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2:39

81、农家媳妇 ...


  徐妈妈这会心里头嘀咕起来,虽说这些个绢花让艳花楼抢了些生意回来,可毕竟不算啥金贵物,专门为这些另付银子,那得费多少钱,只觉得不值。

  心里头虽这么想,可嘴里还要磨,硬是说道:“小娘子,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是咱们先看上你们这些绢花,这会被咱们楼里的姑娘带出些名气,就想趁机要钱,这可不厚道。”嘴里说着话,徐妈妈就板着脸,一副颇为生气的样子。

  翠莺心里头还是有些数的,这就是说谈不拢了,徐妈妈只怕不会出这笔钱,既然这样,她也不必事事迁就讨好,于是嘴里也有些硬气,道:“徐妈妈怎么能颠倒黑白,咱们没同艳花楼做生意之前,就已经到处卖了,而且生意也是你们先寻得咱们,那时候可没有定过,只准卖你们一家的,这会见到别人家也想要了,就想霸占着,这到底是谁不厚道。”

  徐妈妈一时辩不过翠莺,就干脆蛮来,啪一声拍了桌子,道:“我不管有理无理,反正只要你们给倚翠楼做了,那么咱们艳花楼就不会再要了,你们自个瞧着办吧。”

  徐妈妈这么一嚷嚷,楼里的好多姑娘都听到了动静,好些个凑过来瞧热闹,一听徐妈妈这么说,到有几个急了,上来劝说道:“徐妈妈,这些个绢花咱们姐妹都喜欢得紧,楼里的客人也有好多觉得新鲜,这可关系到咱们的生意,徐妈妈还是消口气,别断了自己的财路。”

  这姑娘一说,其余几个都纷纷附和,一时全小声念了起来,徐妈妈只觉被人拆了台,气得够呛,直接轰起人来,“去,去,去,都给我出去,还不快些打扮上,好好接生意,少管老娘的事。”

  姑娘们被一番嚷全给轰了出去,徐妈妈将门一关,一屁股坐下,背对着翠莺他们,就是不松口。

  翠莺心里头转了转,就直接站起来道:“既然徐妈妈这么说,那么咱们也没法子,总不能顺了哥情失嫂意,两边都是客,徐妈妈硬是不让咱们兼顾,那么咱们只能就此作罢了。”说完就拉着赵强头也不回地走了。

  徐妈妈没想到翠莺会毫不留情面地回绝,一时到有些慌了,想追出去又怕丢面子,不追出去的话,又觉得便宜了倚翠楼,一番纠结下来,翠莺早已经走出了艳花楼的大门,再瞧不见身影。

  翠莺一路快步出了长乐巷,往方氏院子去了,赵强心里一直不安,觉得是自个不好,接了倚翠楼的定金,结果坏了事,害得媳妇受气不说,还失了生意,因此一路闷闷不乐,直到回了院子,也没开口问翠莺一句。

  一回到家,翠莺就拉着赵强进厨房,两人一道烧晚饭,翠莺为节省时间,就直接在厨房吩咐了赵强,“你明儿跟我去取新布料,之后就去倚翠楼,同金妈妈说,咱们会每日送绢花、帕子过去,我这些天多做些最新最贵的花样出来,往后你只要进长乐巷,就把最贵的那些绢花取出来卖,而且要比咱们前些日给艳花楼的价钱,再贵上一成,你记住没。”

  听了翠莺的吩咐,赵强虽点头应了,心里头却纳闷,觉得这不是自个压自个的生意嘛,直到两三天后,终于发现翠莺的法子管用,只要他进了长乐巷,那些最贵的绢花,就会一扫而空,而且追着要的人太多,连带着最普通的绢花,还有其他一些帕子、荷包、香囊这些,也变得格外好卖。

  有了这个认知,赵强心里头就乐呵起来,这天绢花被抢空后,就早早收了工,一赶回家里,就一屁股坐到翠莺身边,大乐道:“媳妇,真神了,咱们的东西在长乐巷被人抢着要,这到底为啥?”

  翠莺见他这般兴奋,不由放下手里的针线,笑道:“这有啥,你没看到,上次咱们在艳花楼和徐妈妈谈不拢时,楼里那些姑娘一个个都不乐意,你想想,这艳红楼虽然徐妈妈做主,可她还管不了姑娘们要买啥,她不定咱们的东西,楼里的姑娘还不会自个出来买嘛,原先只她们一家有新样子,可如今倚翠楼也有了,而且比她们原先的样子还要新,那些姑娘哪里能不急,两家本来就有心结,这不就很容易扛上,变得哄抢起来,只要她们这么一哄抢,巷子里其他家哪里能不注意上,一个个这么一眼红,咱们的东西想不好卖都不成。”

  赵强被翠莺一套套说得晕乎乎的,心里头别提多佩服了,只觉自个媳妇就跟变戏法的一样,啥都有法子变好,心里一激动,又眼见着屋里没其他人,就一下子将她抱在怀里,凑上去亲她。

  翠莺弄得措手不及,着实被他扎扎实实地抱了个紧,唇舌也被趁机擒住,心里头砰砰急跳,很快整个身子都软了,心里一阵阵发酥,手也不自觉勾住他的颈项,什么害羞、规矩都忘了。

  赵强亲得陶醉时,手也开始摸索起来,焦急地从衣摆处往里钻,一件件向里翻,手掌很快贴到了她的肌肤。

  炙热的手掌让翠莺打了个颤,慌忙推了把赵强,唇舌脱了出来,嘴里微喘着道:“别,干娘就快回来了。”

  赵强这会已经情`欲涌起,哪里舍得罢手,那钻进衣内的手还是往上游去,眼见着就快失控,窗外忽然响起妞妞的脆声,“娘,花花掉了。”

  这一下翠莺彻底醒了,连忙站起身来,整张脸涨红得厉害,朝赵强看了眼,见他一股失落样,又觉得不忍心,突地俯身到他耳边,极快地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小声道:“先忍忍吧,晚上……我让妞妞跟干娘睡。”说完,就捂着脸颊跑了出去。

  呆愣着的赵强很快回过神来,嘴角止不住往上翘,呵呵地傻笑起来。

  这晚翠莺真的让妞妞去了东间跟方氏睡,小两口自然是甜甜蜜蜜亲热了一把,第二日赵强出门时,眼下有些黑影,不过精神却格外抖擞,带着浑身的劲走出院子。

  几日下来,赵强真正感受到哄抢的势头,如今他几乎一进到长乐巷,就不愁担子里的东西不抢空,因此赵强这些日就等到过晌午再出去,在外面稍微兜一圈,见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去长乐巷,每日收工回家也早了许多,这么一来,就多出大把时间呆家里,帮着翠莺打下手。

  如今翠莺天天都做这些,正是熟能生巧,现在是闭着眼都能做出花样来,手脚比原先快了许多,再加上赵强帮手的时间多了,每日做出的绢花比以前翻了几翻,饶是这样,还是每日都不够卖。

  两口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半个多月,就再次迎来了徐妈妈,这日赵强在长乐巷卖完货后,正想挑着担子离开,却被徐妈妈给拉住了,硬是拖着他进楼,好声同他赔了不是,并说了要再定他们的东西。

  赵强心里乐呵着,可有了上次的教训,这事他就不敢随便答应了,得回去问过翠莺才行,因此他说了回去商量一下,过后再答复徐妈妈,这才出了艳花楼。 得了这个消息,赵强忙忙赶回家去,同翠莺仔细说了,翠莺稍一沉吟,就站起来道:“你这就陪我过去。”
  翠莺在赵强的陪同下,再一次去了艳花楼,徐妈妈没想到翠莺来得这么快,颇为诧异,不过,更多的是开心,只觉得翠莺还是很看重她这单生意的,面色就更加好了,语气中带足了欢喜,忙忙招呼起他们来,“小娘子,来,来,来,快请坐。”

  翠莺坐下后,开门见山道:“徐妈妈可想清楚了,咱们是不能答应独独供你一家的。”

  “呦,小娘子还气那事啊,就当老婆子糊涂,这做生意自然得财源广进,我也不好拦小娘子的财路不是,往后再不提这档子事了。”徐妈妈就当没那事一样,面上笑意十足。

  翠莺见她亲口保证了,就再不纠缠,也是露出笑容,道:“既然徐妈妈如此中意咱们的东西,那咱们就接着合作,我答应你,往后还是每日给你送货过来,而且,花样子决计不会同倚翠楼一样,徐妈妈这样可还满意。”

  徐妈妈一听,只觉喜出望外,忙乐呵呵地笑了起来,道:“小娘子真是会做生意的人,考虑得这般周详,我还有啥不满意的,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这么一来,双方可谓是相谈甚欢,生意当下就拍了板,长乐巷里两处最大的青楼,就全给翠莺拢住了,从艳花楼出来时,翠莺只觉身心舒畅,心里头别提多爽快了。

  两处大的客源固定下来之后,翠莺就慢慢开始动别的脑筋了,想着光靠这两处,自然是不保险的,散卖还是得尽量做大,不过散卖肯定不能全走贵的,得走平民价,这样生意才能增广,如此这般想来,翠莺身上就又增加了负担,不止每日得给艳花楼、倚翠楼供货,其他一些简单点的、价格低一点的也得变着样式做出来。

  翠莺这般没日没夜辛苦下来,身子终还是挨不住了,渐渐地,越来越觉得浑身无力,精神不济,这种状况持续几日下来,就瞒不过赵强和方氏的眼睛了。

  赵强自然是心疼不已,方氏也施以强压,不许她再动针线,硬是让她卧床休息,还深怕她会偷偷拿起来做,就吩咐了赵强,让他留在家里陪着。

  赵强没有二话,生意也不出去做了,跑去艳花楼、倚翠楼把情况说了之后,就专心留在家里陪着,并道:“等你哪日好了,我再出门。”

  翠莺被两人这么盯着,无奈只能乖乖卧床,可躺了几日,却不见好转,反而越来越没精神,方氏瞧着这样下去不行,这日就告了假,专门跑去镇上最有名的医馆,将大夫请到家里来了。

  方氏领着年近半百的大夫进了屋,赵强一瞧,忙端了椅子过来,让老大夫坐下,帮着翠莺把脉。

  老大夫搭上翠莺伸出来的手腕,微眯着眼好半晌,才睁眼瞧了翠莺的气色,又询问了几句,之后捋着胡子,琢磨了一会,就笑着起身道:“恭喜,恭喜,这位小娘子是喜脉,该是有月余了。”

  这突如其来的喜事,让赵强、方氏,甚至是翠莺,全都愣住了,等到回过神来时,赵强只觉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了,就好似做梦一般,翠莺自个也感觉晕乎乎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还是方氏最老道,忙笑着多谢大夫,除了给了诊金,还多给了一些算作赏金,并乐呵地将老大夫直送回医馆才返回,一半是为了感谢,一半也是想让小两口多点独处,让他们能好好欢喜一番。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3:08

82、农家媳妇 ...


  为了翠莺怀孕的事,家里着实乐呵了好几日,就连妞妞也整日爬到翠莺身边,趴在她肚子上,将耳朵靠上来听声音,对于肚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她很是不满,又实在抵不过对它的好奇,总一个劲地往这边黏。

  赵强为此就更加小心翼翼,愈发不离开翠莺身边,生怕她有个头痛脑热的,也能有个照应。

  方氏自然也是站在赵强这边,对她看得很紧,翠莺只能做个懒人,整日卧床,就算如此,她还是瞌睡连连,整天没有精神,不过老大夫说过,这是寻常事,并不要紧,不过翠莺自个却不是很习惯,她当初怀妞妞的时候,好像并不会如此,最多只是容易累而已,哪会如此惫懒。

  赵强因要陪着翠莺,生意自然就耽搁下来,翠莺又整日卧床,都好些日没有动过针线,这么一来,她还真有些犯愁,不知道自个惫懒的毛病啥时候会好,要是时日久的话,对生意肯定影响很大。

  翠莺心里担忧,又整日空闲,脑子里就不时想办法,寻思了几日,这日终于对赵强开了口,“强子,我如今这样,生意只怕会有很大影响,长久下去可不行。”

  赵强在床头坐着,听她如此说,忙道:“生意再重要,哪能重过你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你就别操这份心了,要真是做不下去,最多等孩子落地后,咱们再重新来过,家里不有地嘛,一时半会总还饿不着。”

  翠莺见他一副焦急样,就柔声道:“你也别急,我没说不顾自个和孩子,我只是想,咱们能不能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不耽搁生意,又能养好身子,这样就不用把生意搁置了。”

  赵强颇有些犯难,有两边兼顾的法子自然好,只怕不容易,两边权衡一下,他自然是宁愿舍生意的,低头想了想,赵强还是没想到啥法子,只能伸手抚了抚翠莺的脸庞,开口道:“你别多想了,就算这头顾不上丢了,往后再拼回来就好了,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和孩子挨苦的。”

  翠莺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略略点了点头,微笑道:“我信你,不过,事情也不定就没指望了。”翠莺稍停了停,再开口道:“强子,咱们干脆搬回去吧,都出来三个多月了,流言也该平息了。”

  赵强没想到翠莺会这个时候提回去的事,一时转不过弯来,愣愣看了她一会,之后才点头道:“行,媳妇要想回去,那咱们就回去,我明儿就回家一趟,问村里的老周借一下牛车,再赶过来接你。”

  翠莺、赵强商定好后,赵强就开始收拾东西,等到方氏回来时,就将这事告诉了她,“你如今身子不爽利,干嘛急着回去,还是再多待些日子吧。”方氏实在不放心,觉着翠莺回去肯定没有在她这边舒坦,如今她这样的身子,怎么吃得消那些人闹腾。

  “干娘,你放宽心,我不会有事的,再说那是咱们家,总不能老不回去吧。”翠莺靠坐在床头,拉着方氏的手,安慰起来。

  方氏再不放心,总也不能阻止他们回家,只能一再念叨,让她别自个憋气委屈,要是家里那些人再闹腾,就赶紧回这边院子里来,随他们住多久都没问题。

  翠莺全都一一应了,娘俩坐着说了好一会话,方氏才抱着妞妞出了西间,如今翠莺身子不适,妞妞这些日都由方氏带着。

  赵强一样样东西收拾起来,等到全部弄妥当,才熄灯歇下。翌日一早就起身赶往林家村,没到晌午,就赶着牛车过来了,并带了叶氏一道而来。

  “娘,你怎么来了。”翠莺一见到叶氏进来,忙撑着坐起身来,叶氏几步就到了床边,扶着她在床头靠好,这才说道:“今儿老大回去才对我说这事,要不我早赶来了,老大是男人,哪里懂得伺候有身子的,而且我也怕他粗手笨脚的,要是摔着你那可咋好。”

  “还是娘想得周到,你一路过来也累了,先歇会吧,待会咱们再回去。”翠莺见叶氏如此关心她,自然得领她这份情,忙让她在床边坐下,又吩咐赵强去泡茶过来。

  “你们就别忙了,虽然有牛车,赶路快,也不好耽搁太久,否则到家就晚了,再说这牛车歇在巷子口也怕有差池,还是早些回吧,我坐着歇会气,待会咱们就好起身了。”叶氏忙拦了他们,让他们别忙活招待她了,说着话,还不忘吩咐赵强,让他快把东西搬上牛车去。

  “嗳。”赵强应了一声,就动手将收拾好的行礼一件件往牛车上搬,其实也没啥大件的,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至于细软、布匹、针线及一些未完成的货,就等到扶着翠莺上车时,一道带了上去。

  把翠莺小心安置好后,叶氏才在她身边坐下,赵强将抱着的妞妞递给了叶氏,之后上了车架,挥着鞭子驱动牛车,慢慢往前走去。

  牛车并没有直接往林家村去,而是按照翠莺的吩咐,绕到了陈记布庄,牛车停下之后,赵强扶了翠莺下车,两人在柱子的陪同下,一道进了院子,打开租给她的库房,从中挑选了好几匹布料,由赵强全搬上牛车去。

  等布料搬好,翠莺才从陈记布庄告辞了出来,再次坐上车,牛车嘎吱嘎吱往林家村而去。

  坐着牛车一路晃悠回去,等到家时,也已经过了申时,牛车还没在篱笆院外停下,就见到赵壮、赵花一起站在院门处等着,见到牛车驶来,忙迎了上来。

  “大哥、大嫂,屋里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们就不用再收拾了。”赵花上来就笑着说道,等到赵强拉停牛车后,就伸手过来扶翠莺,“大嫂,你扶着我的手,来,慢点。”

  翠莺许久没回家,一回来就感觉到赵家人的关心,心里渗进丝丝暖意,搭着赵花的手,在叶氏的帮衬下,翠莺下了牛车,之后赵花伸手将妞妞抱进怀里,她甜甜地唤了声,“大姑姑。”赵花乐得捏了下妞妞的小脸蛋,呵呵笑了起来。

  “大姑,你家里也忙,怎么好麻烦你来收拾呢。”翠莺双脚一粘地,人站牢之后,就对着赵花说道。

  赵花忙道:“这有啥的,又不是什么大难事,屋里本来就挺干净的,我也就抹了下浮灰,很快就好的。” 嘴里说着话,就抱着妞妞往院里走去,翠莺到还没忘记让叶氏先行,虽然她怀着身子,可也不能太托大。

  翠莺同赵花、叶氏一道往里走,身后赵壮帮着赵强搬东西,跟着她们后边,一道进了院子。

  进到院子后,才走了几步,就见到林氏迎面走来,怀里头还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脸上到是笑意盈盈的,不过一张嘴,话就不怎么好听了,“呦,大嫂回来了,大嫂就是金贵人,刚怀上就这么多人围着团团转,哪里像我,没人理不算,还啥事都瞒着,唉,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啊。”

  林氏的话,让叶氏和赵花都蹙起了眉头,自从分家的事让她不顺心后,林氏就越发胡闹了,不管啥话,都要牵扯到那件事上去,摆出一副被人瞒骗的可怜姿态,村里不明事由的人,还真当赵家亏了她,在背后颇有些指指点点,让赵家人很是心烦。

  “你出来干啥,尽说胡话,还不快把孩子抱屋里去。”赵壮黑着脸上去,压低声呵斥了几句,之后把东西一搁,拉着林氏往西屋去,林氏还有些不甘心,扭着胳膊让他放开,头还不断往后边瞧,却是抵不过自家男人的力气,硬是被拖回屋去了。

  一时场面有些尴尬,翠莺见叶氏、赵花都不怎么自在,忙笑着道:“妞妞坐了这一路车,大概也累了,你们瞧这小脑袋都有些歪了。”

  翠莺这么一说,大伙都看向妞妞,见她确实把头靠在赵花肩上,一时都笑了起来,适时地解了尴尬气氛,叶氏忙催着大家往后头去,“快回屋去吧,不止妞妞,你也肯定累了,回屋好好歇着,免得伤了身子。”说着话,就先迈步往后边去了,其余人就再不耽搁,一道走去。

  进了院子,就看到院里的鸡悠闲地走来走去,不时啄一下泥地,原先那些小鸡,如今都已经长成好几斤的大鸡了,翠莺瞧着,心里又舒坦了。

  进屋后,叶氏扶着翠莺躺下,翠莺四顾瞧了瞧,确实一尘不染,不由又笑着谢了赵花,赵花直道她客气了,说着话就将妞妞放上了炕。

  “如今你身子不怎么好,妞妞还是不要跟在你身边吧,就由我照看着,免得你还得分心照顾,要再累出病来,可就不好了。”叶氏忙将妞妞接了过去,嘴里说道。

  赵强正将东西一样样搬进来,听到叶氏这么说,忙凑了一句,道:“娘说得对,妞妞还是劳娘先照顾着吧,反正就前后院子,只几步路,你啥时候想见她,带过来就好了,而且,她还可以和福子玩,比在这边院子可要开心。”

  翠莺自然晓得这是为她身子着想,于是啥也没说,就笑笑点了头,叶氏和赵花在屋里又坐了一会,就起身走了,临走之前,叶氏着实吩咐了一通,让赵强、翠莺都记住,这才放心抱着妞妞出屋去了。

  人人都吩咐翠莺养着,可翠莺在炕上哪里躺得住,而且,她这趟回来,其实是存了心思的,是想在村里找一找,看能不能雇到散工来帮着做绢花、帕子什么的,只要不在农忙的当口,那些媳妇、婆子闲下来,还是很愿意做些散工贴补家用的。

  心里存着这个想头,翠莺哪还能空躺着,一等到赵强将东西都收拾好,就让他过来炕边坐下,拉着他的手道:“强子,歇过今晚,明儿你就去找娘,让她帮咱们一把。”说着,就把雇散工的事详细告诉了赵强。

  “媳妇,你回来就是为这个啊,你这样怎么成,就不怕再累出病来。”赵强一听完,就眉头拧起,对这件事不怎么赞成。

  翠莺就是怕他不赞成,才没提早告诉他,等安置好了,再说出来,现在一瞧,果然被她猜中,见他如此,翠莺忙伸手抚上他的皱眉,柔声道:“我就只是教她们怎么做,自己很少动针线,你放心,真不会累到的。”这会翠莺只能柔声安抚了,毕竟之前她确实太劳累了,弄得赵强很不放心。

  在翠莺几番劝说下,赵强终还是点了头,将这事应承下来,不过,他也特意强调了,要是身子有一点不舒服,都得说出来,不能强撑着,翠莺自然是一再保证,这才让赵强稍稍安心下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3:32

83、农家媳妇 ...


  “今儿怎么没见到春儿,还有……舅母?”商量完正事后,翠莺想躺下来了,想起了刚刚没见到赵春和丁氏,就问了起来。

  赵强扶着翠莺躺下,听她问起,就随口问道:“春儿在家里待了没多久,早两个月就回去了,至于舅母,听娘说最近常不在家,应该是去香儿那了吧。”

  这么一听,翠莺到比原来更加安心了,家里少些人,尤其是那些爱搅和的人,就能少点闹腾,可以安生一些。赵强就她躺好了,起身将搬回来的东西一件件归置回去,翠莺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同他聊着话,聊着聊着眼皮就往下直掉,打起了瞌睡来,慢慢地就睡着了。

  好半天没人回话,赵强就扭头过来,这才发现翠莺睡着了,于是过去将盖着的凉被掖好,收拾东西也放轻了手脚,免得吵醒她。

  翠莺这一觉睡得很沉,到很晚才转醒,睁开眼时,窗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炕对面的桌上,点着昏黄的油灯,赵强正俯身在桌边,拿着剪子裁剪布料。

  翠莺扭头看过去,赵强背对着她,微弱的光线投在他的身侧,让整个背影陷入黑暗里,周身却被光影清晰勾勒出来,翠莺没有出声,就这么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感觉好安心。

  赵强剪好一块布料,把它搁在一边的长板凳上,捏了捏有些酸的后劲,随后扭头看过来,就发现翠莺睁着眼看他,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忙搁下剪子走了过去。

  “醒了,饿了吧,我这就去厨房,把饭菜热热,很快就可以吃了。”说完见她想起身,就扶着她坐起来,并拿枕头给她垫背,等她坐好后,就匆匆出了屋,往前头厨房去了。

  翠莺待在屋里,看着桌上铺着的布料,干脆就爬下炕,走到桌边坐下,拿起赵强刚刚搁下的剪子,继续剪布料,约莫过了两刻钟不到,传来了院门被推开发出的吱呀声,翠莺忙放回剪子,重新回到炕上,她是怕赵强见了,又该念叨她了。

  “媳妇,吃饭了,今儿娘特意拿了腊肉,去跟村里的胡老七换了条活鱼回来,你没起来吃饭,鱼和汤就给你留了一大碗,娘说你喜欢吃鱼,让你多吃点。”赵强捧着装鱼的碗推门进来,嘴里说着话,就将碗搁在桌上的空处,将桌子上的布料收拢了起来,放到箱背上,然后过来扶着翠莺起来,坐到桌边去,之后转身去厨房装饭了。

  回来时,除了糙米饭,赵强还捧了一碗炒豆干进来,这也是翠莺平日爱吃的,翠莺睡了这么久,肚子还真挺饿了,接过赵强手上的碗筷,就埋头吃了起来,等米饭都下肚了,赵强又让她把剩下的鱼吃了,于是她拿着瓷勺喝起鱼汤来。

  喝了几口,翠莺想到啥,扭头看向那些布料,就问道:“你咋这会又想起剪布料了?”

  “你不是说要雇散工嘛,我晓得你舍不下生意,你要是不做到,肯定不会安心,既然迟早得再做起来,不如趁早,我多做些,你也可以省些力气。”赵强一边收着空碗,一边回道。

  赵强心里头再不放心,也拗不过翠莺去,只能自己先她一步动起来,这样她才能放心,翠莺放下瓷勺,扭头看着赵强,只觉满嘴的鱼香都透出了甜味,心里很受用,自个的男人,无论啥时候,都是这么疼着她。

  翠莺甜滋滋地把鱼都吃下了肚,赵强去厨房把碗筷都收拾了,回屋后继续剪布料,一边和翠莺商量雇散工的事,翠莺因睡了一觉,这会醒得很,一时再睡不着,说话说得兴起,不过没过多久,赵强就把东西收了,硬是让她歇下,情愿熄了灯,躺炕上陪她聊天,这样总归能省些力气。

  两人絮絮叨叨讲了好久,赵强渐渐起了困,一个劲地打盹,翠莺不忍心他熬夜陪着,就歇了话,躺着不动慢慢也入了睡。

  翌日起来,翠莺就让赵强去同叶氏说,让她帮着寻媳妇、婆子们,问问她们是否愿意打散工赚钱,毕竟叶氏在林家村也住了十多年,认识的媳妇、婆子自然比家里其他人要多。

  这边赵强刚应下,还没来得及去找叶氏,叶氏反而先过来了,拿了切碎拌好的鸡饲料,进院放在鸡舍外边,之后开打开鸡栏,将关着的鸡都放出来,看着它们啄食后,才转身进翠莺他们屋里来。

  “娘,你咋这么早过来?”赵强正准备出屋,迎头碰到叶氏进来,就问了一声。

  叶氏往后指了指,笑道:“还不是那些鸡,每天我一早都会过来喂它们吃的,来都来了,就想着进来看看翠莺。”

  翠莺忙撑着坐起来,笑道:“娘,过来坐。”

  叶氏几步走到炕边坐下,叶氏既然过来了,赵强就没再出屋,转身在板凳上坐下,开口道:“娘,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

  “啥事?”叶氏扭头看他,问道。

  “是这样的,咱们在镇上做的生意,上趟我不是同你提过,如今翠莺怀了身子,肯定是不能劳累了,可生意又耽搁不得,所以翠莺想劳娘在村里问问,看有没有哪家的媳妇、婆子愿意来帮手,做做这些针线活,咱们会算钱给她们的。” 赵强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上几次赵强回来时,叶氏就听他提过生意的事,而且上趟还塞了钱给她,说是生意挺不错,叶氏心里当然是很乐呵的,一心盼着他们的生意能火红,昨儿赵强说翠莺怀上了,想要搬回来时,叶氏心里还想过,这生意该咋办,要是丢了,很是可惜,如今听赵强这么一提,自然是极乐意帮这忙的。

  “这有啥难的,吃了早饭我就挨个去问,这会离庄稼收成的日子还远,地里的活没那么忙,那些媳妇、婆子们多少能挤出空来,能赚几个钱帮补家里,肯定会乐意的。”叶氏当即就答应了下来,笑呵呵说道。

  “我也是这个意思,要是张罗起来,咱们的生意就不会耽搁下来,村子里的媳妇、婆子们也能有一点进项,对两边都好。”翠莺见叶氏面上很高兴,就也凑了几句。

  “嗯嗯,老大家的说得对,那我就不耽误了,这就去做早饭,待会吃完就去问,你只管放心歇着,这事我会办来的。”叶氏说着就站了起来,又吩咐了几句让她小心身子的话,就转身出了屋,赵强也一道跟了出去,送了叶氏出门,就回头去旁边屋里捧水过来,好让翠莺漱洗。

  等两人都漱洗好了,赵强就去前边,装了叶氏做好的早饭回屋,打算同翠莺一道在屋里吃,并把妞妞也抱了过来,免得翠莺心里惦记着。

  这事叶氏到是很上心,真的一吃完早饭,连碗筷都没收拾,就出门去了,趁着大家都没去地里时,挨家挨户窜门子,劝说人家过来做活。

  在叶氏连日奔走下,事情很快在林家村传开了,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为了赚钱,总之聚集了很多媳妇、婆子们过来,赵家一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人一多,屋里自然挤不下,翠莺就再不能在屋里待着,赵强只能白天连着半夜,赶出了一张靠椅,虽然没有木工做得美观,垫上枕头,靠着到也还舒服。

  翠莺之后就靠着靠椅,在院子里接待这些媳妇、婆子们,不管人多人少,翠莺都不能就这么让她们拿布料做,要是那样,还不知道要遭多少料子,所以,但凡有人过来,有意思想要做这活的,她都让她们把最近缝过的衣物、料子拿来,让她看过,要是手艺粗劣的,那自然是不能用的。

  就这么几天下来,原本蜂拥而来的媳妇、婆子们,到去了大半,留下来的十几个,都是活比较细腻的,翠莺这才放心拿出布料,慢慢地教给她们如何缝制绢花。

  做绢花的人,到真不算难找,毕竟农村里的人,从头到脚的衣服鞋袜几乎都是自己动手缝制的,多少都有点功底的,几日下来就找出十几个出挑的,绢花不用愁了,难就难在绣花上,绢花不用绣,可其他货全都得绣,农村里绣花这种活做得极少,毕竟家里地里都得忙,又不是闺阁千金,哪有那闲工夫,而且乡下人的衣服也大多朴素,几乎都没什么绣花的,这么一来,要在农村里找绣技好的人,就很难了。

  翠莺心里也有数,自个动不了手,要寻人又难寻,一时到有些焦急,就让赵强又找来了叶氏,想再托她帮忙,“娘,你能不能帮忙寻寻,看咱们村里,或者旁的村里,可有绣活做得好的,我这还缺绣花的。”

  叶氏端板凳在翠莺身边坐着,听她一说,就寻思起来,想了半天,到没想起来有谁绣技好的,于是就道:“咱们乡下人,很少有人碰这些个活,我一时也想不起来,要不这样,我再出去帮你问问,看村子里的人,可有好介绍。”

  “嗳,谢谢娘,这回多亏你帮忙了。”翠莺当即笑着多谢叶氏,叶氏直道她客气了,说了几句就不再耽搁,站起身去了。

  叶氏又是满村窜门,把要找绣娘的事跟村里的媳妇、婆子都说了一遍,村里一时又热闹起来,到是有几个介绍过来,翠莺都一一细看了她们的绣活,从中到选出两个还不错的,少是少了点,可聊胜于无,再说村里这么多张嘴,往后应该还会有人介绍过来的。

  既然得了人,翠莺就拉开了架势,把东西都准备上了,针头线脑、布料啥的都不说了,光板凳连借带做的,集了二十几张过来,让过来做活的媳妇、婆子们有地方坐,还有篾竹篮,也同样人手一只,好让她们放针线和布料,免得弄脏,等东西都准备齐全,又尽心教导了好几日,终于慢慢上了轨道。

  人多还真是力量大,到了第十日,第一批绢花就做出来了,翠莺当即就让赵强全装了,借来牛车赶到镇上,送去给艳花楼和倚翠楼。

  从晌午赵强出门开始,翠莺整颗心就提了起来,很是忐忑不安,心里头担心这批散工做的货,能不能得到认同,艳花楼和倚翠楼会不会把货收下。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3:58

84、农家媳妇 ...


  直到天擦黑时,赵强才赶着牛车回到林家村,等把牛车还给老周后,就大步往家里去了。进到院子里,顾不上吃饭,就往后边院子跑去,进屋后,见到翠莺靠在炕头,忙笑着到她身边坐下。

  翠莺一直在等赵强,如今见他回来了,忙坐直身子,拉着他的手急声问道:“怎么样,徐妈妈和金妈妈怎么说?”

  赵强就知道她肯定急着想知道,所以一回来就过来了,见她问起,就笑道:“徐妈妈和金妈妈都说不错,还问啥时候才能再送过去。”

  翠莺这么一听,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吁了口气,道:“还好,还好,我都担心一天了,看来是白担心了,既然艳花楼和倚翠楼都收了货,那么往后就可以稳定送货了,大致三四日一次差不多,只是,你两头跑来跑去,要受累了。”

  “没事,只要咱们生意能好,我多跑一下有啥问题。”赵强见翠莺高兴,也跟着乐呵说道。

  “嗯,那你下次送货过去时,去布庄运些布回来,咱们不能老把布放在那边,虽说出了租子,可也是刘掌柜照顾咱们,只意思意思收了那么点,总不好一直麻烦人家,得慢慢全运回来,隔壁的屋子还空着,再多布应该都能放得下。” 翠莺老早想过,家里有地方可以放,就不好再麻烦人家了。

  “嗳,我晓得了。”赵强应了下来,等到三日后再次送货过去时,又借了牛车,送完货就去布庄运布,把牛车堆得满满的,一次就运了二十多匹布,这么算下来,再运个三趟就差不多能将布全运回家了。

  赵强负责来回跑,送货、运布,空下来还帮着裁布,翠莺不能长做针线,赵强答应她,一天最多让她做一两个时辰,久了就要阻止,因此她做针线少,多为教授来做活的媳妇、婆子,闲暇时就想绢花样子,随时按布料的质地和颜色,变换出新的花样,这样才能保持新鲜,让艳花楼和倚翠楼长期光顾。

  绢花方面,到是一直能供上货,而其他一些帕子、荷包、香囊这些要绣花的,就比较麻烦,这会统共只得了两名绣娘,又因着得兼顾家务,时不时就两三日不过来,等到空闲了才会登门,缝制绢花的媳妇、婆子也大多这样,可毕竟人手多,就算时常有人不来,也还能接得上货,没有绣花这么头痛。

  因着绣花的问题,只能少少做些帕子供给艳花楼和倚翠楼,而荷包、香囊、钱袋这些,艳花楼和倚翠楼并不需要,翠莺干脆就断了不去做,可是天渐渐热了,扇面得要跟着做了,上面的绣花就成了难题。

  翠莺发愁绣娘的事,赵强看着也急,可叶氏已经尽力在寻,如今不止林家村,附近的村子里,全都晓得赵家要雇绣娘,可没多少人有好手艺,自然过来试的人也少,这种状况一时急也急不来。

  这日翠莺靠着靠椅,坐在院子里,身边坐着六个媳妇们,低头缝制着绢花,她手里的针线笸箩被赵强给收走了,无奈只能靠着看她们坐,而今天一名绣娘都没有过来,让翠莺又是一阵发愁,想着只要有一名能稳定都好,多少能绣一些出来,不至于断货,只可惜目前还办不到。

  正发愁时,院外跑进来条身影,跑到翠莺跟前就扑到了她膝上,翠莺一看是妞妞,忙把她抱起来,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妞妞,咋跑过来了,没跟福子玩?”翠莺笑着把散落到脸颊旁的发丝拢到后边,如今妞妞头发长了不少,动不动落到前面来。

  “娘,玩,陪我玩。”妞妞在膝盖上根本坐不住,才一会就扭着爬下地,拉着她的手,想让她陪着玩。

  翠莺整日不是躺着,就是靠着,确实感到无趣,又加上心里有些烦,就想着干脆陪妞妞一会,于是就站了起来,牵着妞妞的手,跟着她的脚步走去。

  妞妞拉着她的手,在院子里走了一会,原本在院里跑跳的鸡,因媳妇、婆子们要做活,怕弄脏布料,都给关回鸡舍了,平日里老是追着鸡玩的妞妞,见鸡都不见了,才一会就觉得不好玩,拉着翠莺往院子外走去,带着她去了前头院子。

  绕到前面院子里,只见到了赵福,再没其他人,赵强、叶氏、赵壮应该都去各自地里了,林氏自然是在屋里带孩子,家里到真没啥人。

  翠莺抬头看去,见赵福坐在院里的桂树下,这时节桂花虽没开,不过新叶和嫩芽已经发出来,显得绿意盎然。

  妞妞拉着她一直往赵福那边走去,到了桂树下,低头手里拿着树枝的赵福听到动静,抬头看来,见到翠莺忙唤了声大嫂,慌忙用脚拨地下的土,好像想掩盖什么,可惜还是让翠莺看见了,只见地上有几个字,只寻思了一下,翠莺心里就有数了,他这是在学写字呢,可又怕翠莺会笑他,所以才会急着擦掉。

  翠莺也不揭穿他,只是去厨房端了板凳过来,同妞妞一道坐在桂树底下,妞妞只一会就不再缠她,反而去拉赵福,让他陪着玩。

  赵福见翠莺在,不能再试着写字,就丢了树枝,带着妞妞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翠莺悠闲地靠着桂树,看着他们玩。

  只看了一会,翠莺就准备起身,后面院子里,媳妇、婆子们还缝着绢花,她可不能不管,既然妞妞有人陪着玩了,她就放心往后院去了。

  翠莺才站起身来,院外传来轻微的啼哭声,她扭头看去,就见到两道身影匆忙走进院来,翠莺正好与她们打了个照面,原来是好久没见的丁氏,手里头抱着襁褓中的孩子,身后跟着的却是叶香。

  也许太久没见,再加上没想到会见到叶香,翠莺稍稍愣了一会,之后才走过去,笑着唤道:“舅母回来了,香儿送你回来啊。”

  丁氏见到翠莺,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叶香却是打个照面后,就忙低下头去,再不看她,不过翠莺还是注意到了她发红的双眼,好似哭过一样,心里不由有丝讶异,不过却没当面说出来,仍是满面笑容。

  丁氏面上却没什么笑容,一双眼睛有意无意撇向她的肚子,半晌才硬硬地道了声:“恭喜你了。”说完就径直抱着嘤嘤啼哭的孩子往前走去,叶香啥也没说,就跟了过去,迈出几步后,却顿住了脚步,扭头向翠莺看来,眼睛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之后躲闪似的回过头去,追着丁氏去了。

  翠莺略停留了一会,也没太在意,就转身去了后边院子,继续靠着靠椅,看媳妇、婆子们做绢花,时不时指点一下,等到了申时左右,媳妇、婆子们就陆续起身,将身前的篾竹篮子交给翠莺,里面放着做好的绢花,以及布料、针线这些,之后就一个个告辞出去,纷纷赶回家去烧晚饭了。

  翠莺把所有篾竹篮里的绢花都收拢起来,一朵朵码进一只空笸箩里,这些过两日,都得送去艳花楼和倚翠楼。

  还没等她全收拢好,赵强就回来了,前两日,赵强已经找泥土匠在院子角落砌了灶,这两天回来得都比较早,专程赶回来烧晚饭给翠莺吃。

  “媳妇,我来吧。”赵强一进院子,就见翠莺弯着腰收拢篾竹篮子,忙几步赶上前来,伸手想接过来。

  翠莺往旁边一让,抬头看他,笑道:“不用了,你啥都不让我做,我不就成废人了,这点小活,你就让我自个来吧。”

  赵强见媳妇不让,就缩了手,想想确实不是什么重活,也就依了她,不过嘴里还是吩咐道:“你慢慢收,不要急。”

  翠莺笑着点点头,继续收拢绢花,赵强起身就往新砌的灶台走去,开始动手淘米,淘完米,就去了菜地,赵家的菜地如今也已经分成三份,赵强从自个的菜地里拔了菜回来。

  等收拢好绢花后,翠莺把篾竹篮子全拎到屋子里,跟布料放在一起,之后回到院子里,又坐回那张靠椅。

  前两日她还想着,在赵强烧晚饭时帮把手,可赵强全然不让她插手,经过两天的拒绝,今儿她也就不再开口了。

  翠莺靠着靠椅,见赵强端着板凳、木盆,坐到她身旁来洗菜,就开口同他说起话来,“强子,福子今年九岁了吧?”

  “嗯。”赵强头也不抬就应了声,翠莺想起之前赵福的举动,不由说道:“他都那么大了,是不是该让他去学堂了,这样也能学些学问不是,就算学问不成,最起码能识得字,往后见识也会不同。”

  赵强手里停顿下来,抬头看向翠莺,说道:“我也老早想过,可是家里穷,拿不出那份束脩,只能耽搁下来了。”

  “村里学堂束脩应该不高吧,你明儿去打听打听,看夫子还收不收学子,要是收的话,那就由咱们来出这份束脩,尽快让福子去学堂吧。”翠莺心里想着,赵福应当是羡慕同龄人可以上学堂,才会躲起来学写字,既然他有这份心,就得好好栽培才是。

  赵强愣怔了好一会,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笑容,扔下手里的菜,就抓住翠莺的手,激动道:“媳妇,我咋没想到,我明儿一早就去打听,你真是太好了,连这个都帮我想到了。”

  “你看你满手的水,还不放手。”翠莺笑着说道,赵强这才反应过来,忙将手缩了回去,呵呵傻笑了起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4:25

85、农家媳妇 ...


  赵强翌日起了大早,他一起身,翠莺就跟着坐起身来,将昨晚已经准备好的一两银子塞给了他,村里的学堂,一年的束脩肯定是超不过一两的。

  收好银子,赵强忙让翠莺重新歇下,之后洗漱好,吃完早饭就出了门,在林家村是没有学堂的,得去陈观村,那边才有学堂。

  赵强赶去陈观村的学堂,仔细打听了,并见了学堂的夫子,确定下来愿意收赵福,这才开心地付了六百铜钱,作为一年的束脩,对夫子千恩万谢之后,出了学堂返回林家村。

  办妥了这件事,赵强只觉脚底生风,心情好的不得了,一路快步回到家时,才刚过晌午,他还没走进篱笆院,却听到院子里有争执的声音。

  “舅母,你交来的是自个的口粮,香儿的可没交,再说,灶里点的柴火,烧菜的油盐酱醋,不还是咱们出的,往年我没话说,可如今都已经分了家,我可不得不说两句了。”老远就听到林氏尖着喉咙说话,赵强微皱起眉头,大步走进院去。

  进院子一瞧,丁氏、叶香和林氏都在院子里站着,两方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颇有些对恃起来。

  “怎么说我都是长辈,哪轮得到你这个小辈指指点点,就算香儿没交上口粮,她也是这家嫡亲的外甥女儿,待上几天都要这么斤斤计较,这还是不是亲戚啊。”丁氏也一点不让,对着林氏就顶了起来。

  林氏冷哼一声,道:“外甥女儿又怎样,咱们自个都保不住,难不成还要贴给别人,再说,她都已经嫁人了,不好好待在婆家,回来娘家干嘛,就不怕人家背后说闲话,还是说,被婆家嫌弃,待不下去了。”

  林氏一番话毫不客气,数落地丁氏脸都绿了,叶香也没好到哪去,白着脸低下了头,丁氏气得双手一叉腰,正待大骂起来,赵强赶了过去,忙阻拦道:“舅母、弟妹,这都是一家人,可别伤了和气,有话好好说才是。”

  林氏扭着头撇丁氏,被赵强拦着,她也就没开口,而丁氏则一手推着赵强,另一手直指林氏,骂道:“你是怎么说话的,这么缺德,难怪怀了这么久的儿子,落下地来却成了闺女,就是你这种人的报应。”

  林氏最忌讳的就是这件事,这下可戳了她的伤疤,哪里还肯罢休,也伸手推起赵强,上去和丁氏对骂,“怎么着,被我说中了,就跳起来乱咬人,要不是被婆家赶出来了,干嘛住到娘家来,别以为乱吠一通,就能把事情盖过去。”

  丁氏向来是最不服输的性子,这么被林氏骂,哪里受得了,张嘴就要骂回去,却是被一旁的叶香,硬是抓着她的胳膊,一个劲往屋子那边拖去,嘴里急声道:“娘,咱们别跟她吵了,回屋去吧,我求求你了。”

  在叶香使劲拖拉下,丁氏硬是被拉回屋去,嘴里头的骂声却没有停歇下来,还是从屋里隐隐传出来,叶香将她拉回炕上坐下,才转身去关门,在门合上的瞬间,她抬头从门缝望出去,就见到了赵强的背影,不由地停下手,愣愣地看了好一会,双眼骤然蒙上雾气,遮住了她的视线。

  在眼泪落下来之前,叶香伸手抹了抹双眼,将门牢牢地合了起来,转身坐回炕上,只是静静地待着,也不敢去劝说丁氏,只能任由她继续大声漫骂。

  那边林氏见丁氏被拖回房,再没人对骂,也就住了嘴,气呼呼地走回屋去,赵强两边瞧了瞧,见她们都各自回屋去了,才松口气,转身往后边院子走去。

  还没等赵强绕过厨房,叶氏从篱笆外匆匆走来,见到赵强的身影,忙唤住了他,“老大,等等。”

  赵强扭头看去,看见叶氏往这边赶来,忙停住脚步,转身迎了过去,等叶氏到跟前,忙道:“娘,你咋这么早回来?”

  “我刚在地里老远见你回村来,就跟着你后边回来了,你去陈观村怎么样,夫子收不收?”叶氏一早就听赵强提了这事,心里别提多乐呵,可又怕夫子不收赵福,在地里时,就一直往大道上看,就等着赵强回来,好赶紧来问一问他。

  赵强见叶氏一副紧张样,忙笑道:“娘,不用担心,我把束脩都交上了,夫子是收定福子了。”

  “真的呀,阿弥陀佛,真是祖宗保佑啊,咱们家终于要出个读书人了。”叶氏高兴地忘了形,当下就双手合十,朝着上天拜了拜,随后又想到啥,忙拍了拍颈后,道:“瞧我糊涂的,最该谢是翠莺,要不是她提起,还出了这份束脩,福子还不知道哪年能上学堂去,走,我跟你过去,好当面多谢她。”

  叶氏说着就往后头走去,赵强却唤住了她,“娘,慢着。”叶氏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他。

  “娘,刚我回来时,见到弟妹和舅母吵了起来,我看舅母气得不轻,你还是先去她屋里瞧瞧吧,翠莺那边,也不急在一时。”赵强忙把林氏和丁氏争执的事告诉了叶氏。

  叶氏一听,眉头就蹙了起来,林氏这几个月来,没少给家里惹麻烦,这丁氏才刚回来,怎么就能吵起来,对这个儿媳,真是想想都头痛,可头痛管头痛,丁氏那边她还是得先去看看,于是对赵强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你舅母那,回头再过来。”说着就往丁氏屋子走去。

  叶氏到了丁氏门前,正待敲门,就听到屋里传来骂声,“你咋这么窝囊,被人这么说,也不骂回去。”

  屋里的叶香抬头看丁氏,要是按着她以前的脾气,也早跟林氏对骂起来,可如今她已经没那份底气了,只能由着自个娘指着骂,半天才挤出话来,“她说的没错,我是没交口粮,不好待这吃白食,我……我还是回去吧。”

  “回什么回,那边你还没受够嘛,我是决计不会让你再回去的,娘就算没有老本了,不还有几亩地的租子,绝不会让你饿着的,往后再不要提回去的事。”丁氏一听叶香说要回何家,整个人都急了,忙大声阻止起来。

  叶香低下头去,泪水又涟涟而下,啜泣道:“娘,那点租子哪里够咱们两人的,往年都是大姑贴补咱们的,如今他们分了家,大姑自个也紧得很,哪里能再贴补多少,我要是留在这,只能是拖累你……”

  “拖累啥,就算拖累,也好过你回那禽兽不如的身边,你要再敢提回去,信不信我把你给锁起来。” 丁氏急得都有些口不择言了,生怕女儿真的回去,慌忙抓住她的胳膊,死死拉住,弄得叶香满目的泪水愈加汹涌。

  叶氏在门外待了一会,听着里面好似越闹越凶,再不迟疑,推门走了进去,一时丁氏和叶香都扭头看向她。

  叶香见有人进来,慌忙用衣袖擦了眼泪,侧过身坐着,不想被人看见她的满脸狼狈。

  “弟妹,咋了,和老二家的吵架,也不好把气出在香儿头上。”叶氏在门外隐约听见一些,却不太明了,只当她在骂女儿出气。

  丁氏这会心里憋气得很,一时也不知道该和叶氏说啥,叶香又闷着头,连抬都不抬一下,屋子里都成了闷锅,叶氏忙走到炕边,在丁氏身边坐下,劝说道:“弟妹,香儿这么大了,这都已经嫁了人,搞不好很快当上娘,你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骂,让她面子往哪放,你听我的劝,该收收这脾气了。”

  叶氏话一落,丁氏只觉心口一闷,差点憋过气去,气顺不上来,头就发晕,整个人往旁边倒,吓得叶氏忙抱住了她,着急喊道:“弟妹,弟妹,你咋了,你别吓我。”叶氏这么一喊,叶香也惊到了,扭头一看,忙跑到丁氏身边来,一个劲地唤娘,整个人慌了神。

  还好叶氏慌归慌,并没有吓傻,抱着丁氏忙伸手掐她的人中,几下用力,丁氏就缓过劲来了,慢慢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就对上了叶香焦急的脸,一时伤感全都涌了上来,丁氏双眼落下泪来,泪是越流越多,再止不住,到后来干脆坐直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丁氏这一哭,惊到了炕上襁褓中的孩子,居然跟着一道啼哭了起来,叶香一时也顾不上丁氏了,忙伸手将孩子抱起来,摇着哄起来,几番都哄不停哭声,一时着急又心里难受,干脆一屁股跌回炕上,搂着襁褓,默默地流起泪来。

  这一家老少全都哭成这样,叶氏一时没则了,只能一个劲地劝丁氏,嘴都说破了,她还是没停下来,无奈只能帮着抱过襁褓,哄不好大的,只能尽力哄小的。

  哄了好半天,也许是孩子哭累了,慢慢收了声,打盹睡着了,孩子哭停了,大人才跟着慢慢歇停下来,由大哭转为了啜泣。

  叶氏见丁氏情绪稍稍稳定下来,这才开口道:“弟妹,这是咋回事,你要有啥难处,尽管跟我说,可再不能如此,哭多了,是很伤身子的。”

  丁氏啜泣着抬头看叶氏,在这边她是举目无亲,如今也只有叶氏跟前能够诉苦了,不由伸手抓住叶氏的胳膊,抹着泪说道:“怨来怨去,也只能怨自个了,当初要不是为了能凑够买孩子的钱,也不会着急把香儿嫁出去,原以为是给她寻了好归宿,却没想到,会是那样一户人家,又是摊上一个禽兽不如的,到头来反而害了闺女。”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4:55

86、农家媳妇 ...


  丁氏说到这里,胸口又是一阵憋闷,伸手在胸口一顿捶,才松了一些,抽抽泣泣地继续说道:“都怪我瞎了眼,轻信那黄媒婆,自个也没打听仔细,就把香儿嫁了过去,哪里知道,姓何的一家骗得咱们好惨,那何进常根本就已经有了媳妇,咱们香儿就这么被骗去做了小妾。”

  叶氏听到这里,大为讶异,没想到姓何的一家如此欺骗,这不是作践人家好好的闺女嘛,心里头不由为叶香感到难过,抬头看了过去,叶香此时却整个人呆愣着,脸上全是木然,不知道是不是伤心过了头,变得麻木了。

  “大姐啊,苦的还不止这个,本来这种骗婚咱们可以去告,可恨何家的女婿就在县衙里头当差,把县老爷巴结得牢牢的,咱们根本跨不进县衙的门,我和香儿也只能认命,想着只要何家能好好待咱闺女,日子能过得下去就算了,哪里知道,那何家骗了香儿去,根本不好好待她,只因着何进常的媳妇无所出,想让香儿生个娃,好传宗接代而已。”丁氏越说越气苦,双眼又是潸然泪下。

  叶氏见她又难过起来,忙拍着她的背顺气,嘴里安慰道:“既然这样,那只要香儿能生个一儿半女的,日子就能好过了不是。”

  哪里知道,丁氏听了这话,哭得更凶,嘴里嚎了起来,“那个畜生哪里生得出娃来,咱们最近才晓得,那畜生常年混在烟花巷,身子早就破败,大夫都说了后继无望,那姓何的一家偏不信,骗了香儿去,想在香儿身上博一搏,可怜咱们香儿这辈子就这么没儿没女了。”丁氏嚎到最后,嗓子变得嘶哑,嘴里也已经泣不成声。

  叶氏从没想过会是这种情形,听完之后只觉整颗心都凉了,望望叶香,又看看丁氏,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了,原本丁氏一生无子已经可怜,香儿却更加惨,连要个闺女都没指望了,叶氏只觉双眼酸涩难当,老泪也差点落下来,忙扭过头去,硬是强忍下来,抱着丁氏啥也没说,任由她哭泣发泄。

  等到屋里的哭声都歇停下来,丁氏早已经疲惫不堪,叶氏扶着丁氏躺上炕,走过去拉着叶香的手,轻声道:“香儿,你别担心,只要有大姑一口吃的,就一定少不了你的,你啥也别理,只管安心待着。”

  一直低垂着头的叶香,这会抬起头来,仰脸看着叶氏,感觉到叶氏握着她的手,很是暖和,沉寂多时的心,终于有丝跃动,对着叶氏轻轻点了头。

  叶氏见叶香脸上再不是那种木然,心里稍稍好受了些,又轻声安慰了一番,才出了屋。

  经历过这一场,叶氏只觉疲累,出了丁氏的屋后,就再没有精力,翠莺那边也就没去,直接回了屋,在炕上躺了好一会,才有力气爬起来,去厨房烧晚饭。

  而后边院子里,赵强等了叶氏很久,直到吃完晚饭,也没见叶氏过来,心里到有些担心,等到收拾好碗筷后,就同出了院子,绕到前边院子来,只见堂屋里黑漆漆的,叶氏他们也已经吃完饭,就直接去了东屋。

  推门进去后,见赵福和妞妞都趴在炕上,而叶氏则愣愣坐在炕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连赵强推门进来也没发现。

  “娘。”赵强将门合上,轻轻唤了声。

  叶氏这才醒过神来,见到赵强,就摆手让他坐下,赵强到没坐,直接到她跟前,道:“娘,你怎么了,瞧着没精神,是不是哪不舒服?”

  叶氏确实不舒服,不过是在心里头,想到叶香的事,她就难过,却又不想赵强担心,就摇了摇头,道:“没事,只是有些累,歇一晚就好了。”

  “既然这样,那就早些歇吧,你身子不适,今晚妞妞就带咱们那边去吧,你好好地歇上一晚。”赵强说着就扶叶氏躺下,过去抱起妞妞,临走前突然想到啥,扭头道:“娘,福子的事,你同他说了没有。”

  略有些恍惚的叶氏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道:“福子啥事啊?”

  “就是他上学堂的事。”赵强说道。

  叶氏还没回话,一旁的赵福听了,一个翻身就站了起来,瞪大眼看着赵强,急着追问道:“大哥,你说啥?我上学堂?”

  赵强见他那副惊讶的神情,不由笑了起来,道:“是呀,你大嫂昨儿提起的,今儿我已经去过陈观村,见过夫子了,夫子肯收你,往后你可得好好做学问,晓得不。”

  赵福是越听眼就瞪得越大,等赵强说完,嘴角都已经忍不住往上勾了,可面上却还是强忍着,装作无所谓地点了点头,道:“我晓得了。”

  赵强自然是晓得弟弟脾气的,凡事都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样子,就算心里乐得没边,也不会显露出来,不由地摇了摇头,笑道:“晓得就好,那明儿一早就去学堂吧,等过两天大哥去镇上时,再帮你带笔墨回来,往后要缺点啥,就跟大哥说,只要你能长进,大哥啥都买给你。”

  赵福这会是连连点头,嘴角翘得更加厉害,躺在炕上的叶氏,瞧着这兄弟俩,心里头好过了不少,想着只要自家的日子能好起来,总能帮衬着点叶香她们。

  赵强把话说完,就不再耽搁,道了声:“你也早点歇着吧,这样明儿才能有好精神,第一天到学堂,可不能含糊。”说完之后,就转身开门,正待出屋,身后却突然传来“砰”一声响,他急转回头,就见到赵福整个人摔在了地上。

  “福子,咋了,快起来。”赵强忙跨步上去,想拉赵福起来,哪知他自个却一个挺身,很快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好像啥事也没有一样。

  “没事吧。”赵强问道。

  赵福低着头,伸手摇了摇,嘴里道:“大哥,我没事,你快走吧,大嫂还等着你呢。”

  赵强见他一直不抬头,心里疑惑,可见他确实没事,就不再多问,转身往屋外走去,出去后转身将门合上时,正好瞧见赵福抬起头来,只见他嘴咧得大大的,双眼全是笑意,脸上的兴奋劲儿,止也止不住。

  瞧着赵福欢喜的样子,赵强安心地将门合上,在门外站了会,抬头看向夜空,只觉今晚的月色份外明亮。

  翌日一早,当赵强起身赶到前头院子,想送赵福一程时,却被告知,赵福早已经出门,听叶氏说,赵福天还没亮,就已经起来,捣鼓了好一会,直到天边露白,就抓了一个昨晚剩的冷馒头,迫不及待地去学堂了。

  赵福对上学堂的事这么上心,叶氏和赵强全都很欣慰,只觉这一步走得太对了,心里头都在想,就算日子再苦,往后都得好好供他上学堂才行。

  赵强怀揣着满心的兴奋,回去了自个院子,洗漱完后,就帮醒来的妞妞穿衣洗漱,抱着她出屋,让她在院子里玩,自个则去烧早饭。

  如今赵福去上学堂,白日里就没有人带妞妞了,往后也只能由翠莺带着,赵强心里想着,家里的事能做的尽量都给做了,也好让翠莺安心带妞妞,也能好好养胎。

  赵强心里边琢磨,边烧早饭,翠莺这时也起来了,穿好衣裙下炕后,就见到木盆里的水已经打好,嘴角不由勾起了笑,一早上的好心情就从这盆水开始。

  等翠莺洗漱完后,推门出院,见到院子里妞妞跑来跑去,追着院里的鸡玩,赵强见她出来,就道:“媳妇,早饭就快好了,你回屋等着,我这就端来。”

  翠莺却没听他的,慢慢走到灶头,过去端切好的酱菜丝,赵强本想阻止,却被翠莺撇了眼,他就住了嘴,想想也不是重活,就由着她把碗端进屋去。

  等到锅里的玉米糊和馒头都烧好后,赵强就装了碗,一一端进屋去,并抱了妞妞进去,三人围着桌子吃起热腾腾的玉米糊。

  早饭还没吃完,叶氏进了院子,手里拿着拌好的鸡饲料,走到鸡舍边,才看见已经有碗饲料放着了,想想干脆将手里的碗也搁下,就算给鸡开小灶,让它们再多吃一点。

  放下饲料之后,叶氏往赵强他们屋子瞧了眼,就走了过去,一走到门口,就见到赵强、翠莺他们正在吃早饭,原想扭头先走,翠莺却看见了她,先一步开口道:“娘,你进来坐。”

  赵强背对着门,听翠莺这么一唤,就扭头过去,看到叶氏,忙站起来道:“娘,昨儿忘了同你说,往后院子里的鸡,咱们自个喂就是了,你就不用这么麻烦地跑来跑去了。”

  “哦,那我明儿就不弄了。”叶氏应了声,就进了屋,往炕边一坐。

  叶氏坐着,翠莺也不好自顾自的,忙三两下将玉米糊吃完,就搁下碗筷,到叶氏身边坐了下来,想着陪她说会话。

  叶氏昨儿一晚都在想叶香的事,想着她每日待在家里抹泪难过也不是个事,总得有些事做,日子才不会这么难熬,东想西想下,到让她想到个法子,这不刚吃完早饭,就赶着过来了。

  “老大家的,前些日你不是说找绣娘嘛,我刚想到一个绣活好的,就不知道你会不会用。”叶氏同翠莺说了会闲话,就开口讲起正事。

  翠莺一听,忙笑道:“只要绣得好,我自然会用,如今极缺绣娘,我正愁着呢。”

  叶氏见她这么说,心里一喜,就直接开口道:“我说的就是香儿,她没出嫁前,时常在屋里绣些东西,绣活在咱们村,算得上好的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5:22

87、农家媳妇 ...


  叶氏说完看向翠莺,等着她的答复,翠莺心里头略有些迟疑,想着丁氏和叶香往日与自己的纠葛,尤其是何常进这件事,弄得大家心里都有芥蒂,要是答应让叶香来做绣娘,总感觉有那么点不舒服。

  翠莺略低着头寻思,一时没有回话,叶氏当然也知道翠莺心里的芥蒂,见她犹豫,本来不想将叶香的事倒出来,这会看来是不行了,于是拉着翠莺的手,语重心长道:“老大家的,我晓得上回的事,弄得大家难堪,要不是香儿实在可怜,我也不来开这口,你听我把话说完,再考虑看看,要不要帮香儿她们一把。”说着就细细地将叶香的事说了出来。

  听完叶氏的话,翠莺、赵强都很是诧异,原以为只是何进常好色一些,没想到何家会如此卑鄙,不过更多的是悲叹,对叶香的遭遇感到惋惜。

  知道了前因后果,翠莺就再不好推拒,安慰了一番叶氏后,就点头应承了下来,不过翠莺还想到了另一个方面,“娘,你这么过来央求,可有问过舅母和香儿的意思,我只怕就算我应承了,她们也未必肯来。”

  依着丁氏如此要强的性子,翠莺还真觉得,她极有可能会觉得,这是在施舍她们,并不见得会答应下来。

  叶氏此时已经笑容满面,听翠莺这么说,也跟着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这弟妹的脾气我也清楚,不过只要你答应了,我就会尽力劝服她们,就算这事最后没成,咱们也算尽了份心意,你说是不是。”见叶氏如此开心,翠莺也就再不说啥。

  得了翠莺的应承后,叶氏没再多逗留,只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出屋了,一直没插嘴的赵强,这会才坐到翠莺身边来,说道:“多谢你顾着娘的心意,唉,娘这么多年来,心里一直放不下二舅的事,当年二舅为了照顾咱们家,拼命干活赚银子,短短几年就把身子累垮了,这才会早逝,娘总觉得对不住二舅,也对不住香儿娘俩,让她们成了孤儿寡母,总是想偿还。”说道这里,赵强叹了口气,道:“不过,香儿也真是怪可怜的。”

  见赵强满脸感慨,翠莺拉着他的手,安慰道:“这也不是啥大事,只要香儿手艺能过得去,肯点头来应承话,对咱们两方都有好处,而且娘要是觉得为舅母她们尽点力,心里能好过些,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这话让赵强有些感动,轻轻将翠莺搂在怀里,喃喃道:“我能娶到你,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翠莺嘴角轻轻勾起,伸手抚了抚赵强的背,轻声道:“好了,被人瞧见的话,怪难为情的,待会做活的人可就快过来了。”

  赵强笑着点了点头,松开了翠莺,动手收拾起碗筷,等到收拾完后,就同翠莺说了声,出门去陈观村了,上学堂第一天,赵福一个人过去,他不是很放心,怕夫子认不得他,把他给拒在门外,那就麻烦了。

  赵强匆匆赶到了陈观村的学堂,在门外没看到赵福,他就绕到窗子后头,远远地往里面张了张,就见到了赵福坐在最后头,认真地听着夫子讲课,整个人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这种专注的神情,瞧得赵强很是舒心,这么张了张后,就放心地离开,满心欢愉地往回去了。

  而家里这边,叶氏从翠莺屋里出来后,就径直往丁氏屋里去了,轻轻推开门进去,就见到丁氏脸色不怎么好,奄奄地躺在炕上,而叶香则坐在炕边,闷不吭声地抱着孩子,整间屋里静悄悄的。

  “弟妹,身子还没好些。”叶氏轻手轻脚走进去,在炕边坐下,伸手抚着丁氏的背,心里也晓得,她这是心病,心里的郁结不解开,只怕一时也好不了。

  丁氏转过身来,有气无力地对叶氏说道:“大姐,你有心了,这个时候,也只有你还顾着咱们娘俩。”

  叶氏心里叹口气,嘴里只能安慰道:“弟妹,你也别想太多,自个身子才是最要紧的。”

  丁氏稍稍点了点头,叶氏也知道自己几句安慰,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想丁氏好起来,得从叶香这边下手,只要叶香能放下包袱,日子过得好起来,她的心结自然就解开了。

  想到这些,叶氏就转头过去,往叶香身边挪了挪,轻轻唤了声:“香儿。”

  叶香抬头看来,叶氏与她照了个面,不由心里又是一阵怜惜,才短短几日,叶香就憔悴了许多,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原本丰腴的脸颊,如今都有些凹陷下去了,可见心里的折磨对她来说,有多难熬。

  “香儿……”叶氏再忍不住,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双眼止也止不住地发酸,好好一个闺女,居然被糟蹋成这样,让人如何不心痛。

  被叶氏揽入怀中的叶香,全身不禁颤了颤,原以为干涸的双眼,这会也跟着泛酸,泪水顺着脸颊就滑了下来。

  叶氏马上就感觉到叶香的颤抖,才醒觉自己太失态了,她过来是为叶香找寻寄托,而不是让她更难过,想到这,忙伸手拭了泪,把怀里的叶香扶正,伸手帮着擦掉她的泪水,安慰道:“香儿别哭,都是大姑不好,勾得你又难过了,往后大姑再不这样,你也别整日抹泪,对身子不好。”

  在叶氏的抚慰下,叶香慢慢止了泪,轻轻点了头,嗯一声应了下来。

  见叶香情绪稳定一些,叶氏收了收伤怀,轻拍她的背,慢慢道:“香儿,你如今整日窝在屋里,你娘又气闷难受,两个人这么对着,也不是个事,只怕久了,总有一个要落下病来,那样就麻烦了。”

  叶香静静听着叶氏讲来,等她话一落下,一双蒙雾的瞳子往炕上的丁氏看了眼,再侧转脸看向叶氏,不禁说道:“大姑,你帮我劝劝娘,都是我不好,拖累得她成这样。”

  “你可不要这么说,你娘虽嘴里一直说闺女没用,可她心里是很疼你的,两母女哪里有拖累不拖累的,如今你得放宽心,好好过日子,你娘才能除了这心病,身子才能好起来不是。”叶氏见叶香口口声声怪自己,如此自怨自艾下去,母女俩只怕就要套在这里头,一时半会解不开来了,这可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叶氏这么说,叶香只是一味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这么瞧着,叶氏觉得再多安慰劝解的话,只怕也是徒劳,干脆不再劝导下去,直接把今儿来的目的说了出来,“香儿,大姑想着,你要有点事儿打发时间才好,这一忙起来,脑子不就没空胡思乱想了,你觉得是不是这个理。”

  许是叶香没想过会提到这些,稍稍愣了愣,有些疑惑地望着叶氏,半晌说道:“大姑,你这话的意思?”

  见叶香问起,叶氏忙露出笑容,轻声道:“是这样的,我记得你的绣活挺不错的,刚好你表嫂那边有些活要绣娘,我就想到了你,你看每日里绣点绣活,能打发时间,也能挣几个钱贴补家用,这不是很好的事嘛。”

  叶氏慢慢把话说来,话语已经尽量顾着叶香的感受,不过,却没想到,叶香还没有啥反应,丁氏却是撑着坐了起来,嘴里说道:“大姐,你这是啥意思,是觉得咱们娘俩过不下去了,或是怕咱们拖累了你,就急着赶来施舍咱们,还是说,怕香儿在这,旁人会有指指点点,就给香儿按个做绣活的名义,跟你说,咱们娘俩不需要。”

  丁氏一通说完,一时气接不上来,手撑着炕边,呼呼地喘息着,叶氏早已经想过丁氏会反对,心里虽不怎么舒服,却没生气,只是回道:“弟妹,你这脾气,咋都要把事儿想成这样呢,我也没啥其他念头,只是想着香儿这会心里肯定还有怨气,难免想东想西,与其自个闷着胡思乱想,不如手里头做点绣活,这活轻巧,又能分散些心思,总比每日胡想抹泪要强得多吧。”

  叶氏一番话全为着叶香,又是轻言细语的,到让丁氏一时回不出话来,可她脾气向来倔,只要一想到何进常那时候的事,自个为了这畜生,没少跟赵强、翠莺翻脸,这会她们落魄了,反到要他们伸手,心里头就过不去这个关,拉不下脸来,不禁硬声道:“大姐你别说了,总之咱们娘俩用不着,咱们自个能过好日子。”

  “弟妹,瞧你说的,我哪有说你们过不好日子了,你也别只顾自个,总得想想香儿吧,你让她整日待屋里闷着,难道就不担心她闷出病来,到时候你说咋好。”叶氏知道丁氏再怎么着,还是会顾闺女的,就把话全往叶香身上扯,这样才有可能让丁氏心软点头。

  叶氏还真瞧中了这一点,几番话下来,丁氏心里早已经摇摆不定,其实她还是明白的,这么做多少能疏导叶香的忧郁,对她确实有利,碍于面子又一时开不了口应承,弄得颇有些两难。

  正在丁氏犹豫间,叶香反而开了口,“大姑,我同表嫂说,只要她不嫌弃,我愿意接这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5:47

88、农家媳妇 ...


  叶香几句话出口,丁氏一时没想到,颇有些愣怔朝她看来,叶氏则开心地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还是香儿自个想得开,既然你答应,那就没问题了,刚来之前,我已经同你表嫂商量过,她已经点了头。”

  叶氏说完话,扭头对丁氏道:“弟妹,咱们都是自家人,什么都好说,要是香儿做几天觉得不合适,我也不会勉强,要是觉得好,那就先做着,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这会叶香自个都同意了,丁氏一时也无话可说,干脆背朝外往炕上一躺,啥也不理了,叶香朝丁氏瞧了眼就收回了目光,对着叶氏嗫嚅道:“大姑,我能不能在自个屋里做,做好了我会送到你那,你帮我交给表嫂,成不成。”

  叶香一番话说的很小声,想来是怕人家嫌烦,叶氏瞧她怯弱的神情,跟没出嫁前,完全变了个样,心里不由叹气,只怕要重回以前的模样,非一朝一夕能成了,不过总算肯踏出第一步,多少还有些指望,想到这些,叶氏就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

  这事说定后,叶氏就告辞了出来,又往翠莺那儿去了,把叶香应承下来的事告诉了她,翠莺也没二话,就把昨儿滚好边的一方帕子,还有针线一同递给了叶氏,让她交给叶香,并说了几个简单的花样子,让叶香自个挑样绣,等帕子绣好后,再瞧瞧手艺,要是没大问题,往后就定了她来绣。

  叶氏笑着接了过去,又忙忙地把帕子和针线拿去给了叶香,将翠莺的话都转达了一遍,叶香点头应了下来。

  这么一番跑来跑去,总算把事办妥,叶氏松口气,心里对叶香的手艺还信得过,想着这事准能成,叶香到也没让她失望,手脚到挺快,第二日一早就把帕子绣好,拿给了叶氏,叶氏转给翠莺瞧了瞧,翠莺还真觉得不错,当下就拍了板,把手头三四条没绣花的帕子,全交给了叶香。

  原先翠莺心里还有担心,怕叶香的事会引起丁氏不悦,也怕叶香自个心里有负担,到时候反而把关系弄得更僵,哪里知道,日子过去大半个月,叶香那边是风平浪静,而且拿去的活,做得又快又好,翠莺心里头慢慢安心下来,反到有了些欢喜,想着总算有能稳定下来的绣娘了。

  自从叶香接了绣活,再加上另外两名绣娘穿插,以及自个少少绣上一些,这样一来,每日帕子、扇面做出来的量虽不大,到也能稳定供上货了。

  叶香每日做绣,几乎逐不出户,丁氏见她渐渐平静下来,心里头也跟着安心不少,又加上带孩子也忙,这些日子来,再没闹出啥事来。而翠莺也很少到前边院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对手了,林氏也跟着安生了不少,家里头到是过了一段安安静静的日子。

  不过,这种宁静,却在赵春回来的那日结束了。

  赵春回来的时候,日子已经近了七月,天气日渐炎热起来,还未到晌午时,远近的蝉鸣已经此起彼伏,当空的日头烤得人烦躁。

  就在这种日子里,赵春挺着已经隆起的肚子,火烧火燎地赶回家来了,回到家就把自个关在屋里发脾气,家里却没人知晓,直到傍晚,叶氏、赵强、赵壮陆续从地里回来时,才发现赵春回了娘家。

  “春儿,这是咋了?怎么突然回来了,脸色也不好,有啥事,跟娘说。”叶氏进到屋里,就见到靠在炕上生闷气的赵春,忙过去炕边坐下,急声问道。

  赵春刚开始还不肯说,在叶氏一番追问下,才噼里啪啦一顿说了出来,“还不是陈乐富那混帐,老毛病又犯了,以前是跟寡妇厮混,如今是越来越不像样,居然和不要脸的婊`子搭上了,整日都往窑子里跑,哼,把我和肚子里的儿子当什么了。”

  赵春就这么一通说,把事儿都说出来后,心里头到觉得痛快了些,不过随即就想到,叶氏肯定得担心了,忙扭头看过去,见叶氏果然眉头蹙了起来,忙伸手拉着她,安抚道:“娘,你也别担心,今儿个我跟他说白了,他要舍不得婊`子,那就别指望要儿子,让他自个选,我想他总不至于不要儿子,他这头总得低一回不可的。”

  叶氏瞧赵春话说得笃定,心里便稍稍放心了一些,不由又是一通劝说,“春儿,乐富这毛病确实要不得,不过既然你都说了他会低头,那就别再发火了,气得多,对身子不好,你如今可是怀着身子的人,得当心肚子里的孩子才成。”

  赵春哪里会不晓得这个理,只是脾气上来了,一时忍不住,自个独自发了通火后,气也出透了,这会心里到好过了很多,想想为了这混帐气坏孩子,那可不值当,当下脸上就露了笑,说道:“娘,我晓得了,你放心,你外孙好得很,不会有事的。”

  叶氏见她放开了怀,这才安心下来,再不提这档事,只拉着她问肚里孩子的情况,气氛到和缓了不少。

  赵春回来的事,赵强进院之后就告诉了翠莺,不过他到不太清楚因由,只依稀晓得是两口子拌嘴了,翠莺听了也没放在心上。

  原以为陈乐富明儿会过来,哪里晓得,当日天还没全黑,他就来了,刚好赵强去镇上送货,返回时,在长乐巷外两人遇上了,聊了几句后,陈乐富就坐上了赵强的牛车,赶到了赵家。

  令人意外的是,陈乐富赶来赵家,居然没去找赵春,反而跟着赵强一道,进了院子,来到了翠莺这里。

  翠莺半靠在炕上,见到陈乐富进来,颇有些诧异,忙下了炕,笑着请他入座。陈乐富笑容满面地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坐了下来。

  赵强是一道进的屋,两人互相客套时,他就坐到了炕边,翠莺心里实在纳闷,不晓得陈乐富此来何意,便悄悄看向赵强,用眼神询问于他。

  见翠莺投来询问的眼神,赵强当即心领神会,忙开口道:“我刚去送货时,碰到了乐富,他就上了牛车,乐富说有笔生意,想同咱们谈谈,我向来不管这些,就把他领了过来。”话说着,赵强扭头对陈乐富道:“乐富,你有啥生意,就跟我媳妇谈,生意的事都由她做主。”

  翠莺到真没往那方面想过,赵强这么一说,不觉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着说道;“咱们这都是小生意,到没想到能入妹夫的眼,有啥需要的,你尽管说。”

  陈乐富又是客气了几句,就把事情一一道来,“是这样的,我最近都在跑运到南洋那边的生意,前些日有位南洋豪商过来,我跑了许多路子,总算结识了他,只可惜,我跑的生意他看不上,到是昨儿,他在倚翠楼,见到那边姑娘戴的绢花,夸了一番,我今儿才晓得,这些原来是大嫂做的,我心里到想帮着搭个话,就不知大嫂的意思?”

  翠莺听完陈乐富的话,到也没乐晕了头,略一思忖,就问道:“咱们这些都是女子之物,那位豪商又怎么会看上咱们这些东西?”对这点,翠莺心存疑惑,一名大老爷们,而且还是生意场上打滚之人,怎么会喜欢这种小情小趣的女子之物呢?

  陈乐富当即笑道:“哦,这位豪商名下,有一间南洋最大的歌舞教坊,教坊里可有不少女人,这些东西到是最用得上的。”

  这么一说,翠莺就疑惑顿解,忙笑道:“原来如此,真是有劳妹夫惦记咱们了。”

  陈乐富自然又是客套几句,翠莺这时却是笑着婉拒道:“妹夫如此挂心,本来应当应应承下来,不过,你也看到了,如今我怀着身子,这些个东西又都是一针一线而成,每日里也做不出多少,咱们单单供给艳花楼和倚翠楼,都已经多有吃力,想来南洋这边的生意,定是一宗大生意,咱们实在是有心无力,一时半会拿不出这许多货来。”

  翠莺一番话慢慢道来,陈乐富在旁听了,频频搓起手来,其中的道理,他懂是懂,可是商人重利,这么大块肥肉到嘴边,不吃实在糟蹋了,等到翠莺话一说完,他急忙开口道:“刚在路上时,我听大哥提过,说你们雇了散工帮忙,应该问题不大吧,这么一宗大生意,不接怪可惜的。”

  陈乐富话里的焦急,到让翠莺留心上了,怎么瞧着,这宗生意,她和赵强不急,反而陈乐富显得更加着急,颇有几分上赶子的样子,只怕其中另有内情。

  想到这些,翠莺就更加不愿轻易应承,不过面上到没显出来,还是不疾不徐地推脱道:“我也知道妹夫替咱们可惜,不过,生意是长做长有的,也不必急在一时,总是自个的身子最要紧,况且大的不顾,总还得顾小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翠莺柔柔软软地说来,到是把陈乐富的话全给堵了回去,一时间两手更加频繁搓动,嘴里想说啥,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到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这种神情就连赵强都看出不对来,不由眉头一蹙,说道:“妹夫,是不是有什么事啊,你不妨说来听听。”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6:29

89、农家媳妇 ...



  赵强这么一问,陈乐富更加不自然起来,半天支支吾吾下来,也没吐出句正话,这下就算傻子,也猜出他这趟是另有目的,赵强见他半晌不肯说,脸色就沉了几分,等他支吾完后,直直看着他,道:“乐富,我当你是自己人,你到一句实话都没有,你这样子,咱们怎么谈下去。”

  这番话说得有些重了,陈乐福往赵强脸上看来,见他虎着脸,一副不愿再谈的样子,心里真急了,忙站了起来,略有几分赔笑道:“大哥,别介,你可别生气,咱不是不想同你说,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起。”

  翠莺一旁看着,到是没有插嘴,爷们之间说话,总比她一个女人要方便,而且,像陈乐富这种奸猾的人,只有像赵强这样单刀直入讲话,才是最行之有效的。

  “一家人有啥不好说的,能帮的咱们都会帮,可以担待的,我也会帮你担待,你就别东想西想,直接说来便是。”赵强听他话里意思,是不打算隐瞒的,既然始终要说,干嘛遮遮掩掩,直截了当不是更好。

  赵强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了,陈乐富再不好兜圈子下去,慢慢坐回凳上,理了理头绪道:“这事要从旧年说起,你们还记得过年那会,春儿不是说过,我赚了一笔,那些就是做南洋生意赚的,和我生意上常往来的几个人,都比我早做,全赚狠了,我年底小赚了一笔后,想着能再多赚些,就咬了咬牙,一次把全部银子都押了进去,哪里知道,那边突然就断了买卖,手里头就压下了所有的货,这趟我寻了很多路子,才找到了另外一名南洋豪商,想把从他身上下手,把货给卖出去,只可惜,他不做这门生意,根本没兴趣。”

  陈乐富详详细细把话道来,到了这里,他不由叹口气,想着这些日,自个搭了多少路子,费尽全副心思,却走进了一条死胡同,那会被南洋豪商拒绝时,心都凉了半截。

  陈乐富想起这个,就捏把冷汗,赵强听了也跟着焦急起来,不由急问道:“那该咋办?这可是全副家当,难道就赔在这里面了,这事你爹咋说,真要是不行,问你爹借些银子,得先稳住其他生意才成啊。”赵强这会能想到的,就是借钱了,别的不敢说,陈乐富的老爹,手里头应该还是有几个钱的。

  提到这个,陈乐富面上就有些难看起来,脸色不由沉了下来,颇有些恼火道:“我一早就向我爹提过了,也不知怎么回事,我爹死活不肯借钱,说我要把他的棺材本都给赔光的,硬是咬着不肯松口,我也实在没法子。”

  陈乐富说完这话,手握起了拳头,朝着桌子捶了一拳,只觉满腔的怒火没处发。赵强听他这么说,就闭上了嘴,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两人一时全歇了话,屋里头气氛有些沉闷起来。

  而一边的翠莺,听了来龙去脉,心里有了些数,不过,有一点她不太明白,想了想就开口问道:“妹夫,做生意的事,有赚就有赔,你也别太伤神了,我想早晚总会有法子解决的,这方面我也不懂,出不了啥点子,帮不了你的忙,只是,我听你这么说来,还是琢磨不出,这跟咱们卖的这些东西,有啥牵连?”

  翠莺的话一矢中的,让冒着无名火的陈乐富,一下子醒觉了过来,这番东扯西扯的,到没把重要之事点明,这不是白耽搁事嘛,不禁拍了下腿面,忙道:“大嫂不提,我差点忘了正事,这趟想促成你们和南洋豪商之间的生意,是因我手头压着好些布料,要是谈下这宗大生意,你们应当要用上不少料子,你看,咱们是不是该自个人帮着自个人,我帮你搭生意,你帮我销布料,两边都有好处。”

  陈乐富这么一说,翠莺就全融会贯通了,原来他这趟来,是想靠着她的绢花生意,把自个的存货给销出去,他到是打得一手如意算盘,借别人的桥,过他自己的河,而且事儿还做得好看,要是这宗生意能成,说起来,全靠他在其中穿针引线,可是帮了大忙的,功不可没,这么瞧来,做惯生意的人,脑子转得还真不是一般得快,陈乐富就这么偶然遇到赵强,聊上几句,就把原本不相干的事儿,硬是给连成了线。

  翠莺心里把这事一下就想透了,不过,生意人想法子卖自己的货,这也无可厚非,而且,说真的,她心里还是有些心动的,再说,这种互利互惠的局面,也并不坏,弄得好的话,双方都能得不少利益,只是,这人手方面,确实不那么好办,她如今这种身子,没有足够的人手的话,实在是操劳不起了。

  这难题还是挺大的,翠莺不自觉蹙起了眉头,沉吟了一会,才开口道:“这宗生意,已经不是咱们想接就能接的下了,这里头牵涉到人手的事,就光靠林家村,还有几个附近村子的媳妇、婆子们,过来打打散工,人手波动很大,时多时少的,根本不够承担这么大宗的生意,只怕咱们也是有心无力。”

  翠莺嘴里说着推拒的话,心里头还是挺惋惜的,扭头看陈乐富,也是一脸失望,不由安慰道:“这布料要是存放的好,大多不会褪,也不会坏,如今你一时卖不出,并不见得往后就不会卖出去,你也别太心急,慢慢来,总能一点点卖掉的。”如今也只能这么安慰他了,再怎么说,布料总比吃食这些要好得多,存放久一点也不会有大碍。

  哪里知道,翠莺一番安慰,反而让陈乐富愈加烦躁,忍不住伸手扯了几把头发,烦闷道:“要是寻常布料我也就没那么担心了,你不晓得南洋那边人的口味,和咱们这边很是不同,这些料子在南洋,很多女人喜欢,可在咱们这边,根本没人看得上眼,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大嫂要是瞧见布料,就会明白了。”

  赵强、翠莺听了这话,心里到有些好奇起来,不知道南洋那边,布料会是如何不同,不过,翠莺还想到了另一方面,就问道:“是不是价钱较贵,所以咱们这边不好卖。”

  “价钱到很便宜,这些布料,比起咱们的好料子,是没法比的,一匹料子还不到三百钱,比咱们的粗布只贵了那么一点,可南洋那边却奇了,这料子在那边卖的可是贵价,一匹得将近咱们的一两银子,价钱翻了三四番,其中的利益你说有多少,要不是这样,我也不能把全副家当都押上去,心里想着只要这批料子能卖出去,一下就赚了三四番,这么好的利润,我做了这么多年生意,还是第一回碰上,只可恨,银子没赚着,却是赔狠了。”

  陈乐富这会已经是啥底细都一锅端了,他自个心里有数,手里这些布料,卖贵了,包准没人要,要是卖粗布的价,到有人贪便宜会买,可这样也得赔上一些,而且,那布料这边大多没人喜欢,就算贴钱当粗布卖,也不是那么好卖,如今他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只能在翠莺这里搏上一搏,心想,当初自个看着这么丰厚的利润,就被牢牢吸引住了,就不知道,翠莺他们会不会也因此应承下来。

  陈乐富不愧是老生意人,这么大的利润一抛出来,是人都会心动不已,翠莺自然也不例外,光布料能赚三四番,要是再加上手艺,这其中的利益,要细算下来,就肯定不止三四番了,到这会,不止翠莺心动,连赵强心里都有些动摇起来。

  抛出这么大的诱饵后,陈乐富就住了嘴,坐那再不多说,只等着他们的答复,翠莺和赵强两人对望了眼,都看出了彼此眼里的浮动,翠莺纠结了好半晌,最后还是赵强开口道:“其实,说来说去,还是人手的事,要是没法解决,只怕始终成不了事。”

  陈乐富也觉得这人手的事有些头痛,不由低头寻思,突然灵机一动,双眼骤亮,他脑子里想到了一些人手,不过他没马上冲口而出,而是稍稍思忖了一番,想好怎么说对自个比较有利,才缓缓开口道:“大嫂,这人手虽难寻,多去找找,总还能解决的,要不,我帮着一道寻寻,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只要四处去托人,总能寻到一些的,大嫂不必太担忧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翠莺就没有再提人手的问题,只是柔声道:“这事来得突然,咱们也没准备,再容我考虑考虑吧,要不这样,你先拿些布料给我瞧瞧,我也怕料子实在太稀奇,难以做出好的花样子,总得让我看过,心里才能有个数。”

  这确实是一个关键,女人针线方面的事,陈乐富就说不上话了,心里头想想,也确实是如此,虽说南洋豪商对倚翠楼姑娘的绢花很赞赏,而那些绢花也是出自翠莺的手,可毕竟是两种不同的料子,就不知道她能不能做得同样漂亮,从而得到南洋豪商的喜爱,这点可是重中之重,丝毫含糊不得,想到这,陈乐富就再没商谈下去,直接站起身来,说道:“行,我明儿一早就拿些布料过来,让大嫂亲自瞧一瞧。”

  这话说定后,陈乐富就起身告辞了,赵强陪着他一道出去,出了院子,就道:“春儿还在生你气,你过去同她说会话吧,她在我娘屋里。”

  陈乐富根本顾不上那头,一心只扑在这次生意上,当即就说道:“等我明天来再说吧,这会我得赶回去了,明儿一早再过来。”

  赵强见他顾着生意,却不理春儿,心里头不怎么舒服,可人家两口子的事,他又不好插手太多,只能说上几句,春儿怀着身子,他应当多陪陪她,多谅解她的话,其他也不好多讲啥,只能靠他们两口子自己解决了。

  陈乐富却只是听听,啥也没表示,他这会也没时间理会赵春的胡闹劲,只想着如何尽早把货脱手,他才能脱难出来。

  两人各怀着各的心思,从后边院子一路到了篱笆院外,稍许说了几句话后,陈乐富就离开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47:05

90、农家媳妇 ...


  赵强送了陈乐富出院后,就回去屋里,同翠莺一道商量起这件事来。“媳妇,你心里是个啥想法?”赵强自个心里有些动摇,也看出翠莺是同样心动了,不过总还是得问清楚才成。

  “要是陈乐富说的属实,那这生意怎么样都得接下来,你想想,光布料就能赚这些,咱们这个还得手工做过,自然价钱又得往上提,这里头赚的,要比咱们现在做的多上好些,要是不接,实在是太可惜了。”翠莺把自个心里的实话都说了出来,她是真的很想接,要是人手的事能解决,那就再没啥问题了。

  翠莺分析得头头是道,赵强哪里能不听进去,不由沉吟了一会,道:“乐富那边,我想应当不会骗咱们,这个也关系到他自个的家当,糊弄咱们也没啥好处,这次的事,我到是觉得可信,只是,说来说去,还是人手的事,要是人手不足,你为这趟生意,又累成原先那样,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这一点,赵强到是很坚持,在他心里,没有啥能比翠莺和肚里孩子更重要。

  赵强这些话,已经算老生常谈了,翠莺自然晓得他一贯的坚持,因此也没反驳,只是柔声道:“你不用紧张,自个的身子,还有肚里的孩子,我也是极看重的,绝不会为生意伤自个身子的。”

  得了翠莺的话,赵强才算安下心来,两人又说了会,他就出屋去烧晚饭了,等到吃完晚饭,两人早早上了炕,躺在炕上继续说这件事,絮絮叨叨说了许多,翠莺觉得疲累了,才歇下话入睡。

  翌日一大早,赵强、翠莺才刚起身没多久,陈乐富就赶来了,雇上一辆牛车,载了五六匹布过来,可见看出,对这件事,他到真的很上心。

  “大嫂,布我拿来了,这些布的颜色有好多,我一时也拿不全,就选了几匹过来,让你先瞧一瞧样。”陈乐富搬了布料一进屋子,就笑着说了起来。

  赵强见他抱着布料进来,忙帮了把手,和他一道将牛车里的几匹布扛进屋来。翠莺这么一过目,才算晓得,为何陈乐富说,等她见过布料就自然会明白,这会她真明白了,这些布料质地确实不怎么紧密精细,不过和普通料子也没差多少,比粗布却要好很多,光质地上来说,没什么大问题,关键却是在颜色上。

  陈乐富拿来五匹布,如今都并排横放在翠莺屋里的炕上,她就这么一眼看去,就已经感觉刺眼了,五匹布料五种颜色,每一种都是极为艳丽的色彩,这么看来,也难怪那位南洋豪商会看上翠莺的绢花,那些绢花,大多都是艳色,可那只能用做饰物,要点缀在发间,给容颜增色,自然得打眼一些的颜色,要是穿上身的衣裙,如此色彩斑斓,可就不怎么好看了。

  不过,色彩亮眼些的,到也不至于就没有人要,主要还是,这些布料的颜色,都让人觉着艳则艳,却是流于艳俗,这就成大问题了,寻常的百姓,大多质朴,很少会穿如此艳色的衣裤、裙子,而富贵人家的姑娘、奶奶、太太们,到不乏有鲜艳的衣裙,可人家求的是光彩华丽,或是娇艳俏丽,那些都不是寻常料子的颜色可比,更别说如此艳俗的,愈加入不了贵人之眼,确实如陈乐富说的那样,南洋那边人的眼光,和他们不太一样,这料子还真是要愁销路。

  翠莺心里这么想着,陈乐富就已经说开了,“大嫂,这会你信了吧,我说的话没糊弄你们,这些料子,都让我愁死了。”

  瞧着这些料子,再想昨儿陈乐富的话,翠莺心里到再无疑虑,忙笑道:“妹夫这是哪里话,咱们怎么会那么想,一家人自然是不会糊弄人的。”

  陈乐富连忙点头,瞧着翠莺道:“大哥、大嫂,昨儿商量了一夜,可有定论?”

  赵强、翠莺对望了一眼,昨儿他们确实谈论了好一会,该商量的都商量了,人手的事自不必再说,始终是最大的难处,如今陈乐富问起,这事也到了该决定的时候,赵强却想到了另一层,开口道:“这生意要是接下来,只怕家里上下,全都得牵连进来,这样就不能只咱们说了算,总还得再问问娘的意思,该同她商量一下才行,乐富,你说是不是?”

  赵强这话,陈乐富到没反对,想想点头道:“大哥说的是,生意大了,这场面就得跟着做大,确实很多事得劳烦家里人,同岳母商量下,也是应当的。”

  见陈乐富也赞成,赵强当即就站了起来,道:“那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过去娘屋里,找她说这事。”赵强嘴里说着,就拉起了陈乐富,两人一道出了屋,翠莺到没跟着一起,这事她和赵强已经是同个心思了,让他去商量就成,她就不跑来跑去了,况且,婆婆那边,让赵强这个儿子去,总是比她更好说话一些。

  陈乐富和赵强一道去了叶氏的东屋,刚一跨进去,就见到坐炕边的赵春,赵春抬头见到陈乐富,当即脸就沉了下来,腾一下站起身,走上来就轰人,“你给我走,特意跑来气我是嘛,你有本事,媳妇儿子都不顾,昨儿个进了这院子,都不来瞧上咱们娘俩一眼,这会还过来干嘛。”

  赵春心里本就有气,昨儿听说陈乐富来过,却是没进过她的屋,连句话都没留,更别说是道歉赔不是了,这么一来,她是气上加气,一见到人,立马就发作了。

  陈乐富脸上也显出一丝不悦,但想想还有要事,就忍着放低声道:“别胡闹了,我是有正事要找娘谈,你就消停一会吧。”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春气更加不打一处来,急嚷道:“你说啥,原来今儿也不是来见咱们娘俩的,你这是把咱们都放哪了,你个没良心的,倚翠楼的事你是想含混过去,久了就一了百了了是吧,我可告诉你,没那么容易。”

  陈乐富原也是个燥脾气,见赵春一直揪着不放,耽搁他的正事,就有些忍不住了,脸色一下变得更加阴沉,低吼道:“住嘴,哪有什么事,根本就是你疑心重,我去倚翠楼是拉生意,这是咱们爷们常有的,我那几个老友全都是如此谈生意的,他们的媳妇一句话都没说,就你,老是胡闹一气,要不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哪容你这么一次又一次,闹得老子火都来了。”

  这么一吼可不得了,赵春向来不是个好欺负的,哪里能容得下陈乐富这样,立马手一叉腰,双眉竖立,骂道:“人家陈老板、李老板、叶老板有哪个像你这样的,不要脸的和寡妇混上床去,你敢说,去倚翠楼,就没动过一点心思,就没想过勾搭那些个婊`子。”

  陈乐富被骂得火冒三丈,双眼瞪大,恨不得能抽赵春一顿,可火归火,他还得顾着儿子,再说赵春也不可能由着他,要敢真抽,非得跟他拼命不可,他这点理智到还存着,因此只是狠命瞪她,到没真动手。

  可即便这样,两口子这副样子,也是吓到了叶氏,她忙上来拉住赵春,整个人拦在她的面前,急声道:“乐富,春儿,有话好好说,两口子有啥不好谈的,可千万别动气,伤了和气不算,还伤身子。”

  叶氏这边拦住赵春,怕陈乐富动手,那边赵强也是双手抓住陈乐富的手臂,防止他有过激的举动,两边这么一拉扯,再加上叶氏站出来,让陈乐富想起了还有正紧事,就硬生生压下了怒气,尽量放平缓语气道:“娘,你放心,我不跟她争,这会过来,是我和大哥有事想找你商量。”

  陈乐富将心思拧了过来,怒气就平了一些,可赵春却不行,这会她心里的火已经被陈乐富点起来了,一下子哪里能熄得了,伸手把叶氏一拉,又冲到他面前去,张嘴就要再骂他,一旁的赵强却不得不管了,一下放开陈乐富,伸手将赵春一拦,大声道:“春儿,别闹了,乐富都已经不响了,你就别再吵下去了,免得越弄越糟,到旁边坐着歇会吧,你这样,自个不累,肚里的孩子也要累了。”

  赵春虽说向来泼辣,但从小几乎是赵强带大的,他的话到是还肯听的,这会他开了口,赵春再想骂人,也只能住了嘴,把气都憋了回去,恨恨地朝陈乐富瞪了一眼,在一边炕上坐了下来,脸往旁边一侧,呼哧呼哧喘起气,再不看过来。

  赵春歇停下来后,叶氏提着的心才算落了地,瞧了瞧赵春,又看看陈乐富,心里不免犯愁,就开口劝说道:“乐富啊,如今春儿怀了身子,又是个男娃,你很快就会有儿子,再加上你两个闺女,这有儿有女的,一家子该好好过才对,往后可再不要动不动吵闹,和和气气才能生财,你说是不是,春儿这边,我会多劝劝,你也收收心,这样不是大家都好。”

  叶氏苦口婆心说了番话,陈乐富不管听没听进去,这会也不好不应承,点了点头后,就把话一带,说道:“娘,这事咱们就别再提了,还是说说正事吧。”话说着,陈乐富就扭头看向赵强,赵强领会了他的意思,就上前来,拉着叶氏坐下,将这趟生意的事,全一五一十告诉了叶氏。

  “娘,咱们要是接了这宗生意,只怕往后再不得空,家里头很多事顾不过来,可能得劳烦你,再者,人手一多,家里出入的人就跟着杂了起来,只怕会让你们生出许多不便来,我想着,总得问问你的意思,看你是怎么个想法。”赵强把事儿说了之后,就问了叶氏的看法。

  叶氏一听要做大生意,自然是极为乐意的,忙笑道:“没事,家里头还能有多少事,你们忙的话,我都会帮衬着的,来往的人多,就更加不是个事了,只要咱们把东西都保管好了,其他就没啥要紧的,就当村子里来往的人一样看待就是了。”这些说完,叶氏转念一想,又有了些担心,忙道:“这趟生意可牢靠,毕竟场面大了,要是出什么问题的话,那麻烦也就大了。”

  叶氏这么一问,陈乐福忙接口道:“娘,放心,这事我一定会当心办,得了一次亏,哪里还会有第二次,要有一点不稳妥,我都不会敲定,绝不会让大哥、大嫂有损失的。”

  见陈乐富如此保证,再想想他自个的家当也在里面,叶氏就放心下来,而一边的赵春,听完这些,到渐渐静了下来,她完全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心里头到开始琢磨起来,这趟是不是自个有些错怪他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50:01

91、农家媳妇 ...


  赵春心里虽觉得有些错怪了陈乐富,可转念想想,这窑子里他确实去过,那些婊`子肯定也没少粘,怎么说他都是动了花花肚肠,决不能轻饶了他,想到这些,她就继续硬气下去,她就不相信,陈乐富还能不要儿子,始终有一日会低头的。

  这边赵春拧着没说啥话,那边陈乐富也憋火,硬是没认错,等到和叶氏商定好后,就二话没说,跟着赵强又回去了后边院子,把叶氏的说法告诉了翠莺,翠莺见叶氏也赞成,心里又笃定了几分,当即就对陈乐富说道:“这事其他都不成问题了,就是人手的事,这些日咱们会尽力多寻人,要是能多找到人手,那么咱们就接下这宗生意,要是不够,那也没其他法子。”

  陈乐富心里早有了自个的打算,见翠莺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忙笑道:“有大嫂这句话,那我就安心了,你别操心,我一定会想法子帮你找到人手的,这趟生意,咱们接定了。”

  翠莺听着陈乐富一口一个咱们,却是已经把这宗生意,揽到了自个名下,这么看来,这宗生意要真成了,只怕不止要帮他销布料,这利润也得分些他才行,想到这些,心里虽不太舒服,可要是没陈乐富牵线出力,这次的生意没可能谈成,自个要想赚这些利润,还非得靠陈乐富不可,往后只要他不太过分,给他些甜头,也是应当的。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自然更加客气,忙说道:“妹夫人面广,可比咱们本事多了,那这事就劳烦妹夫了。”

  翠莺面上客客气气的,话里又尽是夸赞之意,陈乐富自然受用,面上就笑得更甚,忙站起身道:“大嫂放心,有我陈乐富,你们啥都不用愁。”在陈乐富说了番托大之词后,大家又商量了一会,陈乐富才起身告辞,临走时,还道让他们等他的好消息。

  赵强还是送了陈乐富出院,等到回头后,就开始忙碌起来,这趟生意如无意外的话,肯定是要接下来了,这么大宗生意要做起来,自然有得他们忙了,要是不趁着这会有空时,多多做些准备的活,往后只怕会忙得焦头烂额,有了这层想法,赵强就着手忙碌起来。

  所有事都由赵强一手包揽,硬是不让翠莺费一分神,一个劲让她趁这会多歇息养神,否则到忙起来时,只怕就没那种功夫悠哉悠哉了,翠莺想想也对,就干脆撂了手,除了每日和做活的媳妇、婆子们聊聊天,少少做些针线外,就啥事也不去操心,只管好好养胎。

  不过这种悠闲也只维持了三天,这日晌午,翠莺靠着靠椅,在院子里闲着,这会天气虽渐渐炎热起来,可昨儿下过一场雨,今儿的天气到还透着几分凉爽,翠莺就陪着妞妞玩了会,累了之后就在靠椅里坐下,看着妞妞在院角那踩土,前儿赵强在那边栽了株桃树苗,妞妞这两天的新鲜劲儿足,整日绕着这棵树,乐呵得很,连午觉时间都延后了。

  翠莺闲闲地靠着,身边的媳妇、婆子们偶尔小声聊几句,她也不插嘴,只时不时瞅眼妞妞,面上微风吹拂,耳边轻声细语,不知不觉到有些迷瞪起来。

  陈乐富就在这时候过来了,还领了两位大娘过来,一进到院子,就见翠莺合着眼,好似睡着了,陈乐富忙止了步,这种情况,他一个爷们,总是不太方便,他带来了大娘里,到有位挺机灵,忙代陈乐富上前去,轻声唤醒翠莺。

  翠莺只是迷瞪了,到没睡实,听到唤声,很快就清醒过来,抬眼见到陈乐富,忙站起身来,“妹夫来了,来,快坐下。”

  陈乐富忙自个取了板凳,在翠莺对面坐了下来,两位大娘则在做活的媳妇、婆子们的长板凳上稍稍坐了一角。

  都坐下后,陈乐富到没有废话,开门见山笑道:“大嫂,这趟来可有好消息,我已经帮你找到人手了。”

  翠莺心里头也估计到了,陈乐富八成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不过听他肯定说来,心里还是一乐,忙问道:“都是哪寻来的人手,针线可还好?”这可是最重要的,要说人手其实不难寻,难就难在要针线好的,否则再多人也白搭,人家南洋的豪商,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手艺不过关,照样谈不成。

  陈乐富到是一点不担心,自信满满道:“大嫂,你放心好了,我寻的人,自然不会错到哪去,你要不信,可以当场试试,你瞧,我人都给你带来了。”说着话,陈乐富就往两位大娘指了指。

  翠莺刚刚就注意到这两位了,只是不清楚陈乐富带她们来有何用意,如今听他这么一提,忙往她们瞧去,面上微笑道:“这两位大娘该如何称呼?”

  两位大娘全站起身来,其中一位介绍道:“我家那口子叫李贵,你可以唤我李贵家的,这个是王常家的。”李贵家的指了指身旁这位,一并给介绍了。

  “李婶子、王婶子,快请坐,有话咱们坐着说。”翠莺客气地招呼她们坐下,李贵家的、王常家的听翠莺这么称呼她们,心里自然欢喜,当即点了点头,重新又坐了下来。

  “妹夫,两位婶子都是哪里人啊,你是如何寻过来的。”翠莺到不急着试她们的针线活,而是想摸一下底细起。

  陈乐富到不以为意,开口回道:“她们原先都是布坊里织布的,我那些布料,还有我那些老友的布料,都是她们待的那间布坊织出来的,这间布坊一直都是供南洋那边的布料,如今生意这么一断,布坊也受了牵连,一时间接不到其他生意,就全停了下来,布坊里的所有织布娘,一下子全没了收入,有好些还没寻到去处,到是正好能过来做活。”

  翠莺认真地听他把话来,对他寻来的人,多少有了些认识,等他说完,就道:“那共有多少织布娘能过来做活呢?”

  “二十来个总是有的。”陈乐富来的时候,就已经粗粗估算过,把人数报了之后,就等着翠莺决定了。

  翠莺心里多少有些迟疑,这么多个人,陈乐富就带来两位,那些人的手艺,她就不得而知了,要是让陈乐富都唤过来,又有些太劳师动众了,可要是她没亲自试过,又怕到时候手艺不过关,等到接了生意,再要临时换人,那就很麻烦了。

  陈乐富一直瞧着翠莺的神色,这会见她略有迟疑,心里多少有数,她是担心手艺的问题,忙又开口道:“大嫂,这批织布娘我都敢打包票,全都是手巧之人,织布可比针线难多了,要是手笨的话,是不可能在布坊待这么多年的,她们都是和布打了好多年交道,针线功夫自然不在话下,你只管放心用就是了。”

  听了这话,翠莺觉得是有几分道理,再想想,要想接下这宗生意,没有达到这个数目的人手,只怕是没法供货的,而眼下确实难以一下子寻到这么些人手,再加上陈乐富说了敢打包票,到是值得搏一搏。

  心里这么想,不过嘴里到没直说,怎么着,也得先试试看带来的两位,她想既然陈乐富能带她们来,她俩自然是在那些织布娘里,针线属最好的,要是待会瞧了,手艺只是一般的话,那么对那些织布娘,就基本不报希望了。

  翠莺心里有了成算后,就开口道:“妹夫这么推崇,到是勾起我的兴致来,不知两位婶子,能不能让我开开眼界呢。”

  这番话说得很是客气,没直接说要试她们的手艺,李贵家的、王常家的忙也客气道:“开眼界这话,咱们可不敢当,做几针看看到不是难事。”

  翠莺见她们直爽答应了,就笑着起身,从做活的媳妇、婆子们那里,取了两只篾竹篮子递给她们,那些媳妇、婆子们,这会都看热闹一般地像她们瞧去,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谈论着。

  李贵家的、王常家的接过篾竹篮子,里面放着现成裁好的布料,还有已经缝好的绢花,针线这些也都齐备,什么都是现成的,翠莺又稍稍解释了一番,李贵家的、王常家的就全明白了,纷纷点头后,拿出里面的针线、布料,照着绢花样子,仔细做了起来。

  原先那些村里的媳妇、婆子们,过来试的时候,翠莺怕糟蹋料子,可没敢让她们直接拿布料做绢花,可这会情况不同,这批人都是得立即顶上去用的,要是没有直接上手的本事,只怕也难以任用,所以她直接让她们动手做绢花了。

  李贵家的、王常家的手脚到真的挺快,用不了多少时间,两人都咬断了线头,把做好的绢花给翠莺过了目,翠莺仔细瞧过之后,到真的很满意,她们的手艺确实没话说,她估摸着,只怕连绣花,她们也不会差到哪去,这么一来,她的信心就又增了几分,那些织布娘,不说个个都和李贵家的、王常家的一样好,只要能及得上七八成,就基本能胜任了。

  有了这层想头,翠莺当即就笑着说道:“妹夫,李婶子、王婶子的针线,确实没话说,其他那些只要相差不很大的话,那我就可以放心了。”

  陈乐富见翠莺对李贵家的、王常家的很是满意,不由更加自信,大声笑道:“大嫂,你信我,包管不会有错的。”

  翠莺看着他极有把握的样子,心里多少也有些受感染,觉得应该问题不大,正准备就此定下来,这时后边传来了赵强的声音,“乐富,啥事这么乐呵啊。”

  陈乐富扭头看去,正好见到赵强跨进院里来,忙站起身,笑道:“大哥回来了,我这趟可帮你们找到一批极好的人手,正和大嫂说呢,让她信我的,只管放心接下生意就好。”

  赵强听到这好消息,也是满面笑容,直往他们这边急步走来,到了跟前,就道:“这是真的,我今儿出去寻了一天的人手,却是只找到了两三个,要是你这边能有用得上的,那咱们就不愁了。”

  “再不用愁了,现成的人手立马可以做活,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别再磨叽了,赶快跟我去谈下生意,那位豪商,可不能在这边待太久,咱们磨蹭一天,机会就少一分,实在耽搁不起啊。”陈乐富见翠莺已经试过,赵强也晓得这事了,再没必要拖拖拉拉,不由急着催促起来。

  翠莺听了确实是这么回事,就干脆决定下来,站起身道:“那就照妹夫说的办吧,人手的事就这么定了,生意的话,赶紧去谈,这会就好去了,强子,你跟着妹夫去吧。”

  赵强忙点了点头,陈乐富也没二话,马上告辞出去,带上赵强直奔镇上去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50:50

92、农家媳妇 ...


  赵强随陈乐富一道去了镇上,翠莺则在家里等着消息,一等就等了大半日,等赵强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一回到家,赵强就急着进了屋,他晓得翠莺肯定等着。进屋就见到桌上的菜都用碗扣着,瞧样子翠莺和妞妞也没吃晚饭。

  “咋不吃晚饭,你们不用等我的,到弄得饭菜都凉了。”赵强还没坐下就说了起来。

  翠莺正侧躺在炕上,妞妞则趴在她身边,俯身靠着肚子听动静,这都已经成了她的习惯,每日都得听,只是一直都没听出来有啥声音。

  “没事,这天热起来,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饿,等你回来吃也不迟。”翠莺抬头见赵强进来,就撑起身,抱妞妞下地后,自己也下了炕。赵强则转身出屋去了厨房,装了米粥过来,大家一道坐下吃饭。

  “谈得怎么样?”刚一坐定,翠莺就问了起来,她心里已经惦记了大半天,早等不及想晓得结果了。

  赵强喝了口粥,说道:“人是见到了,不过,说是要看一看咱们的货,想要咱们送几个样子过去,说是等看过了再谈生意。”

  这也算是情理之中,正紧做生意的,总不会轻率,看过货样再仔细谈,对双方都好,省得到时候大批货做出来了,却说不满意要推掉,反而麻烦,因此翠莺当即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那我这两天就做几样出来,到时候再拿去过目,要是满意就好好谈,要是不满意,咱们也就别费那个劲了。”

  赵强听了跟着点头,当时得到这话,他心里还有些担心,这会听媳妇一说,到觉得是好事,起码不用白花力气。

  “那南洋豪商姓啥?”翠莺想想一直不晓得怎么称呼,就问了一句。

  “姓戴的。”赵强道。

  “哦,那到时候让妹夫再陪你去见戴老板,谈生意他懂一些。”翠莺叮嘱了一句,不管怎么样,陈乐富是惯做生意的,这种场面还是得靠他。

  赵强应了下来,两人一边吃晚饭,一边说话,等吃完饭,赵强就收拾碗筷,翠莺则挑亮油灯,从陈乐富拿来的几匹布里,选了三匹出来,一匹极艳的红,一匹碧绿,一匹亮桔,三种颜色都很刺人眼,既然南洋那边的人喜欢亮色,那她就选出最耀目的颜色,以投其所好。

  等翠莺将布料选好,赵强已经收拾好进来了,见她在搬布料,忙上去接了过来,“下次这种活让我来,你快去坐下。”

  翠莺依言在桌边坐了下来,让赵强把艳红的那匹布搬过来,赵强搬过来之后,就取来了剪子并针线笸箩,将针线笸箩递给翠莺,自己则动手用剪子剪起布料。

  翠莺将油灯拿过来一些,就着油灯的亮光穿针引线,脑子里却在想该做什么样子,等到拿定主意后,就吩咐赵强,让他按照自己说的来裁剪。

  一旁的妞妞见没人陪着玩,就自己慢慢地滑下炕来,等着地后就往翠莺身边走来,并想爬到她腿上来。

  “妞妞,爹娘这会有事忙,你自个在炕上玩,好不好。”翠莺见脚边的妞妞一个劲抱她的腿,想往上爬,就搁下针线,将她抱了起来,柔声问道。

  妞妞听了,小脑瓜子往翠莺瞧瞧,又看看一旁剪布的赵强,小嘴儿稍稍扁了起来,对着翠莺直摇头。

  自从赵福去了学堂,整日里都忙着看书识字,妞妞就再没人陪着玩了,小妮子这些日都待在翠莺身边,就变得爱黏人起来,估计也是太寂寞所致,翠莺最近老在想,妞妞一个人确实太没伴,等到肚里的娃儿落地,稍大些后,两人就有伴了。

  翠莺如今见妞妞又黏糊起来,到有些心软,可眼下生意的事又不能耽搁,颇有些为难。

  “妞妞,等爹这里剪好后,就陪你玩,好不好。”赵强停下手,朝她们看来,笑着说道。

  妞妞一听有人陪她玩,脸上就笑了起来,朝赵强直点头,脆声道:“爹,爹,快点,陪我玩。”

  “妞妞听话回炕上去,爹就很快过去,要是不听话,爹就要晚点陪妞妞玩了。”赵强开口哄起妞妞,小妮子一听,忙乖乖地下了地,往炕边跑去,又慢慢地爬上了炕,待在炕上睁着滚圆的大眼睛,直往桌边看。

  赵强答应了妞妞,自然不能食言,见妞妞乖乖回去后,手里的动作就加快起来,这段时候他常剪布料,手上已经很纯熟了,因此很快就把绢花料子剪好交给了翠莺,之后就搁下剪子,道:“我陪妞妞玩,待会安置她睡下,你就安心做吧,不过别太晚,做不完剩明天做就是了。”

  翠莺笑着应了下来,拿起针线,取了布料,开始慢慢缝制起来,身后不时传来妞妞的笑声,让翠莺的嘴角也一直往上翘起。

  太久没有大动针线了,翠莺做了没多久,就觉得有些累,稍稍停下手歇了会,揉了揉肩颈,扭头朝赵强、妞妞看了几眼,就继续低下头缝制。

  就这么动了几下,赵强却注意到了,忙走了过去,轻声道:“累了嘛,我看还是别做了,等明天吧。”说完就伸手轻握住翠莺的手腕。

  翠莺抬头看向赵强,本来还想推拒,却一眼瞧见他眼里的担心,不由心一软,顺着他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咱们早点歇,养足精神,明儿再做。”

  赵强这才放心下来,动手将布料归拢起来放好,翠莺则收好针线,收拾、洗漱好后,就上炕歇息了。

  第二日起了早,等吃完早饭,赵强吩咐了她别太累,多歇息后,就下地去了,临走还把妞妞抱了出去,说是带去林婶子家,让她家的二闺女帮着看一天,让翠莺能省点精力。

  赵强、妞妞都走了之后,翠莺就取出针线笸箩和布料,安心地坐下缝制起来,没人打扰,她自个又不着急,做累了就停手歇息,连媳妇、婆子们过来也没花精力陪着,就这么歇歇做做的,花了一整天功夫,三朵绢花总算给做好了。

  三朵绢花做好后,并头摆在笸箩里,翠莺左瞧右瞧,仔细看了一番,这三朵绢花,她分别做了牡丹、芍药、芙蓉花形,全都是比较繁杂的花样,这么一做起来,比光看布料,到是顺眼多了,瞧着也挺精致,可不知怎么,她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感觉并不特别出色,怕戴老板不一定会看上眼。

  瞧着绢花心里正琢磨着,赵强抱着妞妞回来了,她这才发现,日头已经偏西,忙跑出去一瞧,院里的媳妇、婆子们都已经走了,自个只顾着做绢花,到忘了她们,连钱都没结给她们呀。

  “你放心,刚刚回来时,我已经把工钱算给她们,篾竹篮子也收起来了。”翠莺正懊恼时,赵强跟了出来,开口说道。

  翠莺一听吁了口气,忙道:“还好你回来了,我做的都忘了,咱们正需要人手的时候,可不好失信人家。”这些散工都是按日结钱的,要是她今日没给人家结钱,总归来说印象就会不好,可能就不一定会留下来做了。

  赵强笑道:“好了,别操这心了,我瞧你已经做好了绢花,那我明儿就送去镇上,顺道去寻乐富陪着。”

  翠莺这才收回心思,往屋里走去,赵强跟了过去,翠莺坐下拿起了绢花,递给了赵强,道:“你看看做得怎么样。”

  赵强接过去看了看,觉得挺好,虽然布料不怎么样,比不过陈记的,可瞧着绢花做出来,到不比原先那些逊色多少,就笑着道:“挺好的,比给艳花楼、倚翠楼的差不了多少,应该没啥问题。”

  “可我总觉得不出挑,这些布料都是很亮的颜色,可做成绢花后,却反而没布料这么亮眼了,我是怕戴老板会觉得不够出色。”翠莺担心绢花没有布料那么扎眼,戴老板会觉得太普通。

  翠莺这么一提,赵强也觉出来了,确实绢花做出来,没有布料显得那么亮,其他的到挺好,想想就安慰道:“没事的,绢花做的很精致,颜色的话,一朵绢花自然没有大匹布料这么晃眼,稍暗些也正常,戴老板应该会想到这点。”

  话虽如此,翠莺心里头还是觉得不妥,可一时也想不出提亮的法子,就轻轻点了点头,没再往下说,赵强见她释怀了,就将绢花递了回去,起身出去烧饭了。

  翠莺往外瞧了瞧,见妞妞在院里玩,就跟着出了屋,在院里的靠椅上坐了下来,看着妞妞玩,心里头却不自觉地寻思起来。

  妞妞在桃树苗那边扒了会土,就跑回了翠莺身边,翠莺随即回过神,见她手上都是土,就去取水过来给她洗手,可将她的手放水里后,她却紧握着小拳头,翠莺不由问道:“妞妞干嘛不把手打开,是不是手里有啥东西。”

  妞妞对翠莺点了点头,将手摊开了给她看,只见她手心里躺着一颗小小的圆珠,翠莺捡起来仔细看了看,就认出来是颗鱼眼珠,不由笑了起来,估摸着是前几天赵强从山溪里摸鱼回来烧时,把鱼身上收拾出来的杂七杂八,都丢在桃树苗那边当腐料了,却被妞妞当宝贝捡了来。

  “妞妞,这可不是漂亮的珠子,这个是小鱼的眼睛,不能穿成链子哦。”翠莺笑着跟妞妞解释,并随手想将鱼眼珠往远处扔去。

  手刚扬起来,还没扔出去,翠莺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手就停了下来,看向那颗鱼眼珠,仔细想了想,心里就有了主意,嘴角不自觉露出笑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51:58

93、农家媳妇 ...


  翠莺心里一下子有了主意,笑着将妞妞抱起,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之后连忙抱着他往厨房去了。

  “强子,我想到法子了。”一进厨房,翠莺就唤了起来,正在烧火的赵强站起身来,不解地向她望来。

  翠莺将妞妞放下地,将手里的那颗鱼眼珠拿起来,朝赵强扬了扬手道:“就是这个。”

  “鱼眼珠?”赵强更加一头雾水,不晓得翠莺是何意。

  “是珠子,我想到了,咱们去买点琉璃珠子来,缀在绢花上,不论在日头底下,还是在灯火下,琉璃珠子都会发光,要多亮眼就多亮眼,戴老板一定能喜欢。”翠莺兴奋地一气把话说完。

  赵强这才弄懂翠莺的意思,只觉这个法子确实很好,不由脸上跟着笑了起来,道:“行,那我明日一早就去镇上,去买琉璃珠子回来。”

  翠莺把话都说出来后,兴奋劲儿一时停不下来,就干脆待在厨房,搬张板凳在灶旁坐下,帮着递木柴,一边和赵强聊天,“咱们的绢花缀上琉璃珠子后,价钱就得往上再翻一番才行,否则不划算,你去和戴老板谈的时候,可得把价钱咬住,不能要低了,晓得不。”

  赵强连忙点头应了下来,说真的,翠莺还真有些不放心赵强去谈,怕他太老实会吃亏,可如今她怀着身子,实在不便,想想只能靠陈乐富了,就又吩咐道:“强子,谈的时候让妹夫谈,你只要咬住价钱就成。”

  赵强又是连声答应,翠莺叮嘱了好一番,才放下心来,这一次她到是挺有信心的,觉得加上琉璃珠子后,戴老板十有八`九会看上,所以才比较紧张,叮嘱了赵强很多事。

  这一晚,翠莺兴奋了好久,抓着赵强说了好一会话,才慢慢入了睡,翌日又一早醒来,催促赵强赶紧出门去镇上,就连早饭都不让赵强烧,只说自己来烧。

  赵强没法子,只能抓了昨儿剩下的冷馒头出门,匆匆往镇上去了,因着翠莺吩咐他买好赶紧回来,就一点没敢耽搁,赶回家时,还不到晌午。

  当他一进院子,就见到了陈乐富,看来他也是很着急。陈乐富见到赵强,就迎了上去,忙声道:“怎么样,货样做成了吗?”赵强不在他也不好进屋,所以就一直在院子里等着赵强。

  “进去坐吧。”赵强拉着陈乐富进了屋,翠莺早已经坐在桌边,针线笸箩放在面前,针线都已经准备妥当,只等琉璃珠子一来,她就好往上缝了。

  赵强一进屋,翠莺连忙问道:“强子,买来了吗?” 之后才看见赵强身后的陈乐富,忙站起身请他坐下。

  陈乐富也顾不上客气,忙道:“大嫂,别招呼我了,还是货样最要紧,你赶紧吧。”

  翠莺见陈乐富这么说了,就不再分神招呼他,伸手接过赵强递来的布包,打开来一看,里面包着各色的琉璃珠子,有大有小,大的有如鱼眼珠一般大小,小的则如米粒一般,这样到真合她心意。

  她忙取了几颗稍大的琉璃珠,用线串起来,紧紧结在一起,之后缝到绢花中心,做成花心的样子,缝好之后,就取那些有如米粒大小的琉璃珠,将包围住花心的一圈花瓣,都缝上了这些琉璃珠子。

  翠莺仔细地缝着琉璃珠子,陈乐富在旁边看得双眼发亮,琉璃珠子往上一缀,这绢花顿时觉得耀目无比,档次高了许多。

  约莫花了两刻钟不到,琉璃珠子就全缝上了,翠莺将线头咬断后,就拿着绢花往外走,到了院子里,日头这么一照,只觉熠熠生辉,很是耀眼。

  “大嫂,你咋想到这么弄的,我真是太佩服了。”跟出来的陈乐富忍不住张口夸赞,在里头他已经感觉亮眼了很多,如今在日头下一照,更显绚烂,心里不得不服。

  “这是咱们家妞妞的功劳。”翠莺笑着往院子里瞧了眼,妞妞自个玩得起劲,浑然不知他们在说她。

  陈乐富一时没反应过来,也往妞妞看了眼,不解其中意思,翠莺却收回目光,笑道:“不说这个了,还有两朵,我这就做起来。”陈乐富当即点点头,跟着翠莺一道又回去屋里。

  翠莺按着前边一朵的样子,又将另外两朵都缀上琉璃珠子,等到全做好后,就将三朵绢花用笸箩装起来,外面再用布包好,交给了赵强。

  赵强二话不说,跟着陈乐富一道出了门,拿着货样再去镇上找戴老板。

  这趟去谈,翠莺心里到没第一次那么紧张了,她自己感觉把握很大,因此心里相对平静,将东西收了收后,就悠闲地在院子里坐着,偶尔陪妞妞玩一会,等到做活的媳妇、婆子们过来,就陪着她们说说话,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等到日头将落山时,赵强回来了,并带来了好消息,他兴匆匆跑回院子里,一见到在院里坐着的翠莺,就兴奋地跑过去,一把将她横抱了起来,欢喜喊道:“媳妇,咱们成了,戴老板对咱们的货样极为满意。”

  翠莺被他一把抱起,只觉头小小一晕,忙不及伸手箍住他的脖颈,笑着道:“你能不能放我下来再说,这样我头晕。”

  赵强一听头晕,再不敢轻忽,忙将她轻轻放回靠椅,双手却仍旧环住她的腰,在她身边蹲下,忙关切问道:“没咋样吧,这会头还晕不?”

  翠莺抚了抚额头,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么突然抱我起来,当然晕啊,坐着就不会了。”

  赵强这才放心下来,往左右瞧了瞧,见妞妞不在院子里,就道:“妞妞呢,咋没见到她?”

  “玩累了,在屋里睡着,做活的人刚走,我正准备进屋去唤她起来呢。”翠莺说着就想起身往屋里去。

  赵强却箍住她的腰,不让她起来,反而将脸靠过去,轻轻靠在她的肚子上,开心说道:“咱们就要接大生意了,往后日子会越来越好,娃儿落地后,也能过上好日子了,再不用挨苦,媳妇,这一切都多亏有你。”

  翠莺静静听着赵强说来,不由嘴角露出笑容,伸手抚着他的头发,轻声道:“要不是有你,我也不能有这样的日子,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是为了这个家,咱们齐心的话,日子总能好的。”

  赵强脸紧紧贴着她,耳里听着她的柔声话语,只觉幸福的滋味,将他整个人包围住,心里头很温暖,不知怎么,这股温暖涌入双眼,他的眼眸突然就湿了,想要忍住,却还是盈满双目。

  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夕阳却慢慢隐没,最后一丝霞光将天际染红,整个院子都笼罩在淡淡的光晕里,两人沐浴在即将逝去的夕阳下,心里都充斥着说不出的温柔,谁也不想轻易去破坏这种美好。

  不知过了多久,赵强悄悄抹了抹双眼,过了一会才松开翠莺,抬头笑道:“媳妇,这次生意很顺利,戴老板已经付了定金。”说着就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布包,放在翠莺的膝盖上,解开来给她看。

  布包打开后,里面放着三锭银子,翠莺瞧了眼,是十两的银锭子,这里足有三十两。

  “媳妇,你让我把价钱咬住,我就按你的吩咐,一个铜钱都没掉,就定了五十文一朵,戴老板答应了下来,就给了这三十两的定钱,说是让咱们先给五百朵的货,他这次就带回南洋去,多下来的五两银子先放着,算是下趟的定钱,他下次来时,要多少会再给银子的。” 赵强将生意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翠莺一听这数目确实有些大,不由有些担心道:“那戴老板有没有说,这五百朵啥时候要?”

  “戴老板八天后,就准备回南洋,咱们这些货,得要在八天里都做出来。”赵强将戴老板的话转达给翠莺。

  翠莺一听有八天时间,心里就琢磨起来,陈乐富说过,他那边有二十来人,而她这里基本上每天十个人应该能有,这样的话,就有三十个人手,只要一天里每人能做两朵,自己再凑一些,就能如期完成,这么一寻思,她就松了口气,就算是生手,两朵也应该没问题的。

  “八天应该没大问题,那这样,咱们就得快些让妹夫把人领来,该怎么做,我还得教会她们才行。”翠莺说道。

  赵强听了点头道:“我回来时,已经同乐富说好了,他说明儿一早,就会去找李贵家的和王常家的,她们能找到其他的织布娘,等人都找齐了,就会往这边领来。”

  “那布料呢,妹夫有没有说啥时候送来,还有,戴老板可有说过要哪些颜色,哪些花形,这些可有指定?”翠莺把能想到的问题,一一都问了。

  赵强干脆在她身边盘腿坐了下来,仰脸看她,道:“布料的话,乐富说,把织布娘领来时,会将布料一同带来的,至于布料的颜色,还有绢花的样子,戴老板只说像货样这样的,瞧着鲜亮的就行,花样的话,说是要大朵一点的,别太小家子气就可以了。”

  把戴老板的要求一样样都了解过后,翠莺心里就有了底,要做哪几种花形也有了些数,总算是安心下来。

  两口子正有商有量时,不知何时,妞妞从屋里走了出来,在身后唤起来,“爹,娘……”

  这声唤,两人才惊觉时辰过得很快,日头早已经落山,妞妞醒来自己下了炕,他们也没听到动静,不由全笑了起来,翠莺忙起身过去抱起妞妞,赵强则往厨房去,得赶紧烧晚饭,刚刚商量得起劲,到这会才觉出来,跑了一天,肚子饿得紧。

  吃完晚饭后,翠莺和赵强就开始忙碌起来,将陈乐富原先送来的几匹布搬来,就着油灯开始剪起来,妞妞则让她在炕上玩,只可惜小妮子玩不了一会,就又黏过来了,实在没法子,赵强就让翠莺歇下来,陪妞妞玩,他一个人剪就成。

  翠莺只能停手陪妞妞,等到迟一些,就帮着妞妞洗漱,安置她入睡,原本想妞妞睡了再去剪布,可赵强却硬要她先歇下,说他一个人就可以了,翠莺拗不过,只能先歇了,等到她迷迷糊糊睡醒一回,抬头看见赵强还是在剪布,不由心疼他太操劳,就唤了他过来歇下。

  到了翌日,夫妻俩从早上起来,就一直在忙,并等着陈乐富过来,直到晌午过后,陈乐富才坐着雇的牛车过来了,拿来了十几匹布,却只带来了五名织布娘。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52:27

94、农家媳妇 ...


  陈乐富进到院子里,把赵强唤了出去,帮忙搬抬布料,五名织布娘也一道跟着搬,全都搬进屋后,就付了铜钱打发牛车离开。

  翠莺一早看到陈乐富带来五名织布娘,心里疑惑,直到他们布料搬完,歇下来后,才问道:“妹夫,怎么只有五位,你不是说有二十来个吗?”

  陈乐富伸手擦拭额头流下的汗水,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而身后的李贵家的代他开了口,“这位小娘子,咱们也不晓得会这样,原本坊里的姐妹全都没了活,陈老板来找的时候,个个都说要来,可咱们今儿去找了,却发现全被另外的布坊给叫去了,她们一直都是织布的,总是做生不如做熟,咱们也怨不得她们。”

  翠莺一听有些急了,忙道:“那咋办,咱们都已经收了定钱,这会却没人手了,这样不是还得退还回去。”

  一听到退还,陈乐富马上开了口,“大嫂,你先别急,这不还有五个嘛,你那边也还有些人,就这些人先做起来吧,人手可以随时再寻,我一定会尽全力去找的。”

  翠莺这会只觉忐忑,赵强这时也开了口,道:“咱们这边人手总是来来去去的,这都快五月底了,再过些日子,地里就要割麦子了,一进到农忙,那些人哪里还顾得上来做活,只怕全得跟去地里了。”

  赵强平日都在地里忙,所以对地里的事比较晓得,翠莺这么一听,才想起来,确实过些日子就得割麦子了,这不等于雪上加霜,自己这边的人手,只怕不一定保得住,只靠这么几个人,哪里来得及赶出货。

  陈乐富也没考虑到这层,如今听赵强一提,心里也是焦急万分,可要是这宗生意给退了,自己的布料不得跟着没着落,他实在是不想这么放弃,于是咬咬牙道:“总之决不能退,办法总是想出来的,有多少人就先多少人顶上用起,我这就去想法子找人。”话一说完,将赵强托他买的琉璃珠子整包一放,也不等翠莺他们开口,就转身匆匆走了。

  翠莺瞧着这架势,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了,于是让李贵家的、王常家的和另外三位织布娘都坐下,拿出布料和已经准备好的篾竹篮子给她们,取出针线,教起她们来。

  赵强在一旁心里也是急,见她开始动手了,就上来说道:“媳妇,既然这样,那我再去找娘帮忙,看能不能再找些人来,也不管能做几天活,能顶一天是一天吧。”

  翠莺扭头看他,当即就点了点头,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赵强见她应了,忙就跑出了门,往地里去找叶氏了。

  在地里找到了叶氏,忙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叶氏二话不说,将农具收了收,就跟着赵强回来了,把农具放下后,洗了把脸,冲掉手脚上的泥土,就出门去了,再挨家挨户去问,看有没有人能介绍过来做活的。

  赵强也没空下来,如今人手缺,他得多帮把手,剪布料的事就由他都揽下来,能让翠莺多点时间做绢花。

  就这么忙了一下午,五名织布娘手脚还真的挺快的,而且翠莺一教就会,可就算这样,这五位加上翠莺,也才做出了十四朵,今儿过来做活的媳妇、婆子们有八个,她们也一道帮着做,这样勉强凑出来四十朵,为了这个,艳花楼、倚翠楼的货都得搁下了。

  翠莺硬是拖着媳妇、婆子们多做了一会,直到她们实在待不住,都说要回去做饭时,才给她们结钱,放她们回去,那五位织布娘也一道走了,她们住得较远,再不走怕到家天都要黑了。

  半天忙下来,还远远达不到每日的量,要想赶在八天后交货,最起码也得每日做出六十朵以上,如今只有四十朵,就算翠莺自个晚上再凑点,也最多能凑出两、三朵,毕竟这绢花还得缝珠子,比原来的要慢了不少,这么一来根本不够数,而那些媳妇、婆子们每日的人数还不定,谁知道过几天会不会更少,这下让翠莺很是犯愁。

  赵强也看出来她心里不安,这种情况他也没法子解决,只能安稳她道:“虽说地里快割麦子,不过就八天,应该还是能凑到人手的,你也不要太着急了。”

  翠莺听着赵强的安慰,心里轻叹了口气,这会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犯愁归犯愁,翠莺心里也不愿放弃,实在没人手,只能自己多撑一会,当晚就挨着油灯,硬是做出了三朵绢花来,直困得眼皮连连往下掉,赵强实在看不下去,担心她又要累坏身子,只能沉下脸将她手里的针线夺了,硬是抱着她上了炕,让她歇息。

  翠莺一歇下,头才粘炕就睡着了,赵强这才放心,继续挑着灯剪布料,直到大半夜才歇下来。

  翌日一早起来,翠莺继续取针线做绢花,一早上除了吃早饭外,其余时间就没放下针线过,弄得赵强在地里都不安心,趁着手里忙空一点时,就赶回院来,见她还在低头缝制,身边笸箩里已经放了两朵,可见她一直没空过。

  “媳妇,你这样怎么成,你不顾着自个,也得顾着小的。”赵强实在心疼,一进屋就拉着她的手腕,开口制止道。

  翠莺也知道赵强向来最看不得她劳累,也就不敢用强硬的态度,只能柔声道:“也就几日功夫,等过了这几日,我就好好歇着,啥劳累都能养回来的。”

  赵强又是劝说了一番,却始终拗不过她,只能点头应了,不过却有条件,晚上不能太迟,而且做完一朵绢花,就得休息最少一炷香的时间,这两点必须得答应。

  翠莺自然是啥都应承,赵强这才勉为其难放开翠莺,在一旁陪了她一会,才出门赶回地里去了。

  到了晌午,五位织布娘,还有村里的媳妇、婆子们又过来了,今儿来得比昨儿还少一个,只有七个,翠莺瞧着这么少的人手,也只能拼一拼了,能做出多少是多少。

  这天一个下午,只做出了三十八朵,这样连翠莺自个做的,加上昨儿的,一共才八十五朵,实在是进展缓慢,翠莺的心事又更重了几分。

  所幸第二日,陈乐富过来,又带来了三名人手,而叶氏这边也找来了两名,加上多出的人手,这一天到是做出了五十五朵,比前两日多了一些。

  到了第四日,人手到没什么变化,也许是做熟练的缘故,比前一日又多了一些,做出了六十五朵,可翠莺心里却一点开心不起来,日子已经过了半数,可绢花数目却远远没达到半数,她心里的焦急更甚。

  这天晚上,居然担心到发了噩梦,翠莺吓得转醒时,只觉全身汗湿,身旁的赵强也跟着被吵醒,知道她发了噩梦,忙搂着她安慰,可他心里却也愁得化不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噩梦受惊的缘故,翌日醒来,翠莺就觉得浑身发软,费了好大劲才起身,下炕时却因脚软差点摔倒,还好赵强反应快,一把抱住了她,吓得他忙放她上炕,连声问道:“媳妇,你咋了,是不是生病了?”

  翠莺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晓得,只是觉得浑身没力。”赵强一听,更是担心,急声道:“一定是劳累所致,你给我好好躺炕上,再不要动针线,你要再不听,我就直接跑去戴老板那,将银子给退了,我情愿赔布料、工钱,也不要你出什么事。”

  赵强平日虽然都听翠莺的,可这点他还是挺坚持的,翠莺心里也知道,要是硬来肯定不行,而且她也怕身子出问题,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就乖乖地点了头,答应赵强躺炕上休息,不再动针线。

  得了翠莺的保证,赵强才放心一些,随即想想家里没人照顾也不行,最起码妞妞总得有人带着,就跑去找了叶氏,让她帮忙照顾翠莺和妞妞,地里的活由他来做。

  叶氏一听翠莺病了,立马急道:“严不严重啊,会不会伤到肚里的娃?”

  赵强就把翠莺说的话告诉了叶氏,叶氏一时也听不出个所以然,就没再问下去,急步出屋,往后边院子去了。

  进屋里见翠莺躺在炕上歇息,面色瞧着到还好,总算放心一些,之后就一直留在这边,帮着带妞妞,并忙前忙后给她烧粥、帮着收拾、喂鸡,等到所有事都弄完了,又回到屋里,问翠莺可有好些。

  翠莺歇息了一会,感觉好了些,本想下炕试试,可一起来,感觉还是没什么力气,叶氏得了赵强的叮嘱,让她看着翠莺,不让她下炕,尤其不能动针线,如今见她还是浑身发软的样子,就忙劝道:“老大家的,还是再躺躺吧,你如今可是怀着娃的,自个的身子可得顾着,要是你不好,肚子里的娃儿肯定也难受,你说是不。”

  叶氏一番劝说,翠莺心领了下来,就再没急着下炕,继续躺下歇息,叶氏见她顺从躺下,心里安心不少,忙道:“你躺着,我去给你烧鸡蛋补补。”说着就带着妞妞出屋去了。

  到院子里就跑去鸡舍里摸了把,从草窝里摸出两只热乎乎的鸡蛋,拿着鸡蛋出了院子,往前边的厨房去了。进了厨房就点火烧灶,舀水进锅,等水滚了之后,把鸡蛋打进滚水里,烧起糖鸡蛋来。

  正烧着鸡蛋,厨房外走进来一人,叶氏抬头一看,原来是叶香,忙开口道:“香儿,是不是有事?”

  叶香慢慢走到灶头,想了会才开口道:“大姑,最近……最近咋没有帕子要绣?”前些日子里,她每天都会绣点帕子,这到成了她消磨时间的法子,一心沉浸在绣花上,脑子不去想其他事,日子到好过了一些,而且她也很想得几个钱交给娘,也能让她少点负担。

  叶氏虽不晓得其中的原因,不过赵强当日来找她寻人手时,说过这些货很赶,想来就是因为这个,才没空再做帕子了,想到这些,叶氏就笑着道:“最近你表哥、表嫂接了另外一宗生意,全都是做绢花的,这生意比较赶,就顾不上做帕子了,这不,你表嫂为了赶这些货,都弄得自个生病了,唉,做生意也不容易啊。”

  叶香一听,抬头看来,想说点安慰的话,又想询问一下表嫂的病情,可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愣愣想了会,就出了厨房,直到回了屋里,心里还在想这件事。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52:52

95、农家媳妇 ...


  叶香待屋里想了好一会,脑子里不断想起前些日,表嫂不计前嫌把绣活给她,虽说自个绣出来,表嫂能拿去卖钱,可多少还是有帮她一把的心思,她心里还是有数的,也因此存着感激,这会听叶氏这么说,心里就想着,自己要不要去帮把手,只是她一时又觉得开不了口,才会犹豫不决。

  想来想去,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去找了叶氏,同她说自个愿意去帮把手,帮着做些绢花,好让表嫂的货能如期完成。

  叶氏听了自然是很开心的,忙拉起叶香,就说带她往后边院子去,叶香却迟疑了,轻声道:“我怕表嫂不太乐意见我,大姑你也知道,那时候的事……”一提起何进常那时候的禽兽行为,叶香就沉默了。

  叶氏也晓得她说的是啥事,忙笑着道:“香儿,你也说是那时候的事,这都过去那么久了,大家一家人,不会摆在心里的,你就放心跟我去,你有心帮忙,老大家的只有感激,绝不会有任何责怪的。”

  经叶氏一番劝说,叶香自个也想了想,既然想帮手了,就得学怎么做绢花,总不能老不过去,这样人家想教也教不了,想到这些,叶香就怀着忐忑,跟着叶氏去了后边院子,自从被娘从何家带回这里,她几乎都关在屋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其他院子,心里不由扑通扑通跳。

  叶氏抱着妞妞,领叶香进了翠莺的屋子,她这会还躺着,不过却毫无睡意,只是歇着养神,正无所是事时,见叶氏进来,就想起身,突然见到叶氏身后还跟着叶香,到是颇为诧异,急忙撑着坐了起来。

  “这会你可好些。”叶氏忙上去帮了把手,之后询问了她的病情,翠莺忙道好多了,叶氏这才放心下来,坐到了炕边,开口道:“是这样的,刚我和香儿说起你赶货的事,她说想来帮把手,帮你做些绢花,不知道你的意思?”

  翠莺没料到叶香这时候会跳出来,诧异之下扭头看向她,却见叶香坐在桌边,稍稍有些低下头去,看不到表情,可不管怎样,翠莺心里还是开心的,这时候能多个人手,就多一分助力,而且叶香的手艺也是好的,应该能很快上手。

  “香儿愿意来帮忙,自然是好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多谢她了。”翠莺忙笑着说了话,叶氏一听笑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自家人多帮衬着才对,那这样的话,香儿啥时候来做活好呢?”

  “过了晌午,其他人都差不多要过来了,香儿就一同来吧,我让其他人教她怎么做就行了,香儿,你觉得咋样?”翠莺说完话,见叶香一直没开口,就问了一句。

  叶香抬头看了眼翠莺,随即点了点头,还是没吭声,不过翠莺也没勉强,既然她已经表了态,那就按这么办了。

  叶氏见双方都说好了,笑着又说了会话,就带着叶香出院子了,等到了前边院子后,叶香就赶忙回屋里去了,叶氏在院里瞧着叶香进屋关门,待着略略瞧了一会,想着虽然叶香还是封闭自己,可总算肯接触别人了,这是件好事,但愿她能慢慢走出来,好好过正常日子。

  等到晌午之后,叶香就如期过来找叶氏,叶氏也不太放心,就跟她一道去了后边院子,之后就一直待在那边陪着,顺道照顾翠莺和妞妞。

  叶香绣花的手艺不错,这做针线的功夫自然不在话下,翠莺唤了李贵家的进屋,央她帮忙教叶香怎么做,才不一会功夫,她就懂了,在一旁慢慢跟着做,一下午功夫,也做出了两朵绢花出来,新手来说已经不错,可她自个瞧着比别人都慢,就小声同叶氏说了,说想拿篾竹篮子回屋,晚上也好做一点。

  叶氏自然是乐意的,只吩咐了她不要太过劳累,就把这话告诉了翠莺,翠莺又是让叶氏代她多谢一番。

  等到赵强赶回来,将今儿的工钱都结了之后,院里的媳妇、婆子们就散了,叶氏也带着叶香离去,顺道还抱着了妞妞,说是翠莺要养病,晚上妞妞就让她带好了。

  赵强点头应了,送叶氏、叶香她们出院,之后才转身进屋,翠莺见他进来,就撑坐了起来,赵强忙上去抱着她,让她靠在自个身上,才急声询问道:“身子咋样,可好些?”

  “好了不少,这会也有些力气了,估摸着再歇一晚,明儿就差不多好了。”翠莺靠着赵强的胸口,轻声说道。

  赵强一听,不依道:“你可不能刚好些,又开始动针线,怎么都得再养养,知道不。”

  翠莺知道拗不过他,就点头应了,想想说道:“还好今天香儿说来帮手,否则我这一病,又少个人手,如今有她替上,总算活没落下来。”

  赵强刚刚进院时,见到叶香也是颇为诧异,如今听翠莺说起,就道:“是啊,香儿这个时候来,真是帮了大忙,咱们真的多谢她。”

  翠莺点了点头,道:“平日里我真没怎么理会过香儿,没想到咱们最要帮手的时候,反而是她站出来,这点我一定会记在心里的。”

  赵强跟着点了点头,两人又说了会话,赵强就扶着翠莺躺下,自个去烧晚饭了。

  而叶香那边,挎着篾竹篮子回屋后,见丁氏抱着弟弟坐在炕边,忙将篮子往身后塞去,不让丁氏瞧见,她是怕丁氏会生气,上回绣帕子的事,丁氏就不怎么高兴,不过后来到没再念她,这会自个又去帮着做绢花,实在不知道丁氏会咋说。

  丁氏看了眼叶香,并没发觉她有啥不妥,就低头继续哄着襁褓里的孩子,叶香忙走到炕边,趁丁氏不注意,把篾竹篮子放在了炕角。

  叶香虽然瞒过一时,可等晚饭吃好,她得拿出来做了才行,这如何能再瞒得过去,一时到不知道该咋办了,心里头犹豫了半晌,觉着还是得同娘说,瞒得了一时,往后总会晓得的,这才嗫嚅开口道:“娘,我有事同你说,你可不要生气。”

  “啥事?”丁氏到没在意,只是随口应了声。

  犹犹豫豫好一会,叶香终还是开了口,一口气将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丁氏,之后歇下话,瞅着丁氏,等着看她的反应。丁氏扭头向叶香看来,到没立马发脾气,只是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你是怕我生气,到这会才敢开口?”

  叶香略略点了点头,丁氏往她身边坐了过来,柔声道:“傻闺女,娘又不是同你表哥、表嫂有深仇大恨,那会我不想你接绣活,是因原先那件事,我怕你会难堪,也怕你心里会觉得靠着人家吃饭,会低人一等,这些日我瞧着你一心做绣活,都已经许久没抹泪了,我哪里还会不愿意的道理。”

  听完丁氏一番话,叶香终于松了口气,抬头看向娘的脸,从来没有一刻,感到她的脸如此温柔,以前她总觉着,娘只想要儿子,对她这个闺女可有可无,如今才晓得,娘心里是很疼她的,为了她不怕负累,也能放下面子,她以前一直没有发现,却在遭受磨难后,才觉出珍贵。

  叶香看着娘的脸,有种想掉泪的冲动,不过,这回不是为了难过、伤心,而是为了温暖。

  自从丁氏同意之后,叶香就再不避着她,每日除了晌午去翠莺院子跟着媳妇、婆子们一道做绢花,早上、晚上也没闲着,帮着赶工,丁氏居然也趁着儿子睡着时,抽空帮着叶香缝琉璃珠,两个人一道的话,又快了好多。

  而叶香自从同媳妇、婆子们一道做绢花起,听她们做活时聊聊天,说说婆家是非,骂骂自己的丈夫,慢慢地也能跟着聊几句了,心里对何家的怨恨,好像放下了一些,人也跟着轻松了一点。

  翠莺养了两日后,就跟着一道投入进来,在她一再拜托下,那些媳妇、婆子们到也能体谅,帮着赶工,大多能挤出时间过来的都过来,就这样齐心合力下,直到最后一天晌午,终于把五百朵绢花给凑够了。

  赵强这日就一直留在家里,没去地里,陈乐富也一道过来了,帮着赵强一起把绢花装起来,等到五百朵都完工后,他们也装得差不多了。

  装完绢花后,赵强就同陈乐富一道去镇上了,把这批货如期交到了戴老板手里,戴老板对他们的守约很是赞赏,直道下趟来一定还会再订。

  赵强和陈乐富一直待到送戴老板上马车,目送他的马车往莱州方向而去,他得到那边才能登船去南洋。

  货都交了,也送走了戴老板,赵强只觉浑身轻松,就按着出来前翠莺的吩咐,去了趟艳花楼、倚翠楼,向徐妈妈和金妈妈赔个不是,告诉她们,从明儿起,会继续供货。

  徐妈妈、金妈妈虽责怪了几句,到也没回绝了买卖,还是照旧让他们供货,赵强这才安心下来,出了艳花楼、倚翠楼就往林家村赶去。

  等到家时,天都已经黑了,这回到再不匆匆忙忙了,浑身轻松地往屋里去,将艳花楼、倚翠楼的事跟翠莺说了,两人坐着说了好一会话,心里全都很开心,只用了八天的时间,就赚了人家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银子,只觉家里的生活条件,得翻一番了。

  两人顾着说话,到忘了时辰,直到感觉肚子饿了,赵强才起身,拿了镇上回来时特意切的肉,做了肉沫蒸鸡蛋,还烧了碗红烧肉,这晚,妞妞可是夹了好多肉,直到吃得肚子滚圆为止,小两口也同样美美地吃了一顿。

  翌日翠莺难得轻松一天,在炕上睡了回懒觉,直到妞妞实在窝不住了才起炕,赵强早去下地了,却是帮她们娘俩做好了早饭,等她们洗漱好后,就能吃了。

  赶货的日子过去,翠莺吃完早饭,就悠闲地在院里坐着,陪妞妞玩,跟着她一道喂鸡,看她追着院里的鸡玩,玩累了就让她过来坐下,拿蒲扇给她扇风,只觉悠闲自在,很是舒适。

  陪着妞妞好一会,才想起一件事,就趁着媳妇、婆子们没过来前,起身去屋里取了锭银锭子出来,放进怀里就带着妞妞出了院,直接绕到前边院子,往东屋走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54:09

96、农家媳妇 ...


  推门进去后,就见到赵春在屋里,赵春见到翠莺,到有些意外,忙起身道:“大嫂是找娘吗?”

  翠莺笑了笑,在炕边坐下,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赵春不解地看向翠莺,翠莺当即取出怀里的银子,塞进了她手里,赵春看着手里的银锭子,就更加疑惑了,直看着翠莺等她解释。

  “这银子是买妹夫布料的钱,还有部分是多谢他帮着搭线做成这宗生意的,这也是他应得的。”翠莺将给银子目的告诉了赵春。

  赵春一听,笑道:“那多谢大嫂了,只是不晓得大嫂为何交到我手里。”

  翠莺慧黠一笑,轻声道:“你难道想在娘家等到孩子落地嘛,有些事,总得要有机会才行。”

  赵春并不笨,听了翠莺的话,马上懂她的意思了,当下就朝翠莺点了点头,道:“多谢大嫂费心了。”

  翠莺见她懂了,就没说啥,站起身来,牵着妞妞正准备出去,到了屋门处,却停了下来,扭头道:“妹夫虽不算好,可他总不会让你和娃挨穷的,日子虽不定如意,可总要这么过下去的。”稍稍犹豫了一会,翠莺还是继续道:“有些不必要的人,就不要再去搭理了,好日子还得靠自己守住,才能得到。”

  把心里憋了好久的话说出来后,翠莺也不管赵春能不能听懂,就开门出了屋,才走出几步,赵春就从屋里追了出来,在背后唤道:“大嫂。”

  翠莺扭头看去,赵春看了她好一会,慢慢开口道:“你说的话,我懂,以前我不懂事,往后我会守着该守的人,好好过日子的。”

  听完赵春的一番话,翠莺晓得她真的听懂了,不由露出会心的笑容,牵着妞妞往回走了。

  当晚赵强回来时,翠莺就把将银子给赵春,还有和赵春说的话都告诉了他,赵强虽然不懂翠莺的目的,可他能听得出,翠莺是为了赵春好,自然就没说啥。

  第二日,陈乐富一早过了来,这是翠莺早料到的,他果然话里露出了想结银子的意思,翠莺就笑着道:“我早想着把钱结给妹夫,又怕妹夫跑来跑去麻烦,就把银子给了春儿,反正你们两口子,给谁都一样,既然你过来了,那就去找春儿拿吧。”

  陈乐富听了这话,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他总不会和银子过不去,同翠莺又说了几句话,就出了院子,往东屋去了。

  翠莺也不晓得他们两口子具体是怎么谈的,不过她晓得,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当天,陈乐富就接了赵春回去,翠莺心里头想想,赵春是个厉害的,陈乐富这么奸猾的人,照样被她捏着,逃不出手掌心去。

  赵春回去后,翠莺每日又回复了闲适的日子,每日陪着妞妞玩,或者和做活的媳妇、婆子们聊天,不过,等进了六月,地里割麦子的农忙来了,媳妇、婆子们家里、地里都得忙,就抽不出时间来做活了。

  所幸李贵家的、王常家的及另外三位织布娘,到是照常过来,再加上叶香,凑上丁氏时不时帮衬着,自己也少少动点针线,就这么东凑西凑,艳花楼、倚翠楼的货到还供得上,不至于断货。

  忙过了割麦的农忙期,地里种上玉米后,该忙的就忙过去了,赵强每日在家的时间多了起来,翠莺身子的不适也好了很多,到是过了个轻松的盛夏季,等到院里桂花开的时候,戴老板又来了,找上了陈乐富。

  陈乐富赶忙过来寻了赵强,带着他去见了戴老板,谈了一晌午,等到赵强回来时,已经日头偏西。

  翠莺早想到,戴老板这次来,肯定是要再订货,可是她没想到,赵强回来时直接带来这么多银子,看着赵强摊在炕上的布包,她着实吓了一跳,这次居然给了足足一百两银锭子。

  “这么多,戴老板这是要订多少货啊?”翠莺忙问道。

  赵强兴奋地拉着翠莺的手,道:“戴老板说,咱们做多少,他要多少。”

  翠莺有些不解,道:“这话是啥意思?那到底要多少?还有多少日交货呢?”这可都是很要紧的,不弄清楚,怎么能收定金。

  赵强也不急,慢慢把事情一一告诉了翠莺,戴老板上趟把他们的绢花带回去,是给名下教坊的姑娘们佩戴的,哪里知道,却吸引了南洋那边的客商,相当于最大的胭脂斋一般,是专门卖胭脂、饰物的,说是很喜欢他们的绢花,想要订货,戴老板这趟来,就将人带了过来,赵强刚刚见过了这位姓成客商,这些银子就他给的。

  原来是有新的客人,翠莺当下兴奋了起来,忙道:“那成老板怎么说的?咱们做多少他就要多少,是啥意思?”

  “成老板的意思是,这些银子算作押金,他准备长期要咱们的货,而且没有定交货的日子,他在这边专门有人留着,打理其他生意,他说只要咱们做出来一批,就送过去,那人会直接给咱们结银子的,而咱们的货会跟着货船运过去的。”赵强将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并从怀里拿出了双方签的契纸。

  翠莺听完这番话,拿着契纸看了又看,只觉像是在做梦,居然谈成了这么大的生意,而且还是长期的,这样就等于,他们往后有了一条稳定的财路,再不用愁啥了。

  这么大的好消息,让两口子乐了好几天,并告诉了叶氏,让她也能跟着开心。而隔天,陈乐富就送了布料过来,翠莺晓得他急着销布料给他们,就啥也没说,直接拿了三十两银子交给陈乐富。

  陈乐富自然是乐呵得不行,翠莺他们能长期做这生意的话,也就是说他的布料不用愁了,再多都能销掉,有了这个想法,陈乐富当天回去后,就开始动起脑筋来。

  直到半个月后,翠莺交出了第一批货,总共五百朵绢花,并成功结到了二十五两银子,这样才算彻底安心了下来。

  当翠莺正在忙着张罗第二批货时,陈乐富又过来了,这趟他却不是来送布料的,反而拉着赵强、翠莺,严肃地谈起事来。

  “大哥、大嫂,南洋那边是宗大买卖,你们往后就可以靠着这条路赚钱了,可是有点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这的布料总有一日要用光,到时候,到哪去找布料。”陈乐富认真地把话说来。

  这个问题,翠莺还真考虑过,她也想过要找陈乐富帮忙,看能不能再订这种布料,如今正好他提起了,就道:“布料的事,只怕还得烦劳妹夫帮忙了。”

  “这是应当的,大嫂不必如此见外,我这趟来,就是想谈这事,前几日,原先那间布坊的老板找到了我,说是想把布坊顶手,想我帮他找人接手,我一听,到是挺有几分兴趣,不知大哥、大嫂,你们觉得,要是我顶下这间布坊,可好?”陈乐富说完,就双眼望着翠莺,只等她开口。

  翠莺当然听懂他的弦外之音,他想顶下布坊,就是想将布料销给他们,算是巴着他们南洋这边的生意,也给自己开条财路,脑子可转得真快。

  陈乐富都已经找上门来了,翠莺自然不好回绝,而且只要他不捞油水捞得太过分,那么有一家能长期供布料的布坊,对他们也是有利的,翠莺当下就笑着道:“妹夫能顶下来做,自然是好的,那么咱们的布料,就再不用愁了。”

  听翠莺这么一说,陈乐富就笑呵呵地开口道:“那全靠大哥、大嫂赏饭吃了,我这就去谈顶布坊的事,就不打扰了,先走一步。”说完站起身来,正转身打算出门,突然停下脚步,扭头道:“大哥、大嫂,你们可想过,开家店铺出来,这样散客的生意也能做,而且有了店铺,档次也就不同,说不定到时还能再提提价,赚得不就更多。”

  其实翠莺这些日都在琢磨这事,她确实想开间店铺,不过这事她不能一个人拿主意,就想着哪日同赵强先商量一下,再做打算,这会听陈乐富这么一提,就笑道:“多劳妹夫上心,咱们会好好考虑这事。”

  陈乐富就没再多说,转身离去了,赵强送了陈乐富出去后,转身回屋,就坐到了翠莺身边,道:“刚妹夫说的,你是不是也有想过?”赵强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翠莺的,这些日她心里有心事,他也能看得出,再加上刚刚她直接就说会考虑,他就有点猜到了。

  见赵强问起,翠莺也没打算隐瞒,趁着这个机会,就直接说了,“我这些日是在琢磨这事,不过,我也不会自作主张,还是得同你商量了才行,你觉得咋样?”

  赵强沉思了一番,道:“开店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如今怀着孩子,我怕开店的事太繁杂,会累坏身子,我就担心这一点。”

  翠莺自然也考虑过这一层,不过她觉得自己这会好多了,再不会犯懒,身上也没啥难受的地方,再说,如今正好地里没这么忙,要再过段日子,就得掰玉米了,掰完玉米就得赶着点麦,地里的活连着一茬一茬的,也抽不出空来。

  “我身子已经好很多了,你真的不用担心,再说,劳累的事肯定又是被你抢去做,我只怕根本就使不上力,哪里还会累到,况且再下去地里就要忙了,只怕到入冬之前,都不得空了。”翠莺极力劝说赵强,想着既然起了念头,就趁早给办了,省得拖来拖去,不知道拖到啥时候去。

  赵强见她兴致很高的样子,一时又拿不定主意,就道再考虑考虑,不要操之过急,翠莺无法,也只能歇了话,之后几天,就时不时在赵强面前提起,想要让他答应下来。

  赵强被磨得无法,就去找了叶氏,想同她商量一下,最主要的是,要是他们忙着弄铺子的事,妞妞就没人照顾,非得托给叶氏不可,怎么说也得征询她一下才行。

  把开铺子的想法告诉叶氏后,叶氏当即就露出笑来,忙道:“开铺子是件好事,娘自然是没意见的,你也别担心妞妞,这会地里不忙,娘会帮着照看的,你们只管忙你们的,这些事都不用你们操心。”

  得了叶氏的支持,赵强终于下定决心,在翠莺面前点头应承了下来,笑道:“媳妇,那咱们就开家铺子出来吧,我做老板,你做老板娘,呵呵,怪好听的。”

  翠莺见他应承下来,心里很是开心,听他说着这傻呵呵的话,不由噗一声笑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腰,仰脸笑着唤道:“赵老板,赵老板,赵老板。”赵强听她一连叫了几声,到是脸上红了起来,伸手直挠头,怪不好意思的。

  翠莺瞧他那傻样,就咯咯笑个不停,两人对着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当晚就商量起铺子方面的事,方方面面全都讨论过之后,翌日一早,赵强就往镇上去了。

  赵强按着翠莺的吩咐,去找了方氏,实在是翠莺不太放心赵强,怕他被人骗,想着方氏做事老道,就算她没想到的,方氏也能想到,有方氏陪着,她就能安心了。

  找到方氏后,赵强将开铺子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她,方氏看着干闺女、干女婿的家当越来越大,日子越过越好,心里头别提多乐呵了,听完赵强的话,就询问了他们对铺子的要求,看要什么地段,要多少大小,租子方面大概多少,把所有事都了解一遍后,就带着赵强到处去寻合适的铺面了。

  这寻铺面可不是容易的事,想要找到合适称心的铺面,不是一时半会能办到的,方氏同赵强一道,寻了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后来,还是方氏想到,找了布庄的刘掌柜帮忙留意,刘掌柜很是热心,把这事给应承了下来,说是一找到合适的,就会告知给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菇凉们,两更完毕!





☆、农家媳妇

  还未找到合适的店铺前,陈乐富却带来了两个好消息,一个是布坊已经顶下来了,原先的织布娘也都寻了回来,布坊很快就能再运作起来,而另一个对赵家来说,则是更大的好消息,那就是赵春一索得男,为陈乐富诞下了长子。
  这个消息让叶氏乐开了花,当即就同欢天喜地的陈乐富一道,往陈观村去了,赵春如今在陈家老宅这边,大小都由婆婆照看着。
  等赵强从镇上回来时,翠莺忙把这件事告诉了他,他这个做大哥的,自然也是乐得没边,随即就跟着往陈观村去了,顺道能接叶氏回来。
  也许是这件喜事给赵家带来了运气,过了半个月后,布庄的刘掌柜那就有了消息,亲自寻到了方氏这边,说是有合适的店铺,地段、大小、租价都很符合赵强、翠莺的要求,刘掌柜还说,这个铺子风水很好,前一手的店主,就从这边小小的店铺开始,扩大成了大店铺,生意做大之后就准备搬去莱州,这边准备转租出来。
  方氏得了这个消息,连声多谢刘掌柜,并在府里告了假,赶来了林家村,亲自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赵强、翠莺。
  赵强当即就随方氏去了镇上,一同去寻了刘掌柜,由刘掌柜陪着过去那间店铺,并见到了店铺的张老板。
  这间店铺原先是家金器铺,因此店面显得整洁清爽,而且地段靠近宝坪路,宝坪路可是镇上最兴旺热闹的一条路,连带着这边也带旺了不少,可租价却比宝坪路少了将近半数,怎么看来,都是一处很划算的店面。
  赵强看过店铺之后,在那边又待了一会,同老板谈租店的事,当然这方面他不在行,基本都由方氏在谈,他只在旁插上几句,因此比较空闲,时不时打量店里的生意,感觉来往的人确实挺多,大多都是来挑选、打造首饰的。
  方氏半天谈下来,将方方面面都谈妥当后,才起身告辞,张老板将他们送出了店铺,方氏客气道:“张老板请留步,咱们这几天内,就会备好银两,送到店铺里来,再一同签契纸。”
  “那我就恭候大驾了。”张老板满脸笑容说道,送出店铺后,就止了步,目送着方氏、赵强离去。
  方氏边往回走,边同赵强道:“我已经把租子都谈好了,张老板答应了给你们四十两一年的租子,并且店内一些不宜搬动的大家具,都准备留给你们。”
  赵强听了很是欢喜,连声道:“多谢干娘,要不是你帮着谈,我自个根本应付
  不过来。”
  方氏笑笑,又说了一番让他带回去给翠莺的话,两人就分道扬镳了,赵强赶着回到了家,急着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翠莺。
  进到屋里时,翠莺正挺着肚子靠在炕头,如今身子已经有六个多月了,肚子早已经隆起,因此更加不便跑来跑去,所有铺子的事,全都是赵强一手包办,他整日在外奔波,到是地里长时没有打理,叶氏又因赵春生了娃,经常要过去陈观村看望,家里的地,全多亏有赵壮帮着看顾,到是省了赵强不少心思。
  “媳妇,都谈妥了,干娘说,张老板答应四十两一年租子,而且还把店里的一些大家具留给咱们,我在店里看过,那边的家具,咱们应该都能合用。”赵强进来就在炕边坐下,兴奋地将事情一股脑告诉了翠莺。
  翠莺忙坐直了身子,听完他的话,也是很高兴,这样一来,到是省了他们不少做家具的功夫,还顺便省下重新置办家具的钱,这点很合翠莺的心意。
  “你今儿在那边仔细瞧了没,那边来往的人多吗?店铺可还好?像咱们一样的店可多?”翠莺连珠炮一般问了一串问题,之前赵强过去的时候,她就有吩咐过,让他仔细打量一下店铺的情况,回来好说给她听。
  赵强瞧她那急样,忙将身子挪过去一点,将她扶着躺下,让她的头枕着他的腿,伸手轻轻地揉她的肚子,慢慢道:“你别急,你老是这么急惊风般,到时候娃儿生下来,就会是个急脾气。”
  “你又没生过,你咋知道。”翠莺仰脸朝他撇了眼,嗔了他一句。
  赵强呵呵笑道:“咱是没生过,可娘生了咱们兄弟五个,这些可都是她告诉咱的,说怀着身子是个啥脾气,生出来的娃也会是这样的。”
  翠莺瞧他乐呵样,颇有些想笑,到是给忍住了,重又问起了店铺的事,赵强就把今儿在店铺里看到的全都告诉了翠莺。
  翠莺听着到是挺满意,想到赵强说店里很多都是来挑选、打造首饰的,不由就笑道:“这样对咱们好,咱们可都是做女子的生意,这么看来金器店也是同咱们一条路,大多是在做女子的饰物,如此的话,到时候咱们接手店面过来,原先金器铺的老主顾,也许还能拉过来一些。”
  赵强到没想到这方面,听她这么一说,才通了窍,当即连连点头,直道媳妇聪慧,并道:“但愿肚里的娃随了你,这样定也是个机灵的。”
  两口子一时絮絮叨叨
  说起娃儿的事,直到妞妞被叶香送回来,才歇了话,最近这些日子,妞妞到是很爱去丁氏她们屋里,丁氏的儿子这会一周多了,已经能扶着手走几步,妞妞就来了兴致,天天过去找小娃儿,说是要教他走路,弄得跟个小大人一样,不过丁氏、叶香到是乐意她过去,因为小娃儿也是很喜欢妞妞,妞妞一去,屋子里就常常传出笑声来。
  翠莺见大家能如此和睦,心里头自然是很欢喜的,就经常让妞妞过去那边,能让一屋子孤儿寡母有个乐子,也是挺不错的。
  翌日赵强就带着银两往镇上去了,妞妞又去了叶香那,这会地里也差不多掰玉米了,媳妇、婆子们一忙,这几天就基本没来了,都道等过了农忙再来,就这样,院子里只留翠莺一人,她到是乐得自在,在院子里的靠椅上坐着,身前放张板凳,凳上放着红色的花瓣,还有小石臼,细纱布等零零总总,身边还放着一小缸米粉浆。其他人都在忙,她也不能光闲着,因此这些日,她就抽时间,开始自个配起胭脂水粉来。
  既然要开店铺了,那么就不能只有绢花、帕子、荷包、钱袋、扇面这几种,其他一些零零碎碎的也得带起来,而且最重要的,就是得把胭脂水粉这块做起来,这才是店铺的重头。
  这些她以往在陈府,也是常常配制,陈府的几房姑娘,她全都给配制过胭脂水粉,那些难伺候的千金小姐,她都能全伺候好,可见手艺还是不错的,这会自己做生意了,就再花点时间多调制一些新味儿,应该是能卖起来的。
  在翠莺的打算中,胭脂水粉是第一步得搞好的,之后要是生意好的话,还得慢慢加上珠钗玉环这些,将店铺的档次抬高,当然,这些都是很长远的打算,一时半会是肯定达不到的,不过翠莺心里认定的是,只有按着想法一步步来,有一天才能真的走到最高的那一步。
  翠莺如今就在开始踏上第一步,先把胭脂水粉给调出来,她也不急,就挺着大肚子,细细地研磨、沉淀、调配,到是透出了几分怡然自得。
  等到日头偏西时,赵强回来了,却是带来了个坏消息,说是过去金器铺,没等到张老板,听伙计说,张老板临时有急事去了莱州,也不知啥时候回来,不过一回来,定会告知。
  赵强、翠莺心里急的不得了,第二日翠莺就让赵强去寻了方氏,想要她帮着去找三少爷,看他能不能帮忙,托莱州的人找找张掌柜,只要能找到人,赵强就可以赶去莱州,把契纸签下来,就不怕了。
  只可惜赵强去了方氏那,才知道三少爷这段日子都在莱州老宅,并不在镇上,三少爷那指望不上了,不过方氏又托了刘掌柜,可刘掌柜也是忙得脱不开身,只能托人捎了话去莱州,让友人帮忙寻一下。
  能托的人都托了,可惜过了许久都没有消息,赵强想自己过去,可又放心不下翠莺,况且莱州地大,要是没有目标,找个人的话,实在是有如大海捞针。
  实在没有法子下,只能耐心等着了,没想到一等就等了一个多月,等到张老板回来镇上时,地里都已经点完麦子,而翠莺的胭脂水粉也已经调制出好几种香味、颜色,只等着开铺时,摆上柜了。
  所幸张老板一回来,事情就很顺利了,赵强给了租子后就签下了契纸,十多天之后,张老板的金器铺就全搬走了。
  之后的装修也很是顺利,花了半个来月时间,店铺就全打点好了,赵壮、陈乐富两人一道帮着赵强,一起把做出来的货样全搬进店里,一一布置妥当,这些货样,还是陈乐富布坊的织布娘帮忙做出来的,各种花色俱全,将店里布置的琳琅满目。
  十一月二十,店铺正式开张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翠莺就算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也得去,不过全程都由方氏扶着,而赵强一得空,也会过来身边照顾。
  等到爆竹声噼啪响起,赵强扶着翠莺一道出了店铺,两人合力一起将蒙着牌匾的红绸揭下,“赵记胭脂铺”五个黄铜大字,在日头底下熠熠生辉。
  赵强显然很是激动,紧紧握着翠莺的手,久久看着招牌,心里头的滋味实在无法道尽,好半晌才扭头看向翠莺,此时此刻,他心里最多的是感激,感激上天给他机会,能娶到眼前的女子,没有她,眼前的一切都不可能有,胸臆间充斥的满满幸福,也一样不可能有。
  翠莺望着赵强的双眼,他眼里所倾述的感情,她全能读懂,翠莺嘴角轻轻露出一抹微笑,这抹微笑的含义,他应该也一样能懂的。
  两人饱含感情的对视,只是短短的一瞬,很快看热闹的人群涌进店铺里来,赵强得去招呼客人,就将翠莺交给了方氏照顾,自个匆匆进店去了。
  开张这一日,店里热闹非凡,客人络绎不绝,虽然大多都是图新鲜、看热闹,不过多少也卖出了一些东西,等到店里打烊时,两口子坐下点了点,第一日收进了有一两多银子,去掉本钱的话,也将近一两银子盈利,这第一笔的店铺收入虽不算很多,
  却足够两口子开心到大半夜了。
  开张的热闹并没有延续很久,很快店铺的生意就转为寻常,每日里得的银钱并不多,不过,店铺才刚开始,他们也不急,慢慢来总会累积起来的。
  所幸南洋那边的生意到算稳定,基本过半月就会把货送过去一趟,结钱也从来不拖拉,艳花楼、倚翠楼那边生意也还不错,而且翠莺还把胭脂水粉也推了过去,这块的生意量却是比绢花这些还要大,翠莺下一步就是等着成老板或戴老板过来,把店铺的胭脂水粉销给他们,这才是一宗大买卖。
  自从店铺开张后,赵强就几乎都待在店铺了,而翠莺开始一段日子,也跟着睡在店铺后头的屋子里,但是肚子越来越大,而且临近年关,叶氏实在不放心,就过来接翠莺回去了。
  就在腊月二十二这天,叶氏向人借了牛车,让赵壮赶了送她过来,前趟已经说好,说是这日会来接翠莺回去。
  翠莺早已经准备妥当,挺着肚子等叶氏过来,赵强不放心,前后吩咐了好几次,让她小心,并道过个五六日,他就关铺子回去过年了,家里的年货什么的,他都会带回去的,叫她啥也不用操心,总之就是什么都不要做,等着他回去,由他来做就是了。
  翠莺早已经习惯他凡是都不放心的脾气,只要在旁听着,跟着点头就成,啥也不用说,直到赵壮将牛车停在店铺门前,叶氏匆匆进来后,赵强才停了叮嘱声,同叶氏一道,扶着翠莺上了牛车,之后对着赵壮又是一通吩咐,让他车赶慢一些,别颠着嫂子等等。
  赵壮一一应了,他才安心一些,停下话来,站一旁目送着牛车驶去,直到完全消失在视线里,才转身进了店铺。
  哪里知道,赵强千叮咛万嘱咐,路上还是出了事,这会临近年关,到镇上来买年货的人多,一路上赵壮已经很小心赶牛车了,快临近林家村时,因路边一名小娃儿突然跑出来,赵壮猛拉缰绳,牛车急剧颠簸了一番才稳住,娃儿到还好,只是吓哭了,可是翠莺就不对劲了。
  刚开始颠簸一下时,她只是感觉肚子猛一下坠,稍稍有一阵难受,等到家歇了一会后,到是没觉得怎样,可后来慢慢越来越觉得肚子往下坠,而且还阵痛起来,到傍晚的时候,肚子痛得更加密集起来。
  叶氏瞧着不对了,估摸着要提早个把月生了,忙唤来赵壮,让他赶紧借牛车快去镇上,把赵强接来,而林氏到跟着赵壮一道过来了,并自动自发去帮着请来了
  稳婆陈婆子。
  陈婆子是老手,叶氏这会已经慌了,只能全靠陈婆子在旁指点,连着林氏一起,烧热水,准备其他一切用得上的东西,之后就焦急地等待着娃儿落地。
  当赵强赶回来时,翠莺已经嘶吼得喉咙都哑了,赵强在屋外听着翠莺撕心裂肺的声音,只觉得心都揪到了一处,可又进不去屋里,见不到翠莺,只能一直在屋外焦急踱步,手不停地扯头发,头皮的刺痛也比不过心痛,这会他巴不得能替翠莺承受这种痛。
  里面的女人在熬,外面的男人也在熬,时间就好比静止了一样,赵强的心随着翠莺越来越弱的嘶哑声音起伏,好比有双无形地手紧紧抓住他的心一般,不停地颤动、刺痛,那种滋味他都不知道,能不能再承受下去,不知熬了多久,终于传来一声啼哭,赵强只感觉悬起很久的心落到了实处。
  又是一段好似极其漫长的等待,屋门终于打开了,叶氏抱着襁褓出来,开心地唤道:“老大,快,快来看看你的儿子。”
  赵强激动地上去抱起襁褓,小心把脸凑过去,只见襁褓里,小小的一张小脸蛋儿,红红皱皱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似开似闭,小嘴儿在轻轻嚅动,可爱的模样让赵强几乎看不够,不过,他心里还惦记着翠莺,因此只看了一会,就同叶氏道:“娘,我想进去看看翠莺。”
  “不行,里面刚生完孩子,你进去会有冲撞的。”叶氏忙声阻止。
  “娘,我不怕冲撞,你让我进去吧,我真的很惦记翠莺,她刚刚痛了那么久,这会肯定很想见我,很想我在旁边陪着,我求求你了。”赵强连连哀求,叶氏犹豫了一番,终是拗不过他,点头让他进去了。
  赵强抱着襁褓走到门前,不知怎么的,双手忍不住轻轻颤抖,深吸了口气,轻轻推开了屋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赵强心里又是一痛,生下这个娃儿,翠莺都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赵强走进去后,陈婆子很是诧异,忙道对他不吉利,让他别进来,赵强却没有管她的话,直接走到了炕边,一眼就见到了炕上的翠莺,此时正合着眼歇息,脸上的神情很是疲倦。
  不知是陈婆子嚷得太厉害,还是翠莺感觉到身边的人,就这样慢慢将眼睁了开来,入目就是赵强充满担心、心疼的神情。
  翠莺这时候很疲倦、很疲倦,几乎所有的力气都在刚刚用尽了,可她还是舍不得闭上眼,就这么看着赵强,并动了动脖子,想要看看
  孩子。
  赵强马上意会过来,忙轻轻在炕边坐下,把襁褓放到她脸旁,微微侧转过来,婴儿稚嫩的脸庞就映入了翠莺的眼眸,这是她的儿子,是她和赵强的儿子,如此可爱的小东西,她真的看不够,目光久久无法离开那张小脸庞。
  不知什么时候,陈婆子被叶氏和林氏给请了出去,屋里安静了下来,赵强、翠莺却沉浸在他们自己的天地里,根本没察觉身边的变化,两人都一同望着襁褓里的孩子。
  不知看了多久,翠莺突然就双眼酸涩起来,两行清泪止也止不住往下滑落,她心里清楚,这泪和她曾经流过的泪都不同,不是在陈府被人欺负时那种悲伤的泪,不是林山死时那种绝望的泪,也不是林氏强迫她改嫁时那种苦涩的泪,而是幸福满溢而出化成的泪水。
  翠莺的泪水流淌而下,她闭上眼眸,想要让它停下来,这时却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擦拭她的泪,她睁开眼看去,才发现,他的双眼也盈满了泪水,这时候她才知道,幸福的人原来是一样的。
  眼里的泪水还没停下来,翠莺嘴角却露出了微笑,在他擦拭她泪水同时,她也伸手抹掉他眼眶中的泪,两人这时才破涕为笑,全笑出了声音来。
  笑声惊动了襁褓里的小东西,居然嗯嗯地发出一阵响声,手脚微微划拉挣扎,好似在抗议,又好像要参与,不管怎样,这嗯嗯声让赵强、翠莺又一次笑了起来,慢慢歇下笑声后,赵强就道:“你也累了,快闭眼歇息吧,我和儿子会陪着的。”
  翠莺安心地点了点头,闭上了眼,很快就感觉到赵强也在炕上躺了下来,而襁褓里的小东西,好似也安静了下来,再不发出声响,屋里变得很是宁静,翠莺嘴角勾起,慢慢入了睡。
  不知睡了多久,翠莺慢慢转醒过来,睁开眼帘,窗户透进来淡淡的晨曦,屋里有股朦胧笼罩着,她轻轻扭头看去,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妞妞也钻进被窝来,她的小脸靠着襁褓,一只小手儿还轻轻拽着襁褓的一角,双眼闭着睡得很香甜,襁褓里的小东西也是双眸紧闭,小嘴儿微微翘着,不时轻轻嚅动,却也睡得很甜,赵强睡在最外侧,用自个的身子包围住两个孩子,还有她。
  翠莺就这么痴痴看着两个孩子和他,这画面,她会记住一辈子,而他们就是她这辈子的幸福!

太康人家 发表于 2012-10-21 20:49:21

作者应该没在农村呆过多长时间。麦子和白菜-----------几时能这样

爱已欠费 发表于 2012-10-22 12:36:19

呵呵,这个前几天刚看到,不错

不想洗碗 发表于 2012-10-22 21:33:09

果断MARK,前十有我必火!

孤风 发表于 2012-10-24 08:07:47

收藏,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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