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17:40

农家媳妇

 五月初气候已经有些热了,清晨天亮得很早,方翠莺在天刚蒙蒙亮时就醒了,轻轻放下怀里的妞妞,掖好被角,小心地下了炕。
  今儿是她出嫁的日子,虽然是二嫁没什么排场,打扮收拾一下总得要的,所以,起得比平日稍早了些。

  出屋进了厨房,和平日一样拔灰吹灶,让掩着的火给燃起来,擦了手准备洗米煮粥,有一家子人等着吃早饭。

  淘好的米捞进锅里,倒上一锅子的水,等粥煮沸的时辰,翠莺切起腌萝卜条。

  “呦,弟妹,今儿是你的好日子,咋还在这下厨,这儿我来吧,你赶紧拾掇拾掇。”等粥咕咚咕咚冒泡,腌萝卜、野菜都已经准备好时,大姑林荷打着哈欠进来了。

  翠莺也没跟她客气,解了花布围裙,舀水洗手,“这也差不多了,就等粥开了,大姐你这边照看一下,我得去叫妞妞起炕了。”

  推门进屋时,被子里动了动,翠莺就知道,妞妞肯定是醒了,走到炕前一瞧,果然两只眼睛已经睁圆,正乌溜溜地看着她。

  将妞妞穿好衣服洗了脸,牵着她往厨房去,她才两岁,走路还不算稳当。

  林荷很客气地让她不用再下厨,翠莺没说什么话,盛了两碗稀粥,夹了些菜进碗里,捧着就回了自己屋里。

  早饭吃完,收拾好碗筷,天早已经亮透,翠莺往厨房外眺了一眼,估摸着也差不多快辰时。村子里的习俗,都是一早来接新娘子,她听说男方那边准备摆一桌喜酒,毕竟他是头婚,家里人总得请来热闹一番。

  要摆酒席,自然是在午时,要忙的事多,应该会稍早一点来接她,现在快辰时,她动作得快些了。

  翠莺心里想着,手上就越加麻利,进屋后,就打开炕旁的红漆木箱子,取出平日穿的衣衫罗裙、亵裤袜子等及妞妞的衣物,叠整齐放在摊开的蓝布上,也没绑,就这么放着。

  “弟妹大喜啊,大姐也过来沾沾喜气,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人还没进门,林荷的声音就传了进来,话音刚落,林荷陪着婆婆张氏走了进来,张氏沉着脸,啥也没说,就走到炕旁,翻起蓝布上的衣物。

  翠莺早料到张氏会来翻查,所以才这么摊着,既然心里早有数,自然不会大惊小怪,只是抱着妞妞站一旁,任由她翻。

  仔细翻过后,张氏确定没有任何夹带,这才住了手,转身在桌旁的长条板凳上坐下,二郎腿一翘,冷眼看着。

  林荷笑着上前来,“妞妞来,大姑抱。”

  妞妞没伸手过去让她抱,反而往翠莺怀里一缩,瘪嘴抬眼看着她,妞妞平时从来不离开翠莺身边,对其他人都不亲热。

  “妞妞,让大姑抱一下,娘拾掇好了,抱你出去玩。”翠莺低头,轻声哄着妞妞,这样,她才肯让林荷抱了过去。

  妞妞离手后,翠莺自个梳起了头,换上一身红衣裙,这趟没专门去扯红布做新衣裳,这还是当年她和林山成亲时穿的,衣裙还如新的一般,可那时成亲的人,却已经没了。

  翠莺低头看着袖口的双喜纹,这都是当年她一针一线绣上去的,没想到,这套衣裙,还有穿第二次的时候。丈夫死了的悲痛早已经被琐碎日子磨淡了,只是再看见当初的新嫁衣,略有些伤感而已。

  一丝伤感很快就隐没了,翠莺低头换上红色绣花鞋,这双鞋到是特意赶制的,她不想穿着旧鞋出嫁,虽然是自欺欺人,她也不想被人唤成旧鞋。

  前后左右仔细端详了番,没什么不妥当,翠莺这才挺起腰板,走到张氏面前,郑重地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就算张氏再如何不是,她也是前夫林山的娘,当年成亲的时候,没给她磕过头,如今要从林家门出去了,她磕上这三个响头,以后再无拖欠。

  张氏坐着一动不动,心安理得地受了三个响头,眼睛往下撇,眼神中还颇有些不屑。

  头已经磕了,她再不欠林家任何东西,那么林家欠她的,也得在这刻结清。翠莺站起身来,拍掉红裙上的尘土,右手一伸,“娘,十两银子。”

  张氏的脸当即就变了,双眉一竖,骂出声来,“就知道要银子,嫁来咱们家,连个儿子都没生出来,大山都不知道是不是被你克死的,还有脸要钱。”

  翠莺没吵没闹,勾唇一笑,“既然如此,那这嫁衣也没必要再穿,干脆脱了。”急得是她们,她根本无所谓,穿上嫁衣嫁人,她只求取走十两,如果脱了嫁衣不嫁的话,她那六七十两的积蓄,张氏一分都别想侵占,这么死乞白赖地把她嫁出去,图得不就是这些银子。

  张氏被她这一下气的,霍得就站了起来,双手一叉,正待再骂,林荷一见不妙,忙把妞妞往翠莺怀里一塞,上去将张氏拉到一旁。

  “娘,前儿不都已经说好了,您别舍不得这点银子,其实算上赵家那边拿来的五两银子聘礼,咱们只掏出去五两而已,这事要是黄了,赵家那边不好交代,况且,她要是不嫁,咱们吃亏得不更多。”林荷拼命巴住想骂人的张氏,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张氏听了林荷的话,总算忍住没再骂,可气还是没平,呼哧呼哧喘着气,胸口起起伏伏,想起要掏出去十两银子,那种心疼,气更加平不了。

  林荷又在旁小声劝了好一会,张氏这才极不情愿地从贴身中衣里掏出荷包,取了十两塞给林荷,扭头就出了房。

  “娘攒点银子也不容易,如今拿出十两给你添嫁妆,实在是很疼弟妹你了,往后可得记得咱们家的好处,别出了这个门,就忘了咱们。”林荷一边将银子交给翠莺,一边嘴里唠叨着,就怕这银子白给,怎么着嘴上也要讨点便宜。

  翠莺只管拿了银子,放入自己的荷包里,与其他衣物一同包进蓝色包袱里,耳里根本没听进她那番话,将人逼得再嫁,还想让她记得林家的好处,真是天大的笑话。

  背上包袱,抱起妞妞,翠莺毫无留恋地踏出了林家大门。

  大门外,已经停了一辆牛车,黑水牛的身上挂着红绸,显出了几分喜气,牛车旁,站着一名虎背熊腰的汉子,人壮实个头又高,皮肤黝黑,浓眉大眼,模样长得挺周正。

  “赵强,乐傻啦,还不快把媳妇抱上车去。”林荷笑着喊了声,这话让盯着翠莺看的赵强醒过神来,难为情地抓了抓头发,三步并两步上来,伸手一横就将翠莺连同妞妞一同抱起,回转头把她们放上了牛车。

  “大姐,那我们走了。”等赵强上了牛车,他扭头与林荷道了别,鞭子挥起,水牛慢悠悠往前走去。

  翠莺没有回头看过一眼,那些再也不是她的家人,已经不值得她回望。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18:36

第2章 ...

  赵强家住在村西,并不是土身土长的林家村人,而是从他父亲这一辈迁过来的。

  牛车发出嘎吱嘎吱声响,晃悠悠地往村西而去,水牛甩着尾巴,偶尔哞哞出声。翠莺第一次和赵强见面,虽然就要成亲了,却拘谨得很,只低头抱着妞妞,一句话没有说。

  “待会叔伯大舅他们都要过来,人多肯定闹腾,你只管在房里坐着,外面我会招呼。”牛车绕过河边的大榕树,眼看就要到了,赵强这才开了口。

  这话正合翠莺的心思,赵家的人她全不认识,要是坐一处,怪不自在的,“嗯”翠莺轻应了一声,想想似乎太冷淡,抿了抿唇,小声说了句,“你也少喝点。”

  “嗳。”赵强一听乐得,马上嗳了声,手上的鞭子加紧挥了挥,催着老牛快行。

  翠莺话一出口,就觉出不对了,让他少喝些,不就是催他早入洞房,她真没那意思,只是酒多伤身,随口说上一句以表关心,可如今见他那乐样,想来误会了,又不好解释,唯有红着脸自个别扭了。

  赵家就在河尾的岸边,牛车在篱笆院外停了下来,翠莺抱着妞妞正待起身,前头的赵强抢着过来,想和来时一样,横抱她们娘俩下车。

  门前的这条河,是方家村唯一的一条河,贯穿村头村尾,这会辰时刚过,河边浣衣、洗菜的大娘子小媳妇热闹得紧,此时大半扭头往这边瞧来,免不了嬉笑咬耳,翠莺脸皮薄,怕人笑话,忙往旁边一错身,急道:“我自己下车。”

  赵强手上接了个空,愣了一下才想到什么,扭头瞧了眼,再回头就扒了扒头发,也有些不好意思。

  “呦,大哥,嫂子接来了。”隔着篱笆,院里的人正忙活着,林氏蹲在院坝一角擦烛台,一抬头就见到院外的牛车,忙将活一丢,在围裙上抹了手就迎了出来。

  “是啊,弟妹,还劳你陪进屋去,我得先把牛车赶去,还给老周家。”赵强说着话,把水牛上的红绸解了交给二弟媳妇林氏,回到翠莺身旁,低低说了句,“我去去就回。”

  赵强赶着牛车调转了头,往来时的路去了,林氏笑着陪翠莺进了院,“嫂子,我是赵壮媳妇,叫林兰英,往后你只管叫我兰英就好。”

  林氏到是个嘴溜不怕生的,自个报了名头后,又招呼了院里的大小媳妇们过来,大家都照了下面,道上几声恭喜。

  翠莺听了林氏一一介绍,都是赵强的婶婶、伯母、舅妈及几家的姑娘们,到没见到赵强的娘。

  “娘在灶头忙呢,嫂子先进屋歇会吧,娘的话,等忙空了再见也不迟。”林氏陪着翠莺就进了西屋。

  在院里时,翠莺就大致打量了一下,赵家是一堂两屋的土胚房,院子是用篱笆围起,屋外墙上的黄泥剥落,房上是茅草顶,处处显出陈旧,翠莺心里就有了底,赵家的家境挺艰难。

  “嫂子,你坐,往后都是一家人了,不用客气生分。”林氏上来就接过翠莺的包袱,搁在炕头,拉着她往炕上坐。

  翠莺抱了这会妞妞,手有些酸了,又见林氏如此热情,她也不好太过端着,于是就把妞妞放在了炕上,在林氏身旁坐了下来。

  新房的墙壁上、窗纸上、房门上全贴了双囍剪纸,炕头整齐叠着红面的被子,红双枕、被上同样贴着双囍,被子下面撒满了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全都是吉祥好意头的,至于炕头旁的木箱、炕对面的桌椅板凳、墙角的脸盆架子也都贴了红纸,整个屋里显得喜气洋洋。

  翠莺端详屋内时,妞妞挤到了她身边,站在背后,双手抱过来就想往她怀里钻,想来是初到生地,有些怕。

  “嫂子刚刚见的都是家里的亲戚,自家人还没见着呢,大姑和娘都在灶头,我们家的去借大圆桌了,还有个小叔,不知道溜哪去玩了。”林氏嘴里一会不歇空,到显得翠莺有些寡言,再加上她得顾着妞妞,愈发插不上嘴。

  正说着话,门外晃进来一人,刚跨进门,就喊道:“二表嫂,大姑叫你出去,外面的正事一箩筐呢。”

  林氏眼一撇,捏着嗓子说话,“大哥让我陪着嫂子,这就不是正事了,不信就去问你大表哥。”

  翠莺瞧去,进来的是一名十四五岁的姑娘,尖脸圆眼,长的挺秀气,脑中过了遍刚林氏的介绍,依稀记得是赵强舅舅家的表妹,叫叶香。

  翠莺瞧叶香的时候,叶香也上下打量着她,人站在门旁,眼神却是斜的,都没拿正眼瞧过她,嘴里的话也冷冷的,“我只是来传话,有什么跟大姑说。”

  林氏正待再说回去,叶香转个身出去了,林氏被气到了,站起身就追了出去,远远听到尖锐话音传来,“在我面前摆什么臭脸,这婚事又不是我做的主,发脾气也不用冲我来……”

  屋里一下静了,翠莺舒了口气,也没把叶香的无礼当回事,转身上炕,将妞妞抱到身前,逗她玩了起来。

  妞妞很快咯咯咯笑了起来,她很怕痒,所以翠莺一咯吱,她就笑个不停,刚刚怯怯的神情一下子就散了。

  “你们玩什么啊?”翠莺和妞妞正玩得兴起时,两小小的身影溜进屋来,趴着炕沿,正看着她们玩。

  翠莺停了手,改为轻抚妞妞的胸口顺气,刚笑得太厉害,妞妞有些喘。扭头看去,两个小脑袋正仰脸看着她,一个扎着两总角是男孩,一个垂髫是女孩。

  “你是新娘子吗?”垂髫女孩用脆嫩的声音问翠莺。

  翠莺笑了笑,正待将他们抱上炕,总角男孩说话了,“你没见她穿着红衣裙,当然是新娘子。”

  “穿红衣裙就是新娘子吗?”垂髫女孩看着大约四五岁,正是好问的年岁。

  “你啥也不懂,好笨,新娘子不光穿红衣裙,还很漂亮,你没见她长得这么漂亮,当然是新娘子。”总角男孩大些,估摸着有六七岁,讲话语气有些老气横秋,眼神撇着女孩子,颇有些嫌弃她没见识的神情。

  被小孩儿绕着弯给夸了,翠莺颇有些好笑,俯□子,笑问道:“你们叫什么啊?”

  “我叫二囡,我是来看新娘子的,小舅舅说漂亮的是新娘子,你比我娘漂亮,一定是新娘子。”垂髫女孩声音软软的,翠莺觉得很好听。

  “笨,你得叫大舅妈。”总角男孩很爱显出自己什么都懂的样子,一副小大人样。

  翠莺看他那样,有些想逗逗他,就问道:“那你呢,你得叫我什么?”

  总角男孩张口就想说,可话到嘴边,又闭回了嘴,头低了下来,手在炕上划来划去,看来是不想说出来。

  “哦,你也有不懂的事啊……”翠莺还想逗他,故意把啊字拖得长长的。

  总角男孩好像很不喜欢别人说他不懂,这么一激,马上中招了,冲口而出,“我怎么会不懂,我得叫你大嫂。”话一出口,脸马上皱了起来,忙转身过去,背对着翠莺。

  他这是害羞别扭了,翠莺当然知道,不过到没想到,这么个小男孩,却是她的小叔子。

  妞妞顺过气来,就转身趴在了炕上,圆滚滚的双眼盯着炕旁的总角男孩和二囡,看着看着就往两个小孩爬去,到了炕边,一把抓住男孩的左边总角。

  “哎,松手。”总角男孩背对着没看到,着实吓了一跳,又加上吃痛,急得忙去拍妞妞的手。

  翠莺也没料到,忙上去将妞妞的手给掰开,手一捞把她抱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是想和你玩,才这样的。”

  总角男孩揉着头,嘴里嚷道:“哪来的小不点,我最不喜欢小孩了,烦人。”

  他那气呼呼又大人口吻的样子,让翠莺有些哭笑不得,正待再安抚几句,赵强去而复返了。

  赵强一进来,就见到一屋子的小孩,自己弟弟还一脸不高兴,忙上来左右开弓,一手抱起一个,嘴里说道:“赵福你又捣乱,还把二囡带着乱跑,去,院子里玩去。”

  赵福和二囡就这么被赶了出去,赵强将他们丢出去后,回身进屋,对她咧嘴笑了笑,说道:“外边人都来得差不多了,我这就得出去招呼,你在屋里待着,我陪长辈们喝些酒,等酒席散了,就回来。”

  翠莺点了点头,这趟再不敢说让他少喝些的话。

  话说完,赵强还在门旁待着没走,翠莺挑眼看他,不知道他还有啥事。赵强犹豫了一会,憋足了气,终于把一直摆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手里攥着朵艳红的鲜花。

  “这……这是我刚回来的路上摘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赵强黝黑的脸涨成了紫红。

  翠莺也跟着脸烧了起来,抿嘴低头没说话,赵强见她没拒绝,就大步走到炕旁,俯□子想把花插到她的鬓边,可大男人笨手笨脚的,半天才插好。

  鲜嫩的红花映着翠莺的娇颜,赵强一时看痴了,嘴里喃喃道:“好漂亮。”

  翠莺的脸更加红了三分,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外面还等着你呢。”

  赵强回过神来,难为情的抓了抓头,再没说什么,转身跑了出去。

  新房里又寂静下来,翠莺摸了摸有些烧的脸庞,心想,又不是第一次成亲,怎么还动不动脸红。

  脸庞上的手顺势抚上了鬓边的花,活了二十年,这还是她第一次收到花。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19:08

第3章 ...

  院内的嘈杂笑闹不断传入新房,酒席未开之前,新房内一拨拨的人来人往,赵强亲戚长辈寒暄的、左邻右舍串门道喜的、好奇贪玩孩子们瞧新娘的,翠莺全微笑应对着,几乎没歇过。

  赵强和林氏他们到再未进来,想来院子里也确实忙,等到近午时,外头一声吆喝,爆竹声骤响,房内的人渐渐散到一旁,全福婆进来给翠莺盖了红盖头,说了一通吉祥话,牵着她就要出去。

  “能不能找人照看我女儿。”翠莺怕妞妞没人照顾,忙小声说了,全福婆笑呵呵说了让她放心,这才出房,往堂上行拜堂礼。

  在堂前,全福婆把翠莺的手交给等着的赵强,又站一旁说了通吉祥话,此时爆竹齐鸣,赵强厚实的大掌紧握着她的小手,翠莺心里的一丝不安平息下来,安心随着赵强跨进堂屋去。

  翠莺三年前虽已经成亲过一次,可那会只她和林山两人,是原先主家的夫人做的主,也没人主持拜堂,就这么成了夫妻,所以行拜堂礼还是头一遭,生疏加上紧张,整个人晕乎乎的,全福婆怎么说,她就怎么做,直到礼成再送回新房,她都还没缓过劲来,只感觉心砰砰跳得厉害。

  再回到新房,妞妞已经不在炕上,翠莺头上盖着红盖头,看不见外头,又不敢自己掀开,心里有些担心,妞妞一向粘她,不知道别人能不能带得住。

  院里的酒席想来已经开了,碗碗碰撞声不绝,偶尔也有人爆起大笑,更多的是若近似远的交谈声,外面一定极热闹。

  翠莺这半天下来,身子都有些僵了,再加心里担心妞妞,更是心不在焉,略感疲乏,竖耳听了听,屋里似乎没人,她挺直的腰背松懈下来,伸手在肩膀后颈按捏了一会,身上的僵硬松了些。

  疲乏稍解了些后,翠莺重又挺起腰背,双手交叠与身前,再怎么说,新房随时都有可能进人,她不想让人瞧见她随意的样子,免得被人看轻,觉得她轻佻不懂礼数。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翠莺头又被遮着,眼不能见,只得靠聆听着院里的热闹打发时辰,慢慢的,感觉有些迷糊起来,悄悄打了个哈欠,睁大眼强撑着驱赶睡意。

  翠莺这么一坐,就坐了近三个时辰,中间林氏进来过一趟,给她送来两剥壳红鸡蛋,说是赵强让拿来给她垫肚子的。

  “大哥就是疼嫂子,我瞧着都羡慕,再看我们家的,可一点都不像大哥,从来不会惦记媳妇的饥饱、冷热,真该让他跟大哥好好学学。”林氏给翠莺一手塞一个鸡蛋,嘴里还不忘念叨着,还好,她也没留一会就出去了,否则翠莺真不知该怎么回,怪难为情的。

  今儿一早起来,到现在只喝了碗稀粥,那点汤水早没了,从盖头里瞧着手上的鸡蛋,肚子真觉得饿了,就拿起来小口吃起来。

  吃完精神好了很多,又顶着盖头继续坐等。

  不知到了啥时辰,外面的嘈杂声渐渐小了些,不一会房外传来了说话声,“我说大伙都累了,就别闹洞房了吧。”翠莺听着,好似赵强的声音,不觉挺了挺腰,手轻轻互握着,心里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哪能不闹洞房呀,这成亲就得闹洞房,大伙说,是吧!”粗嘎的声音响起,随着声音落下,房外响起齐声的起哄声。

  “好了,好了,别闹腾了,这样吧,等过几日,我再请大伙一顿,你们就饶了我吧。”赵强看来正阻拦闹洞房的人。

  “我说强子,你是不是急着和新媳妇洞房啊,怕我们碍事。”一声怪叫声,喊得尤其响亮,引得一阵哄堂大笑。

  “别取笑我了,真的,大伙就散了吧。”外面几番来回,好一会,房外的吵闹才歇下来,纷杂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翠莺在房里一直听着呢,这会松了口气,论起闹洞房,那都是尽折腾的事,她巴不得能省则省。

  赵强送走了吵着闹洞房的那帮子人后,转身进了房,抬眼就见到坐炕边的翠莺,屋内的双喜红烛照着她,将那一身红衬得更加艳,白皙的纤指绞着,烛光下洁白如玉,看得他心口一热,想着往后就是他的媳妇了,心就砰砰直跳。

  乡下地方,也不用什么喜秤,赵强走到炕边,直接就伸手掀了红盖头,低着头的翠莺现了出来。

  长久盖头压着,如今掀了,翠莺只感觉凉风拂了过来,浑身一轻,却是不敢抬头看赵强,脖颈耳后染了层红晕。

  赵强看着白皙肌肤上的晕红,喉头不禁滚了滚,忙将头撇了过去,咳咳清了清喉咙,说道:“今儿一天你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

  虽说有两个鸡蛋下肚,可那相隔差不多一个多时辰了,这会确实挺饿,于是轻声回了句,“是有些饿。”

  “酒席上应该还有些菜剩下,我这就去厨房拿。”赵强说着话,就往屋外走去。

  “嗳……”翠莺叫住了他,抬头说道:“不知道妞妞有没有吃过?”

  赵强一时没反应过来,一呆,随即想到,是她的女儿,忙道:“妞妞我娘抱着呢,我这就去瞧瞧。”

  赵强出去两刻钟左右才回来,还未进房时,翠莺就听到了呜咽声传来,一听就是妞妞的声音,她一下子站了起来,才走上两步,赵强就进屋来了。

  “娘……娘……”妞妞满面泪渍,呜呜咽咽,一见翠莺,立刻双手一伸,嘴里嘟嘟囔囔喊娘。

  翠莺一把抱了过来,拍背哄着。

  “我过去时,娘正哄着,可哄不下来,我就抱过来了,吃的还没拿,我再去一趟。”赵强说完,转身去了。

  翠莺虽有些过意不去,可这会见妞妞可怜巴巴的样,心早软成一团,也顾不了别人咋想了,抱着妞妞在房里来回走,哄着、拍着。

  妞妞一回到娘的怀里,就安静了不少,等到赵强拿着米饭菜肴回房来时,已经不闻哭声了。

  “来,坐下吃点。”赵强将饭菜放在方桌上,就招呼了翠莺过去坐下吃饭。

  翠莺瞧着整碗的白米饭,这年头,农村很少有人家吃白米饭,大多都是粥或者杂粮,自从两年前从主家出来,她就再没吃过白米饭,此时见了,肚子还真有些咕咕叫了。

  “饿了,吃吧。”赵强在翠莺身边的板凳坐下,啥也不做,就看着她吃饭,心里也很乐。

  翠莺想着妞妞应该也没怎么吃,就先喂了她,伸筷去夹碗里的菜时,才发现,菜碗里几样菜都清清爽爽分放着,一看就不像是吃剩的,应该是有人特意留的,不免抬头看了眼赵强,见他满面笑容瞧着她,心里不由一暖。

  妞妞想来也饿了,大口大口地吃着米饭,不过人毕竟小,吃不了几口,就饱了,吃饱了就犯困,脑袋往她怀里钻,软软地靠着她胸口,小手抓着她的衣衫,安静了下来。

  翠莺想把妞妞抱上炕,让她好好睡,可小家伙想来是怕娘又不见,就是死死抓着衣衫不肯撒手,翠莺无法,只能单手环着她,另一只手吃饭。

  等翠莺吃完,妞妞也迷瞪迷瞪,差不多快睡着了,赵强收了碗筷就出去了,也没提将妞妞抱走的事。

  他没提,翠莺也不知道他到底啥意思,只能抱着妞妞坐在炕旁,轻轻抚着小家伙,哄她睡熟。

  赵强回来后,仍旧没提抱走妞妞,反而抓了抓头,开口道:“晚了,忙了一天也累了,歇吧。”

  “那妞妞……”翠莺犹豫着,小声说了句,她是想将妞妞留在身边,可又怕赵强介意。

  “让她在这睡吧,孩子还小,离了娘不行,好了,睡吧。”赵强说完话,转身解起衣扣。

  翠莺不觉有些别扭,林山死后,都已经有两年没有男人在她面前脱衣解带,她忙将头一低,爬上炕将妞妞放下,动手铺起被子。

  被子铺好后,翠莺也不敢当着赵强的面解衣上炕,还好,赵强脱了衣衫后,就把红烛吹熄了。

  黑暗中,翠莺快手快脚地钻进被子,小心脱起衣裙,还未待她脱完,一阵凉风灌入,身边的被子掀开,赵强钻进被窝来。

  翠莺心里颤了颤,将身子稍稍挪开点,再轻声轻脚脱完,背对着他躺进被子里。妞妞感觉到她在身旁,忙一个翻身,整个人窝进她怀里,小手还动了动,抓住了她亵衣的领口,这是妞妞睡觉的习惯。

  抱着妞妞,翠莺一点不敢动,感觉背上凉嗖嗖的,心跳如擂鼓。

  沉默了好一会,赵强才慢慢靠近过去,□的胸膛贴上了她的背。黑暗中,翠莺的脸腾地就烧了起来,还是一点都不敢动,慢慢感觉赵强的脸贴在了她的后颈,很烫,像块热铁,烫得她也跟着热了起来,一股热意顺着后颈蔓延至整个后背。

  而翠莺的胸前也随即点燃,赵强的手搂上她的腰,来回抚摸着她腹部光滑的肌肤,热气烧了上来,却没有停止,粗糙的手掌往上抚去,胸口的丰盈被紧紧地包住了。

  翠莺细微地颤了颤,心口烧了起来,这感觉已经久违了,久得让她变不习惯了,不自觉地往后缩,可后背抵着胸膛,无处可缩。

  赵强双脚很快也缠了上来,手臂穿过她的颈侧,几乎把她整个人紧搂进他怀里,没有一丝缝隙,股间的热烫坚硬吓到了她,不自觉轻轻挣扎起来。

  “媳妇,不要害怕,我只是想抱着你,你不想的话,我不会怎样。”赵强的声音有些暗哑,贴在她耳边,气息拂进了她耳内,麻麻的。

  翠莺不知道该做何反应,硬推开他很伤人,这样抱着,她又怕他把持不住,她确实还没完全做好准备,况且,妞妞还在一旁,也怕把她吵醒。

  赵强似乎知道她的担心,再没有动过丝毫,却也没有松开她,静静过来好久,翠莺慢慢放下戒备,心里开始相信他。

  松懈下来后,渐渐睡意涌上来,沉沉睡着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19:40

第4章 ...

  翠莺每日已经习惯早起下炕入厨,所以今儿还是一早醒来,睁眼见到窗纸上的双囍,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她已经不在林家。

  窗纸透着蒙蒙晨光,鸡鸣牛哞声远远传来,屋内却很安静。翠莺轻吁了口气,清醒过来。

  耳后的呼吸均匀地拂过,赵强结实的手臂仍紧箍着她,背后传来他胸膛的热度。这般醒来,翠莺微微感觉到害羞,她又不敢动,怕一动就会吵醒赵强。

  翠莺只能安静躺着,睁着眼望窗,不知怎么想到了从前,她和林山从成亲到生下妞妞的一年多来,他都是上炕做完那事后,就自管自呼哧呼哧睡大头觉,从来都没有如此抱着她过,本以为汉子都是这样的,直到如今嫁了赵强,才知道也有不同。

  正发呆间,赵强略动了动,脸在她颈后磨蹭了几下,翠莺的心不由砰砰跳,不过却不是担心,昨晚上他说了不会怎么样,就真的没动她分毫,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暖暖的,心踏实了。

  赵强磨蹭几下后,脸埋进了她的肩窝,感觉到他似乎醒来,翠莺脸薄怕尴尬,忙闭上眼装睡。

  虽然醒来了,赵强不太舍得放开她,见她仍睡着,又不敢太大动静吵醒她,就这样磨磨蹭蹭好一会,才轻手轻脚起身,穿好衣服拿着木盆出去了。

  竖着耳朵听动静的翠莺,忙趁着赵强出房时,坐起身来,快手快脚将衣裙穿妥,刚下炕穿绣花鞋时,赵强回来了。

  “媳妇,你醒了。”赵强端着一盆清水走进来,见着翠莺醒了,脸上就笑了起来,走过去把木盆放在脸盆架上,“是不是刚我下炕时吵醒了你?”

  “没,我也刚醒,娘起炕没?”翠莺想着要是婆婆起了,那她就得动作快些,早早去拜见敬茶,不能让婆婆等久了。

  “娘在灶头烧早饭呢。”赵强回了句。

  翠莺一听,忙往屋外赶,“那我去帮忙。”却被赵强一把揽住,笑道:“没事,有弟妹帮着呢,你不用着急赶去。”

  “这不好吧,怎么能让娘起早烧给咱们吃,应该让我伺候娘才是。”翠莺觉得有些不妥,在林家时,她可是日日得早起下厨,一天都不能落下。

  “得了,媳妇,你就听我的吧,你只管收拾好自个,待会过去敬茶。”赵强轻拉着她,指了指脸盆架子。

  翠莺也就不再执拗,瞧着赵强特意给她打来的洗脸水,心里又是一暖。虽然这门亲事是张氏逼迫而成,可这会她已经觉得,这次她没嫁错人。

  “妞妞醒了。”翠莺正漱洗时,赵强见妞妞睁开眼,俯身伸手将她抱起。翠莺转头看去,妞妞正扭着身子挣扎,嘴里含糊地喊着,“娘……”

  翠莺忙上前去接过妞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句,“她怕生。”

  “嗯,小孩儿是这样的,等过几日,就不会这么生分了。”赵强也没怎样,仍旧笑着说话。

  翠莺自己洗漱完后,又把妞妞收拾妥当,随着赵强一同出了房。

  堂屋里,婆婆叶氏已经等着了。“新媳妇来敬茶喽,大姐,你可终于盼到喝这杯媳妇茶了。”翠莺刚踏进堂屋,就有人笑着开口了,循声看过去,是位三十上下的妇人,身形瘦削,穿着一身的花衣裤,翠莺记得这是赵强的二舅母丁氏,身旁还站了一身桃红衣裙的叶香。

  叶氏站在堂屋东侧的条案前,案上放着佛龛,并竖着一牌位,见着他们进来,忙说道:“老大,老大家的,来,先给你们爹上柱香。”

  赵强、翠莺带着妞妞,依言到了佛龛前,接过点燃的线香,跪下磕了三响头,把香扦入牌位前装香灰的碗内。

  “好了,好了,姐夫这下能安息了,尽管没找着他家外甥女儿,强子也总算有了媳妇,不至于等上一辈子,到老都是光棍一条。”丁氏颇有些感慨地道了一番话。

  “呦,瞧舅母这话说的,今儿可是大喜的日子,来,来,大哥大嫂,敬了媳妇茶,夫妻白头到老。”林氏捧了两碗茶跨进堂屋,马上嚷嚷开了。一同进来的还有二弟赵壮,三弟赵福。

  叶氏这会也笑开了,在上首的板凳上坐了下来,赵强从林氏手里接了碗,一碗递给了翠莺,两人连同妞妞上去跪下敬茶。

  叶氏喝了茶,从袖口掏出红纸包,塞进了翠莺的手里,笑眯眯道:“娘也没啥东西,这你收着,以后你和老大好好过日子,夫妻和顺、早生贵子。”

  翠莺略微侧头看了眼赵强,见他稍点了点头,她这才收下红纸包,“谢谢娘。”

  “对,对,对,早生贵子,强子你可得加把劲,让你媳妇早些生个儿子出来,虽说现今有了闺女,可总得有儿子家里才能有指望不是,可别像我一样命苦,只得了这么个没用的闺女。”丁氏又在旁插嘴了。

  “娘……”身旁的叶香嗔了一声,不满自己的娘说她,之后还瞥视了翠莺一眼。

  翠莺眉头几不可见地微蹙了一下,面上到不显,只管牵着妞妞同赵强一起站了起来。

  “呀,我来迟了,大哥大嫂别见怪。”人未到声先到,门外匆匆走进来一名少妇,手里拖着昨日见过的二囡。

  “这是我大妹赵花,前几年嫁给了村头的林大牛,我外甥女二囡昨儿个见过了。”赵强忙给她介绍。

  “小姑。”翠莺笑着唤了声。

  “大嫂可别见外,叫我花儿就好,昨儿灶头上忙着,也没去房里见过大嫂,今儿见了,大嫂真是比那山头的花还漂亮,难怪大哥被林家推了两回,还巴巴地惦记着,今儿总算娶回来了。”赵花嗓门大,嘴上也没个把门,呱呱地说了一通。

  听了赵花的话,翠莺颇为意外,赵强之前曾经提过两次亲的事,她是全然不知情,要不是今儿赵花嘴没遮拦,到如今还蒙在鼓里。

  “去,多嘴。”赵强被说得脸红,小斥了一声。

  “大哥这是害臊了,好,我不说就是了。”赵花笑着抱起二囡,“二囡,叫大舅妈。”

  二囡甜甜叫了声。从林家出来,啥也没带,如今给小孩的见面礼都没准备,翠莺觉得怪难为情的。

  “来,二囡,这是大舅妈给的。”这时,赵强塞了个小纸包进二囡手里,翠莺不禁看了他一眼,他却只是憨憨笑了笑。

  二囡小孩儿心急,当着面就打了开来,里面包了几块饴糖。乡下地方小孩儿平日没啥吃食,饴糖已经算是最好的东西了,有些人家连过年都不一定吃得上,这可把二囡乐的,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舅舅,糖。”二囡挣着下了地,咚咚地跑到赵福面前献宝。赵福两眼盯着饴糖,嘴不自觉地抿了抿,却还是犟了句,“这是小孩爱吃的,我不爱吃。”

  “还嘴犟,想吃就去大嫂跟前讨去。”赵壮巴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笑着训了一句。

  赵福摸着后脑勺,扭头瞪了眼二哥,“我又不是小孩,才不去讨。”

  这神情逗得赵强呵呵笑了起来,从身上又摸出个纸包,弯腰递给了妞妞,“三弟是个大人了,那这个给妞妞吃。”

  妞妞往翠莺身边靠了靠,没有伸手接,反而仰头看向翠莺。

  翠莺蹲□子,轻声道:“妞妞想吃的话,就接过来。”听了她的话,妞妞这才把纸包接了过去。

  “好了,好了,时辰不早了,等会早饭都该凉了。”林氏笑嚷着就往厨房去了,翠莺忙也跟着去了,出门一看,厨房只是间搭在外面的棚,砌了灶头,就算是厨房了。

  “我不吃了。”翠莺和林氏刚把粥、菜、碗筷端进来,一直没什么响动的叶香,却是丢了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了。

  “这孩子,尽犯浑,别理她。”丁氏骂了一句,还和无事人一般,在桌边坐下,等着翠莺她们盛粥。

  早饭吃完,孩子们聚在一起玩,妞妞好像蛮喜欢跟着赵福和二囡,翠莺也就放心了。丁氏搁了碗就出了堂屋,赵花把二囡丢在了赵家,说回头来接也出了门,赵强、赵壮赶着下地,叶氏一同跟着去了,大家都各忙各的,赵强本说让她歇着,翠莺却不想闲着被人说,就同林氏一道,拿碗筷去门前的河里洗。

  “大嫂累了吧,这一大家子,每天做饭刷碗收拾,确实累,不像我,都做惯了。”翠莺、林氏两人蹲在河岸刷碗,林氏笑着说道。

  “弟妹受累了,往后就让我来做吧。”翠莺忙接口道。

  “那咋好意思,不过,他们都吃我做的,也腻了,换大嫂的手艺尝尝,肯定更喜欢。”林氏只推托了一句就应了。

  碗刷好,林氏说要晒谷,翠莺见灶旁水缸里的水只剩一个底了,就提了水桶,挑了水灌满,之后,帮着林氏在院坝里晒谷。

  两人晒谷时闲聊了一会,翠莺才知道,原先的厨房在丁氏搬过来后,就改了给她们娘俩住,年前赵壮成亲时,丁氏出了大半钱,其他人又添凑了些,在后面再起了间屋,仍让丁氏娘俩住,赵壮和林氏则住那间厨房改的屋。翠莺听得出林氏话里的不满,她也没多嘴,不过,林氏要是不提,她还真没发现后头还有间屋,难怪丁氏她们一大早就在堂上了。

  到了申时,在地里忙活一天的赵家兄弟和叶氏才回来,赵强搁了锄头,舀水冲了脚上的泥土,夹着捆有磨刀石的板凳,背上褡裢和往常一样出去转悠,吆喝生意:“磨剪子,锵菜刀。”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0:08

第5章 ...

  晚饭上,翠莺下了厨,昨儿的精米白饭一般人家极难得吃的,这她晓得,所以,今儿她用了糙米掺上大豆,并洗了一些番薯同糙米饭一起蒸。等饭熟的当口,她将昨儿酒席剩下的菜头菜脚热了,出锅装了满满一大碗。

  翠莺正热菜时,赵强回来了,把板凳褡裢一放,就进了厨房。“媳妇,你让买的鱼买来了。”

  翠莺转头看去,赵强手里拎着条尺把长的鲢鱼,是赵强出门那会,吩咐他回来时顺道去买的,她想着,刚成亲又加上第一次下厨,弄样好菜,大伙高兴高兴。

  “买来了,放着吧,等锅里菜热好,待会再拾掇这个。”翠莺说话间,手上也没空着,翻炒着锅里的菜,热气蒸得额上冒汗,顺手扯围裙抹了一把。

  赵强瞧她忙得满头汗,也没说什么,拿了搁在砧板上的菜刀,拎着鱼就出去了,再回来时,整条鲢鱼已经修理好,鳞刮了,肚子也剖开洗净,滴滴答答淌着水就拎进了厨房。

  “媳妇,鱼我已经修好,怎么做你拿主意。”赵强搁下菜刀和鱼,拿了张小板凳,坐在灶旁,砍起柴来。

  鲢鱼的头大,翠莺记得以往在主家时,见园子里的小厨房做过鲢鱼头汤,味浓鲜美,她也想试试做,将鲢鱼头斩断,鱼身用钩子钩了挂在通风处,这鱼身省着点还能烧两顿,不好好存放,要是坏了就可惜了。

  鱼头剖开两半,这样炖比较入味,加入姜片、葱段、米酒等佐料,大火滚小火炖,这菜得费些功夫。

  赵强一旁劈柴,见媳妇炖鱼头,就帮着添柴,旺火滚上一会,再抽薪减火,控制着火候,他这么帮把手,省了翠莺不少力气。

  鱼头汤汁渐浓、泛白,香味四溢,翠莺尝了一小口,汤汁已经够味,取了海碗连头带汁装入碗中。

  “大嫂,烧得啥啊,咋这么香。”林氏笑着进了厨房。

  “是鱼头汤,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味道行不行。”

  “呦,大嫂真本事,比我那几手三脚猫强太多了。”林氏满口夸赞,笑着上前来,捧起鱼头汤道:“大嫂都好了吧,那我端过去了。”

  林氏帮着把两碗菜端去堂上,香味引得几个小孩全跟在她屁股后面跑了进去,翠莺又烫了碗青菜才解了围裙去堂上吃饭。

  翠莺端着青菜,还未跨进堂屋,丁氏的话就传了过来,“昨儿大办酒席,今儿又是鲜鱼,大姐,咱们日子可越过越好了。”

  丁氏话里话外总是带着刺,翠莺不是很喜欢她,不过,自己过日子也不仰她鼻息,那些话当耳旁风听了就算,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翠莺就当没听到般走了进去,丁氏见了她就没再继续说,她做的第一顿饭到是吃得和乐融融,上下都夸赞了她的厨艺。

  庄稼人每日都早起下地,一天的活又多,所以大多吃完饭,就早早歇了。

  翠莺收拾了饭桌,正准备刷碗洗锅,赵强却闷声不响抢了过去,捧了就出门去河边了,翠莺拦都拦不及,也只能由着他了。

  厨房整理了一下,之后翠莺抱着妞妞进了房,将妞妞放在炕上,任她爬来爬去玩,自己坐在炕旁,想了一会,就起身打开了炕旁的木箱子,将今儿婆婆给的三十铜钱的红包收了起来,并取出了昨儿穿过的红裙。

  赵强蹲在河边洗碗,却被同在河边洗刷的媳妇婆子们取笑了一番,调侃他大男人做女人的活,弄得他怪难为情,谁也没搭理,闷头洗完后就跑回来了。

  将碗筷归置好后,赵强进了屋,见到翠莺坐在炕边,低头看着红裙。“媳妇,咋还不歇着,今天你也累了,早些歇吧。”

  “哦,我在想,我嫁过来啥也没准备,身边也没啥拿得出手的,从前在陈员外家待了十年,针线活到算熟练,这几日想绣几只荷包送给娘、弟妹、大妹还有舅母她们,也算一份心意,你说行不?”翠莺也不知道她们都喜欢啥,就把心里的心思说给赵强听,两人也好商量下,看送点啥好。

  “那敢情好,只是你白天做活,晚上还得绣这些,会不会太累。”赵强走过来,坐在了她身边。

  “没事,就几只荷包,都是小件,不累,只是手上没好料子,我想着这裙子也不会再穿了,压箱底也是空放着,不如扯了拿来做荷包。”翠莺从刚起就在动这个念头。

  赵强接过裙子看了看,一瞧就是好料子,裙上的绣花也精致,就说道:“这么好的裙子,扯了怪可惜的,好好放的话,妞妞成亲时还能穿,还是放着吧。”

  被赵强一劝,翠莺也觉得有些可惜,这种料子这边城镇还真不多见,当年也是狠了心,花了不少钱在莱州最大的绸缎庄买的,真要是留给妞妞成亲那会,也照样是拿得出手的。

  赵强见她有些犹豫了,就笑着拉过她的手,道:“别想了,要啥布料,我明儿去镇上扯就是了,这件就好好收着吧。”

  “那行,这件就不扯了,明儿你再帮我另外扯些,我拿钱给你。”翠莺说着就起身,准备取些铜钱给赵强。

  “说啥傻话,一家人,我的不就是你的,再说,你做这些不也是送我家人,真算起来,那我不是也得给你钱。”赵强这番话说的到有些严肃,觉得媳妇还没把他当一家人,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一说,翠莺才觉出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实在是在林家啥都讲钱的日子过惯了,一时转不过弯来。

  “我晓得了,往后再不说这种话。”翠莺软软地道了一句,赵强这才有了笑容。

  布料的事两人就这么说定了,翠莺将裙子放回木箱,收拾洗漱了之后,就抱着妞妞歇下了。

  赵强上炕后,还是如昨晚一般,从身后搂抱翠莺入怀,她能感觉到他那坚硬抵着,知道他肯定不好受,心里觉得怪对不起他的,犹豫了一会,轻吐一句,“明儿……要不要将妞妞……抱走。”

  话说完,自个又觉得臊,脸红了起来,幸亏屋里黑灯瞎火的,否则她更加要羞死了。

  赵强听了到是一愣,随后心里乐得不行,想着媳妇还是很体贴他的,自个心里偷着乐,嘴上到没说出来,只是道:“等些日子吧,等妞妞没那么生分了,再说。”

  翠莺刚话是这么说,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如今他这一番话,让她松了口气,心里不由感到窝心,他的确是个体贴的汉子。

  赵强心里乐着,翠莺也安了心,不觉将头往他胸膛再靠了靠,整个人窝在他怀里,很舒服。

  感觉到翠莺靠近他,赵强一阵心动,头低下来在她脸侧亲了几口,在她耳边喃喃道:“媳妇,睡吧。”

  翠莺很安心得睡着了。

  第二日,翠莺还是一早起身下厨,和在林家那会一样,给全家人烧早饭,可不知怎么,这会的心情和那会真是天差地别,现在这活她做得心甘情愿。

  正吃着早饭,赵强就开口了,“娘,今儿我要去镇上一趟,就不去田里了。”

  “去镇上,有啥事啊?”叶氏问了一句,家里好像也没啥缺的,不懂赵强去镇上做什么。

  “哦,帮我媳妇扯些布料,不会耽搁太久,就回。”赵强直接就说了。

  “你去了镇上,地里人手不够,要不,老二家的今天跟咱们过去,反正家里的事老大家的会料理。”叶氏想了想,往日老二家的也常去地里,就让她顶上好了。

  “娘,昨儿隔壁林婶子来告诉我,说我娘身子不太好,想让我去家里一趟,我已经答应了,我怕家里等着呢。”林氏娘家住邻村的林上村,一来一去就大半天,等回来也傍晚了。

  “呦,老二媳妇,你娘家一个月里到有小半个月有事,还真是事儿多啊,三天两头这么跑,也没累坏你,不容易啊!”丁氏不冷不热地插了一句,林氏被刺得嘴角一抽,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却是骂爹骂娘的,恨不得撕了她那张嘴。

  “亲家的事也要紧,那就我和老二去吧,晚上回来晚些就是了。”叶氏面上有丝不高兴,不过到也没为难林氏,只说了这么一句。

  翠莺觉得扯布的事也没那么要紧,就开口道:“布迟些扯也不碍事,还是田里的活要紧,下回再去吧。”

  “那我地里回来再进城好了,去老周家借牛车用一下,来回应该很快。”赵强见这事弄得娘和弟妹都不太高兴,媳妇又这么说了,忙打了圆场,这话就此打住,大伙吃完早饭,就各忙各的去了。

  赵强、赵壮拿了农具站门外,叶氏进房换了双草鞋,正待出门,丁氏却进了房来。

  “大姐,别怪我多嘴,老大这样下去可不行,从前就听说老大家的在大户里做过丫鬟,人都说大户人家就连丫鬟吃穿用度都是精致的,我还不信,这回到真见识了。”丁氏进来就唠叨开来。

  “弟妹这话怎么说。”叶氏不觉也听住了,拉着丁氏说了起来。

  “你瞧,老大家的一嫁过来,就是大手大脚的,昨儿买鱼,今儿扯布,不知明儿又是什么,老大哪有多少银子够她花。”丁氏说得头头是道,叶氏到是有些听进心里去了。

  “大姐,你也该知道自个家的事,老二向来是个没心思的,啥也不管,老三又小,这家全指着老大一人,你瞧他那副疼媳妇的样,到时候要是全贴给媳妇用了,家里还不得掏空,大姐你可不能放着不管,趁如今新媳妇刚进门,就得把规矩立起来,把家当银子攥手里才是头等大事。”丁氏三两句就给叶氏指了路,支了招,叶氏想想弟妹的话也对,就把这事记心里了,想着回头仔细琢磨琢磨。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0:42

第6章 ...

  午后叶氏从地里回来后,就被丁氏拉了去,两人在房里嘀嘀咕咕半天,待叶氏出来后,就拿了小板凳坐在院里的桂花树下,说是纳凉。

  翠莺并不以为意,到了傍晚就进厨房做饭,没一会,叶氏也转悠了过来。

  “娘,找我有事?”翠莺正择菜,见着叶氏,忙问道。

  “没,这天热,口渴进来舀碗水喝。”叶氏说着话,拿了碗直接从水缸里舀水。

  “娘,这些都是河里的水,就这么喝会不会不干净。”翠莺见她要喝,就提了一句,她可从来没有直接饮过河水,都是烧开了再喝,她觉得干净些,吃了不容易闹肚子。

  叶氏一听,心里又想到了丁氏说的话,大户人家的丫鬟就是讲究,这不,连喝水都还有这么多名堂,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没事,咱们庄稼人都这样,下地那会,渴了还不是见着水就捧着喝,不照样没病没灾。”

  听叶氏这么说,翠莺也不便再讲什么,心里想着,许是自己在陈员外家待久了,习惯了那样的饮食,再想想在林家那两年,也常下地,确实见过庄稼人这样喝水,并不稀罕。

  叶氏慢悠悠喝了几口就把碗放下,却没出去,还站在厨房棚下,本来她进来喝水只是借口,其实就是想进来看看翠莺怎么做饭。

  站着打量了一会,见翠莺把昨儿留的鱼身斩成两截,取了一截拿来烧汤,剩下的仍旧挂回去,到也没再另外买啥贵价菜,就昨儿剩下的青菜择了,洗好准备烧烫青菜,再有就是早饭留下的腌菜,这样,叶氏才满意地转了出去。

  傍晚,赵强回来了,走在篱笆外就喊了句,“媳妇,布扯来了,你来瞧瞧。”喊着话就大步进了院。

  “哦,我正做饭,你放屋里吧,待会我再看。”翠莺听到他的喊话,忙回了句。

  赵强听了,就想往屋里去,却被抢上来的叶氏截住,“给娘瞧瞧,买了啥料子,你们爷们都不爱讲价,会不会买贵了。”

  赵强笑着把料子递给叶氏,嘴里道:“今儿去镇里时,刚巧碰上林婶子从市集往回赶,我就央她帮着买,娘放心,林婶子讲了半天价,不会买贵的。”

  叶氏瞧了瞧布,见着没多大块,而且并不是啥贵料子,也就没多唠叨,“老大,跟娘进屋去。”

  赵强点了点头,将布放屋里炕上,转身进了叶氏所住的东屋。

  “老大,你爹病得那几年,家里很缺钱你也知道,这几年虽好些了,可如今你取了媳妇,家里多了两口人,且来年你和老二可能还得添上两孩子,往后担子可不轻。”叶氏让赵强坐下后,就说开了。

  “娘,人多人少都得过日子,再说,咱们最苦的日子也熬过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坎。”赵强忙安慰叶氏。

  叶氏想想也是,那会孩子们的爹生病,老大十几岁,老三才刚哇哇落地,家里孩子多,全家人又离乡背井的,日子苦得连肚子都填不饱,那样的日子好不容易撑过来了,她不想再经历,所以一定得把住银子,精打细算过日子。

  叶氏恍惚了一阵,就醒过神来,继续道:“以前的苦日子是熬过来了,不过,咱们家也还没到过好日子的时候,这两年你和老二连着办喜事,家里的老底都掏空了,再不存些银子,到时候娃儿落地,都没钱养了,这样,你往后得的银子都放娘这,娘帮你存着,往后有大用处时再拿出来。”

  赵强也没多想,直接就应了,“嗳,娘,我晓得了。”

  叶氏这才满意,又唠叨了几句其他的,瞧瞧时辰不早了,就一同出了屋,往堂上去。

  全家人坐下吃饭时,叶氏当着大家的面,开口了,“老大、老二连着办喜事,家里老本都用了,所以往后得省着点,要买东西添置点啥的,到我这支,不过每月用度不能超过三百文。”

  林氏听了,嘴撇了撇,不过肚里不乐意,嘴上到没说啥,翠莺刚嫁进来,不方便说什么,赵强已经听娘说过,心里有数,赵壮向来不管事,只是埋头吃饭,赵福小不懂,至于丁氏,本就是她出的主意,自然更不会多嘴了,这项规矩,也就这么订了下来。

  吃完饭各自回房,赵强帮着翠莺收拾好了,也一同回了房。

  翠莺抱着妞妞坐到炕边,妞妞坐在她膝盖上,扯着她衣服上的盘扣玩得不亦乐乎,赵强取了木盆出去装了水就回来了。

  “媳妇,娘说了要存银子,让我将得的银子交给她,往后可能要委屈你一点了。”赵强虽不介意将银子上缴,只是觉得媳妇刚进门,没过上好日子,却得跟着他减衣缩食,心里过意不去。

  翠莺见水拿来了,就把妞妞放炕上,帮她脱了衣裤,准备给她洗漱,听赵强一说,忙道:“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别人家不也是这么过的。”

  “嗯,那媳妇,往后你要是想吃鱼啥的,我去河里捞,或上山去山溪里抓,那边还有虾蟹什么的,只是抓的人多,大的也许难得碰上,不过小的到是挺多,烧成汤,也能尝尝鲜。”赵强一屁股坐在翠莺面前,笑着说。

  “嗯,都依你。”翠莺见赵强那高兴劲,也跟着笑了起来,转念一想,又问道:“只是一月三百文,会不会不够?”

  “应该能够,粮食都是自家的,菜也从自家菜地里拔,其他开销应当花不了多少。”

  “咱家有菜地?”翠莺嫁过来第二天了,真不知道这事。

  “有啊,就在二舅母她们屋后,老大的一片地,咱们全家吃都还有的多,还常拿出去卖,这些弟妹没告诉你吗?”赵强也有些奇了,没想到媳妇还不知道菜地的事。

  “没呀,昨儿下厨那会,就见厨房里放着菜,一直以为是外头买的,原来是自家菜地拔的。”

  “呵呵,我的傻媳妇,这会知道了吧,往后下厨就可以去那拔菜。”赵强乐得呵呵笑了起来。

  翠莺说话间已经给妞妞洗好,并放上炕盖了被子,安置她睡下,这会听赵强笑她,不禁微嗔着撇了他一眼。

  这眼撇得赵强停下了笑,只觉得媳妇那嗔样别提多好看了,俏里带着娇,明眸里漾出来的眼神直飘进了他心里,忍不住凑过去,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翠莺惊了一下,忙看向妞妞,还好她已经闭眼睡了,正待说话,赵强却是伸手一揽,将她整个人搂紧,又在她唇上亲了一下,而且好像还不够,还要再亲时,她忙撇过脸去,红着腮道:“不要这样……咱们还是歇了吧。”话说完,就挣出了他的怀里,下炕洗漱去了。

  赵强的情`欲已经动了,这时却只能按捺下去,心下有些闷闷的,想着这么漂亮标致的媳妇,却是看到碰不到,不知道啥时才能真的吃进肚里。

  而那边翠莺心里也是砰砰跳得厉害,说她对赵强没好感那是不可能的,晚上他抱着自己睡的时候,偶尔也想那事,可让她当着妞妞的面,她实在放不开,只能先委屈赵强了。

  两人各有各的心思,等躺到炕上,赵强还是搂抱着她,就算憋得难受,他也不舍得放手,两人就这么一宿无话。

  第二日早起,翠莺就跑到屋后一瞧,还真有大片的菜地,大约有两分左右。

  翠莺在菜地边遇到了林氏,“弟妹,你这么早啊!”

  正背对着拔菜的林氏听到唤声,吓了一跳,忙转身看去,见到翠莺,脸上呆了一下,之后似笑非笑说道:“是大嫂啊,正好,我拔了些菜,你顺道拿去厨房吧。”

  翠莺听了,就跑过去接了林氏手里的菜,只听她道:“这边脏,虫子又多,大嫂就别待这了,回厨房吧。”

  听她这么说,翠莺也就应了,“嗳,那我回厨房了,弟妹这边忙好,就来堂上吃早饭吧。”说完转身出了菜地。

  林氏看着翠莺的身影,心里嘀咕起来,婆婆也真是的,每月才三百文,够买啥,如今都这样了,菜地可决不能再让大嫂插手,不然从卖菜钱中偷偷扣下的那些蝇头小利非得泡汤,日子不就过得更紧。

  翠莺哪里知道林氏背后的心思,只管拿着菜去厨房,准备烧早饭。

  进了厨房,却见到了叶香,这两日,除了吃饭时,两个同住一处宅子的人却几乎不碰面,就算碰上了,叶香也都是冷着脸,总好似对她很不待见般。

  叶香虽冷脸对她,翠莺到没往心里去,笑着招呼道:“表妹,早饭还没烧呢,稍等等,一会就好。”

  翠莺说了话,就想动手烧早饭了,却不想叶香冷哼了一句,“谁是你表妹啊。”

  翠莺被她堵了这么一下,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不过没跟她一般见识,就又道了句,“那我就和舅母一样,喊你香儿好了。”

  “哼!”叶香哼了声,再不理她,自顾自忙活起来,瞧她那样子,好像也准备烧早饭。

  “香儿,这里我来吧,你去外边,待会就有的吃了。”翠莺忙走了上去,准备接手她正在做的添柴加火的活。

  “走开,我自己会做。”叶香见她过来,喊了一句就想挥手将她赶开,没成想,手里的柴枝甩脱了出来,砸在了翠莺的裙角上,火苗窜到布料上,立时燃了起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1:12

第7章 ...

  天热衣料较薄,火着得很快,一瞬间就卷起火舌,穿在里面的亵裤也着了起来,翠莺、叶香全都吓呆住了,直到小腿传来灼痛,翠莺才反应过来,尖叫着踢腿乱扯起来。

  “怎么啦,媳妇。”赵强听到叫声,快步跑过去,一看,猛个窜步上去,从身后把她整个人夹起,冲到水缸旁,舀水就往火舌扑去,几勺下去,再无半点星火,烧得发焦的裙摆湿透,吧嗒吧嗒往下滴着水。

  翠莺吓得够呛,整张脸都青了,呆着喘气,心砰砰跳得很快。叶香的情况也没好多少,同样惨白着脸,吓得手都发抖。

  “媳妇,怎么样,给我看看,有没有伤到。”赵强慌忙问她,俯身就看向烧焦的地方。

  翠莺喘了几口气,有些回过神来,对着他摇头,“应该没什么事。”

  “还没什么事,裤都烧个洞了,到底咋回事,好好的弄成这样?”赵强语气不由焦躁起来,一迭声地急道。 

  他这一问,翠莺抬眼看向呆在灶前的叶香,赵强顺着看去,见着叶香那般神情,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一时气急,喝道:“这么大的姑娘,还惹出这种祸,你看把表嫂吓得。”

  叶香被喝声震得回过神来,眼眶霎时就红了。赵强喝了几声,再不去理叶香,只是忙着抱起翠莺,嘴里道:“走,我带你去给人瞧瞧,村头的马老头懂点草药,让他先瞧,要是不行,我带你去镇上找大夫。” 

  “不用了,就烫着一点点,过几日就没事了。”翠莺忙声道。

  “什么不用,要烂起来那咋好,这事你得听我的。”赵强啥事都能依着她,就这事不成。

  “你先放我下来吧。”翠莺小声道。这边动静引了赵强、林氏、叶氏都往这边走来,她怕难为情,觉得还是自己下地走去好。

  “你脚都伤了,我抱你过去。”赵强再不跟她罗嗦,抱着就准备出厨房。

  还未待赵强走出去,那边的叶香却捂着脸冲了出去,刚巧碰上迎面走来的丁氏,见着女儿边哭边跑,丁氏再没心思瞧热闹了,急着就追回房去,嘴里嚷着:“这是咋了,咋回事啊。”

  叶氏被弄糊涂了,两边瞧了瞧,还是往丁氏屋里赶去了。

  叶香这么一跑,赵强脚下也没耽搁,大步往院门走去,嘴里还不忘喊了几句,“弟妹,早饭就劳你烧了,二弟,跟娘说,我回头再去地里。”

  赵强也不管翠莺一直催他放下,就是执拗地一路往村头去,到了一处土坯房直接就闯了进去,喊道:“马老头,马老头,快来瞧瞧我媳妇。”

  马老头是位六旬上下的老人,头发蓬乱、胡子邋遢的,像是不太打理般,屋里到处堆着杂乱的药草。

  马老头人挺和气,帮翠莺瞧了瞧腿,白皙的小腿上烧伤了一块,有小孩手掌那般大,嘴里念叨着不严重,在药草堆里扒拉几下,抓了一撮出来,放嘴里咬碎后敷在烧伤处,扯了条破布条包上。

  “包着不要碰到水,用不了多久就好了。”马老头吩咐了句。

  “真没事吗?不用去镇上找大夫瞧?”赵强关心则乱,都忘了想这话会不会得罪马老头。

  “没事,信我的。”马老头到算豁达,也没跟他置气。

  “那行,多谢你了。”赵强说着话,从身上摸出几个铜钱,塞给了马老头,马老头也不客气推托,收了铜钱后,又扯了一团药草递给赵强,道:“这个你拿着,每日换换,很快就好。”

  “嗳。”赵强接了药草放进袖里,抱起翠莺就告辞了。

  回到家,进屋把翠莺放在炕上,赵强额头出了不少汗。翠莺忙掏出掏出手绢,递给赵强,“出了好多汗,来,拿去擦擦。”

  赵强接了过去,翠莺往房门外瞟了眼,刚进院子时,没瞧见赵强、林氏他们,心想一定是下地去了,就催促起他来,“你也饿了,赶紧吃早饭去吧,吃完早点儿下地。”

  “嗯,你也没吃,我帮你装去。”赵强正待去厨房,丁氏却迎头撞了进来,见着赵强,脸一沉,就是一通乱骂,“强子,你个没良心的,尽把我们香儿弄得哭不停,你这表哥咋当的,亏得我们当初这么帮衬你们家,你爹病的那几年,我们接济了你们家接济了多少,这些事你全都丢腿肚底下去了是吧,啊,你还有没有良心啊。”

  赵强闷着头,任由丁氏骂完,这才回了句,“我没骂香儿,是她自己闯了祸,把我媳妇弄伤了。”

  丁氏一听,又开骂了,“整日你媳妇,你媳妇,全家就你媳妇金贵,咱们这些就是泥里土里的,不就是只破鞋,还拖着个赔钱货,亏你还当个宝,我呸!”

  “你……”赵强一下子火起,整张脸都涨红,拳头都握了起来。

  翠莺一把拉住赵强的手臂,不管怎么样,丁氏总是长辈,不管赵强打还是骂,都是赵强理亏。

  “我嫁进这家,就是这家的人,我尊你长辈,你说话要自重身份。”翠莺静静说道,她平日不爱计较,并不代表谁都可以随意辱骂她。

  丁氏被她这话戳得脸上挂不住,气得脸都绿了,正待再骂,叶氏赶了过来,忙劝和道:“弟妹,有话好好说,被伤了和气。”

  见叶氏过来,丁氏立马变了脸,装模作样气哭起来,“大姐啊,我真是命苦,当家的死得早,留下我们娘俩被人欺负,香儿他爹,你咋不带咱们走啊,那不就一了百了,免得活着受这种闲气。”

  叶氏忙又劝了几句,却不见丁氏罢休,立时脸一沉,看了眼翠莺,之后瞪着赵强,道:“还不快给你舅母认个错。”

  赵强嘴里嗫嚅了一会,终还是粗声粗气说了句,“舅母,我错了,你消消气。”

  丁氏听着白了眼赵强和翠莺,又抹了几把眼泪,这才在叶氏的陪同下,出了房。

  赵强气不过,踢了泥墙一脚,悻悻道:“这叫什么事。”转身一屁股坐回炕上,闷闷地看了眼翠莺,随即低下头,“让你受气了,都是我不好。”

  翠莺拉过赵强的手,柔声道:“又不是你骂得我,怎么变成你的错,你没有不好,你已经对我很好了。”

  赵强见她被欺负了,还到个头安慰他,心里更加过去不去,“媳妇……”

  “好了,吃饭吧,我饿了。”翠莺笑了笑,语气略带了分撒娇。

  “嗯。”赵强再没说下去,站起身出了房。

  赵强装了两碗粥,同酱菜一起捧进了房,放下后又去寻了妞妞,之后小两口带着妞妞在房里吃了早饭。

  刚去马老头的路上,碰上赵花,说是让二囡过来玩,所以妞妞吃完就惦记着找二囡,现在她整日要不粘着二囡,要不跟着赵福屁股后面,连翠莺这个娘都不怎么找了。

  抱了妞妞去找二囡后,赵强又回房里了,他还是不太放心,“我陪着你吧,我怕舅母等会再来吵。”

  “应当不会了,你还是去下地吧,地里的活要紧些。”翠莺劝道。

  “不去了,刚福子说了,二弟也没去地里,说是跟弟妹去镇上卖菜了,娘又在那边房里劝和,我去了也是一个人,今儿就算歇一天吧。”赵强闷声道。

  既然赵强这么说,翠莺再不劝,再想想大伙都在气头上,这时待在家里又怕碰到起冲突,想了想,说道:“要不,你出去磨剪子吧。”

  “我想陪着你。”

  “要不,你带我一起去,我也正好出去透透气。”翠莺轻声哄着。

  赵强一听,心想还没有单独和媳妇出过门,自然乐意,忙道:“行,那我推木头车去。”

  从院坝角落推来木头车,赵强抱起翠莺,放她坐在车上,把磨刀石板凳与褡裢也一同放上车,推着出了门。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1:38

第8章 ...

  丁氏回房后,见着叶香还趴在炕上咿咿呜呜地哭,气更不打一处来,想骂又碍于叶氏在场,有些话不好出口,只得应付几句,待到叶氏离开,关了房门,这才发作。

  “哭啥哭,尽没出息的,天底下就他一个男人不成。”丁氏一屁股坐在炕旁,就指责起女儿来。

  叶香抬起头,满面的泪水,见娘如此说,心气更加不顺,边啜泣边道:“女儿……心里……只有表哥。”

  丁氏见她泣不成声的样,恨地上去就是重重拧了她手臂一下,啐道:“所以你就拿热脸去贴人家冷屁股,上赶着给人家烧饭,人家还看不上,你就这么作`践不成,他到是哪点值得你这般。”

  叶香吃痛忙将手往后缩,呲了声,嘴里不觉气声道:“表哥从小对我就很好,要不是……要不是娘死活不肯,也许现在嫁他的就是我了。”

  这话呕得丁氏愈加冒火,指着她的鼻子就骂道:“你一个姑娘家的,怎有脸说出这般不害臊的话,娘不让你嫁是为啥,为来为去还不是为了你,要不是他们家那么穷,他也不会二十五才娶上媳妇,人家闺女都知道找好的,咋就你一个这么蠢,娘不想让你跳火坑,你到反怪起娘来,你是想活活把我气死是吧。”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叶香捂着耳朵就往炕头的被子钻去,气得丁氏又是掐又是骂闹腾了好一番。

  这边丁氏折腾着,那边赵强推着翠莺出门,早将烦心事抛脑后,满心乐呵着,一边吆喝一边对着媳妇笑。

  翠莺坐在木头车上听着赵强的吆喝声,她才想起来,以前在林家时,也时常能听到这吆喝声,只是当时从来没想到会嫁给他,因此并未注意过这号人,如今想想,到觉得似乎挺奇妙的。

  林家村在这片十里八乡中并不算大,推着木头车村头村尾转一圈,花不了多少时间,这时辰乡亲们大多下地去了,一圈绕下来,也没兜到一个来磨的,到是招来不少媳妇婆子们的嬉笑。

  “呦,这是强子媳妇吧,长得真是俊啊!”

  “强子还带着媳妇出来啊,这刚成亲的,就是热乎。”

  “小伙子加把劲,来年就能让你娘抱孙子了。”

  这些乡下的媳妇婆子大多都是大大咧咧、直脾气,又爱东家长、西家短的,有现成的人可逗趣,哪有不凑上一嘴的,说完后又一同哄堂大笑,弄得翠莺脸直发红。

  赵强见媳妇那样,就知道她怕羞,反正村里兜不到生意,就应付了那群媳妇婆子们几句,推着她出了村头。

  翠莺一见他走的是出村的路,就问了句,“这是要上哪去?”

  “村里兜不到生意,想去林上村、林下村瞧一瞧,要是时辰够的话,还可以去孝义村转一转。”赵强笑着解释。

  赵强说的这几个都是临近的村子,路不算远,跑一圈到也不累,而且初次和媳妇出门,他巴不得多转一会再回去。

  “哦,你平日也到这些地方转悠?”初夏凉风拂送,翠莺觉得很舒服,就靠着木头车闲聊起来。

  “平日地里回来时辰不早了,一般都是村里转悠,有时候也去邻村,不会跑太远,到是地里不忙的话,会往镇上多跑跑,城里人比咱们有钱。”赵强笑道。

  翠莺从小就在莱州陈员外家做丫鬟,城里待的时间长,要问她乡下不一定了解,可城里她比较熟识,听赵强这么一提,到让她想起曾见到过的磨刀人,不免好奇道:“以往我在莱州见到磨刀的人,都是带着新剪子、新菜刀,很多时候也能卖出去几把,你怎么不带着卖些?”

  赵强见翠莺问起,很是乐意与她有商有量,忙道:“也不是没想过,只是这得去镇上,村里人一般不太舍得花钱,破剪子、破菜刀凑合着也能用上几年,买新的人不多。”

  这到是实话,翠莺也知道乡下人大多清贫,巴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镇上要好一些,于是问道:“那你咋不干脆去镇上?”

  “家里要下地,没时间老跑镇上,娘年纪大了,光靠二弟又忙不过来。”赵强心里也早有这个念头,只是家里离了他又不行。

  翠莺想到了家里的情况,觉得只是一味苛扣省钱也不是个事,如果能多点银钱收入不是很好,“我这不是嫁过来了,往后你可以常跑镇上,下地有我。”

  “那哪成,下地是力气活,像娘和弟妹一样在旁帮衬可以,要是全靠你来干,哪里吃得消,我不能让你吃这苦。”在赵强心里,媳妇娇娇小小的,哪里能干重活。

  “要不成的话,就算农闲时跑一阵子,也是好的呀。”翠莺还是觉得这可行。

  “闲时到是能行,就是各要几把的话,铁匠大多不乐意,要的多咱家没那么多银子,倘若去铺子里进的话,就更不划算。”赵强打过这主意,自然比较晓得门道行情,想想真要着手的话,其中的难处也不小。

  翠莺听他这么说,当即便笑道:“银子我这到还有点,你可以找相熟的铁匠先合计,看要多少,再问我拿。”她想着,十两银子拿出一半也应该尽够了。

  赵强一下子停住了脚步,“那哪行,那都是你的嫁妆,得自己留着防身,我不能拿。”

  翠莺见他的急样,心里知道他不愿贪她一分一厘,想把这些银子留给她傍身,忙柔声道:“你先别急,等和铁匠合计了,也许用不了几两,那样的话,我不还有银子傍身,再说,你有了赚钱的进项,家里和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赵强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心里也想让媳妇过上更好的日子,不觉有些心动,寻思了一番,道:“你说的也有理,要不,趁着今日你也在,咱们这就去铁匠那一趟,先问问行情?”

  “行,今日刚好得空,去一趟也无妨。”翠莺出言赞同。

  赵强这会起劲了,笑着再次走起来,嘴里道:“咱们去陈观村吧,我二妹嫁在陈观村,她婆家的大伯就是打铁的铁匠,找他也许还能再通融通融,少出些银子。”

  翠莺虽没有见过赵强二妹,不过听林氏提起过,知道她嫁的婆家挺殷实,丈夫是常年在外走商的,成亲那日,说是丈夫刚好回来,待几日就走,她难得见着丈夫一面,所以礼有送来,人却抽不出空过来。

  “好,正好还可以见见二妹。”翠莺笑道。

  “嗯,也让二妹瞧瞧咱媳妇多漂亮。”赵强高兴,就逗趣起媳妇来。

  “哼,尽打趣人,不理你。”翠莺撇了他一眼,嘴角含笑,嗔道。

  “哈哈哈……”

  两人说笑着往陈观村而去,穿过大片的麦田,金黄的麦穗翻起层层的麦浪,田地到处能见到收割和打麦的农人,背脊朝天忙碌着,在田里洒下汗水。

  陈观村离林家村不过三、四里路,走了不到半个时辰,远远就见到了村头的老槐树,粗壮的树干两人都无法合抱,参天的树冠似盖一般,枝叶繁茂如荫。

  “二妹夫家就住村头,绕过那棵老槐树就到了。”赵强往前指了指路。

  木头车刚绕过老槐树,前面就见着一处四合院,白墙黑瓦、朱门铜环,一瞧就是村里有钱的人家。

  赵强把木头车推到门前停下,正待上前去叩门,院内却传来了吵闹声。

  “你当你是谁,敢管老子的事。”粗噶的喉咙骂着难听的话语。

  “你在外面爬那些贱娘们的床,还不准我管,这还有没有天理。”尖锐的嗓音也不遑多让。

  一听就知道,里面这是夫妻俩在吵架,赵强、翠莺对看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阻,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还牵涉到偷腥这么不光彩的事,他们进去也很是尴尬。

  正犹豫间,里面又传来了吵声,“你还敢倒打一耙,老子常年不在家,谁知道你个骚娘们有没有勾男人,做那些不要脸的下`贱事。”

  “你竟敢冤枉我,我跟你拼了。”嗓音徒然增高。

  纠缠间,就听里面突然传来哭喊声:“你竟敢打我,为了那臭寡妇、贱娘们你居然打我。”喊着话,就呼天抢地大哭起来。

  赵强一听二妹被打,再沉不住气,冲上去大力拍门。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2:06

第9章 ...

  赵强大力捶着朱门,高声喊道:“开门,春儿,是大哥,快开门。”

  拍门声骤起后,院内吵骂声停了下来,赵春的嚎哭却照样响亮,随着脚步声一路传到门边。

  “咚咚”两声门猛然大开,一条身影窜了出来,扑进赵强怀里,嗓里含着哭声嚷道:“大哥,他打我,你要帮我。”

  翠莺见这一团乱的,她也不便插嘴,就小心地自己下了车,觉得脚上也不怎么痛,于是一步步缓慢走到他们身后。

  赵强是娘家人,肯定心疼赵春被打,不过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拍了拍赵春的背,道:“好了,春儿别哭了,让我和乐富先说两句。”

  “有什么好说的,他都打人了,还有啥好跟他说的。”赵春抹着泪,直着嗓子嚷,手背擦过脸颊,到真显出几条红道子,分明是被抽巴掌而成的。

  正说着,院里晃悠悠走出个人来,一身体面的棉布衣衫,发上扎着布巾,黝黑而又布满褶子的脸上犹自带着轻蔑,哼了一声,高声道:“老子打你了又怎么了,自个的娘们,要打就打,谁管得着。”

  翠莺皱起了眉头,眼前这人明明就一俗人,却硬套文士的打扮,这已经够让人膈应了,说话行事还那么嚣张无礼,整一无赖行径,瞧着也有些年岁了,赵强二妹可才十六,两人相差了不止一点两点,不由心里暗忖,当初赵家怎么会让许配给这种人,这不是坑了自家闺女嘛。

  这边翠莺暗自蹙眉,那边赵强拉住正欲再骂的赵春,将她往身后一带,大步走了上去。

  正所谓泥人也有三分火,赵强这回真怒了,大声喝道:“陈乐富,你说的什么混账话,春儿嫁给你做媳妇,难道就为讨你打。”

  “咋了,咱们家真金白银把她娶回来,两年来连个蛋都没生下来,还有脸说啥。”陈乐富还是一副轻蔑不屑的口气。

  “你整日在外跑,我一个人咋生啊。”赵春也不示弱,声音又尖又锐。

  “没本事还怪老子头上,这陈观村又不是我一个在外跑,人家咋就三年抱两,就你肚子连鼓都不鼓一下,不会生娃的娘们有个屁用。”陈乐富骂着,往地上啐了口。

  赵春气地甩掉赵强的手,一头就往他身上撞去,嘴里嘶声喊着,“这样你就爬骚娘们床上去了,臭不要脸的,我跟你拼了。”

  陈乐富被她一撞吃痛,怒得竖起了眉毛,一把揪住赵春的头发,举手又想抽嘴巴子,张强哪里还忍得住,一个窜步上去拽住他的手臂,猛一推,陈乐富往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陈乐富,你敢再动手,别怪我不客气。”赵强怒声警告,要不是顾及赵春往后还得在陈家过活,他早揍人了。

  赵强个头比陈乐富高很多,人也壮实,真要打起来,陈乐富根本讨不了好,所以赵强这一吼,他就怂了,却还要虚张声势一番,大声辩道:“你个臭娘们别冤枉我,我爬谁的床了,你是见着了,还是抓住了,啊,啊!”

  “好啊,你还抵赖,村尾瘌痢头全告诉我了,他亲眼见你溜进徐寡妇家,这还是在眼皮底下的,外面城里头,还不知惹了多少下作娼`货,这回我跟你没完。”赵春哪会不知道他的德性,一看就知道他忌惮大哥,自然气焰就涨了上去。

  这夫妻俩骂骂嚷嚷地吵了这么会,早惊动了左邻右舍,还有村里头闲赋不下地的婆娘们,听了动静,全往这边围了过来,在那指指点点看热闹、说闲话。

  被赵春尖着嗓子骂了一通,又加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陈乐富自觉面子上挂不住,装也要装出威风样,大喝道:“你个娘们,要不给我死进来,要不就滚出去,再瞎嚷嚷,看我不收拾你。”

  “你来啊,你来啊,我怕你不成。”赵春自觉有了依仗,哪肯善罢甘休。翠莺左右瞧了瞧,觉得再这般吵下去,也得不出个结果,反而大家丢脸,便悄悄上去拉了拉赵强的衣袖,见他转过脸来,就对他使了个眼色,下巴朝围观的人群方向点了点。

  赵强会意过来,不待夫妻俩再动起手来,上去拖了赵春到身旁,“好了,春儿,别吵了,被人看笑话,你说吧,是留下,还是先跟大哥回去静几日。”

  赵春自然不傻,要是大哥一走,她哪里还吃得消陈乐富,当然不愿在这时候留下来讨打,心里去意已决,嘴上却不忘讨便宜,“我当然回娘家,这回,他要不好好的给我来认错赔不是,我决不罢休。”

  陈乐富一听,又啐了口,哼道:“做梦,要滚给我快点滚。”骂完这句,转身跨过门槛,大力把门甩上了。

  赵春气不过,又想冲上去吵,被赵强一把拉住,“春儿,别闹了,先回去吧。”

  被赵强拉着,她冲不上去,只能恨恨朝门啐了口,嘴里低低咒骂了几声,作罢了。

  出了这趟事,赵强、翠莺再没心思去找铁匠,更何况,那还是陈乐富的大哥,这当口过去,也怪尴尬的,因此只能作罢,生意也不想兜了,径直回了林家村。

  一路上,赵春还是气呼呼的,和翠莺一同坐在木头车上,一个劲地数落陈乐富,啥鸡毛蒜皮的事都翻出来骂,陈乐富整个被她骂得一无是处。

  翠莺不好插嘴,也不愿在这种事上插嘴,只得一路沉默着,灌了一耳朵骂人的话,原先和赵强在路上的大好心情,也全都没了。

  赵强推着木头车,也同样一路沉默,由着赵春数落个没完,一边为自个妹妹出这种事心烦,一边又觉得对不住媳妇,出来原本为了让她开心,却反而让她遇到这般糟心事,落得个尴尬。

  各有心思的三个人一路往林家村而去,因赵强急着回去,所以比来的时候要快得多,不出三刻钟就到了篱笆院外。

  赵春回家后,自然又是一番数落诉苦。这时赵壮、林氏镇上卖菜也回来了,同赵强、翠莺、叶氏、丁氏他们一起坐在堂上听事情的原委。

  赵春又是咒骂又是抹泪的,好半天终于把事说清楚,一时自家人还没开口,反到丁氏出声了,“春儿啊,这事你可决不能心软,这汉子啊就得管,能偷一回就能偷第二回,不一次把他打伏了,往后还得再犯。”

  “还是舅母懂咱,这回我非得治治那臭不要脸的,让他知道我赵春也不是好欺负的。”赵春听了丁氏的话,那是千万个认同,两人立马就连成了一气,简直是同个鼻孔出气,你一句我一句地声讨起那些臭男人。

  叶氏却只是眉头紧锁,唉声叹气的,到一时没个主意,赵强、赵壮他们大男人对这种事不便插嘴,翠莺才来这家几日,没资格管,也不想蹚这趟浑水,只管闭嘴在旁看着。

  到是林氏,脸上看不出什么,一双眼却使劲往赵春身上撇,忍了半天,还是开了口,“我说二妹,你毕竟是成了亲的人,住回娘家总不太好,只怕别人会在背后笑话吧。”

  “我怕啥,做错事的又不是我,要笑也是笑那混帐,再说了,外人笑干我啥事,只要自家人不要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就好,你说对不,二嫂?”赵春就是个嘴不饶人的,句句话戳得人难堪。

  林氏被她说得脸都变了,自然也不甘示弱,回道:“二妹这说的是啥话,光炮口冲着自己人算啥本事,有能耐轰人家去啊。”

  赵春见林氏话里暗讽,指她没本事压得住婆家,这可戳了她的罩门,当即冷哼道:“哼,二嫂是怕我占家里便宜吧,也不想想,当年我拿出来的聘礼钱,尽够咱在家里吃住几十年了,二嫂不也得了好处,这么快就忘了不成。”

  林氏被挖苦得哑口无言,心里一时气急,眼眶当即就红了,嗖得一声站了起来,扭头就跑出了堂屋。

  赵壮愣了一会,有些搞不清自个媳妇是怎么了,站起身来,讷讷说了句,“娘,我去瞧瞧。”

  叶氏脸色也不太好看,家里弄得一团糟,心里烦,挥了挥手让赵壮去了。

  赵壮刚跨进屋里,迎面就飞来个草枕,正砸中他的脑门,屋里传来林氏的哭声,“我咱嫁了你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眼睁睁见自个媳妇被欺负了,就光傻愣着,也不帮衬。”

  赵壮被砸了这么下,心里也有些火,可见媳妇哭得厉害,只能按捺下去,悻悻走过去,坐上炕,粗着喉咙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了,你总得告诉我我才能晓得。”

  林氏被这一气,愈加泪如雨下,气急直骂,“你是没脑子还是没心啊,连我哭啥都不晓得,你这是嫌我气不够,想再添把火是吧。”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2:33

第10章 ...

  “闹够没,这干我啥事,你要说就说,不说拉倒。”赵壮被林氏弄得莫名其妙,明明他好心过来安慰,到反而遭她一顿撒气,不觉心里窝火,再没耐性。

  被赵壮一通发火,林氏只觉委屈得不行,抡起拳头就一顿乱捶,“要不是你没本事,娶媳妇都要花妹子的聘礼钱,我咋用受这种闲气,还说不干你事,还说不干你事。”

  一拳拳捶在膀子上,虽然不咋痛,也很烦,赵壮再不想理她,一甩膀子啥话也没说,就出了房,身后的哭声愈加响了起来。

  再说堂屋里,林氏跑出去后,赵春得意地朝林氏的背影撇了一眼,再不去管她,兀自同丁氏嚼起舌根来。

  叶氏心里焦急,就说道:“春儿,你就这么回了娘家,乐富他们家咋看,要是狠起心把你给休了,那可咋好。”

  赵春着实一愣,可随即又活泛起来,说道:“娘,我又没犯七出,更何况还是他的错,陈家真要敢这么做,我就闹到陈氏祠堂去,让陈氏的族长来评评理,我就不信,到时候他们家还敢乱来。”

  叶氏听这么一说,稍稍安心了一些,不过嘴上仍旧劝着赵春,想让她早些回去,免得跟婆家撕破脸。

  赵春到是一点不怕,还是那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翠莺瞧着,叶氏劝也是白劝,她是不会听的。

  在堂上坐了半天,翠莺觉得这事也没啥好再嘀咕了,就想着回屋去,瞧着时辰,妞妞也该午睡了。

  翠莺找借口出了堂屋,赵强不放心她,也跟着出来了,翠莺说了要寻妞妞回来睡午觉,赵强就让她先回屋,自个出去找了。

  进屋没一会,赵强抱着妞妞回来了,妞妞靠在赵强手臂上,双眼没神,头微微歪着,翠莺一瞧她那样,就知道她已经困了,伸手接过后就把她放上炕,盖好被,才不过半炷香的时间,就睡着了。

  翠莺靠在炕头,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妞妞,脑子里在想赵春的事,妞妞啥时候睡着也没注意。

  赵强蹲在炕旁拾掇马老头给的药草,翠莺脑子里突然想到个事,就问了他,“那陈乐富多少岁数了?”

  赵强抬起头来,稍稍算了算,就道:“今年应该有三十了吧。”

  三十,那不是比赵春大了一轮有余,再长个几岁,都可以当她爹了,心里不禁咂舌,忙又奇道:“瞧陈家家境似乎挺好,咋陈乐富这么大岁数才成亲?”

  “他前头有过一个媳妇,四年前死了,后来就娶了春儿。”赵强说着话,手里也没停下来,这药草是马老头自己采的,都没咋收拾过,混的其他杂草多,泥土也多,不仔细拾掇不行。

  “那咋会没孩子呢?”

  “哪会没有,有两个闺女,大的都有十一二了,只是没有儿子,他是一心盼着能传宗接代,因此才比较紧张春儿一直没怀上的事。”赵强说起这些,不免嘴里叹了口气。

  翠莺知道他为妹子的事心烦,原想不再说下去,可想想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陈乐富有孩子,年岁又大,那时咋会把二妹嫁过去呢?”

  赵强停下了手里的活,双眼愣愣地定在了虚无的一处,像是想起了往事。“前些年,我爹病了,弟妹又小,家里没了劳力,我娘一个人拉拔我们,日子几乎过不下去,好几年,都是靠着二舅接济还有四处借钱过活,因此欠下好些银子。”

  想起艰难往事,赵强不免有些唏嘘,顿了顿后,才接着道:“陈家有钱,陈乐富又看上了春儿,找媒婆提了好几次亲,我娘原也不答应,可陈家的聘礼数越加越多,除了够还欠下的债,还能有些余银,春儿那时候就自个找了娘,说愿意嫁过去,这么着,这门亲事才成了,只是没想到,才不过两年,陈乐富这混账东西就这么作`践春儿,早知道如此,我当初再苦再累,也不会让春儿去受这份罪。”

  翠莺听他如此说来,只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家的人当初也真是吃了不少的苦,不免安慰道:“你也不用责怪自个,这回说穿了就是夫妻拌嘴,吵架无好言,事情未必如想得那么糟,搞不好等气头过去了,陈乐富就来接二妹回去了,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静个几日就好了。”

  “嗯。”赵强应了声,所有的药草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利落地将药草缠成一束后,站起身来,道:“你也别想了,今儿闹了这一通,也累了,干脆陪妞妞睡会吧。”

  翠莺也确实有一些疲累,可想想待会还得烧晚饭,要是这时歇下,怕要耽误下厨的时辰,“不了,待会还得烧饭,就不睡了。”

  “晚饭你就不用操心了,你脚伤了,就好好歇会吧。”

  “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不烧晚饭怕会被说躲懒吧。”翠莺真觉得,为了这点小伤被人说犯不着,尤其是像丁氏这种嘴碎的人。

  “好了,就听我的,顶多我替你去做饭,总没人再说啥了吧。”赵强一副就这么决定的语气,拿着药草就出去了,翠莺想再说什么都没机会,因此也就罢了,依言躺下歇息了。

  许是真的累了,这一觉睡得有些沉,连妞妞醒来被赵强抱走,她也没被吵醒,再睁开眼时,窗外夕阳斜沉,在窗纸上蒙了一层淡淡余晖。

  翠莺惊得坐起身来,这是啥时辰了,睡到这会,怕是要错过晚饭,如果那样的话,真要被人说了。

  急忙掀被下了炕,随手抓了几把头发,以免太过凌乱,穿上绣花鞋拔脚就出了屋,匆匆往堂屋走去。

  走到堂屋外往里扫了眼,里面暗沉沉的,只有佛龛前燃了两支小红烛,却是已不见人影,看来大家都已经吃完饭,翠莺只得又往厨房而去,经过东屋时,门里传来了说话声。

  “娘,大嫂才刚进门就那样,要是日子长了,该不知怎样偷懒了,我看大哥实在太惯着她,她才敢如此,你可得好好说说。”这话刚好飘进了翠莺的耳朵里,她略微想了想,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赵春。

  一个丁氏还不够,这回又来个赵春,翠莺心里冷哼一声,这都是帮什么人啊,一点看不得别人好,尽会挑事弄非的。

  “你舅母也是这么说的,可我瞧着,她人也没啥,该不会没分寸,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大实心眼,就瞧上你大嫂了,咱们要是管太多的话,我怕老大不高兴。”这是叶氏的声音。

  “娘,你这是说的啥,你可是大哥的娘,哪里有为媳妇和娘置气的道理,人都说落地的媳妇初生的娃,不教不行,你可千万不能犯这糊涂。”赵春继续说道。

  “行了,我晓得了,等得空时,我说说她就是了。”

  “这说也有门道,你就这么说……”赵春反到教起叶氏如何管教媳妇,翠莺听都不想听,径直走去了厨房。

  原先心里还觉得叶春怪可怜的,十四岁的小姑娘嫁个老鳏夫,这会,只觉得可恶,心想这尊佛,早早请走才好,否则还不知得翻出多少事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3:03

第11章 ...

  翠莺老远就见到赵强、赵壮俩兄弟坐在厨房棚外的桂花树下纳凉,看见翠莺走来,赵强高喊了声:“媳妇,饭菜给你留了,在灶头。”

  “嗳,妞妞呢?咋没见到她。”翠莺应了声,见屋里屋外、院坝里都没见到妞妞的身影,就问了声。

  “同福子一道去林婶子家玩了。”赵强说着就想从小板凳上起来,翠莺忙道:“你们聊吧,我吃了饭,自个去寻他们回来。”

  赵强听了就又坐了回去。翠莺进了厨房,见灶头放了碗荠菜,揭了锅盖里面还剩了些糙米饭,饭上搁了两马铃薯,饭菜都还有些温热,翠莺就拿碗盛了,搬一张小板凳,坐在厨房水缸旁吃了起来。

  翠莺扒着饭,就看向赵强、赵壮俩兄弟,听他们聊天。

  “你也别拧巴,明儿一早就去,弟妹也不是难说话的,你去接,肯定能接回来的。”赵强对着赵壮道。

  “她要回娘家让她回好了,反正她三天两头往娘家跑,也不差这一趟。”张壮说话瓮声瓮气,也没个好声气,翠莺一瞧就知道小两口闹别扭了,心想她不过睡了一觉,林氏咋就闹到回娘家了。

  “说的啥话,大老爷们的,这点肚量都没有,还跟自个媳妇闹气,又没啥了不起的大事,低个头说两句好话不就揭过去了,听大哥的,让你去你就去。”赵强拍了拍赵壮的膀子,以示安慰。

  赵壮到也挺听他的话,想想低下头抓了抓头发,有些闷闷地说道:“我真搞不懂,兰英咋就和春儿那么不对付,春儿一来,十回里头准有七八回要吵,都不知道有啥好吵的,这回她还说了,只要春儿不走,她就待娘家不回来了。”

  “福子没生下来之前,春儿一直是家里最小的,确实有些惯坏了,尽没大没小的,你也不要怪弟妹,回头我去说说春儿,让她收敛收敛。”赵强这话正合翠莺的心思,这小姑确实太没样子了,就她那样的,有几个嫂子能受得了。

  翠莺心里嘀咕了几句,很快扒完了饭,正准备起身收拾,眼角却撇见赵春往这边过来了。

  “大哥,你这是咋弄的,怎么能帮着别人说自个妹妹,二嫂那样是做给谁看啊,哼,矫情。”赵春一出东屋,顺着风就听见了大哥的话,当下就不服气了,急走着就过来了,嘴里好一通嗔怪。

  “春儿。”赵强眉头一皱,喝了一声,语气带了几分强硬,“她是你嫂子,怎么能这么说嫂子,还懂不懂规矩。”

  赵强脸色一沉,很有几分威严,再加上赵强比弟妹们要年长很多岁,父亲死的早,正所谓长兄如父,他板着脸训话时,赵春也有那么几分忌惮的,可她向来嘴尖惯了,就算心里有些怵,嘴上还是犟了几句,“她就有做嫂子的样嘛,还拿回娘家来要挟,尽小家子气的,她要待就让她待个够,咱家不稀罕她。”

  “赵春。”赵强真火了,猛得站起身来,连名带姓喝了出来,“你再这样,就给我回去,咱家容不得这么没规矩的人。”

  赵强这一吼,赵春着实有些吓到,又听他那样说,一下子委屈得双眼发红。赵壮见大哥发火了,忙也站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事是由他牵起的,总不能放着不管,忙打起圆场,“好了,好了,有话好好说,别伤了和气。”这边劝和着,那边对赵春摆了摆手,粗声道:“春儿去,回房去,别在这搅和。”

  赵春吃了这么个憋,再不敢嘴犟,红着眼转身回东屋了,赵壮上去拍了拍赵强,道:“好了,大哥我听你的就是,明儿就去林上村一趟。我回屋去了,你也早些歇息。”

  赵壮往自个屋去了,赵强面色还是不太好,翠莺走了上去,“好了,别动气了,我去洗锅碗,你要不去林婶子家吧,把福子和妞妞带回来,等我收拾好,也该歇了。”

  赵强看了她一眼,神色缓和了些,没说什么就出了篱笆院,翠莺转身去厨房捧了锅碗去河边了。

  待翠莺洗好收拾完厨房,回到屋里时,赵强和妞妞都已经在屋里了,妞妞四仰八叉地躺在炕上,赵强正捏着她小藕节般的手臂玩,捏了几下小家伙来劲了,抓着赵强的大拇指,使劲拉他的手,和他比起力气来。

  赵强故意和她拉来拉去,看小家伙那副吃奶力气都用上的样,逗得哈哈笑了起来。

  翠莺坐到炕旁,想着赵强刚被气到,自个该安抚一下他,又见一大一小玩得起劲,也就上去凑了一脚,帮着妞妞一起拉他的手臂。赵强见媳妇也来玩了,兴致愈发高,几个来回后,用了巧劲把翠莺给拉得跌进他怀里,见她仰头看来,就作势要去亲她,吓得她忙避了开去,红着脸撇了他一眼,嗔怪他没个正紧。

  赵强又是一番哈哈大笑,两口子正你撇我,我笑你时,妞妞却一个翻身起来,扑到翠莺身上,伸手咯吱起她来。

  翠莺本也不是很怕痒,只是冷不丁来这么一下,到被咯吱得笑了起来,忙伸手一捞,把妞妞抱进怀里,反个头做出要咯吱她的样子,妞妞马上咯咯咯笑着整个缩了起来。

  “妞妞,我来帮你。”赵强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上去就把翠莺抱了过来,和妞妞一同咯吱起她来,结果你咯吱我,我咯吱你,大家笑得滚成一团。

  “好了,好了,别闹了,天都黑了,该歇了。”翠莺笑了好一会,都快没气了,忙出声让他们别再玩下去。

  赵强笑着看了眼窗外,也确实晚了,就下了炕,拿起木盆去装水了,水装来后,帮妞妞洗好先歇了,之后再换水轮到她洗漱。

  翠莺正站在脸盆架旁俯身洗脸,赵强在外面洗好进了房,看了眼炕上迷瞪的妞妞,就轻手轻脚走到她背后,胸膛贴了上去,双手从背后环上了她的细腰。

  突如其来的亲密让翠莺吓了一跳,之后就脸红心跳起来,忙用巾子擦了脸上的水,略微嗔道:“吓了我一跳,你还玩,快歇吧。”

  赵强脸也凑了过去,磨蹭着她的后颈,在她耳边唤起来,声音有些闷闷的,“媳妇,翠莺。”

  他也确实郁闷,本来都私下和娘商量过了,这几天里就把妞妞带东屋去睡,可这下子春儿回来了,也不知道啥时候回婆家,东屋如今有娘、春儿和福子,再过去个妞妞就太挤了,这事看来只能搁置了。

  听着赵强低唤着,翠莺心也有些酥了,身子软软地靠着他,任他揉搓磨蹭着,之后被他横抱着上了炕。

  赵强怕太过痴缠自己会忍不住,将她抱上炕后,又摸摸蹭蹭了一会,就放了她去洗脚,自个躺了下去。

  翠莺洗漱好后,脱了衣裙也钻进了被窝,赵强仍旧从身后抱着她,手伸上胸口揉搓了好一会,现在他要不这么抱着她,就好似空落落的,都有些不习惯了。

  也不知道是刚刚玩得太兴奋了,还是中午睡太醒,如今反而失了困,翠莺躺在炕上,听着耳边赵强的轻鼾声,半晌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好不容易有些迷迷糊糊起来,突然感觉腿上一股热意传来,她立时醒了过来,伸手往身边摸了摸,湿了,就知道一定是妞妞尿床了。

  妞妞虽然平时很少尿床,却也不是从来没有过,翠莺当即将妞妞挪开一点,轻手轻脚把赵强的手拨开,坐起身来。

  她已经很轻了,赵强还是感觉到了,身子动了动,含含糊糊地问了句,“媳妇,怎么啦?”

  翠莺不想让他起来,就小声道:“我要去茅房。”

  赵强这才没了声响,继续睡熟过去。翠莺披了外衣,因房里没有光亮,她起身将窗户推开一点,想就着月光把妞妞的裤子换掉。

  此时满月挂于半空,繁星满天,月光洒落在窗户上,分外明亮,翠莺刚推开窗户,明晃晃的月光下,一条身影急步走了过去,差点吓得翠莺叫了起来。惊魂未定下,翠莺定睛看去,月光下却是映出了一抹石榴红,她马上就认出来那是赵春,因为今儿她穿得就是石榴红的裙子。

  那抹红裙很快往前移去,绕了几下就看不见了,翠莺这才回过神来,下炕去木箱里取妞妞的裤子,替换下来后,又把炕上尿湿的地方擦了擦,将妞妞抱到他们中间,这才躺了下来。

  躺下之后,一时又睡不着了,那抹石榴红一直在脑中荡来荡去。细细想了想,他们这屋窗户后面有几株桃树,旁边点是堆放稻谷草垛等杂物的茅草屋,茅草屋后面出去,再走不远就是河边,除了这些她再想不起还有啥其他的。

  越想翠莺就越纳闷,这时辰村里的人家几乎都歇了,这会赵春如此不声不响地外去,而且不从前面篱笆院出去,反而从这边屋后走,一瞧就是偷溜出去,这大半夜的,独自一个人去哪呢?

  翠莺胡思乱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究竟,瞧了瞧赵强又睡熟了,心里不想拿这事吵醒他,只能自个多留了个心,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3:31

第12章 ...

  赵春绕过桃树,急步往茅草屋后面走去,人刚到背后就有双手臂抱了过来,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嘴急切地凑了过来,亲上她的脸侧,“春,咋才来,想死我了。”

  “真是个冤家,你咋这么大胆,让二娃子把口信带过来,你就不怕被我娘知道。”赵春扭着身子,嗔怪道。

  月影映出了紧抱赵春之人,是名二十岁上下的后生,个高壮实人也长得有几分俊,夜阑人静下,哪还管那么多,嘴里边亲边道:“我都要想死你了,哪还管得了这些,再说二娃子这么小的孩子,就算你娘听到啥,也不会想太多。”

  赵春被亲啊摸啊弄得浑身发软,心里那点小矫情早扔得远远的,反而主动转身抱住他的熊腰,娇声道:“福生,进屋去。”

  福生一听抱起赵春就进了茅草屋,将门关结实后,两人亲成一团倒在了草垛里。

  嘴里亲着,手也没空闲下来,福生三两下就把自己的衣衫给脱了,之后一手捏着赵春浑圆的奶`子,一手解她的衣扣,没一会两人都剥了个赤条条。

  福生一下子红了眼,抓起那雪白的奶`子又揉又吮又舔,嘴里还含糊不清喃喃道:“春……都这么多天了……想死我了……”

  “那死家伙回来了……我也没法子……这会不是来了嘛……”赵春早被亲得魂儿飞天,话语里夹杂着嘤嘤的呻`吟,那下`身处水泽泛滥,泥泞成一片。

  火烧火燎的福生听了她那呻`吟声,哪里还忍得住,提着早已热烫如铁的硬`棍直捣黄龙,卖力地冲刺起来,捣得身`下的赵春闷着嗓子浪`叫连连。

  福生在一声闷吼泄出后,就软倒在旁,两个汗出如浆的人抱在一处喘息,尽管浑身无力,赵春仍旧挪了挪身子,伸手扒过衣裙费力穿上,她得早些回去,免得娘起疑心。

  福生一时却不让她走,紧抱着摸来蹭去,撩拨得赵春又是浑身酥麻,却硬是按捺下去,无力地抓住他乱摸的手,“别介,我得回去了,再待下去怕要出事。”

  “那你啥时候再来见我,我可是一日不见你,就想得慌。”福生到是老实松了手,也拿起衣裤穿起来。

  “等那死家伙走吧,这次的事你应当也知道了,你到是替我出出主意,看有什么法子,即让他不能轻易赶我出门,又能让他早点走。”赵春一边扣着衣扣,一边说道。

  “赶你出门不正好,你不就能天天和我一道。”福生说着话又想蹭过去亲她,被她一把推了开去,“哼,你想得美,你能有他那份身家嘛,没有的话就少打这份主意,我可不想再挨穷吃苦。”

  这话说得福生一下蔫了,悻悻地往草垛上一躺,想了想道:“你不是说瘌痢头看到他进徐寡妇家嘛,那你就干脆去抓`奸,只要被你抓到一次,他就有把柄在你手上了,他再敢怎么着,你也有法子治他,且你这么一闹,他肯定得出去避避风头,立马就会走人。”

  赵春听了双眼一亮,觉得这话说得中听,立时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笑道:“好法子,就这么着。”

  福生一下子又兴奋起来,正伸臂抱她,却是被她一躲就溜开了,一边开门一边笑道:“我得回了,等死家伙走了再找你。”

  赵春出了茅草屋,扭着身子就往回走,福生随后也出了屋,左右看了看,就朝着河边离开了。

  等到赵春回到东屋门前,她定了定神,轻手轻脚开门进了屋,才刚进去,就听到叶氏迷糊的声音:“春儿,这么晚去哪了?”

  赵春心砰砰跳得急了起来,人到还算镇定,轻声回了句,“去茅房呢?”

  “咋这么久?”

  “有些闹肚子。”赵春回着话,走到炕旁脱了衣裙钻进被窝里,叶氏随口问了两句,也不疑有他,没一会又睡熟过去。

  赵春见叶氏没动静了,提着的心这才放下,刚经历了一场偷`欢,也确实感到疲惫了,不一会就跟着睡了过去。

  赵春这边轻易入了睡,到反而翠莺辗转了好久才迷蒙着沉入梦乡。一早醒来,赵强已经不在炕上,翠莺忙着起身洗漱,又帮妞妞收拾,完了下厨做早饭,一时到没顾得上把这事告诉赵强。

  待到堂上吃饭时,翠莺见着了赵春,她面上却是毫无异样,如常地喝粥吃菜,偶尔和叶氏说两句话,叶氏也没有提及她昨晚外出的事,就好似根本没那一出般。

  翠莺自然不会将这种事随便宣之于口,既然没人提及,她就只管埋头吃饭,吭都不吭一声。

  此时,反倒是赵春说了话,“大哥,待会我想回趟家拿些东西,我怕陈乐富又出手打人,还是你陪我去吧。”

  赵强抬头说道:“今儿二弟要去岳丈家,我再出去的话,地里没人干活了,要不你明儿去吧。”

  “对啊,老二你吃了早点去,好好跟媳妇说话,把她接回来,不要再生事了。”叶氏听了也忙着叫赵壮去接林氏。

  赵春却是嘴一撅,不乐意了,“我就要今儿去,她闹小性子到是都紧着她,我的事却没人理,都不知道谁才是姓赵的。”

  “又没规矩了,这么大个人,说话尊卑都不会分。”赵强明显对这妹子很头痛,看她乱说话就忍不住责骂,赵春悻悻撇了他一眼,就低下头去,再不开口。

  叶氏见她如此,就道了一句,“你大哥要下地真没空,要不……老大家的,你陪春儿跑一趟好了。”话说完,就看向了翠莺。

  突然被提及,翠莺愣了愣,心里虽不想搭理赵春,可婆婆开口了,也不好意思回绝,就应了下来,“好的,娘。”

  赵春看了眼翠莺,也有些不情不愿,可想想不能没人陪着去,聊胜于无也就没说什么。

  赵强到是有些不放心,可今儿刚巧赵壮有事,他也不能放着地里的活不管,只能紧着吩咐几句,“你们自个当心点,要是陈乐富再动手,就得快些走,不要对着干,还有,春儿,你们总归是两口子,也不能老这么拧着,别尽闹腾了,好好和他谈谈,早些和好也免得伤了夫妻情分。”

  “好了,好了,我晓得了。”赵春根本听不进这些话,又不敢和大哥顶嘴,只好应付几句了事,见她那不在乎的样,赵强心里也暗自摇头。

  待早饭吃完,翠莺收拾碗筷进厨房,赵强紧随着跟了进来,小声吩咐道:“你自个小心,要是看到不对劲,就赶紧拉春儿走,知道不。”

  翠莺自然知道他是担心两口子又像上次那般,要是弄不好,怕她也挨打,于是忙道:“我晓得,你放心,我会看着办的。”

  赵强这才安心一些,去取了药草帮她换过药后,才同叶氏一道出门去地里。

  翠莺收拾好厨房,摘了围裙,去了东屋,见着妞妞趴在板凳上看赵福编草龙,就走上去笑道:“福子,嫂子出门一会,你要看好妞妞哦!”

  赵福嗯了一声,兀自忙手上的事,妞妞只对翠莺笑了笑,还是趴那看着,翠莺这才放心,对着赵春道:“小姑,我收拾好了,咱们去吧。”

  赵春不冷不热应了声,对着脸盆里的水打理了半天发髻和衣裳,才施施然出了门。

  陈观村和林家村之间隔了好几座村落,并不算近,两个女人的脚力也比不过赵强,所以比那日多花了一些时间,大约半个多时辰才到村口。

  赵春走了这么会,嘴里直喊累,到了村口就靠着大槐树歇息了好一会,才往家门走去。

  翠莺只是陪客,自然随着她,她要歇就歇,要走就走,直到四合院门口,赵春又停下了脚步,朝着一旁走过来的人笑道:“福生,找你二哥啊?”

  迎面走来的赫然就是昨晚的福生,见着赵春唤他,忙紧着几步走了上来,笑道:“不呢二嫂,我这刚从大哥的铁铺出来,你找二哥吗?我刚瞧见他去了池塘旁的徐家。”

  赵春一听当即就明白了,定然是福生帮着盯梢了,那死家伙又溜进徐寡妇家了,这样正好,她回来本就为了抓`奸,既然一回就碰上了,那也省得她之后再来回跑了。

  “这样啊,那你陪咱们去寻你二哥吧,我有事找他呢。”赵春当着翠莺的面,和福生演起戏来。

  翠莺哪里知道这些蹊跷,没想其他的,就跟着一同去了,三人走了一段路,绕过一个大池塘,就见到了一处院子,和赵家一样,同是篱笆围成,土胚的泥房。

  到了篱笆院外,赵春也不叫门,就同福生一道径直走了进去,翠莺虽觉得有些不合礼数,可只以为两家人相熟,并没有往别的地方想,也跟着一同走了进去。

  土胚房同是一堂两屋,翠莺刚在院子里站定,就见福生在两屋前都转悠了一下,好似在听屋里的动静,正觉得奇怪时,他却在东屋门前停了下来,忽然猛力往门上撞去。

  只用力撞了两下门就开了,福生和赵春毫不犹豫闯了进去,屋里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以及砰砰乓乓的磕碰摔倒声。

  翠莺当场就呆住了,这是啥回事?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4:17

第13章 ...

  正当翠莺愣怔间,房里窜出来一名年轻女子,发髻凌乱、衣衫半遮,满脸惊慌地向着一旁的西屋跑去。

  “你个贱`货,你还有脸跑,我今天不撕了你,我就不姓赵。”赵春尖声嚷着追了出来,扑上去就揪住她的头发,死命往东屋拽。

  被赵春揪着头发的就是这家的媳妇徐李氏,丈夫死了三年,村里人称徐寡妇。

  这徐寡妇也不是个好难捏的,泼辣得很,被赵春扯着头发吃痛了,就拿脚往后死命踹,反手去抓赵春的脸。

  “你个死骚`货,臭不要脸的下作娼`妇,我让你勾人,我让你爬`床。”两人扭成一团撕咬踢打,赵春嘴里还一个劲地嚷嚷,唯恐别人不知道一般。

  翠莺在一旁傻眼,她从小待在富户人家,主人家来往的都是商贾、官员,她伺候过和见过的闺阁千金哪里会有这样的举动,这般野蛮的村妇打架,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碰到,根本束手无策。

  所幸这时屋里的男人们跑出来了,陈乐富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长长的裤腰带还拖挂在腿边,他急急赶出来,是想阻止赵春再喊下去,弄得人尽皆知,这可不是啥光彩的事。

  陈福生也一同赶出了东屋,疾步上去就抱住赵春往后拖,嘴里叫唤着:“二嫂,二嫂,快松手,别打了。”

  陈乐富见赵春被拉扯开去,忙也上去扯了徐寡妇,推着她进西屋去。

  赵春目的已达到,气也出了,又做做样子骂了几句,就顺势让陈福生拖着进了东屋,忙乱中,陈福生还不忘趁机偷抓她饱满的奶`子,捏在手里揉了好几把,弄得赵春暗地里撇了他好几眼,那含嗔带媚的眼神只瞧得陈福生心痒难耐。

  那边陈乐富把徐寡妇推进西屋后,就连忙着赶进东屋,却见赵春已经坐在了桌旁,陈福生正站一旁劝和,“二嫂,你消消气,可别气坏身子。”

  陈乐富颇有些气急败坏,进去就喝道:“你不是去娘家了,居然敢盯梢老子。”

  “我呸,做这么不要脸的事,被抓到了还敢这么大声,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去找里正,找族长,让他们都瞧瞧你这德性。”赵春此时手里有把柄,自然理直气壮,做出要把事情闹大的姿态。

  赵春嚷着就作势要走,陈乐富急得挥手就想抽她,一旁的陈福生自然不会干站着,忙上去一档,抓住他的手臂,嘴里假作劝阻道:“二嫂,别介,有话好好说。”一边劝阻一边将赵春堵了回来。

  赵春出不了门,就拉着陈福生吐苦水道:“三叔,你可得给我评评理,我哪点对不住你们陈家,他整日在外,整个家都是我在打理,他到好,不念着自个媳妇的好处,反而出去鬼混,惹那些个下作贱`妇,这把我都当成啥了,哎呦,我可咋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个混账东西。”

  话说着,赵春就带起了哭音,硬是挤出几颗金豆子来,陈乐富被紧抓着手臂,又被赵春这么又闹又哭一通,啥也做不了,气势一下子憋了。

  “二嫂可别再说气话,快坐,有话好好说。”陈福生劝了赵春重新坐下,这才转头看向陈乐富,念叨道:“二哥,你听我一句劝,二嫂嫁进来两年,一直尽心伺候爹娘,打理家事,对大哥和我也都很照顾,这样的好媳妇到哪找,你可千万别再做这种糊涂事,伤了二嫂的心,连带着被乡亲们指指点点,坏了门风。”

  陈乐富心里已经够憋气了,被陈福生这么一念,脸色立马就变了,恶声恶气啐道:“你个死野种,你以为你是谁,尽敢到老子头上说三道四,滚开。”

  陈福生心里一窒,在陈家人心里他永远只是个野种,就算同是一个爹所出,却从来没有地位,被所谓的娘和兄长们作践辱骂,这些仇他全记在心里,总有一天要讨回来。

  一旁的赵春见陈乐富这么骂他,心里不是个滋味,一下子站了起来,怒道:“陈乐富,自己做错事,还在这骂东骂西,怎么着,三叔不能说话嘛,我告诉你,这事三叔和我大嫂可都是亲眼瞧见的,你甭想封住他们的嘴,也别想抵赖。”

  一直站在门外没进屋的翠莺,一听赵春提及她,只觉尴尬,心里那个闷,这算啥事,居然摊上捉`奸这种腌臜事,她到宁愿今日什么都没见过。

  被捉`奸在床自然理亏,陈乐富就算心里气极,也只能由着赵春呼喝,一时气恼就甩开了陈福生,闷着头跑出了屋,见着门外站的翠莺,啥也没说,只看了一眼就大步离开了。

  赵春嘴角得意地勾了一勾,暗自抛了个媚眼给陈福生,转身追了出去,嘴里又嚷道:“陈乐富,我告诉你,咱们没完。”

  刚出篱笆院的陈乐富头也没回一下,径直走了,反而陈福生上来道:“二嫂,我看二哥也知道错了,你就消消火,别再闹脾气了。”

  “三叔,我可是给你面子,你回去跟陈乐富说,要想我不计较,你们陈家的人得亲自登门来赔礼,否则我决不罢休。”赵春唱了这么一出戏,自然就得好好唱下去,挣得最大的面子利益,才能收手,何况,陈乐富还没走,她也不想早早回家,免得打闹起来,自己吃亏。

  “二嫂……”陈乐富还待再劝,赵春摆了摆手,直接道:“别再说了,我已经打定主意。” 陈福生并不是真的劝和,见赵春如此说了,自然闭了嘴。赵春这才扭着腰进了东屋,对着屋里的水盆一通整理,发髻衣衫都打理好了,才再出来,仰着脸走到西屋外,扬声嚷道:“你个不要脸的贱`妇,咱们等着瞧。”
  骂完后,赵春只觉通体舒畅,笑着走到翠莺身边,道:“嫂子,咱们回去。”

  翠莺就这么又陪着赵春回了林家村,一路上只觉赵春满面春风,双眼俱闪着光彩,哪点像遭遇丈夫背叛的样子,反而是自己更显郁闷。

  赵春回到家,啥也没说,就自个进了东屋,一直到晚饭前,都再未露过面。

  翠莺自然不能像她那样,林氏不在,家里的活都等着她做。在院坝里晒上谷粒后,拿着木盆装了昨儿妞妞尿床换下的裤子,以及早上让赵强脱下的衣衫,带上皂荚和棒槌,出篱笆院去河边洗了。

  翠莺蹲在河边洗衣时,心里还一直在想刚刚徐寡妇家的事,不知咋的,她总觉得这事透着不寻常,哪有这般凑巧的事,而且再细细回想,赵春和那个陈福生,两人所有的作为都好似心中有数般,毫不犹豫奔去徐寡妇家,不动声色就闯进门去,来个当场捉`奸在床,一切都很有步骤,毫无突发的慌乱之感。

  正寻思间,隔壁的林婶子捧着一盆脏衣服过来了,见着翠莺,忙蹲到了她身边,“赵强家的,你也洗衣服啊。”

  林婶子家的小儿子二娃子和赵福差不多大,两人常一处玩耍,妞妞也喜欢跟在屁股后面打转,翠莺常去林婶子家唤赵福和妞妞,所以算是相熟的。

  “是啊,林婶子今儿咋没去地里?”翠莺虽不是很习惯一大群媳妇婆子在一处哄闹嬉笑,可像林婶子这般相熟的,聊上几句还是会的。

  “今儿二娃子一直闹肚子,我照料了一早上,这会也晚了,就不去了,这不,臭小子弄脏的裤子拿来洗了,要不然明儿就得光屁股了。”林婶子是个爽直的脾气,说话行事都挺乐呵。

  “怕是吃错东西了吧。”翠莺随口说了一句。

  “我也这么想,说是昨儿就吃了块糖,呐,还是你家春儿婆家的小叔子给的,说是让咱们二娃子传个话给春儿,就递了他一块糖,吃了今儿就闹肚子了,真是乡下人贱`命,吃不得好东西。”林婶子念念叨叨说了一通,说完自个还哈哈笑了起来。

  “春儿的小叔子?昨儿来过吗?”翠莺到是听进去这句话,疑惑地问了一句。

  “我昨儿下地没见着,是咱家二娃子说的,应该不会认错人,咋的,他没来家里坐吗?”林婶子到没想其他啥的,见她问起,随口答了。

  翠莺心里有了些念头,愣了一下,就笑了笑,把话给岔开了,“昨儿我有事也不在家,你们二娃子要是不好的话,去村头马老头那瞧瞧吧,听我们家的说,他的草药还不错。”

  “也没啥大不了的病,明儿就会好了,马老头那就不去了。”林婶子不疑有他,手里洗着裤子,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翠莺洗的东西不多,很快洗好就起身回了家。

  翠莺将衣裤在院坝里晾了后,就回了自个屋里,坐在炕上,细细想这件事,照林婶子这么说,陈福生昨儿就来过林家村,还给赵春带了话,可他肯定没来家里,两人有否碰面呢?难不成昨晚春儿偷溜出去,就是见陈福生?今儿赵春回去是两人商量好的?那捉`奸的事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27:20

第15章 ...

  待到晚饭上,唯恐天下不乱的丁氏又是一番冷嘲热讽,赵香与丁氏自是一路货色,只是刚被大哥、二哥都责骂过,她也知道要收敛,不再自己出头,只是在一旁插上几句,却是句句添油加醋、煽风点火,挑得丁氏更是来劲。

  丁氏毕竟是长辈,赵强、赵壮他们虽心中不喜,也不能说啥,只是埋头吃饭,不予理睬。

  只可惜,叶氏是个耳根子软的人,心里本就不悦亲家的行事,被她们这么一番说,更是一股气哽在胸口,连饭都吃不下去,沉着脸搁下筷子就回了东屋。

  赵壮闷声不吭扒拉完碗里的饭,也黑着脸走了,赵强随着身后追了出去。

  “二弟,舅母向来如此,别往心里去。”赵强追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他去桂花树下,端了小板凳让他一同坐下。

  赵壮脸色一直都不好,闷声坐下,嘀咕了句,“她是长辈,我还能怎么着。”

  “好了,大男人也别太小心眼,弟妹的事,你准备怎么办?”赵强直入正题。

  “还能怎么着,当初也是她自己要跑回娘家的,我接也接过,讨好赔罪能做的都做了,她爹还非得敲笔银子,我又拿不出,就让她待那好好想想,看往后还闹是不闹。”赵壮想想也有些气,要不是林兰英硬闹着回了娘家,会出这趟子事嘛。

  赵强当然听得出他这是气话,两口子过日子哪能没有磕磕碰碰的时候,只是这趟牵涉到亲家老丈人,确实棘手,心里头想帮把他,却是无从帮起。

  “好了,别再说这种气话,也别乱想了,早些歇着吧,有事明儿再打算。”赵强吁了口气,让赵壮回自个屋去歇息,将俩板凳放回后,抱了妞妞也进了屋。

  翠莺洗好收拾完进屋时,就见到赵强坐在桌旁板凳上,手里抓着把锄头,却是愣着啥也没做。

  “咋了?”翠莺轻声唤了句。

  赵强醒过神来,低下头去咚咚敲锄头,“锄头有些松了,我把它给敲敲实。”

  翠莺走到木箱旁,掀开从里面拿出绣了大半的荷包,都有两三日没绣了,等绣完手上这个就能送出去了。

  捻针穿了线,翠莺就着如豆的油灯绣了起来,脑子里却在想该怎么把赵春的事告诉他。想了半晌,也没想到有啥好说辞,干脆就直说吧。

  “强子,今儿我去田头时,不是和你说过有事要说,你还记得不?”翠莺停下手,轻声问了句。

  赵强也停下手里的活,扭头看她,道:“有啥要紧事?”

  稍一犹豫,翠莺说道:“是关于春儿的事,这都是我自个瞎琢磨出来的,你只管听听,可别动气。”

  说是关于赵春的,他到是一愣,随即又道:“不管啥事,你尽管跟我说,我会瞧着办的。”

  已经给赵强事先提了醒,翠莺再不犹豫,将那晚所见,去陈观村碰上捉`奸以及林婶子说的那番话,全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赵强越听脸越黑,听完一下子站了起来,丢下手里的锄头就要冲出门,翠莺忙上去拉着他的手臂,急道:“你这时去,想气死你娘啊。”

  这话一出,赵强刹住了脚步,翠莺忙又道:“二弟的事已经气得娘吃不下饭,你要这么冲去质问,这事准得捅出来,娘听了还不得气病。”

  赵强当时只是在气头上,这会也想到了东屋还有娘在,不能意气用事。翠莺拉着他的手臂把他摁在了板凳上,“好了,先坐下,这事得好好想想再办,且不能让娘知晓,你最好私下找春儿探探口风,要真没那么回事,也不至于冤枉了她。”

  憋足的怒气就这么泄了,赵强脑袋耷拉了下来,恨恨地在桌上捶了一拳,心里烦躁得很,想着咋就没件顺心事。

  翠莺见他再没冲动,也就放心下来,扭头看妞妞瞪着眼瞧这边,怕她受了惊,就上去把她抱进了怀里,轻拍她的背。

  赵强生了会闷气,抬起头来,愤愤道:“春儿要真是有意设计你去作证,我非得骂死她不可。”

  翠莺心想赵春应该是想拉赵强去的,结果出了岔子,反而让她遭遇了这种场面,不过这种话她也不来挑明了,反正事情已经这样,赵春本意是怎样已经不重要了。

  这一晚,翠莺明显感觉赵强辗转难眠,心里藏着这样的心思,也难怪他如此。

  翌日赵强、赵壮、叶氏说是照旧下地,吃完早饭,就出门了,整个早饭时,翠莺见赵强都是绷着脸,冲着赵春直皱眉头,看来话憋在心里很是难受。

  翠莺自个到能守口如瓶,还是如常收拾洗刷,刚从河边洗了碗筷回来,就见到赵花领着二囡来了。

  在围裙上擦了把手,翠莺迎了上去,拉过二囡的手,笑着抱起她来,“二囡,好几日没来了,咱们妞妞都念了你好几次了。”

  二囡没说话,小脑袋低低的,好似不怎么高兴,翠莺也没在意,将她放了下来,让她自个去找赵福和妞妞玩。

  “大嫂,我听说二弟妹和二弟吵架回娘家了?”赵花问道。乡下地方,婆娘们全都爱东家长西家短的,是非总是传得特别快,谁家有一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都能传得满村皆知,啥也瞒不住。

  “也没啥,就拌了几句嘴,很快就会过去,你也别担心。”翠莺不想她操这份心,对事情也没好处,就轻描淡写说了几句。

  “哦,那二弟妹不在家,二囡就劳大嫂照看了,我这就得赶回去下地。”赵花听她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将二囡托给翠莺,就准备走了。

  “没事,让她同福子、妞妞玩好了,多个人还热闹些。”翠莺笑道。

  “嗯,那大嫂我走了。”说话就想转身走。从进门到现在,赵花都是头低低的,翠莺原也没注意,这会她刚好转身过去时,一眼撇到了她的脸,脸颊上却是有一条条红印,不是很深,却也能看得分明。

  “大姑,你脸咋了?”翠莺疑惑问了句。

  赵花明显一惊抬头,忙伸手捂住脸,道:“没事,不小心撞的。”说完,就急着走了。

  翠莺皱起了眉,赵花刚一抬头,她分明瞧见那双微红的眼睛,一看就是哭成那样的,只怕脸上也不是撞的这么简单。

  可赵花明显不愿提,翠莺也就不好多管,只是瞧了几眼她走去的背影,就回了厨房,等厨房都收拾好,就去后面菜地里浇水除草,整了大半日,出了满头的汗才算弄好,回去时,顺道拔了几颗白菜带走,准备晚饭烧了吃。

  这几日田里正是收割麦子的时候,昨儿赵强挑了两大摞捆好的麦子回来,都是要放院子里晒的,等晒干了才好打麦。翠莺虽没做过多少农活,到也见过不少,自然是知道的,于是搁了地里拔来的白菜,就去了后面茅草屋,把麦子几捆一摞地往院坝上搬,全摊开来给晒上。

  翠莺正搬来搬去忙着,赵福、二囡和妞妞跑院子里来,见着院坝上摊了那么多麦子,全跑了过来。

  赵福径直跑到翠莺身边,伸手弯腰就帮她搬起麦子,二囡、妞妞也学起样来,过来七手八脚地帮起忙来。

  孩子们也就是一时兴起,大半还是为了好玩,翠莺也就由着他们,支了他们去把麦子摊开来,三个孩子跌跌撞撞、跑来跑去玩得不亦乐乎。

  两大摞麦子花了近三刻钟才全摊上,摊上后,翠莺又去取了三钗拨麦子,让它们松散开来,摊得匀一些,等晒上一会,还得用三钗不时翻一翻,这样才干得快。

  三个孩子这么会下来,玩得有些累了,在桂花树旁坐下歇气,手里还没个空,扯了麦杆子你抽我,我抽你得玩。

  翠莺边翻着麦子,边看他们玩,嘴里也不时呵呵笑起,只一会,二囡就停了手,往旁边一靠,不玩了。

  翠莺几步走到二囡身旁,蹲□看她好像没什么精神,就问道:“二囡,咋了?”

  二囡看了眼翠莺,又看了眼妞妞,小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细声细气地问道:“大舅母,你喜不喜欢妞妞啊?”

  “当然喜欢啊,二囡咋这么问。”翠莺笑着答道。

  “那大舅舅喜不喜欢妞妞呢?”二囡没答话,反而又问了一句。

  “也是喜欢的,妞妞是咱们的女儿呀。”翠莺收了收笑容,觉得二囡问这些好似有啥意思。

  “那大舅舅和大舅母喜不喜欢二囡呢?”二囡不死心接着问,两只眼睛紧紧瞅着翠莺,小眼珠子里好像藏了期盼。

  翠莺轻轻把她抱了起来,拨了拨她有些汗湿的头发,柔声说道:“二囡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大舅舅、大舅母都很喜欢,不只咱们,二舅舅、二舅母、外婆、小姨他们全都喜欢二囡。”

  听了这么些好话,二囡却没有开怀起来,小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了,嘴一憋,双眼一下子盈满了泪水,略带哭音道:“那为什么爹和奶奶不喜欢二囡,还说娘生了二囡没用,爹……爹还打了娘呢,呜呜呜……”

  二囡说着说着就呜呜哭了起来,翠莺忙轻声哄她,心里却又想起赵花脸上的红印,这么看来,显然是被二囡他爹给打的,心里不觉有些憋闷。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7:33:09

、第16章 ...

  翠莺哄了好一会,二囡才没有再哭,让赵福、妞妞陪了她去玩,自个继续翻晒院坝里的麦子,心里说不上来的郁闷,农村里看不起女娃的人比比皆是,就算县城里大户人家也都如此,想想自己也带着个妞妞,不知道往后会不会遭嫌弃。

  待到傍晚赵花来接二囡时,翠莺也没提及此事,全当毫不知情,她不想赵花觉得难堪,只笑着唤来二囡,并揭开锅盖,取了搁糙米饭上蒸的藕片,全都是一片片切得薄薄的,在事先兑好的糖水里蘸了递给二囡吃。

  在农村里,糖可是很金贵的东西,一般人家一年也只得几两,平日全都不太舍得用,翠莺知道二囡喜欢吃甜食,才特意出去买了节莲藕,做这个糖藕片给她吃,让她也能开心些。

  “大姑,这些你带上,给二囡当零嘴吃。”翠莺蘸了两片全塞二囡手里后,还取了十来片全一一蘸了糖水,用小碗装了递给赵花。

  赵花瞧二囡咬着糖藕片,吃得津津有味,心里疼惜她,就接了过去,嘴里客气道:“要不我拿几片回去,其余的留下给福子、妞妞他们吃。”

  “锅里还有些,福子、妞妞都有得吃,这些你全拿去吧。”翠莺笑着把碗塞进赵花手里。

  “那行,那我全拿走,二囡快多谢大舅母,咱们也该回去了。”赵花笑着拉起身边吃得入味的二囡,就准备走了。

  “大舅母,好好吃,你以后再给我做好不好?”二囡毕竟小孩子,对吃的东西份外眼谗,翠莺蹲□子,笑道:“行,二囡喜欢吃,大舅母下回再做。”

  “这孩子,那大嫂,咱们先走了。”赵花瞧瞧时辰也不早了,得快些赶回去才行,就不再耽搁,拉着二囡出了厨房。

  赵花拉着二囡刚走出去,就见到妞妞咯咯咯小跑着过来了,赵花当即拉过妞妞的手,从碗里捡了一片糖水藕片递给妞妞,之后才快步出了篱笆院。

  妞妞拿着糖水藕跑到了翠莺身边,吱溜一下就钻她身后去了,翠莺正想拉她,这时福子也跑过来了,嘴里还嚷着:“妞妞,你藏好没,我来找喽!”

  原来是捉迷藏,翠莺也就由了她,让她躲在自个身后,福子跑过来看了几眼就窜到翠莺身后,把妞妞拽了出来,哈哈笑道:“找到了,找到了。”

  妞妞被找到也乐得很,咯咯咯笑个不停,翠莺见两人玩得一头汗,就掏出帕子给他们全擦了擦头上的汗,正准备转身去厨房取糖藕片给他们吃,身后却传来了尖细的声音。

  “呦,我说老大媳妇,也不能这么偏心眼吧,妞妞是你的女儿,福子不也是你的小叔子,都是小孩子,咋就给你们家妞妞吃独食,让咱们家福子光瞧着眼馋,怪可怜见的。”丁氏慢条斯理地走了过来,嘴里没一句好听的。

  翠莺忍丁氏许久,虽是长辈,也不带这样的,平日里怎么在叶氏跟前嚼舌根都不计较了,今儿直接冲她来,她可就不客气了,不禁讥讽道:“只怕舅母更眼馋吧,瞧不得咱们好。”

  这一下可点了火,丁氏当即就叉手指着翠莺,骂道:“你说的是啥话,我眼馋啥,我只是看不惯你这样两面三刀的,在强子面前尽装贤惠,私底下却是这样的偏心眼,欺负小叔子,我可告诉你,要敢亏待咱们家福子,我都跟你没完。”

  “戳中舅母的痛脚不成,急成这样,尽撒泼吧,我没空理你。”翠莺又戳了一句,再不理丁氏,转身就要回厨房。

  “你,你,你给我站住,跟长辈这么说话的嘛,气死我了。”丁氏指着她的手都抖了起来,气得就要追上来,嘴里还颤声嚷嚷着:“这啥世道啊,还有你这种人……”

  “这都咋了?”丁氏正大嚷闹着时,叶氏、赵强、赵壮他们地里回来了,走到篱笆院外,就瞧见这场面,叶氏忙着就赶了进来,急声问道。

  一见到叶氏,丁氏可算找到撒欢的地了,立马做出哭哭啼啼的样,上去拉着叶氏直诉苦,“大姐啊,我咋就这么命苦,连个外甥媳妇都能欺到我头上来,我还咋有脸活下来……”

  叶氏听了就吓一跳,咋闹得这么严重,忙着就劝和道:“弟妹可千万别这样,有啥事好好说,别气坏身子,也别尽往坏处想。”

  “我能不气坏嘛,我只瞧不过眼强子媳妇让自个女儿吃独食,尽让福子在旁眼馋没得吃,这才说了她两句,哪里知道她反到顶了我一通,句句戳我心窝子,欺了小叔子还不算,如今连我这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也要欺了去,你叫我咋还有脸啊!”丁氏那是说得气不成声,只差没挤出几颗金豆子了,全然一副被别人糟践欺负了去的样子。

  丁氏这一番动静,哪还不惊动所有的人,赵春推开东屋的门走了出来,也不上来,只歪靠在门上在那瞧热闹,丁氏那两把刷子,她还是知道的,不闹个痛快,是绝不会罢手的,哪还用她再插一脚,只管瞧着就行。

  同样从屋里出来的还有叶香,老远看到就急忙跑了过来,等跑到丁氏身旁,她的话也就全听进耳朵里去了,不禁狠狠瞪着翠莺。自个娘的脾气也是知道的,叶香只在身后站着,不敢上去劝说。

  被丁氏这一通闹,翠莺到不怎么怕,只感到不胜其烦,妞妞想来是吓着了,一个劲地往她身后缩,翠莺忙抱起了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拍她的背。

  叶氏听了丁氏这一串话,先是愣了愣,之后转头看了眼翠莺,又看了看待在一旁的赵福,见翠莺抱着妞妞哄,脸上也有些不太高兴,却也没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指责翠莺,到先是劝起丁氏。

  赵强、赵壮都已经进了篱笆院,在叶氏身后停下来,丁氏的话当然也就全听到了,叶氏劝和丁氏这当口,赵强心里却越想越不是滋味,忍不住走到翠莺身前,说道:“我媳妇不是这样的人,舅母你可别冤枉人。”

  叶氏正好言好语劝和着,赵强却来这么一句,眼见丁氏又得发作,忙喝责道:“你插什么嘴,快给舅母赔不是,老大家的,你也是。”

  翠莺觉得自个没错,总不能老让丁氏肆无忌惮地搅事,心里不乐意就闭着嘴没说话,再瞧赵强也同样没服软赔这个不是,就更没什么好怕的。

  “呶,呶,呶,我就说了吧,有了媳妇忘了娘,强子这么懂事的,也照样被人拢了去,只怕再往后,就没你这个做娘的站脚的地方了。”丁氏哧鼻,挑事的话是一句连着一句都不带打结的。

  “舅母,你怎么说这种挑拨的话,二弟的事你尽挑事弄非,这会又来说这种话,你到底存得什么心啊!”赵强也火了,昨儿晚饭已经把赵壮和林氏说得一无是处,今儿又来事,怨气积的多总也会爆,丁氏再这样,他也不想再一味忍让了。

  赵强这一番低吼,丁氏到也起了些怯意,嘴里却还要强,嚷道:“我咋了,我不过就为福子叫屈了几句,你们就联合起来欺负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丁氏一口气哽在了喉咙,突地哇哇哭嚷了起来,“我不活了,香儿他爹,当年你咋就不开眼,接济了这么个白眼狼,到如今反过来欺负咱们孤儿寡母,我没脸活着了,香儿他爹你带我走吧”

  “大表哥,你咋这样,怎么说咱们都在一处过了二十几年,爹那么疼你,娘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咋能尽帮着外人。”叶香也气不过了,指责起赵强。

  这会动静是越闹越大,左邻右舍都纷纷围到了篱笆院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瞧,交头接耳地谈论着,不时还往里面指指点点,这事恐怕到了明儿,就能传遍全村了。

  叶氏见院外涌来了这么多人,自觉丢脸,不想再闹腾下去让人白看笑话,于是不管赵强、翠莺是否肯赔不是,只忙着半推半扯地将丁氏拉回了她屋里,还不忘将赵福也扯了去,关起门来,慢慢劝说。叶香自然是跟着同去了,临去前,又是朝翠莺剜了几眼,眼里尽是恨意。

  赵春见事儿歇了,没热闹可瞧,也扭个身子进了屋。赵壮对这种事也不知道该如何插手,只能闷声不吭,转身看向外面还围着的乡亲们,沉个脸没好气地上去一通驱赶,看热闹讲是非的人群这才渐渐散了,各自回去嚼舌根去,把这谈资已最快的速度散播开去。

  院子里没一会就全都散尽,赵壮去收拢院坝上晒的麦子,厨房外只留下赵强、翠莺、妞妞一家三口,赵强烦躁地扒了几下头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翠莺,犹豫了半晌,上去抓住她的手,道:“你别理她们,千万别气着自己。”

  翠莺任由他的大掌包着她的手,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仰头看着他,轻声问道:“你相信我嘛。”

  “你是我媳妇,我当然相信你,往后再不要问这种傻话。”张强紧了紧手掌,语气很笃定。翠莺心里再没啥好想的,原有的那么点生气也消弭了,嘴角微微勾起,道:“别人再怎么说怎么闹,我都无所谓,只要你相信我就行。”

  赵强见媳妇不怨反笑,心里总算放心下来,伸手接过了妞妞,对着媳妇就是一通傻笑,翠莺不禁嗔道:“尽会傻笑,好了,锅里还烧着饭,再待下去要焦了。”

  翠莺说着话就挣开了握着她的手,进了厨房,赵强怕媳妇心里还没完全消气,忙跟在身后也钻进了厨房,放下妞妞后,粘在媳妇身边,帮她打起下手。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07:59

第17章 ...

  丁氏被拉回屋后,还念念叨叨好一会,叶氏在旁一直劝和,她心里也清楚这个弟妹脾气是不好,可对他们家却是有大恩情的,这点她绝不会忘记。

  “大姐啊,你可要听我一句,强子媳妇绝对是个有心机的,我只怕你这样的好脾气,往后是吃不住她的,你千万得多防着她,趁现在才刚进门,就得给她下马威,让她知道谁才是当家做主的。”丁氏自觉是为了赵家好,颇有些苦口婆心。

  叶氏自然知道她如今在气头上,说的话有些偏颇,不过心里到真有些惊讶,看老大家的平日不怎么响动,却能把丁氏气成这样,可见真不是好拿捏的,确实得多上些心,免得老大到时候被她吃得死死的,大男人被媳妇骑到头上去,那就真要被人看笑话了。

  心里虽这么想,叶氏到也没直说,只是嘴里应付道:“弟妹,我晓得了,你就别再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

  “你尽知道和稀泥,这种脾气真要不得,不跟你说了,福子,来,到舅母这里来。”丁氏见叶氏还是这么不愠不火的,根本没当回事一般,就再不想和她说,招手让赵福到她跟前,俯□子就问道:“福子,舅母来问你,今儿大嫂有没有给你吃啥好吃的?”

  赵福仰着头看了眼丁氏,就撇过头去,嘀咕道:“问这干啥?”

  丁氏被他这一下,又有些气到,伸手就在他脑门上戳了一下,“你这孩子,让你说你就说,嘀嘀咕咕干啥。”

  赵福一歪脑袋,避过丁氏再度戳过来的手指,摸了摸脑门,不太高兴,他人虽小,却不是啥都不懂的,平日里听林氏、赵花她们私下里念叨多了,也不咋喜欢这个舅母,不太乐意答话,扭头看了下叶氏,见她点了点头,他才不情愿道:“除了早饭,没吃啥。”

  丁氏这下总算满意了,马上一副我就知道的嘴脸,讽声道:“你看吧,大姐,我可是亲眼见到妞妞拿着藕片吃,福子也肯定看到了,你们进院子时,还捏在手里呢,大家都瞧见了,总不能说我胡诌了吧。”

  “我又不是小孩子,吃啥零嘴,我才不要。”赵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总之戳了丁氏的蹩脚,丁氏马上不高兴起来,上去拍了赵福一屁股,气道:“尽说胡话,去,去,去,出去玩去。”

  赵福捂着屁股,老大不乐意地撇了眼丁氏,蹭蹭蹭跑出了屋。丁氏气呼呼地一屁股坐回炕上,“福子往日可是乖巧懂事得紧,如今咋变成这样,都是你们不懂得教,再不教就真糟蹋了。”

  叶氏到没觉得自个儿子有啥不好的,就笑着岔话道:“好了,时辰也不早了,等会该吃晚饭了,我回屋洗把脸换双鞋去,弟妹你也歇会去吃饭吧。”

  话说了,叶氏正扭头准备出屋,却被丁氏一把给拖住了,嘴里急道:“正说正紧事呢,你咋这样,来,坐下,别急着走啊。”

  叶氏也不好拂她的意,就在桌旁坐了下来,丁氏稍犹豫了一会,就道:“你也瞧见了,福子平日都没人教管,如今又摊上这样的大嫂,指不定往后怎么欺负他呢,这般下去,对福子真没好处,我以前和你提过的,把福子过继给我,我是真疼福子的,定会对他极好,大姐你真要为福子好好想想后路了,依了我,对大家都好……”

  丁氏还待再念叨,叶氏却是脸色一沉,打断了她的话,“弟妹,这事往后别再提了,以前日子这么苦我都没答应,如今就更不会答应了,我不想对不住孩子他爹,我怕死了没脸见赵家列祖列宗。”

  “咋说得这么严重,我也是为福子着想,想他有人教养,能奔个好前程……”丁氏又是一通急道。叶氏却不待她把话说完,站起身来,只道:“弟妹,我先回屋了。”之后就出了丁氏的屋。

  丁氏被她这么一哽,气上加气,扭头就对着叶香数落了一通,“你瞧见没,这样的人家,你还蒙了心想嫁过去,哼,你个没脑筋的,娘啥时候才能指望得上你噢。”

  叶香平白被牵连遭一番数落,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再加上丁氏刚提及过继赵福的事,也多少伤了她的心,说起话来自然没好气,“就知道拿我出气,我是女儿没出息,有本事你生个儿子啊。”

  “你,你,你……”丁氏气得舌打结,指着一头奔出屋的叶香,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番闹腾后,晚饭时丁氏就没来堂上用饭,叶香也把自个关在东屋里,怎么劝都不出来,这顿晚饭大家都没胃口,草草吃完就各自散了回屋。

  到晚上歇息时,叶香也不肯回屋,叶氏就让她在东屋里歇下了,因东屋多了个叶香,四个人就太挤了,赵强就把赵福给带回了自个屋里,他和赵福在炕旁地上打地铺,让翠莺和妞妞睡炕上。妞妞见着赵福,就要爬下地去,嘻嘻哈哈又是一通玩,好不容易躺炕上后,嘴里还咿咿呜呜说着含糊的话语,老半天都不肯睡去。

  待妞妞睡着后,赵福也早困顿得不行,没一会就见周公去了。赵强躺在地上,怎么也睡不着,往日一直都是抱着媳妇睡觉的,今儿没得抱,总感觉空落落的,竖起耳朵听着炕上的动静,觉得媳妇也一直翻身,没睡着,就同她说起话来,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好一会,才歇了话各自入了睡。

  翠莺在朦胧入睡前,好似听赵强提到,明儿要带赵春回陈观村,把她的事给好好办一办,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想起这事,问了赵强,才知道他临睡前确实这么说过,等吃了早饭,就去陈观村。

  在堂上见到丁氏时,翠莺也没啥表情,在丁氏瞟白眼之下,照旧如往常一样,当她不存在般。赵强提起带赵春回陈观村时,叶氏也不疑有他,只道让赵强好好劝和两口子,赵春虽老大不乐意的,可有大哥陪去,她不至于会吃亏,也就半推半就点了头。

  早饭后赵强就带着赵春去了,因这几天正割麦农忙,地里的活多,少了个赵强这个劳力怕误农时,叶氏就让翠莺一同跟去,帮着打打下手,翠莺没二话,就跟着去地里了。

  翠莺个头挺娇小,重的力气活是真的有心无力,因此叶氏就让她捆麦子,赵壮、叶氏两人割麦动作快,翠莺捆麦子是生手,怎么也及不上他们的速度,卯足了劲地捆也来不及,最后还是叶氏帮着一同捆,才在落日前弄好,赵壮挑着麦子领头,叶氏、翠莺随后跟着一同往回走。

  一行人还未到篱笆院前,老远就见到赵花等在院外,见到他们忙迎了上来,嘴里急道:“咋这么晚啊,我都等老半天了,娘,快点我有话和你说,说完我就得赶回去了。”

  叶氏瞧了眼翠莺,就随着赵花大步走进了篱笆院,两人在厨房前停下,说起话来。翠莺瞧了瞧天色,时辰确实不早了,弄得这么迟全因她动作慢,也难怪叶氏不怎么高兴,在农家,没人喜欢不懂下地干活的儿媳妇。

  翠莺心里明白这道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除了在林家那两年外,她从来也没干过农活,自然比不过打小在田地里长大的农村人,她只能从别得方面补这点不足了,最起码把家里的活干好,想到这,翠莺就再不耽搁,径直往厨房去了。

  刚近厨房,就听到了赵花说的话,“事情就是这样的,娘,你可别听舅母嚼舌根,大嫂根本没做错啥。”

  翠莺一听就晓得了,赵花是来解释昨天的事,亏得她在这等大半天,自己家的活都被耽搁了,实在是没话说,翠莺心里暖暖的,觉得这家也不全是像丁氏、赵春这样的,大部分还是对她好的,像赵花这样才见过几面的,也都惦记着她这个大嫂。

  叶氏听了赵花的话,也没说啥,就催道:“好了,我晓得了,到这会饭都没烧吧,你快回去,再晚大牛的娘又得不高兴了。”

  “嗳,那娘我先走了。”赵花转头正好瞧见翠莺,又笑了道:“大嫂,我已经和娘说了昨儿的事,全不怪你,舅母向来都这样,你别理她,不说了,我还得去林婶子家唤二囡,我先走了。”匆匆说完话就走了。

  赵花一走,赵壮又挑着麦子去后面茅草屋了,院子里就剩下叶氏和翠莺,叶氏沉默了会,语重心长道:“你二舅母脾气是不好,可当初咱们家全靠强子二舅和她,咱们得感恩,况且你是晚辈,也不能句句顶着长辈说话,知道嘛。”

  翠莺自然不会反驳,只轻轻回道:“知道了,娘。”

  “嗯,我也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不比咱们庄稼人,其他的我也不说了,日子长了总能学会,只一样,老大他心实诚,且像他这般岁数,别人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他却刚娶上媳妇,是看得比较重,着紧你是他的好心,做人媳妇的本分你也得守住,不能让他啥事都听你的,大男人被媳妇压着,是很没出息的,这一点你得记牢。”叶氏一本正经把这话说完,她觉得这些话得说清楚明白,这是她这做婆婆的底线,容不得侵犯。

  翠莺到没想到叶氏会有这想法,估计是赵强显得太过疼她,叶氏有所担心,这点她到能理解,反正自己也没有要压着赵强的想法,自然不会这么做,于是笃定地回道:“婆婆请放心,强子是我丈夫,我敬他都来不及,绝不会欺他、压他。”

  叶氏听她如此说,再没提其他的,径直转身回了东屋,翠莺想了一会,也进了厨房,做起晚饭。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赵强、赵春还没回来,叶氏这才开口说不等了,大伙吃了晚饭,之后还如往常般回屋歇息,等翠莺收拾完时,村里的大半人家都已经熄灯,心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回到屋里后,给妞妞洗漱了让她睡下,自己则边绣荷包边等,可是,这一夜赵强一直都没回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08:25

第18章 ...

  第二日,翠莺整整等了一早上,都没见到赵强回来,心里愈加不安,做啥事都没心情,挨过晌午时分,她实在耐不住了,就让赵福带着妞妞去和二娃子玩,把他们托给林婶子家的三姑娘林娟照看,自个出门往陈观村去了。

  匆匆走了半个时辰,翠莺见到了村头的老槐树,抹了把布满额间颈后的汗水,急步绕过老槐树往那处四合院走去。

  到了四合院门前,只见朱门紧闭,听着里面也是静悄悄的,没啥动静,翠莺理了理发髻衣衫,上去叩门。

  “咚咚咚”叩了好一会,就是没人来开门,瞧着应该是没人在家。翠莺这会心里更没着落了,不是说带赵春回来嘛,怎么会没人,都去哪了?

  这陈观村她人生地不熟的,都不知道该去哪打听,着急之下,翠莺往徐寡妇家跑去了,陈观村她只去过这一家,又是和这件事有牵连的,怎么着也先跑去碰碰运气,搞不好就在那边也不定。

  绕过池塘徐寡妇家就在前边了,翠莺快步走着,老远就见到徐寡妇家院子进进出出好些人,想着该不会真出了什么事,脚下就更加快了起来。

  待到徐寡妇家的篱笆院外,翠莺都有些气喘吁吁了,顾不上歇口气,就往院子里边走去。还没进院子,就有人笑脸迎了上来,“这大妹子,你找谁啊?”

  翠莺一瞧,说话的是位三十好几的妇人,发髻梳得整齐,一身棉布衣裙,满面的笑容,她却是从未见过。毕竟是别人家,翠莺不好乱闯,忙停下脚步,平息了下喘气,客气道:“我是来寻徐家娘子的。”

  “哦,找徐家娘子啊,她今早搬走了,这边已经卖给了咱们家,你要早来个把时辰,还能见着她,这会怕已经走远追不上了。”妇人笑眯眯地同她讲着话。

  搬走了?翠莺着实一愣,这下怎么办,到哪去寻赵强。

  翠莺这会有些泄了气,轻噢了一声转身欲走,那妇人还很客气想招呼她进去歇会,喝口茶,翠莺这会哪有这份心思,就好声地回绝了。

  同那妇人告辞后,翠莺缓步往回走,心里乱糟糟的,不自觉就想起以前,就在那一天,少爷和一些护卫陆续逃回府来,却一直没见到林山,她也是等啊等,等了一整天,却等来了林山的死讯,她抱着尚在襁褓中的妞妞,亲眼见到他被砍得支零破碎的残尸,那种恐惧和无助她至今历历在目。

  不要想,不要想,翠莺强迫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赵强并不是林山,他只是普通农人,过平常的小日子,不会那么容易出事。

  翠莺收了乱麻般的思绪往回走,突然想到赵强提过,陈乐富的大哥是开铁铺的铁匠,找村里人打听一下,应该能找到,或许他能晓得陈家到底出了啥事。

  有了这个主意,翠莺忙找人打听了姓陈的铁匠,到还真不难打听,一问一个准,那名陈观村的乡亲马上给她指了路,她循着乡亲说的路找去,没一会功夫就见到铁匠铺的旗幡。

  所谓铁匠铺只是一间土胚房,外边搭了凉棚,凉棚前的竹竿上挑着旗幡,凉棚底下放了打铁台、大水缸、七零八落的榔头等打铁工具,一旁地上则堆放了杂七杂八的废铁和一些铁片铁块。

  翠莺走过去时,凉棚下却是没有一人,“有人吗?”她站定脚步,高声唤了一声。

  话音刚落,土胚房里就窜出来个人,上来就笑着招呼道:“小娘子,要打点啥东西吗?”翠莺看清那人,却是一名二十不到的小伙子,脸瘦瘦的,块头到挺大,瞧这年岁就知道他并不是陈乐富的大哥。

  “小哥,陈铁匠在吗?”翠莺要找的人没见着,只能问眼前的小伙子了。

  “你要打东西的话,不用找我师傅,我也会打。”小伙子到是个会招生意的,就怕她没见到师傅生意就逃走了,忙说自个也行。

  “我不是打东西,我是有事找陈铁匠,你能告诉我,他去哪了吗?”翠莺没心思听他招揽生意,忙又说道。

  小伙子一听不是生意上门,就没那么热情了,有些懒洋洋说道:“找师傅啊,他送打好的东西去了。”

  “去哪边送啊?”翠莺还是不死心,想问清楚陈铁匠的去向。

  “有好几处,我也不知道如今在哪。”

  “那啥时候回来?”

  “不晓得。”

  小伙子是一问三不知,翠莺看着是指望不上他了,只能在棚下一角等着,小伙子再没搭理她,也没驱赶,就任由她站着,自个去忙其他的了。

  翠莺从日头当空等到残阳西斜,都没见陈铁匠回来,再等下去的话,赶回林家村就晚了,晚饭都得耽搁下来,翠莺无法只能走了。

  心里闷闷地赶回林家村,前脚刚跨进院子,后脚叶氏和赵壮也回来了,丁氏刚巧从屋里出来,见着他们就走了过来,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哼,一下午也不知到哪去偷懒了,到这会才回来,如今做人儿媳的可真是清闲啊,哪像咱们那会,婆婆跟前啥都抢着做。”

  翠莺自个心里烦得很,根本没那闲心和她纠缠,只道了一句,“我去做晚饭。”叶氏到没说啥,就问道:“老大还没回来嘛。”

  “还没。”

  叶氏对这事的内情一无所知,只以为赵春留大哥住两日,因此也没再追问,拎着农具往后面茅草屋去放了。丁氏见挑不起来,自觉无趣,撇了眼翠莺转身回屋去了。

  翠莺心里虽烦,可活还得干,进了厨房后,就快手快脚地洗米、淘米,将糙米饭烧上后,就动手洗菜切菜,等饭好后,炒了个芥菜心,烫了碗水白菜,就歇了手,解掉围裙去堂上摆饭。

  一顿晚饭翠莺吃得味如嚼蜡,糙米饭也吃不了平时的一半,心里那个七上八下,啥精神都没有了,吃完饭收拾时还差点打破个碗。从昨天到今儿,眼见天都晒黑,又要一天过去了,就是不见赵强的身影,翠莺蹲下捡滑落在地的碗时,难过得差点掉下泪来。

  “媳妇,我回来了……你咋了?”赵强一进院子就嚷了声,却是老远就见到媳妇蹲在厨房棚下,一动不动的,忙跑上去问道。

  听到赵强的声音,翠莺一下跳了起来,扭头就看见他往厨房快步走来,人不禁呆住,只愣愣看着他,泪意更盛,蓦然转过神来,跑上去一下扑进了赵强怀里,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嘴里连声道:“你可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翠莺突然这么一下,到把赵强给搞愣住了,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半晌才乐得咧起了嘴,双手也抱住了她,笑道:“才两日不见,媳妇就这么想我啊!”

  翠莺根本没听进去他说啥,她只感到自个提着的心终于一下落了地,她没有再一次失去丈夫。

  “呦,小两口可真恩爱,婶子来得真不是时候。”林婶子刚进院子,就见到小两口抱在一起,自是一番调侃。

  赵强、翠莺一听忙松开了手,翠莺低了头,脸颊都红了,忙扭个身进厨房了,剩下的就让赵强去应付。

  “林婶子快别这么说了,你来找我娘吗?”赵强呵呵憨笑一通含糊了事,又将话给岔开了去。

  “也不定找你娘,去把壮子叫来,我有喜事同他说。”林婶子一脸的笑意,赵强也看不出有啥喜事,就高声唤了赵壮出来。

  赵壮听到唤声走了过来,“大哥,啥事?”

  “林婶子找你。”

  林婶子一见到赵壮,就是高声笑道:“壮子啊,婶子要恭喜你了,你就快当爹了,今儿我听你丈母娘说,兰英怀上了。”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赵强、赵壮全傻愣住了,一时都反应不过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09:00

第19章 ...

  林婶子见两兄弟都愣住了,忙取笑道:“真是两愣小子,全都没当过爹,这会听到乐傻了吧,哈哈哈,往后孩子一个个来,有你们乐的,好了,我话也带到,这就回去了。”林婶子是林氏的远房亲戚,经常会互相走动走动,当初就是她给赵壮保的媒。

  见林婶子要走了,赵强这才反应过来,忙招呼道:“林婶子,真是怎么谢你好,别急着走,进来坐会吃点桂花糕吧,我刚从镇上买来的。”话说着,就举起了手上拎着的一个油纸包。

  “别客气了,天不早回头该歇了,家里的小子姑娘还等着我安置呢,过两天等兰英回来,我再来瞧她。”林婶子边笑着说道,边往回走了。

  赵壮这会才想到说话,蓦地提嗓喊道:“林婶子,兰英现在咋样?”

  “我也没见着她,你要想知道,就自个去接她回来呗……”林婶子这会已经走出了篱笆院,嚷着回了几句,之后就远了,再听不见。

  在厨房的翠莺隐隐听到好消息,忙放下手里的活,笑着走了出来,“恭喜二弟了。”

  “呵呵,呵呵,多谢嫂子。”赵壮从愣怔中醒过神来,这会就知道乐了,脸上的笑意掩也掩不住,呵呵傻笑不停。

  “既然这样,咱们就不要再耽搁了,明儿再去弟妹娘家一趟,怎么着也要把弟妹接回来。”赵强替二弟高兴之余,又想起这事,心里想着,如果林老爹真要咬住不放的话,大伙就凑点钱送去算了,都到这份上,总不能放弟妹在娘家不管吧。

  正乐的赵壮一听这话,也跟着想起那事,高兴劲滞了一滞。翠莺见了,忙打岔道:“你们别光待着了,娘还不知道呢,二弟还不快去说给娘听,让她也高兴高兴。”

  “嗳。”被这么一岔,赵壮又重新乐了起来,应了声就往东屋跑去,忙着去报喜了。

  赵壮走后,赵强就笑着随翠莺进了厨房,提了提手里的油纸包,道:“这是刚买的桂花糕,给你和妞妞吃。”

  翠莺继续做厨房的活,嘴里笑道:“我又不是孩子了,就留给福子和妞妞吧,要是明儿二囡来的话,她也能尝尝,她最喜欢吃甜食了。”

  “嗳。”媳妇说啥就是啥,赵强自然没意见,而且见她如此疼孩子们,再加上刚听了喜讯,心里不免有些意动,就往翠莺身边凑了凑,小声道:“媳妇,你说咱们啥时候也能生个孩子呢。”

  这话让翠莺脸一下子就红了,要生孩子不就得圆房,在这儿提起这种事,想想就让人羞得慌,害她忙扭开脸去,小声嗔怪道:“不害臊。”

  见媳妇那害羞样,赵强不禁呵呵笑了起来,回屋把桂花糕放下后,就回厨房帮起手来。

  两人在厨房忙活时,翠莺就问起他来,“你这两天去哪了,我今儿跑去陈观村了,二妹家里啥人都没有,可担心死我了。”

  “你跑去找我啦,早知这样,我今儿就不去镇上了。”赵强一听害媳妇担心,心里很过意不去。

  “你去镇上了?去镇上干啥?”翠莺停下手,抬头看他,不解问道。

  “昨天我带春儿去了她婆家,陈家也知道了陈乐富和徐寡妇的事,正在那商量呢,我去了,两方合计后,就定了让春儿往后跟着陈乐富去走商,也好就近看着陈乐富,且两口子也不会常年分开,搞不好就能怀上孩子了。”赵强把事儿一五一十告诉了翠莺。

  “这样不错,对他们两口子都好,可这和你去镇上又有啥干系?”

  “还不是怕他们两口子心里有气,又吵闹上,所以我就陪着去了镇上,陈乐富在镇上置有宅子,往常他待在镇上的时日最多,这不,两口子今儿搬去那处宅子了。”赵强解释道。

  原来就这么回事,害她担心得要命,翠莺这会再想想,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居然还巴巴地赶去陈观村,实在是太会胡想了,弄得跟个傻婆子一样。

  “媳妇,笑啥。”赵强见她轻笑出声,不知道乐啥,就问了一声。

  “没啥,只是为弟妹开心呢。”翠莺可不想把自己干的傻事告诉他,就岔到其他地方去了。

  “嗯,娘这会也肯定很高兴。”赵强正说着,赵福从东屋里跑了出来,在厨房棚外就嚷道:“大哥,娘喊你进去呢。”

  “哦。”赵强应了声,放下手里的活,就和赵福一同去了东屋。厨房这会也收拾得差不多了,翠莺又待了一会,就解了围裙回屋去了。

  进屋就见到妞妞躺在炕上,没人陪她,正无聊地滚来滚去,翠莺笑着走过去陪她玩了起来,一边玩着一边等赵强回屋。

  不多会,赵强就回来了,两人聊了几句,说起去叶氏房里的事,说是明天一早娘儿三人准备一同去趟林氏娘家,把林氏给接回来。

  翠莺想想这事自个也帮不上忙,也就不多嘴了,只说了让赵强早些歇了,明儿还得早起。

  翌日一早,叶氏带着赵强、赵壮就去了林上村,翠莺没跟去,留在家里干家务活,打理菜地、晒麦子、洗衣、烧饭,一天的活忙完了,也已经到了傍晚,赵强他们也回来了。

  娘儿仨回来得比平日稍晚了一点,他们进到院子时,翠莺饭都已经烧好,就等着他们回来,见着人到家后,才把切好的菜倒进锅里去炒,不一会热腾腾的饭菜就上桌了。

  翠莺进堂摆饭时,左右看了看,没见到有林氏的身影,再瞧一旁垂头丧气的赵壮,心里就已经有数,这趟看来还是不顺利。

  这当口只怕大伙心情都不好,翠莺也不好明着过问,就当做没事般,摆上饭菜后,去唤了赵福和妞妞回来吃饭。

  饭桌上,大伙也没人开口,只有丁氏追问了几句,却没人理她,连叶氏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应付了几句,没说出啥来,一顿饭在沉默中吃完。

  等到晚上,翠莺和赵强关上门,在屋里说起了今天的事,“今儿咋没把弟妹接回来?”翠莺拉着赵强坐到炕边,问了起来。

  “还不是她爹,硬是不让弟妹跟咱们回来。”赵强有些无精打采,看来也是心烦得很。

  “这都怀上了,还不让回来,难不成她爹想闺女把孩子生在娘家不成,这不是被人看了笑话去。”翠莺有些讶异,这样的爹,还真没见识过。

  “就是怀上了,他才更变本加厉,娘本来想亲自过去说说好话,豁出她那张老脸去求情,大伙亲家的,总会松口了,哪里知道,她爹根本不看这份情面,这趟去,反而更加张狂,瞧着样子,不花一笔银子,这事怕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了。”赵强说着说着就有些气愤起来,在炕上狠狠捶了一拳。

  “哪有这样的,就不怕乡亲们在背后戳他脊梁骨嘛。”翠莺也有些不忿,这种明着拿女儿卖钱的人,真是有够无耻的。

  “她爹才不怕,借口是一套一套的,说什么女儿被咱们虐待了,该给些补偿,又说孩子的娘为这事气病了,也得给些汤药钱,更过分的是,还说女儿一回娘家就怀上了,是沾了娘家的风水福气,咱们应该感激,给点礼道谢道谢也是应当的,总之啥名目都能找得出来,就为了要钱。”赵强想起林老头的嘴脸,就忍不住火冒三丈,越想越气。

  遇到这样死皮赖脸坑钱的,翠莺也只能在心里摇头了,“那怎么办,真拿钱去吗?”

  赵强朝门那边看了眼,略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娘自然是舍不得的,再说家里也拿不出几个钱来,这事只能先拖着,娘说再考虑考虑。”

  这种事被他们给碰上了,也真是够糟心的,翠莺无奈地叹了口气,正想劝赵强别多想早点歇息,外面传来了拍门声,还连着唤声:“壮子,开门,壮子。”

  赵强忙站起来开门往外走,翠莺也随后跟了出去,刚走出去,就见到了赵壮屋子的门开了,赵壮跑了出来。

  赵强、翠莺、赵壮一时全愣住了,月光之下,刚刚的拍门之人赫然就是林氏林兰英,她地出现,太让人始料不及了。

  “媳妇,你……你……”赵壮盯着林氏好一会,才结结巴巴说起话来。

  “你,你,你什么你,大半夜的,我走这么多路过来,你还不赶快让我进屋去歇息,想累死我,累死肚里的孩子啊。”林氏见赵壮那傻愣样,是又好气又好笑,手指戳了他脑门一下,就一通嚷了起来。

  “哦,媳妇,快,快进来。”赵壮这才反应过来,脸上立马笑开了花,慌忙就上去扶住林氏,将她扶进屋里去。

  直到两人进屋关了门,赵强和翠莺还一愣一愣的,这事真可谓是急转直下,转变也太突然了,刚还窝火发愁呢,这会人就回来了,那是不是说,这事就算揭过去了?还是其中另有隐情?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10:09

第20章 ...

  翌日早上,林氏进堂屋来见叶氏,问起来才晓得,她是避着老爹偷溜回来的,还说是她娘帮了忙,她才能溜得出,为了这个,林氏昨晚在赵壮跟前念叨了好几遍,让他要记得丈母娘的好,赵壮心里虽嘀咕,这事本就是她家的人搅出来的,可这个当口,他也不好拂了媳妇的意,只能一直称是。

  叶氏见到林氏回来了,自然是极开怀的,连声说好,还道让她好生养胎,给赵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赵强、翠莺在旁看着都为他们高兴,就连丁氏,也上来道了几声,“恭喜啊,壮子,你就要当爹了,往后可得多长进些才好。”虽说话不是那么好听,可能从丁氏嘴里说出这些,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大家自然不会去计较。

  全家人都为林氏有喜而高兴,也为这件事能平息而开心,之后过去好多日,翠莺才从林婶子嘴里听说,林氏的爹发现林氏偷溜回来了,还发了好顿脾气,吵着要闹上门来,还是多亏了林氏的大伯,听说这事后,就把她爹给拦了下来,好说歹说才罢休。

  翠莺听了,在心里暗自咂舌,原来觉得自个从小被人拐卖,不知道爹娘姓甚名谁很悲惨,可这么一瞧,有这样的爹,还不如没有,到来个干净利落。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家的事,翠莺只是听听,没那心思也没必要去插手,再说眼下农忙,自己整日忙得团团转,就更没那份闲心了。

  林氏怀了孕,自然不能去下地,只能她跟去了,从那日之后的几天里,翠莺都随着大伙去田里帮忙,割完田里的麦子,全晒干后,就要打麦了。

  村子里打麦有专门的打麦场的,一般都几家人凑一起,大伙一同打麦。这日,赵强、赵壮挑着整担的麦子,带着翠莺和叶氏去打麦场,事先打好商量的几家人也陆续来了。

  翠莺和叶氏先将干透的麦子铺上,其中一家的杨老爹牵来骡子拉着碌轴压场,一轴一轴地压,等压到一定程度时,他用手中的鞭杆翻动麦秸,吆喝大伙用三股钗把麦场里的麦秸整体翻一遍,碌轴接着碾压下去,直到麦粒全部脱落,麦秸压碎,这些活大多是像赵强和赵壮他们这些壮劳力在干,那之后翠莺和叶氏才上场,按着三股钗、四股钗、木耙的顺序依次把麦秸一层层起出来堆在打麦场一边,最后将地上混在一起的麦粒、麦糠、麦余用锨子和扫帚扫起来,让有经验的人扬场。

  翠莺站在场边,看着赵强、赵壮、杨老爹和其他几名汉子扬场,他们高高扬起一锨,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麦粒落下来,麦糠被风吹在另一边,这时候,翠莺就跑上去,其他跟在一旁帮忙的婆娘们也都跑过去,拿扫帚在刚刚落下的麦粒上轻轻一扫,落在麦粒上的麦余麦糠就被清理出来,之后速速扫成一堆,让汉子们继续扬场,几趟扬下来,也就差不多了,大家各自将扫出来堆积成小山的麦粒装起来,连麦糠也一同装回去,这些都是可以掺进平日的糙米饭里,作为饱肚之物的,自然不能浪费。

  到了傍晚,一家人挑着几袋麦粒和几袋麦糠回去了,路上赵强用手背擦了擦她额角的汗,问道:“媳妇,累不累?”

  “不累,我又没干多少活,大多是你和二弟在出力。”翠莺怕赵强这样会被其他笑,瞧了眼叶氏和赵壮,赵壮在一旁似笑非笑的,叶氏到没啥,只是低头赶着路。

  “你是第一次打麦吗?”赵强刚看到媳妇瞧他们打麦,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想着她一定没见过。

  “嗯,是第一回。”以往在林家,因家里没男丁,所以都是托林山大伯家的几个兄弟挑去打麦的,所以翠莺一直没见过,别说,今儿瞧着还真有些新鲜,身上那点疲累也被新鲜劲给冲淡了。

  赵强瞧着媳妇眼睛都在笑的样子,有那么一瞬看痴了,停步呆了会才继续往前走。打麦场离赵家并不是很远,没多会一行人就到家了。

  到家一瞧,灶是冷的,连米都还没洗,更别提饭了,叶氏面上有那么一点不高兴了,在怎么说,一天辛辛苦苦劳累下来,回家连口热饭都没人准备,也确实让人不那么痛快。

  翠莺一瞧,正想进厨房去做饭,这时丁氏却晃悠悠地过来了,手里捏块帕子遮着还有些晒的日头,上来就说道:“大姐回来了,哎,只可怜忙了一天,连口热饭都没人烧给你吃,你说娶儿媳有啥用。”

  这话一听就是冲着林氏去的,翠莺拿眼一撇,真想上去啐她一口,这种谁都要踩上一脚的人,真不知道脑子是咋整的。

  叶氏是不太高兴,可丁氏的话也没让她动怒,只是朝赵壮看了眼,道:“你进屋瞧瞧去。”

  赵壮嗳了声,撂下扁担,就往屋里去了,丁氏正待再说话,叶氏笑笑道:“弟妹,如今日头还毒着,站这晒一会就能出满身汗,你还是先回屋去吧,待会饭烧好了,再出来。”

  丁氏到也不傻,听叶氏这么说,就知道她不是很乐意听这茬,再抬头瞧瞧,也确实挺晒,就哼了声,扭头走了。

  丁氏刚走,赵壮就从屋里出来了,走到叶氏跟前道:“娘,兰英说人难受,恶心,所以就进屋歇着去了,这晚饭只能劳烦大嫂了。”

  “没事,我这就烧,反正昨晚还有些菜剩下,现成热着吃也很快的。”翠莺说话就走进厨房去了。

  翠莺进厨房后,叶氏忙问道:“你媳妇这会咋样?”

  “正躺炕上呢,这会瞧着没怎样,应该没啥要紧的。”赵壮不懂这个,进去就见到媳妇躺着,也看不出哪里难受,就只能这么说了。

  “嗯,那你快和老大把东西放了,这就进屋看着点,要没啥事待会让她出来吃饭。”叶氏吩咐道。

  “嗳,娘。”赵壮回着话,就重新挑起担子,正准备往后边茅草屋去放下,叶氏又叫住了他,不放心又吩咐了句,“还是不要了,待会你来把饭端进去吃吧,这是头胎,不比别的,可得仔细着点。”

  赵壮又应了声,这才随着赵强往后边去了,叶氏瞧了眼林氏的屋子,才转身进了东屋。

  翠莺干了一天的农活,又要烧饭,等收拾完饭桌回厨房,见着还有一厨房的锅碗要洗,心里有一些烦躁,在板凳上坐下,想歇会再洗,这时,赵强进来了。

  “媳妇,你累一天了,这儿我来吧。”赵强上来就蹲下解起她身上的围裙,嘴里说道。

  “你比我还累,再说你每回去河边洗,都要被那些媳妇们笑话,还是算了,我来吧。”翠莺说道,用手压了压他的手臂。

  “没事,最多我取水回来洗,我一大男人,力气有的是,这点活我不觉得累,到是你,很少干农活,肯定很累,你听我的,去屋里歇着吧。”赵强笑着取下她想阻止的手,等话说完,围裙也被他解下了,一把将她拉起来,就往屋子那边推。

  翠莺确实没啥力气跟他争辩,也就由了他,捏着有些酸的肩膀,就往屋里走去了。

  回到屋里,妞妞已经在炕上,见到翠莺进来,就喊着:“娘,娘,玩。”

  翠莺虽然疲累,可见到妞妞睁大圆滚滚的眼睛看着自己,就不忍心拒绝她,只得坐上炕去,陪着她玩。

  妞妞一会爬到她背上,一会钻进她怀里,玩得起劲,翠莺却有些困顿,强撑着在一旁陪,过会,妞妞又拉着她躺炕上,要玩翻来翻去,翠莺头沾到炕,就更觉得困了,只翻了没几下,眼皮就打起架来,只感觉妞妞在摇她,叫着娘,可怎么也撑不开眼皮,就是很想睡。

  赵强从屋外进来时,就见到妞妞趴在翠莺身上,歪着脑袋看她,走过去一瞧,她已经双眼合上,好像睡着了,当即抱妞妞到一旁,之后两手一撑,就抱起了翠莺,想将她放直来,让她不用窝着,睡得舒服些。

  刚抱起翠莺,她好似受到震动,眼皮抖了抖,人有些似醒非醒,动了一下,脸朝他胸膛靠来。

  赵强低头看她,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看媳妇的睡脸,也许是晒了一整天日头的缘故了,她原本白皙的脸颊有些微红,煞是好看,忍不住就俯下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翠莺好像还没睡熟,被亲了一下,眼皮无意识地掀了掀,之后重又合上了,嘴里嘟囔了一句,“妞妞还没洗呢。”

  “不用操心了,好好睡吧。”赵强笑了笑,轻轻将她放回炕上,替她改上凉被,见她再没动静,看来熟睡过去了,这才抱起妞妞,捧着木盆带她去厨房打水,之后替她洗漱,让她也睡下后,才轮到自己。

  等他自个洗漱打理好,也已经挺晚了,吹熄了油灯后,上炕抱媳妇睡大头觉去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10:36

第21章 ...

  田里收割回来的麦子一趟就全打完,之后将麦粒舂掉壳,用磨磨成面粉,该上缴公粮的上缴,该交租子的交给地主,余下的就是下半年家里的口粮了。

  翠莺跟着大伙一同磨了几天的面粉,把这趟收成的麦粒全部磨完,农忙的活也就干得七七八八,一家人终于能得几天空闲了。

  赵强一有空闲,就想着去镇上兜点生意,所以这天晚上,两人商量了,第二日早起一同去镇上,前趟合计找铁匠的事,准备顺带去镇上瞧瞧。

  “带妞妞也一起去吧。”赵强上炕盘起腿,对着翠莺说道。

  翠莺正和妞妞玩着,听他说起,停下手看向他,“你是去兜生意,而且咱们是为寻铁匠去的,带妞妞去怕是不方便吧。”

  “难得得空去一趟,也不定要做啥事,你带着妞妞去逛逛,我自个去寻也行。”赵强一手抱过妞妞,跟她玩起举高来,赵强一下将妞妞举高,她乐得咯咯咯笑个不停,一放下来,她手脚就挣个不停,就是想再上去,这段时日,妞妞和赵强熟了起来,和他到是挺玩得起。

  见他们玩得起劲,翠莺也乐得笑了起来,心里想着妞妞确实没怎么去过镇上,带着去玩玩,她定然新鲜,就干脆“嗳”了一声,应了下来。

  翌日,妞妞很早就醒来,小孩子知道要出去玩,总是特别兴奋,天都还灰蒙着,她就划手踢脚动了起来,吵得赵强、翠莺也跟着醒了过来。

  醒过来后就再睡不着,一家三口干脆起了炕,想着早些出去也好,趁日头没出来前,不那么热,赶起路来也能凉快些。

  离林家村最近的镇有七八里路,叫做淮义镇,赵强带着板凳、磨刀石这些家伙,同翠莺走了个把时辰才到,一路上,妞妞一会抱,一会背,赵强有时还让她骑在自己肩上,这么折腾来折腾去,到是挺乐呵,一点都不觉得闷。

  到了镇上,赵强就带着她们往集市那边去了。附近大镇不多,淮义镇已经算是这带最大的镇,周边的村庄却是有好多,因此就算不是大的赶集日,集市这边也挺热闹,不少村庄里的乡亲们挑来自家的瓜果蔬菜,地里种的物什,捞的活鱼,打的猎物,下的鸡蛋,粮油米面、手工织物杂七杂八的卖啥都有,而镇上没田没地的平常百姓家,不想去店铺里买贵价货的话,大多都会到这些赶集的农人手上采买,常年下来,也能省下不少银钱。

  瞧着集市上赶早过来卖东西的人已经挺多,有那么几分热闹了,赵强就把抱手里的妞妞交给了翠莺,说道:“你带着妞妞在这逛逛吧,看中啥东西也可以买点,我到附近巷子先转悠一趟,你要是逛累了,可以到那边集市口的老林茶铺歇息,那老林原也是林家村人,老两口做生意挺和气热络的,付两个铜板来碗茶,任你坐多久都不会赶人的。”赵强说着话,就从腰里摸出一小串铜板,约有三十几个,全塞进了翠莺手里。

  翠莺一手抱过妞妞,另一手将铜板收进袖子里去,嘴里道:“嗳,我晓得了,那你要回去时,就去老林茶铺找咱们,要是瞧不见咱们,你就等一会,等咱们一道回去。”

  赵强应了声,夹着板凳,背着褡裢走了,翠莺抱着妞妞慢慢在集市上逛,集市上不光有村里人卖的农物,两边也有不少店铺和摊子,可以逛的地方到挺多。

  翠莺逛了半天,也没买啥,就给妞妞买了糖人吃,又扯了一小块布,她今儿瞧着赵强难得脱了草鞋换上布鞋,却是一双磨得有些破的布鞋,想着他一天到晚跑来跑去,没双舒服点的鞋,脚也吃力,尤其过了盛夏到入秋后,大多脱了草鞋换上布鞋,所以她想趁现在给他纳一双结实点的布鞋。

  布扯了,翠莺还想给妞妞买点艾草,夏天蚊子多,这会才刚入夏,妞妞都已经全身叮出好些包,要是把艾草塞进香囊里给妞妞带上,就能驱赶好多蚊子。

  翠莺逛了一圈,到没见到有卖草药的采药人,干脆就去药堂买,反正只买少许,够给妞妞、赵福、二囡每人塞个香囊就行了,应该也贵不了多少。

  在集市上向人打听了一下,给指了路,说是集市出去左拐再右拐,就有一家老字号的药堂,叫德盛堂,据说价钱还挺公道的。

  翠莺循着指路走去,没多会就见到了德盛堂。毕竟是老字号,德盛堂店面很是宽敞,进去就能见到一排排的药柜,足有两墙那么多,整家药堂显得清清爽爽,到处都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翠莺走进店里,刚到柜台边,柜台里就有人上来招呼,听到她说要称一两艾叶,也没嫌弃,收了她三文钱,照样客客气气帮她称好、包好。

  付了铜钱,接过包好的艾叶,翠莺就转身往外走,刚走了几步,药堂的内堂有人挑帘而出,是一名穿着尚算体面的妇人,同药堂的大夫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外走。

  妇人说话间抬头,不经意就瞥见了前面之人的背影,顿时感到熟悉,愣怔了一会,连话都忘了说,直到那背影跨出药堂,眼见就要走了,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唤道:“翠莺?”

  翠莺一听有人唤她,就停下脚步扭头望去,妇人的身影就映入了她眼帘,着实愣了好一会,直到妇人急步往她这边走来,她才回神,忙迎了上去,激动道:“干娘,你怎么会在这。”

  眼前的妇人就是翠莺的干娘陈方氏,当初她两三岁就被人拐卖,在人牙子手上转了几转,被卖进莱州陈员外家里时,她才五岁,啥也不懂,要不是身为管事婆子的方氏护着她,早不知打死饿死几回了,后来干脆就认了方氏做干娘,跟了她的姓,翠莺的名字也是方氏给取的,在她心里,方氏就和她亲娘一个样,这会在此见到她,是又惊讶又欢喜。

  “翠莺,真是你啊,呀,这是妞妞嘛,都长这么大了。”方氏也是又惊又喜,忙着就上前来说话。

  “妞妞,叫外婆。”

  在翠莺怀里的妞妞睁圆双眼瞧了眼方氏,就把头扭过去,趴在了翠莺的肩膀上,再不肯转过脸来,翠莺没好气地拍了下她的屁股,方氏忙笑道:“她还小呢,那会你从府里出来时,她都还在襁褓里,这两年又没见过,自然生分,你也别怪妞妞。”

  翠莺自然知道这个理,所以就拍了几下小屁股,就不再管她,拉着方氏的手,忙问道:“干娘,你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也出府了?”

  “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想知道你近两年过得怎样,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下聊。”方氏说道。

  “那行,前面集市口有家老林茶铺,咱们去那边坐下喝碗茶吧。”翠莺也很想知道方氏的近况,想着反正要去老林那边汇合赵强,就干脆去那里坐下聊好了。

  “好,等我取了药,就同你一道去。”方氏同她说着话,就往柜台那边看了眼,见大夫正让店员们包着药,等包好捆好,拎了就可以走了。

  “取药?是谁病了,干娘,你身子还好吧。”翠莺一听她是来抓药的,忙上下打量她,见她气色还不错,放心下来。

  “我没事,这是给三少奶奶抓的,我是同三少爷他们一道来这边的。”方氏笑着解释道。

  翠莺一听到三少爷,双眸就暗了暗,微垂下眸子,问道:“三少爷也过来了?”

  “嗯。”方氏看着翠莺长大,当然看得出她的不自然,知道她心里有个结,就不想再多提,忙道:“药已经包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吧。”话说完,就往柜台走去,没一会,拎着药就同翠莺一道出了药堂。

  一路走去两人就聊了起来,“当初你从府里出来,说是去林山家里,我就知道是林家村,却不知在哪个位置,这两年,我托了好多人给你带口信,想知道你的近况,却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害我心里始终提着,就怕你过得不好。”方氏絮絮说道。

  听方氏这么说,翠莺心里已有了数,肯定是张氏怕她带着那些银子走掉,所以封锁了所有口信和消息,死活将她困在家里,谋了银子还逼她嫁人,不过这些话她不会告诉方氏,免得她难过。

  “也许是乡下小地方不太好找,这不,你现在已经见着我了,我一切都好,你可以放心了。”翠莺是报喜不报忧,只想让方氏知道她平安就好。

  “好,好,干娘能再见到你,看你过得好,这辈子也就安心了。”方氏说着话,双眼就红润了起来,想起她当初死了丈夫,带着襁褓中的女儿出府,举目无亲投奔到婆家去,到如今都挨过去了,心里颇为感慨。

  翠莺见方氏伤感起来,忙岔话道:“干娘,你这趟过来是待几日,还是要长留?”

  方氏听她问起,忙抹了抹眼,说道:“这趟估计要留上好一段日子了,府里是准备在这边开绣庄,前几日店铺已经买好,这几日上就要开张了。”

  翠莺和方氏一路说着话,远远就看见了老林茶铺的旗幡,赵强就站在旗幡下等着,看到翠莺走过去,忙迎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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