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2:35

42、农家媳妇 ...
  林家的事一过,翠莺就有精神忙起屋的事了,王泥匠到是一点没耽搁手里的活,就算林家闹得最厉害那几天,他还是照旧日日过来做活,眼见这几日屋子已经起了一半,翠莺自然很是开心。

  绣庄的绣活她也捡起来绣了,那天方氏将这套嫁衣拿来后,林家就闹起来了,因此她只绣了个开头就搁下了,这都过去好多日了,还是只绣了那么一点点开头,虽说人家绣庄说不急,可也不好意思耽搁太久,想着尽量早些将绣活完成,这几日晚晚都就着油灯绣到很晚,加紧了进度。

  这日吃完晚饭收拾好后,趁这会天还未完全暗下来,翠莺忙进了屋,拿出放在木箱的嫁衣以及针线笸箩,坐在炕边,就着窗户里的光线绣了起来。

  这天已经近了八月,愈加的炎热起来,吃完饭后,大伙大多到院子里乘凉去了,赵强也抱着妞妞去了院子里玩,妞妞前几日也许是被这事吓坏了,回来家里后,就一直要粘在她身边,再不肯去东屋睡,翠莺实在不忍心,就没再将她送去东屋,一家三口全都睡在了地上,将门窗统统打开,到后半夜,到还有些凉风吹进来,反正新屋就快建成,想想这边就将就几日吧。

  屋子里太闷热,翠莺不时擦着手心的汗,免得绣针打滑,到院子里绣也许能稍微凉快些,可翠莺又怕嫁衣不小心弄脏,到情愿在屋里绣,尽管热些,但至少放心,不怕坏了绣活。

  天渐渐黑了下来,窗户外透进来的光线再照不亮手里的绣活,翠莺直起颈子,用手捏了几把,就搁下嫁衣,起身去点油灯了。

  等点起了油灯,微弱的光线照亮屋内,翠莺拿起嫁衣走到桌边,坐在板凳上,就着桌上如豆的油灯,继续绣了起来。

  才绣了没几针,就见到妞妞迈着小短腿,晃悠悠地跑了进来,咯咯咯笑着就跑到了她的身边,翠莺忙搁下绣活,拿起放一边擦汗的巾子,弯腰帮妞妞擦起满头的汗来,嘴里笑道:“妞妞,爹呢?”

  “大伯母刚来过了,这会娘唤大哥去了屋里,他让我陪妞妞玩呢。”翠莺刚问了这句,赵福从门外跑了进来,顺嘴答了翠莺的话。

  “哦,那福子,你带妞妞出去玩吧,大嫂这边还得忙呢。”翠莺将妞妞的汗擦了,又招手让赵福过来,帮他也擦了擦汗,这才同他说道。

  “嗯,妞妞,咱们出去玩。”赵福伸手拉过妞妞,小妮子到也听他的话,跟着就跑出了屋,翠莺笑着看他们跑走后,又再拿起了搁下的嫁衣,低头绣起领口上并蒂莲的花瓣。

  翠莺这边待在屋里做针线,那边赵强在院里同妞妞玩时,篱笆院外一条身影快步走了过来,到院子前,就唤了起来,“强子,你娘在屋里吗?”

  赵强抬头瞧去,出声的是大伯母吴氏,她到是挺难得,一年里也登不了几回门,不知这会来有何事,心里虽有些嘀咕,嘴里却笑道:“是大伯母啊,我娘在屋里呢,你快请进吧。”

  坐在院里桂树下乘凉的赵壮同林氏,见到吴氏,也一同站了起来,唤道:“大伯母。”

  吴氏走进了院子,对他们都笑着道:“这都在院里乘凉啊,壮子,壮子媳妇,大伯母还没恭喜你们呢,赶紧生个大胖小子出来,让你娘也乐呵乐呵。”

  “大伯母,那就承你贵言了。”林氏到也不客气,笑着就应道。

  “壮子媳妇,别站着了,都坐吧,我进屋找你娘说会话去。”说话间就朝着东屋走去,赵强也没在意,继续带着妞妞、赵福玩,赵壮则陪着媳妇靠在树下乘凉说话。

  吴氏走到了东屋门前,就笑着唤道:“弟妹,这么晚来打扰你了。”

  正在屋里擦炕床的叶氏一听,忙扭头看来,见到是吴氏,忙放下手里的粗布,笑着道:“是大嫂啊,快,快进来坐。”

  吴氏笑着走了进去,叶氏请她在炕边坐下,笑道:“大嫂,你坐,我去给你倒碗水来。”正待去厨房倒碗水给吴氏喝,却被吴氏拉住了,笑道:“弟妹,我不口渴,你就别忙活了,坐吧。”

  叶氏又客套了几句,就坐了下来,吴氏又说道:“白日里咱们两家都要下地干活,到了晚上又大多歇得早,一直就没怎么走动,正巧这会天热,想着大伙一时也没那么早睡,就跑过来打扰了。”

  “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大嫂得空都可以过来坐坐的,我也是家里活忙,一直都没抽空去看看大哥、大嫂,你们身子都还好吧。”叶氏忙说起客套话。

  “咱们年岁大了,身子由不得自己了,家里不顺心的事又多,真不知道这身子骨能熬到几时。”吴氏说道这些,就摇头叹气起来。

  叶氏自然得安慰,就道:“大嫂也别这么说,谁家还能没点事,放宽心些,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最要紧的。”

  “哎,说是这么说,可有些事,咱们不操心都不行,你就说我们家的老二,前几日进山打猎时,也不知走了啥霉运,居然把人家的腿给射伤了,弄得人家闹上门来,要咱们赔钱,孩子他爹气得在炕上躺了两日,如今家里上下都愁得不得了。”吴氏唉声叹气说来。

  “咋出了这样的事,大哥可还好?”叶氏一听忙问起大伯的情况。

  “躺了两日,好多了,只是这事……也不瞒弟妹,咱们家是个啥情况你也晓得,哪里有这个钱赔给人家,这不,只能厚着脸皮过来,想问弟妹支借一些,等咱们过了这一关,往后一定慢慢将银子还上。”吴氏这才把来意说了。

  叶氏刚听吴氏说起这事,多少心里也有些数了,这会她说出要借银子的话,到也不意外,只是这事她根本爱莫能助,只能歉意道:“大嫂,你也知道,咱们家那口子去得早,我一个人拉拔几个孩子,以前都是借债过活的,到如今也刚刚安稳些,家里哪有啥银钱。”

  吴氏听了便道,“弟妹,你也莫说这样的话,你手里没啥银钱我也知道,可你家老大媳妇不是有钱嘛,附近这几个村的人可都是这么说的,我也不求多的,只想着能支借个十两银子就够了,咱们可都是最亲的亲戚,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叶氏脸色有些变了,沉住气道:“大嫂,那些个嘴碎婆娘的话你也信,咱们老大家的嫁过来统共就带了十两银子,这不全起了新屋子用,手头上真没啥余钱了。”

  “不能吧。”吴氏神色中透着几分不信,继续说道:“要是没有的事,咋大家都这么说,弟妹要是不想钱财露白的话,咱一定守口如瓶,绝不透露出去一句,你只管放心。”

  “大嫂,你咋就相信那些个流言,却不信我的话,我真没骗你。”叶氏不由皱起眉头,话也重了几分,吴氏见她一直不松口,也看出来今儿是借不到银子了,于是脸上有些不高兴起来,也没再多留,径直站起身来说道:“弟妹既然这么说,那我就不打扰你歇息,这就回去了。”

  叶氏眼见着吴氏说完话转身走了,只觉百口莫辩,一口气哽在喉咙里,难受得很,一屁股坐回炕上,伸手抚胸,嘴里呼呼地透着闷气,好一会才算顺过气来,想想站起身出了屋,见到院子里的赵强,就唤道:“强子,你来一下,我有事同你说。”

  赵强正抱着妞妞玩飞来飞去,听到叶氏唤他,就将妞妞放回了地上,叫了一旁的赵福,“福子,你陪妞妞玩一会,我等会再来。”

  见赵福应了之后,就快步走进东屋去,见叶氏坐在炕边,赵强就在炕床对面的桌边坐下,抹着额上的汗问道:“娘,啥事?”

  叶氏见他满头汗,就起身拿了巾子递给赵强,他接过去之后,才又坐下,道:“刚大伯母过来,你见到了吧?”

  “见到了。”赵强边擦汗边道,到没觉得有啥不对。

  “你可知道,她来为了啥事?”叶氏继续道。

  “大伯母很少过来,娘这么说,大伯家不会是出了啥事吧?”赵强见叶氏如此问,不免有些奇怪。

  “是出了事,你大伯家的二堂哥误伤了人,这会人家要他们家赔银子,你大伯母这趟是来借银子的。”叶氏把这事告诉了赵强。

  “借银子?咱们家哪来银子借,前些年都才刚把欠债还完,大伯、大伯母他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咋会想到来咱们家借银子?”赵强只觉大伯他们有些乱了套,居然问亲戚里最穷的他们家借银子。

  叶氏沉着脸说道:“那是因为现在外面都在传,你媳妇有不少钱,所以大伯母才跑这一趟,你跟我老实说,你媳妇到底是不是有不少体己钱藏着?”

  赵强早就想把银子的事告诉叶氏,这会问起,赵强就原原本本告诉了她,末了说了句,“娘你现在知道情况了,那些银子是她干娘给的,如今也都在她干娘那,根本不在咱们手里。”

  “这些事你咋不早告诉娘?”叶氏知道来龙去脉后,还是有些不悦道。

  “娘你也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家里人多口杂的,也是怕传了出去,弄得不安生,并不是有意要瞒着娘的。”赵强忙解释道。

  叶氏略皱着眉头道:“如今都闹得人尽皆知了,咱们说没有银子,人家都不信,只怕往后想安生也不容易了。”

  赵强不觉也皱起了眉头,这事咋弄得这么麻烦,娘儿俩沉默了一会,叶氏叹口气道:“别想了,如今咱们啥也做不了,只能等了,等这件事慢慢淡去吧,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赵强嗯了声起身出屋,到院子里抱了妞妞回去了,进屋见到翠莺还在灯下绣着,不觉说道:“媳妇,别绣了,这样很费眼的,早些歇吧。”

  “嗯,你先歇着吧,我想再凑几针。”翠莺抬头看了眼,之后继续低下头去,想再绣一会。赵强将妞妞放上了炕,拿着木盆出去装水,之后回来帮妞妞漱洗了之后,安置她睡下,见她迷糊睡着后,才走到翠莺面前,伸手按住她的手,道:“媳妇,别绣了,我有话同你说。”

  翠莺抬起头来,见他神色有些凝重,这才歇下手来,将东西收了收,之后两人都漱洗了,在地上铺起篾席,抱着妞妞放到篾席上,两人这才躺下说起话来。

  赵强将今日大伯母来借钱,以及同叶氏说得话都一五一十告诉了翠莺,翠莺这才知道,原来外面居然有这种流言,更荒谬的是,大家还都信了,连亲戚们都信以为真,往后在钱财上,只怕会起许多麻烦事了。

  出了这样的事,两口子只觉心烦,翻来覆去到大半夜才睡着。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3:54

43、农家媳妇

    那日赵强大伯母借银子被拒之后,到是再没上门,反而是他们家出事的老二,也就是赵强的堂哥赵军来找过赵强,也同样是为了支借银子的事,却仍是被赵强婉言相拒了,再次吃了回闭门羹。

    进了八月,王泥匠这边的活也已经到了尾声,屋子已经建好,外墙也垒得差不多了,等个几日,盖上茅草顶,就全部完工了。

    到了八月十二,屋子正式建成,赵强、翠莺给王泥匠算清了工钱,按先前说定的,支给了他五两银子,加上之前买的材料、工具啥的,小两口仔细算了算,这趟起屋子,统共用了八两多,九两银子不到点,翠莺这边的十两银子,如今就只剩下一两几十文钱了。

    虽说这些银子够一大家子两年的花销有余,可谓是花了一大笔银钱,可翠莺同赵强还是开心得紧,当晚小两口就翻出了皇历,头碰着头选起迁新屋的黄道吉日来。

    “媳妇,十五挺不错,诸事皆宜,选这日搬进去好了。”初一、十五一般上都算是好日子,赵强觉得挺合适。

    “还是按皇历来吧,这种功夫省不得,我瞧了瞧,十七这日不错,写着宜入宅,宜安床,宜谢土,不正合咱们这次迁屋嘛,还是这一天吧。”翠莺前前后后仔细翻了翻,还是觉得八月十七这日最适宜。

    赵强一听也觉得好,笑着道:“那就定在这日,这样还能多几日准备,反而不仓促,挺好的。”

    “那好,明儿你同娘说一声,还有,咱们那日在家里摆上一桌,好好庆贺一番,你说好不好。”日子定了,翠莺就收起了皇历,说到兴奋处,就提起了摆酒一事。

    “那敢情好,咱们自家人坐下热闹热闹。”赵强说着咧嘴笑了起来,突地又收了笑,说道:“可媳妇,这趟起屋花了不少银子,咱们手头也没啥余钱了,再摆酒的话……”

    赵强想到这些就颇有些犹豫,可翠莺却是没那么在意,笑着就截了他的话,“咱们一辈子能起几回屋子,这是多难得的事,就别计较那么多了,再说,都是自家人,也不用太多排场,就烧几道平日不常吃的荤菜,摆上一大坛子酒就行了,花不了多少钱的。”

    翠莺这么一说,赵强也就不再多想,嗳一声应了下来。

    “我让你同王师傅说,迁屋子那日请他来喝酒,你有没有同他提过?”事情商量好了,翠莺就抱起妞妞,准备给她漱洗,突又想到这件事,就问了起来。

    赵强正站起身,想取过靠墙角卷着的篾席,听她这么一问,忙道:“今儿算给他工钱时,就把这事同他说了。”

    “那你这几日得空的话,就去王师傅家一趟,把咱们摆酒的日子告诉他一声,请他一定要来,顺道让他将大力也一同带来吧。”翠莺吩咐道。

    “嗳,那我明儿就去。”赵强应着话就将篾席铺上,翠莺将妞妞洗漱好后,就将她放在了篾席上,两口子分别漱洗过后,就熄灯躺下了。想到过几日就有新屋住了,两人又一时兴奋得睡不着,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直到起了困哈哈地打起哈欠,方才歇了话入睡。

    欢乐的日子总是尤其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七,这几日翠莺已经把新屋子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只等着正日到来。

    这次他们是谢土和入宅一并举行,按照习俗,在十七日凌晨,天还未有光亮时,翠莺、赵强就摸黑起来了,今日会是个忙碌的日子。

    因这次只是单单他们搬屋子,并不是举家迁移,祖先牌位都还供奉在原处,并不移动,所以只入宅,不安香、安灵,到也少了不少这方面的琐事。

    翠莺将妞妞放在炕上,见她翻了趟身,之后又睡着了,这才同赵强出了屋,进了院子才见到叶氏已经起来了,正在厨房里烧水,这也是习俗,得捧一锅热水进新屋,在屋子四方用蒲扇扇风,取风生水起之意。

    “娘,让我来吧。”翠莺见了忙快步进了厨房,嘴里说道。

    “今儿的事还很多呢,这里我来,你和强子先去上香吧。”叶氏没有让翠莺接手,反而催着他们去堂上给孩子爹和祖先上香。

    这也是紧要的事,翠莺就不再磨叽,唤了赵强一同去堂屋,点上线香,虔诚给祖先们上香,算是将此等喜事告知先人。

    上完香就得着手准备迁屋子要用的东西,米桶、水桶、成双的碗筷、畚箕、扫帚等等,且所有东西都得放上红包,红包里塞入茶叶、柏枝、铜钱,以取吉利。

    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妥当后,赵强、翠莺一同将堂屋的案台搬进院子,将昨日已经准备好的三牲果品、红烛、香台全放上去,用以敬奉土地公、开基主、当境神以及灶神。

    三牲果品放置好后,两人先要拜土地公、灶神和当境神,之后午后还得拜开基主,这样才算是整个谢土和入宅礼。

    一一拜完拜土地公、灶神和当境神后,赵强、翠莺等到吉时将米桶、水桶、成双的碗筷、畚箕、扫帚这些搬进新屋去,并在新屋四角俱撒上茶米,东西放下后出来,叶氏也已经将装满开水的锅子端出了厨房,赵强接过锅子,翠莺拿了蒲扇,依据习俗,绕到屋子四方扇风。

    这时候赵壮也起了身,帮着在院子外边放鞭炮,这会天已经有些亮了,村子里的人家也大多已经起身,听到鞭炮声,左邻右舍纷纷跑出来瞧热闹,知道是赵家迁新屋子,都喊上几句道喜的话,到是平添了几分喜气。

    全都依习俗做足后,小两口这才搬起屋里的家当,这会妞妞也已经醒来,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翠莺忙将她抱起,交给了叶氏,请她代为照看。

    这一日,赵强、翠莺忙里忙外,赵壮也过来帮忙,直到近午才忙空,午时还得摆酒,所以翠莺早些时候就已经入了厨房,着手准备起席间的酒菜。

    红烧鱼块、萝卜炖肉、肉末茄子、鱼头滚豆腐、干炒豆角还有大碗的蒸鸡蛋,再装碗卤水花生下酒,一桌子的菜就成了,虽比不上有钱人家的吃食,可乡下来说,也就过年的时候能吃上这样的菜,今儿拿来待客摆酒,也是丝毫不差的。

    眼见已经近午,叶氏将妞妞交给了赵福,让他带着玩,自个就进了厨房,帮着翠莺打下手,就是想快点能将菜摆上桌。

    “老大家的,这些菜得不少钱吧。”叶氏进厨房瞧着这些个菜,只觉太过丰盛,想着刚起完屋子,又花这么多钱买菜,便有些心疼,有那么一点不悦道。

    翠莺手里炒着菜,嘴里也没空着,忙回道:“娘,这两条鱼是前日强子去山上摸的,萝卜、豆角、茄子、花生都是自家地里的,鸡蛋是林婶子给的,就买了些肉和豆腐,还有一坛酒,真没花多少钱。”

    叶氏这么一听,最起码省了一半的钱,心里稍稍好了些,就道:“你们起屋已经花了不少,往后得省着点,晓得不。”

    “嗳,娘,咱们晓得。”翠莺当即应了一声,之后叶氏就没再多说啥,两人快手快脚地继续忙活。

    等到菜都差不多烧好时,赵强、赵壮在新屋子那边也已经安置好了,赵强进厨房来打水,准备同赵壮洗脸入席。

    “媳妇,你这边差不多没,要不要我帮手。”赵强进来时,叶氏正好端了菜出去,他见媳妇手上还没忙空,就问了一声。

    “不用了,你瞧你这满头汗,快洗把脸吧,我这也就最后一道菜了,烧好就全齐了。”翠莺抬头看他汗水淋漓,忙催他快去洗洗。

    赵强见媳妇这么说了,就嗳了声,舀了水出去院子,唤了赵壮一同洗脸擦汗。

    两人正洗着脸时,篱笆院外走来了王泥匠同大力,赵强抬头就见到了他们,忙拧干巾子擦了脸上的水,笑着招呼道:“王师傅、大力来了,正好快开席了,快,快请进来坐下喝酒。”

    “大兄弟,那咱们叨扰了。”王泥匠、大力被迎进院后,忙客气说道。

    “王师傅哪得话,今天是咱们的好日子,你能来一起热闹热闹,咱们高兴都来不及,还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来,来,这边坐。”赵强笑着拉王泥匠他们过去,院子里的大圆桌面上已经摆上酒菜,赵强纷纷摁他们坐下后,让赵壮帮着招呼,自个去倒了木盆里的水,进厨房同翠莺说王泥匠他们来了之后,才回到院子,在王泥匠他们身边坐下,帮他们都倒满酒,大伙碰碗喝了起来。

    等翠莺烧完菜,稍微漱洗收拾一番进院子时,席面上都差不多坐满了,今儿叶氏还请了赵强的叔叔、婶婶、大舅、大舅母他们这些亲戚,当然,大伯、大伯母也请过,只是他们家没有一个人过来,叔叔家也只来了个婶婶。

    原本翠莺到没觉出啥来,径直入了席,坐下陪着大伙,平日不喝酒的她,也喝了小半碗酒,席面上到是挺热闹,哪里知道,丁氏冷不丁道了一句,“这样的好日子,叔伯都不过来,只怕是有啥事让他们不痛快了吧。”

    丁氏的脾气大伙都清楚,到没人顺着她的话往下讲啥,不过经丁氏这么一说,翠莺这才觉出来,叔伯都没过来,只怕还是为了大伯母借银子遭拒的事吧。

    翠莺心里有那么一丝不悦,不过今儿是好日子,她也不想乱七八糟的事影响自己的心情,因此很快就抛诸脑后,继续喝酒吃菜。

    等到席面散了,送走了王泥匠他们后,赵强本想帮着翠莺收拾桌子、碗筷,可叶氏却上来赶他们道:“今儿是你们的好日子,这些活哪还用你们做,这些我来吧,你们忙了一早上了,先歇会,待会还得拜开基主呢。”

    叶氏一片好意,他们也不好拂了她,当下就应了,只是帮着干了些顺手的收拾活,剩下的就让叶氏来做了,两人歇空下来,就去抱了妞妞回房,本来这会该安置她睡午觉,可按习俗,入宅这天是不能睡午觉的,因此两人就陪着妞妞玩了起来。

    等到了时辰,赵强、翠莺抱着妞妞出屋,到厨房里向着新屋这边点香跪拜,拜完开基主后就礼成了,他们这才算真个儿进了新屋子。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4:25

44、农家媳妇

    住进新屋子后,就好比进了自己的小天地,翠莺只觉安逸自在了很多,搬进来没几天,翠莺就同赵强一起,去了前田村的郑家,准备选购小鸡仔回来,放新的鸡舍里养。

    翠莺、赵强在去的路上,就已经商量好了,选个十来只小鸡仔,再选两只就快能生蛋的半大母鸡,这样的话,用不了多少日子,自个家就能吃到母鸡下的蛋了。

    前田村在林家村西北边,大约走两个时辰左右,就能到了,翠莺、赵强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到了前田村时,日头都已经高挂正空,两人不知道郑家住哪,就只好问路了。

    在前田村一位热情大娘的带路下,赵强、翠莺到了郑家院外,“呐,这里就是养鸡的郑家了。”带路的大娘指着前边的院落笑道,说完还朝里头嚷了一声:“郑家娘子,有人找你。”

    大娘刚嚷完,院子里就走出来一名三十上下的妇人,皮肤黑黑的,个头蛮高大的,出来一见到大娘,就笑着吆喝道:“是田大娘啊,快进来坐会。”

    “不了,家里还有活呢,刚巧碰到这位大兄弟和大妹子来问路,说是找你们家,就把他们带了来,人已经带到,这就回去了。”田大娘忙笑着摇手,说完话就转身欲走。

    “呦,那真多谢你了,田大娘。”郑家娘子嘴里说着话,就快步走了上来。

    “多谢你,大娘。”眼见田大娘要走,翠莺忙也道了谢。

    “没事,那我走了。”田大娘再没耽搁,转身往来时的路走了。

    郑家娘子走到他们身边笑道:“大兄弟和大妹子该怎么称呼呀?”

    赵强接了话道:“我姓赵,这是我媳妇。”

    “那我就不客气,唤你赵兄弟了,赵兄弟、赵家娘子快里面请。”郑家娘子到是个爽直脾气,讲话嗓门也大,笑着就带头往院子里走去。赵强、翠莺随后就跟了进去。

    “赵兄弟、赵家娘子,这趟过来是买鸡的吧,可不要说我自夸,咱们家的鸡,在这十里八乡是没人比得上的,来,我带你们瞧瞧去。”郑家娘子到是一点不忸怩,直接就呱呱说了起来,还带着他们往鸡棚去了。

    郑家还真如叶氏所说的一样,是一户养鸡的能手,家里院子的里里外外共建了三个大鸡棚,其中两个鸡棚是养大鸡,一个是专门拿来关小鸡仔的。

    郑家娘子领着他们看了三处鸡棚,在一处鸡棚外,随手抓起木盆里剁碎的菜叶子往里洒上几把,鸡棚里的鸡就全哄了上去,一时飞来跳去的,闹腾得很。

    前头就已经听说过,郑家养的鸡,城里的菜馆酒铺都抢着要,可见是极好的,这回亲眼见了,真觉得郑家鸡棚里的鸡看上去活蹦乱跳,都挺精神的,叶氏到真没介绍错。

    “咋样,咱们家的鸡好吧。”郑家娘子笑着道。

    “你们家的鸡自然是好的,所以这趟咱们才大老远跑过来买的。”翠莺忙也回了句,可瞧着这场面,说只买几只小鸡仔还真有些不好意思,略微停了停,翠莺才开口道:“咱们才刚建了鸡舍,以前从没有养过鸡,因此这趟就想买个十只小鸡仔,再买两只就快能下蛋的半大母鸡,要是养得好的话,往后还来买。”

    话说完,翠莺自己都觉得尴尬,人家这般热情招待,他们却只买那么点,估计人家都看不上眼,哪里知道,郑家娘子一点都不介意,照旧笑着道:“行,那我这就帮你们抓出来。”说着话就打开了养小鸡仔这个鸡棚的门走了进去,赵强忙将自个家里拎来的木桶递了过去。

    郑家娘子接过木桶,俯□子大手一伸,蹭蹭蹭就抓了十只小鸡仔进木桶,之后出了鸡棚,将木桶递回给赵强,反身进了另外一边的鸡棚。

    她一进去,鸡棚里的鸡就飞窜逃跳,可人家是熟手,尽管鸡乱飞乱跳,她还是动作很快地抓了两只,扭着鸡翅膀就出了鸡棚,将其中一只鸡丢进了盖着木板的偌大木桶里,另外一只则摁着,从墙角麦秆堆里抓出一捆麦秆,用几条拧紧之后就将鸡的翅膀绑上了,之后再绑上乱蹬的鸡脚,鸡就再动不了,郑家娘子一提就递给了赵强,然后一掀木板将另外一只鸡也熟练地绑上后递给翠莺。

    郑家娘子一边绑着,嘴里也没歇空,将养小鸡仔要注意的一些事告诉了他们,等捆好的两只鸡都递给他们后,又笑着道:“这两只母鸡你们带回去再养半个来月,就能下蛋了,之后只要不伤到,那么一般隔日就会下蛋,就算不是隔日,两三日是定会下了。”

    翠莺一直听着郑家娘子的话,一一记住后,才笑着道:“真是多谢娘子同咱们讲这些,否则咱们还真不清楚,那这边多少钱?”

    “小鸡仔是三文一只,你们十只就是三十文,这两母鸡是四十文一只,统共加起来一百一十文钱,”郑家娘子将价钱都报了一遍。

    翠莺、赵强同没想到,两母鸡会贵这么多,一只价钱比十只鸡仔还贵,不由问道:“母鸡咋这么贵?”

    郑家娘子到没有不悦,笑着大声道:“下蛋的母鸡本就是最值钱的,娘子你想啊,一只母鸡能下两三年蛋,鸡蛋可以自家吃,也可以拿去卖,等卖上几篮的鸡蛋,这买母鸡的钱不就回来了。”

    翠莺听了到有几分道理,也就没再说啥,赵强见这样,就摸出腰带里的钱袋,取了一吊钱交给郑家娘子,这是串好的一百文钱,另又摸出十枚铜钱递过去,这些都是翠莺那剩下的一两银子换散的,就为了买鸡仔用的。

    郑家娘子笑呵呵地接过铜钱往怀里塞去,翠莺这会又想到一事,指着赵强拎着的木桶道:“这十只小鸡仔可有公母之分,我想要几只公的。”

    “赵家娘子放心,咱帮你抓了两只公、八只母的,等养大就可以自个家孵小鸡了。”郑家娘子到也懂买小鸡仔之人的想法,就是想养大下蛋、孵小鸡的。

    “真是多谢娘子了,那咱们就先走了,往后还要的话,再来你这买。”翠莺只觉很是满意,郑家能经营得这么大,不是没有道理的,人家不管买多买少都这么热情客气,足见他们做生意很诚心,生意自然能做大了。

    翠莺、赵强拿着买来的鸡告辞了出来,郑家娘子送出了院子,正巧碰上另外村子来买鸡的客人,就在院外止了步,“赵兄弟、赵家娘子慢走,我这就不送了。”郑家娘子忙笑着道。

    翠莺见有生意上门,自然不好打扰家人的生意,忙道:“娘子客气了,你自个招呼生意吧,咱们识得路,你就不用再送了。”

    双方客套了几句,郑家娘子领着客人进院子去,赵强、翠莺就往回家路上赶了。

    回到家,赵强、翠莺就将两只母鸡解开了,并十只小鸡仔一同放进了新的鸡舍里,妞妞同赵福见着了,都新奇地跑了过来,趴在鸡舍外面看了好一会,期间翠莺拿了碗饲料过来,也就是残菜叶剁碎拌上些麦麸,准备给鸡吃。

    赵福见了,忙踮起脚伸手要接过碗去,翠莺见了就笑着递给了他,见他高兴地捧着碗,抓起碗里的饲料就往鸡舍里撒,一时小鸡、母鸡都围了过来,啄起地上的食物,两个孩子更加兴奋,呵呵呵笑着一人一把抓起饲料往里撒,就这么你一把我一把玩得不亦乐乎,直到碗里都撒完了,还跑来向翠莺再要,翠莺忙笑着解释道:“小鸡不能吃太多,不然要撑死的。”

    听她这么一说,赵福到是明白了,妞妞还小并不懂,可她如今是个跟屁虫,见赵福搁下手里的空碗,又往鸡舍跑去,就也屁颠屁颠跟了过去,两人站在鸡舍外看起小鸡啄食,赵福不时还学母鸡的叫声,咕咕咕、咕咕咕叫个不停,逗得妞妞咯咯咯直乐,翠莺和赵强也跟着忍俊不禁,哈哈地笑了起来。

    有了这几只小鸡后,赵福、妞妞到好几天没去林婶子家了,反而唤二娃子过来,三个人围着鸡舍看小鸡,都不怕臭的,二囡要是来了,也会拉她过来看。

    以前听赵花提过,她家也有养鸡,所以二囡到是常见到小鸡,并不稀奇,不过这么多孩子围一起,她还是觉得好玩,并奶声奶气地说:“我见过二婶家的哥哥抓虫子给小鸡吃呢。”

    这么一提,赵福、二娃子兴致上来了,带着二囡、妞妞就院里院外地跑,将院子里的桂树、桃树以及院外河边的槐树、榕树都扒拉个遍,也不知从哪找来的一块破布,不管捉到啥虫子都往布里一包,就飞也似地跑回鸡舍,朝里面一扔,然后看着鸡啄走吃掉,就又去捉其他的虫,一大帮子人,一会跑进一会跑出,玩了几天都乐此不彼。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日子已经进了九月,其中一只母鸡真如郑家娘子说得那样,在翠莺事先做好的草窝里下起蛋来,另外一只隔了几天也开始下蛋了,两只母鸡到挺稳定,几乎都是隔天下一个蛋,翠莺摸热乎乎的蛋摸了几天,存下了八个鸡蛋,正好这日二囡过来,到了午后,她就取了三个鸡蛋,去厨房做起糖鸡蛋,想着给妞妞、赵福、二囡每人一碗,也好给孩子们补补身子。

    正将鸡蛋打进锅里,林氏却晃悠悠走了进来,瞧了锅里一眼,就问道:“大嫂,做啥好吃的呀。”

    翠莺瞧了眼林氏,继续烧着没说啥,林氏却没知趣地走掉,反而撑起后腰,挺着肚子慢悠悠道:“最近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肚里孩子大了的缘故,总是容易饿,一到了午后就饿得不行,不知大嫂以前会不会这样呢?”

    “我不觉得,只怕是弟妹心里的缘故吧。”翠莺也不客气,直接就戳她蹩脚。

    林氏就装作听不懂一般,继续笑着道:“那妞妞到是挺乖的,我这肚子里的就不听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个男娃,一天到晚动个不停,估计这样就容易饿吧。”

    翠莺只觉她有够夸张的,她才四个月多点,肚子都还没有多少显怀,肚子里哪有多大动静,真当人家都没怀过孩子一样,本想狠狠戳她几句,可锅里就快熟了,也没空再理她,只是转身去木橱里取碗和糖。

    林氏见她没反应,就干脆厚着脸皮直说了,“大嫂,我这会正饿着呢,要不你也给我装一碗吧。”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4:52

45、农家媳妇

    翠莺听了这话,手里稍顿了顿,啥也没说,快说快脚地装了三碗,笑道:“这些都是给孩子们的点心,弟妹要是饿的话,我就把灶头让给你用,早饭剩下的粥、菜都还有,你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话说着就将三个装糖鸡蛋的碗放在水缸板上,取了三勺子,捧着水缸板就大步走了,水缸板虽然有些重,可她没那么多手,又不想将碗留在厨房被林氏拿走,只能如此了。

    林氏见自己都拉下脸明说了,翠莺还是没留下一碗,顿时觉得被人打了脸,一股气哽在喉咙里,吐不出也吞不下,气得直跺脚,可是追出去纠缠的话,不就更加没脸,只能愤愤冲出厨房,冲回自己的屋里,重重地甩门出气。

    翠莺清楚听到“砰”一下狠狠甩门声,回头一瞥,嘴角勾起一道讽笑,之后端着碗绕到后边,进了自个的小院子,这些天孩子们觉得这边新鲜,都喜欢往这新屋子的院子钻。

    “妞妞、二囡、福子,快别玩了,过来吃点心吧。”翠莺跨进院子,就见到三个孩子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这大日头底下的,全跑得一身汗,忙开口唤他们,笑着看他们跑过来,就径直走进屋去。

    因前头已经有堂屋,再加上地不大,他们这边就没有再起堂屋,而只起了两间住的屋子,如今他们一家三口住的这间宽敞一些,旁边的屋子稍微小点,现在是堆着一些杂物,往后是准备等孩子们大些时,给孩子们住的。

    翠莺进屋把碗都搁在了桌子上后,就将水缸板靠在了墙边,见妞妞、二囡、福子全跑进屋来,忙取了脸盆架上的巾子,搓了几把拧干,嘴里道:“看你们那满头的汗,来,都先擦把脸掉。”

    二囡到是最听话,第一个走到了翠莺面前,妞妞却是闻着香味很是嘴馋,正手脚并用地往板凳上爬,全似没听见娘的话,赵福则没有动,只看着翠莺将二囡的脸擦了几把,汗都擦掉后,笑道:“二囡最乖,那第一碗先给二囡吃。”

    翠莺将二囡抱上板凳,取了一碗放在她面前,二囡开心地接过勺子就吃了起来。

    “二囡,慢慢吃,小心烫。”翠莺扭头抱起刚爬上板凳的妞妞,嘴里不忘叮嘱二囡,二囡应了一声,继续用勺子小口地吃着。

    将妞妞抱到脸盆架前,又搓了几把巾子,给她擦完脸,才将她抱回炕上,转头唤赵福过去,赵福却忸怩道:“我自个来。”

    翠莺晓得他的脾气,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看待,也就由着他,让他自己去脸盆架旁洗脸擦汗,她则端了一碗坐到炕边,喂早已经嘴馋的妞妞吃起来。

    穷人家的小孩平日都没啥吃食,能有碗糖鸡蛋已经是很难得了,三个小家伙吃得可开心了,二囡嘴里还一个劲地说好吃,赵福一开始虽说自己不是小孩,别扭着不想吃,可见二囡、妞妞都吃得起劲,最后还是熬不过肚里的馋虫,咽着口水慢慢挪到板凳上,埋头吃了起来,一口气吃完,还满脸意犹未尽的样子。

    “大舅母,真好吃,你啥时候再做啊?”二囡吃完还不停地舔着碗和勺子,直到舔不出一丝味道来,才搁下碗勺,跳下板凳,走到翠莺面前仰脸说道。

    妞妞人小吃得慢,翠莺还在喂着她,见二囡靠在她腿边,还一副吃不够的样子,就道:“妞妞太小这碗吃不完,要不你们每人一勺,分着吃完好不好?”

    二囡自然是极乐意的,忙点头如捣蒜,翠莺就两边喂了起来,你一勺我一勺,到很快吃得个底朝天,这回二囡算是饱足了,咯咯地打了好几个嗝。

    翠莺笑着给妞妞、二囡都擦了嘴,站起来收拾碗勺,见二囡靠着炕边摸肚子,就笑着道:“二囡,你们家不是也养鸡,这鸡蛋应该吃过好几回了吧。”

    二囡低头略想了想,才奶声奶气道:“奶奶烧过几次,可都是给哥哥吃,二囡没吃过。”

    正收拾好碗筷准备去厨房的翠莺,听这话后愣了一下,赵花婆家看重男娃,看不上女娃,偏偏赵花婆家就最小的儿媳生了男孙,比二囡大了几个月,赵花婆婆把这男孙当宝,这些翠莺都多少知道些的,却没想到赵花婆婆会如此过分,对女娃会这么不待见。

    扭头瞧着二囡,只觉如此乖巧的孩子,却是活得这般可怜,再想想,这也不是一家两家的事,自己的妞妞不也是如此,如果妞妞是男娃,林山他们家又怎么可能让她带着嫁人呢。

    每次想起这些,翠莺心情就不免低落,直到晚上躺在炕上,她还想起白天二囡说的话,想着想着,就忍不住轻轻推了推身旁的赵强,他这会已经睡着,被她这么一推,略有些醒了过来,可还是迷迷糊糊的,脑子不那么清楚。

    “媳妇,啥事?”赵强喃喃了一句。

    翠莺其实也只是一时有问题憋在心里难受,见他这么困,又觉得自己犯傻,大半夜干嘛吵他睡觉,于是就轻声道:“没事,你睡吧。”

    赵强嗯嗯了两声,一会就没声响了,翠莺却还是睡不着,转身看着熟睡的妞妞,不由叹了口气。

    也许是叹气声入了赵强的耳,使得他在迷蒙中睁开了眼,转身本能地伸手揽她入怀,嘴里嘟囔问道:“有啥事嘛,怎么叹气了?”

    虽然九月的天气还是挺热的,翠莺却仍旧靠了过去,头枕在他的胸膛,闷闷问道:“你会不会不待见女娃?”

    原先还有些半带迷糊的赵强,这会全醒了,低下头去,不解问道:“媳妇,你咋这么想?你怕我对妞妞不好吗?”

    翠莺摇了摇头,低声道:“今儿我听二囡说,她奶奶有啥东西都给家里的男孙,二囡却啥都没有,我只觉得做女娃很可怜,想着要是我往后又生女娃的话,你会不会不喜欢?”

    赵强这才松了口气,伸手摸了摸翠莺披散的长发,乐道:“媳妇这是想快点给我生娃吗?”

    翠莺不由面上一红,手轻轻捶了他一下,嗔道:“我和你说正紧事呢,少打趣人。”

    “生娃就是正紧事啊。”赵强又凑了一句。

    “还逗我,不理你了。”翠莺说着就想转身背对他,却被赵强抱紧了,不让她转身,头挨过来,笑道:“我瞧你心情不好才同你玩笑的,别生气。”

    翠莺自然是明白的,也并不是真生他的气,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害臊而已。此时,赵强却收起了玩笑,正紧道:“你这会问我,我其实也答不上来,也不清楚该怎么看待孩子,不过,只要是咱们的孩子,男娃也好,女娃也好,我应该都会喜欢的。”

    “媳妇,你放心,妞妞我也喜欢,就算咱们以后有了孩子,我也会一样看待的。”赵强停了一会,又道了这么一番话,他多少也知道翠莺的担心,这些话既出自真心,也是为了安慰媳妇,让她能安心。

    其实翠莺心里也是相信赵强的,只是二囡的事让她有些忐忑,总归想听他亲口说一说,如今听到了,就完完全全安心了。

    这会翠莺心情好了很多,两人又说了一会,才歇了话入睡。

    翌日一大早起来,翠莺帮着妞妞漱洗后,又自个漱洗了,才抱着妞妞同赵强一起,开了门闩,出门往前头去了,才刚到前头,就见叶氏匆忙赶进赵壮、林氏的屋里,翠莺刚放妞妞去同赵福玩,抬头就见到赵壮从屋里出来,神色有些慌张,不知出了啥事。

    “二弟,咋了?”赵强也见到了赵壮,忙唤了一声

    “兰英说不舒服,我这去请大夫呢。”赵壮一路往院外急步走去,随口回了一句。

    这事可不能耽搁,赵强就再没问啥,眼见着赵壮急步去了,他心里也难免担心,不过他一男人也不方便去瞧,扭头看向翠莺。

    翠莺也正好开口道:“我去瞧瞧。”赵强点了点头,翠莺就径直往西屋去了。

    刚走到西屋门前,就听到叶氏急着问道:“这好好的,咋就动了胎气呢。”

    林氏躺在炕上,哼哼唧唧道:“还不是被人气的,一宿没睡好,肚子就痛了起来。”

    “你也这么大的人了,再怎么着也要顾着肚子里的孩子啊。”叶氏责备了一句,又觉得这会不该再给她添气,就又说道:“好了,你到说说看,是谁让你气成这样了。”

    林氏颇委屈道:“我这一大一小的,肚子饿了想讨点吃食,都还要被人挖苦,我是替我肚子的孩子难受啊。”

    站在门外的翠莺只觉好笑,就这点事也值得告状,林氏还真是够小肚鸡肠的,正想走进去时,里面叶氏又问道:“你这啥话,谁挖苦你呀。”

    “娘,你想想,平日都是谁在厨房啊。”这一说,傻子都知道是指翠莺了,叶氏当然也听得出来,不觉有些皱起了眉头。

    翠莺待不住了,再不进去的话,林氏还不知道会背着她说些啥出来,搞不好还得添油加醋,于是故意在门外喊了一声:“弟妹,听说你不舒服啊,有没有好点。”喊着话就走了进去。

    林氏见翠莺进来了,就倏然闭了嘴,只瞥了她一眼,就抱着肚子哼哼起来,一副很难受的样子。

    翠莺走到炕边坐下,也不管林氏理不理她,直说了一番安慰的话,叶氏坐在一旁看着,到也没因刚说的事而质问她,只是低声安慰林氏,过了大约三刻钟左右,赵壮请了大夫回来了。

    “大夫,快来瞧瞧。”叶氏一见大夫进来,忙起身着急请大夫过去,神色很是紧张,可见对肚里的孩子有多着紧。

    翠莺往窗外一眺,见天色不早了,还有一家子等着吃早饭,就找这借口退了出来,因知道林氏这回装蒜的成分占大多数,心里也就不再担心,径直就往厨房去了。

    等到她烧好早饭一一摆上堂,丁氏、叶香、赵强都进堂屋坐下时,才见到叶氏满面容光地走了进来。

    “娘,咋样?”赵强一见到叶氏,就着急问了起来,叶氏听他问起,不等坐下就急不可待地说道:“刚大夫诊过脉了,没啥大事,还说老二家的这胎十有八`九是男娃,真是祖宗保佑啊。”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5:17

46、农家媳妇

    “娘,真的啊,那太好了,得恭喜二弟了。”赵强一听忙笑着说道,心里替二弟和娘开心。一旁的翠莺也道了句恭喜,心里到有些许不舒服。

    林氏仗着怀有身孕,家里啥事都不干,还时不时搅点事出来,这会确认了是男胎,往后指不定怎么得瑟,当然这些都是翠莺心里的想法,面上自然是不能露出来的。

    “恭喜啊,大姐,你可终于盼到孙子了,等壮子媳妇肚里的呱呱落了地,就算替赵家后继了香烟,对列祖列宗你也有了交代,这辈子就没啥好操心了,哪像我,等到脚踏进棺材的那天,也盼不到孙子了。”丁氏道喜之余,不免为自己膝下没有男丁而叹息。

    叶氏这会正开心呢,到没顾及到丁氏,见她如此说,才觉出这事有些触动了她的伤心处,忙安慰道:“弟妹别这么说,你不是还有香儿嘛,到时候找个脾气好的女婿嫁了,等香儿生下几个男娃,就可以商量着让一个改姓叶,也算是给二弟续了香烟,这会你就别难过了。”

    这说得也算是个法子,丁氏哪里会没想过,撇了眼叶香道:“我还能指望谁,也就只能这么想了,往后就看香儿的造化了。”

    叶香被无缘无故牵涉到,又是这种女儿家的私事,只觉又羞又臊,颇有些恼道:“这说得是二表哥的事,干嘛牵到我头上来,烦不烦啊。”说着话就搁下碗筷跑出了堂,碗里还剩大半碗粥也不吃了。

    “真是愈发脾气大了,别理她,咱们自个好好吃。”叶氏见叶香跑走了,正待想说和,丁氏却先开了口,听她这么说,叶氏也就没再提,坐下大伙继续吃早饭。

    叶氏也是太高兴了,平日吃饭时不怎么说话的她,今儿到同丁氏嘀咕起来,丁氏说着突地把话一转,笑道:“强子,你和你媳妇也成亲几个月了,得加把劲,早点怀上才好。”

    这话翠莺也不好回,只得作害羞样低头喝粥,赵强呵呵傻笑了几声,道:“咱们会加把劲的。”

    叶氏听丁氏这么一提,也扭头看了过来,好像想到什么,稍稍收了些笑,道:“老大家的,如今老二家的怀着孩子,总是脾气会不好些,你年岁也比她大,就多担待一点,让着她一些吧,不要同她计较才好。”

    翠莺当然听得出叶氏是因为林氏告状那件事,心里就更加不舒服起来,就因着林氏怀了男孙,就得她诸多退让,心中多少有些不服,可想想叶氏这婆婆平日也没怎么为难过她,何苦让叶氏难做,就只好低低应了一声,道:“娘,我晓得了。”

    见翠莺应了,叶氏安下心来,又笑着同丁氏嘀嘀咕咕起来,翠莺没再吭声,只管吃完饭出了堂屋,赵强随后就跟了出来。

    “媳妇,娘是第一回做奶奶,难免着紧,你别往心里去。”赵强似看出来翠莺有些不悦,忙跟了出来安慰道。

    “娘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着,少照面就是了,没事,你也该下地了,别待着了,快去吧。”见赵强特意过来安慰她,翠莺心里好了些,于是催着他出门了。

    自从答应叶氏忍让着点林氏后,翠莺就很少与林氏碰上,除了吃饭的时候,能不照面就不照面,反正她有自个的屋子,关起门来也就清净了。

    在翠莺刻意避让下,再加上九月底至十月中旬正是地里最忙的秋收季节,一忙活起来,也就没那么多心思管其他的,到也彼此相安无事。

    赵强、赵壮、叶氏这段时间在地里忙得不行,五六月间播种下去的高粱得收割,地里的玉米也得掰了,还有大豆也同样得收,收完这些,还得趁早将小麦种子播下去,来年五月才能有麦子可收,在这秋收农忙期间,翠莺自然也责无旁贷,跟着在地里做做下手杂活,直忙了二十多天,才算歇空下来。

    翠莺地里、家里两头忙,虽然很累,可看着各种粮食收回来,到也挺开心的,这下家里吃食就多了好几种,高粱米、玉米面、大豆面这些都是囤着过冬的主粮,交了公粮、租子后虽剩不了多少,可比起上半年只吃糙米、麦面要丰富了一些。

    等到了十月底,一连下了好几场秋雨,打落了满地的黄叶,气温降得很迅速,早上起炕一推开门,哗啦啦的寒风就卷着地上的碎叶骤然刮进屋来,让翠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翠莺忙将门又关了回去,“外面冷了很多,得再给妞妞加件夹衫,你也换件厚点的,免得受了凉。”翠莺搓着手就往木箱走去,嘴里还不忘吩咐赵强。

    打开木箱将底下的秋衣扒拉了出来,先递了一件厚实的夹衫给赵强,“呐,换这件吧,外面真好冷。”

    赵强接过夹衫就换了起来,见躺在被窝里的妞妞不安分地想爬出来,忙出声阻止道:“妞妞,外边冷,等娘给你穿好衣衫再爬出来。”

    妞妞到也还听赵强的话,没再往被窝外爬,只是两只手却伸出来扒拉东、扒拉西,一时没得空。

    “媳妇,你自个也多穿点,今儿实在冷的话,换下的衣衫就放一放,瞧明儿会不会出日头,日头照一照,河水就没那么冷了。”赵强套上夹衫,边缠腰带边吩咐道。

    “嗳,我晓得了。”翠莺从木箱里拿出妞妞的夹衫并自己的一件,关上箱子爬上炕,帮妞妞穿起衣衫来。

    等妞妞穿好后,赵强拿了木盆,就开门去了隔壁屋,为了取水方便,赵强在隔壁屋里放了一大水缸,每日灌得满满的,那么想用水时也不用跑到前头厨房去拿那么麻烦了。

    赵强回到屋里时,翠莺已经将夹衫换上了,三个人轮流漱洗了之后,就开门去了前头。

    如今都快十一月,地里的活没那么忙了,等到进了十二月,地里起了冻,也就没活可干了,趁着农闲时,大伙着手准备过年,到也有另一种忙碌,因此这每年秋收过去的十月底十一月算是农家比较清闲的一段日子。

    林氏如今肚子已经显怀,天气一凉下来就更加不爱动弹,整日里喊着累,知道这段时间地里不忙,就嘀咕着要赵壮陪着,叶氏也就依了,没再让赵壮去下地,就赵强同她两人去,有时就赵强一个也可以应付,就让叶氏在家歇息,叶氏到是劳碌命,也歇空不下来,一在家就会帮着忙家里的活,翠莺有个帮手,到也空了不少。

    这不翠莺、赵强抱着妞妞刚到前头,就见到叶氏从屋里出来,正准备往厨房走去,想来是要去烧早饭。

    “娘,我来,昨儿夜里雨下得大,今儿冷,你就待屋里歇会吧。”翠莺忙走了过去,抢着说道。

    赵强抱着妞妞也走了过去,道:“是啊,娘,你就进屋吧,免得受了风寒。”

    叶氏见儿子儿媳都这么说,也就由着他们,笑着接过赵强怀里的妞妞,道:“那我抱妞妞去同福子玩吧。”说着话就转身往东屋走去,走到半道又扭回头道:“强子,今儿你也别去地里了,等明儿再去吧。”

    “嗳,娘我晓得了。”赵强应了声,叶氏这才放心回了屋。

    赵强得了空就跟着翠莺一道进了厨房,帮着她干砍柴、挑水的重活,翠莺也就轻省不少,只站在灶头烧早饭,今儿天冷,她就想着烧点玉米面糊吃,热乎乎的身子能暖和些,又不至于像喝粥那么容易饿。

    翠莺去开了木橱的锁,蹲□子,从最底层的一只麻袋中勺出一碗玉米面,走回灶边倒进锅里,又回去勺了两次,之后就加水开始调玉米面糊了。

    这会赵强从河边挑水回来,将水桶里的水倒进水缸里,他已经挑了几趟了,这时水缸差不多满了,赵强将水桶扁担放回原位,走过木橱时,顺手想将木橱的门关上,不经意瞧见了最底层的几个麻袋,只觉都是扁扁的,几乎每袋都不到一半,不觉奇道:“媳妇,怎么咱们粮食吃得这么快?这都还没过年,就已经不足一半了。”

    赵强虽然是爷们不太管厨房的事,可家里的口粮还是有些数的,这才刚秋收过去,家里应该是粮食最足裕的时候,怎么看着还那么少,哪里够至少半年的口粮。

    翠莺用勺子均匀地搅着玉米面糊,嘴里回道:“这回地里收来的玉米、大豆才刚磨了粉,还有一些晒干了还没磨呢,堆在后边茅草屋里,另外还有上趟磨的麦面也剩下些,再加上糙米和高粱米,全都在木橱里呀,又没搁别处去。”

    听翠莺这么一说,赵强皱起了眉头,茅草屋里堆的玉米棒子同一小袋大豆他都见过,并没有多少,加上木橱里这些,也凑不上数,比往年少了很多,到底咋回事?

    赵强关上木橱,脑子里还在想这事,突地他想到什么,转头问道:“媳妇,舅母那边有没有交口粮进来啊?”

    翠莺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看向赵强,不解道:“舅母平日有交口粮吗?”

    “舅舅去的时候,有几亩地留给舅母同香儿的,舅母家没劳力,就租给了人家收租子,按说往年这时候人家也交了租子,舅母那边口粮也应该交给娘才对。”赵强解释道。

    翠莺五月才刚嫁过来,赵强这会不提,还真不晓得有这么回事。

    “我去问下娘,她最清楚。”赵强说着就出了厨房,往叶氏的东屋走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5:51

47、农家媳妇

    赵强进了东屋,叶氏正坐炕上补赵福的裤子,见到赵强进来,就停了手,抬头道:“老大,啥事?”

    在板凳下坐下后,赵强问道:“娘,我刚在厨房见了木橱底下的口粮,咋这么少,舅母那边还没交过来吗?”

    “还没呢。”叶氏说道。

    “过两日就要十一月了,往年这个时候,舅母那边也早将口粮交过来了,今年是有啥缘故吗?”赵强不解问道。

    叶氏将手上的裤子放了下来,说道:“我也不清楚,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那要不我去问问?”赵强想着这种事还是弄清楚比较好,自己家也是刚够饱肚,要是舅母那边口粮不交过来,只怕大家都得饿几顿了。

    叶氏忙摇了摇头,道:“这才迟了没多少日,这会就去问,面上不好看,显得咱们太计较,再等些日子吧,或许过几日就会交来了。”

    这番话也有些道理,见叶氏如此说,赵强也就作罢,总归是同个屋檐下,叶氏想顾着大家的和气也是正常的。

    从东屋出来,赵强回厨房帮着翠莺摆早饭,并将叶氏的意思说了一下,翠莺到也没说啥,他们是做小辈的,不好管太多,这事只能叶氏看着办了。

    堂上吃饭时,丁氏也没提及交口粮的事,叶氏自然也没问,赵强见叶氏不提,也不好说啥,只能闷在肚子里不吭声。

    吃完早饭,赵强跟着翠莺去了后边菜地,这些日夜雨下了几场,有些菜叶都被打残了,得早早将这些残叶都剥了,挑选出还可以吃的留着烧菜,实在太烂的就捣碎了拿去喂鸡。

    菜地里出来后,翠莺将留着烧菜的一些菜叶略洗了洗,放在厨房水缸板上,其余的则捣碎用碗装了拿去自个院子,前头这会没啥活,赵强也就跟着翠莺回自个院去了。

    将捣碎的菜叶倒进鸡舍的石槽里,翠莺去鸡窝里摸了摸,这都三天了,还没下蛋,朝那些鸡看了看,却显得有些蔫蔫的,全挤在一处窝着。

    “强子,你过来瞧这些鸡,好像都有些抖,会不会是太冷的缘故。”翠莺朝院子里的赵强唤了一声,赵强随即走了过来。

    在鸡舍外往里看了一会,赵强道:“这些日都没下蛋吗?”

    “是啊,都三日了,我刚又摸过,还是没有下蛋。”翠莺有些发愁,这母鸡可不便宜,这才下了一个多月的蛋,连半篮子鸡蛋都没存够,要是就这么不下蛋了,那买鸡的钱就亏了。

    “这些日天气突然就冷了,许是它们也不惯,这样吧,我来铺多点麦秆、玉米杆进去,这样能暖和些。”赵强说道。

    翠莺想想这法子行,就走出了鸡舍,道:“那咱们这就铺吧,免得这些鸡给冻坏了。”

    “嗳。”赵强应了一声,转头回屋褪下了新穿的夹衫,重又换上没洗的单衫,免得弄脏,反正干活也不怕冷。

    换好衫子后就出了院门往一旁的茅草屋走去,里面存了一些麦秆、玉米杆、高粱叶、高粱杆啥的,不管哪种都整堆抱了回去鸡舍,在一旁先堆放着,之后将鸡都抓出来,两只母鸡先用麦秆绑了,免得飞走,其他半大的小鸡就都放到院子中,让它们自由乱跑,完了将鸡舍略略清理一遍,再垫上厚厚的杆子,鸡舍里就没那么阴湿了,再重新将鸡都放回鸡舍,瞧着到比刚刚要活泛了些,看来确实是冷着了。

    鸡舍里清理出来的鸡屎、湿草、碎饲料全都用铲子铲了堆到菜地去,这可是上好的肥料,不能浪费。

    等这些都弄好后,翠莺捏着鼻子走过来笑道:“这鸡屎味还真不容易散,你这身味道够呛的,我去给你烧些热水,你擦擦身子吧。”

    “嗳。”赵强应了,脱了满是鸡屎的草鞋,去水缸里取水冲脚,翠莺则去了前头厨房,舀水进锅里,烧起热水来。

    往灶膛里塞了些柴火,火很快烧旺了起来,没多少时候,锅里就咕噜咕噜冒起泡来,水烧热后就用布垫了,整锅拎起来往挑水的木桶里倒,也倒了有差不多小半桶。

    “我来拎吧。”翠莺搁下锅子正准备把水桶拎后边去,赵强却进了厨房,自个走去拎了起来,水桶里冒出来的热气还很烫,他皮糙肉厚的也不怕烫,就怕媳妇会烫到,因此抢着过来拎。

    赵强拎着往后头去了,翠莺也没耽搁一同跟了去,到自个屋里,就去木箱里取了上几个月刚纳好的布鞋,“呐,这会天冷了,草鞋也不要穿了,这双布鞋前几个月就纳好了,这会天凉正好可以穿。”

    赵强看着新布鞋,很是开心,咧着嘴笑道:“媳妇真好。”

    翠莺也抿着嘴笑,将布鞋搁在了炕上,道:“好了,快擦擦身子吧,等会水就凉了。”

    应了声后,赵强就拎着水桶将热水倒进木盆里,再捧着木盆去旁边屋的水缸里对上凉水,试了水温可以了才端回屋。虽然成亲也几个月了,翠莺还是不太习惯看着他洗漱,尤其是擦身洗澡这些要光着身子的,她就更加不适应,因此没等赵强回屋,她就往前头去了。

    原本早上还想着换下的衣衫等明日洗,可这会赵强的衣衫已经满是鸡屎味,放着也难闻,等他擦完身子后,翠莺就去收了衣裤,准备同早上换下的那些一起拿去河边洗了。

    “媳妇,你要去河边吗?”赵强见翠莺将衣裤都收了放进木盆,就问了一句。

    “对,这股鸡屎味这般重,得早早洗了才好。”翠莺边取木槌、皂角往木盆里搁,边回着话。

    赵强一听,就说道:“今儿我不用下地,刚瞧着厨房的柴也不多了,干脆去山上打些柴回来,你也同我一道去吧,山上的山溪水不比河水,没那么冷。”

    “这些日下了好几场雨,柴打来也是湿的,还不如等天晴几日再去。”翠莺向外眺了一眼,看天色有些阴沉,就这么说道。

    “没事,湿就湿点,等到有日头时,整捆拿到院坝上晒个一天就好了。”赵强不以为意,说话间就脱下了刚穿上脚的新布鞋,去取了草鞋换上,将布鞋仔细包起来放回木箱。

    “咋又不穿了。”翠莺问道。

    “新布鞋穿上山要是勾破咋办,还是穿草鞋去吧。”说话就拉着翠莺道:“媳妇去吧,咱们难得有空闲,就当去山上透透气也好。”

    翠莺一想也对,整日地里、家里忙着,两人都很少有歇空,正巧今儿不忙,两人一道去也不错,于是就笑着嗯了声,抱着木盆就同赵强往前头走,赵强去厨房取了柴刀、麻绳、扁担,两人就往村外的&&&去了。

    &&&层峦叠嶂,树木茂盛,山峰一重重的,都见不到顶,赵强、翠莺沿着山脚的小径往上去,不到半山腰就能见到林间一条山溪水蜿蜒潺流,整条溪蛮窄的,差不多五六步就能蹚过去,溪水到是很清冽。

    “媳妇,这边可以洗,你瞧边上还有些石块,你要是累了可以坐下歇会。”赵强拉着翠莺往林间走去,嘴里这么说道。

    到了溪边,翠莺放下木盆,蹲下将手浸入溪水中,到确实没有河水那般冷,于是仰头笑道:“这边是不太冷,你往常说的捉鱼摸蟹都是在这边吗?”

    “这里摸的人多,我一般都要再往上点去,那边水急一些,鱼虽少可摸的人也少,有时到能碰上一些。”赵强手往上游指,翠莺瞧过去,这处地较为平,上边则比较高,溪水一直从上边流下来。

    “媳妇,你在这处洗,我到对面去砍柴。”赵强说着话就几步蹚过溪去,溪对面还是密密的树林子,却是比这边的树都要矮很多,是一处灌木林。赵强取下插在腰带上的柴刀就开始砍起柴木来。

    赵强砍些柴,又去林子里捡一些断落的柴枝,用麻绳捆成一大捆,接着继续砍,不时还挺起腰边抹汗边看向翠莺那边,见翠莺还在洗衣裤,就继续埋头砍柴,直到又砍出一大捆,才拖着两捆柴往溪边走来。

    这会翠莺也洗得差不多了,抬头见赵强将柴拖到溪边搁扁担之处,捡起扁担穿过麻绳,就挑着蹚过溪来。

    赵强过来后就将柴和扁担靠在大石旁,在翠莺身边蹲下,头俯下去泼水洗脸,翠莺忙甩了甩手,将手上的水珠甩掉些后,就伸手进怀里摸出帕子,递给了赵强,“呐,拿去擦擦脸。”

    赵强笑着接过帕子擦了起来,翠莺继续漂洗着衣裤,没一会最后一件也洗好,拧干后放进木盆。

    “媳妇,先坐回歇口气吧。”赵强见她洗好,忙拉着她往一旁的大石带,哪里知道,还没等翠莺坐下歇会,豆大的雨点就突如其来地砸了下来,转眼雨势就大了起来。

    “呀,下雨了。”翠莺唤了起来。

    赵强忙挑起柴,抱过翠莺手里的木盆,急道:“媳妇,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那边有山洞,咱们过去躲躲吧。”说话间大雨倾倒而来,一下子就打湿了他们的衣衫,翠莺不敢耽搁,就跟着赵强往溪水上游的山壁跑去。

    等到跑进山洞时,外边已经是倾盆大雨了,砸在山壁上往下淌成了一道雨帘,密密遮闭了山洞口,

    “呼”翠莺吁了口气,朝四周看了看,这山洞不算大,却也足够容纳他们两人,而且山洞有个拐弯,两人站在拐弯处后边,到是吹不到风,也溅不到雨,山洞最里边的地上,居然还有些杂草铺着。

    “以前有猎人会在这边歇脚,旁边还有好几个山洞,都挺干净的。”赵强同翠莺解释道,边说着话边脱下打湿的衣衫。

    翠莺身上也没好多少,头发全湿了,衣服上的雨水顺着袖口、衣摆直往下淌,裙子也一样淌水,在脚边的地上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媳妇,你这样要受风寒的,我看看能不能生个火,你快把湿衣裙脱了吧。”赵强脱下衣衫后,就看向翠莺,一边同她说着,一边去取柴。

    幸好身上有火折子带着,抓了些地上干燥的杂草,吹燃火折子点着火,可是柴实在太湿,怎么都点不着。

    翠莺犹豫了一会,还是背对着赵强将衣裙脱了下来,只着了亵裤与肚兜,衣裙一脱下来,就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好冷。

    赵强实在点不着柴,只能放弃,转身走到了翠莺身边,见她冷得发颤,就伸手抱着她在干草上坐下,道:“媳妇,我抱着你,就没那么冷了。”

    光天白日下这么抱着,让翠莺很是害羞,可实在冷也无法,只能伸手箍住他的腰,紧紧靠在他怀里取暖。

    洞外的雨轰轰下着,洞里却是一片寂静,软玉温香抱在怀中,赵强只觉心驰神摇,才没一会,身体就起了反应。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6:23

48、农家媳妇
    这段日子妞妞重新跟在他们身边睡,夫妻俩总是要顾及妞妞,许久都未行夫妻之事,赵强也憋得够久了,如今突然有了意外的肌肤之亲,哪里还能忍得住,身子自然很快起变化。

    翠莺就坐在他怀里,哪能发现不了,隔着薄薄的亵裤,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立时脸就臊红了起来,头埋得极低,就差没埋进胸口里去。

    赵强只觉喉咙发干,不禁咽了一口,喉结滚了滚,声音微哑唤了声:“翠莺……”

    “嗯……”翠莺此时只觉羞臊难当,脸上的潮红渐渐蔓延而下,整个脖颈都红了起来,身子微微泛热,听到他的唤声,都不好意思说啥,唯有轻应了一声。

    “咱们……”赵强还欲说啥,可话到喉咙,就是哽着出不来,本想询问一番翠莺的意思,可这种事也不知该怎么问,结果舌头舔了好几下唇,终还是作罢,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干脆啥也没问,直接将脸靠过去,在她的唇上试探地轻啄了一口。

    香唇柔软,赵强很想继续亲下去,可毕竟这是在山林野地的,他怕媳妇会有所抗拒,觉得太过荒唐,因此只是浅尝一口,看看她的反应。

    翠莺心里确实有些挣扎,如此行径实在与世情不符,可多少也顾及到赵强,毕竟他正值壮年,因着妞妞两人行房甚少,确实委屈了他,心里虽有小小犹豫,却没表现出抗拒,只是低头羞涩不语。

    见媳妇并没有抗拒,赵强一下似受到了鼓励,再不缚手缚脚,俯头擒住她的香唇就舔舐轻吻起来,舌头闯过贝齿探入其中,与柔软小舌缠绕住,动情处,将翠莺轻放在干草上,翻身压上了她的娇躯,手口并用下,两人很快坦诚相见,陷入旖旎缠绵中去。

    在赵强猛烈冲击下,翠莺连续的压抑呻`吟,直至他低吼爆发,两人一同攀登上了高峰,赵强略有些疲累地躺到她的身旁,两人全身都已经汗湿,再感觉不到一丝冷意,他却还是不舍放开她,只是紧紧抱着,低头在她颈窝、脸侧细碎亲着,并不忘用自己的衣衫轻轻帮她拭汗。

    翠莺如今已经化为一滩春水,只觉全身绵软,瘫在他怀里,感受他的细心照顾,心里溢满温柔暖意,很是满足幸福。

    两人相拥着低低说话,大雨下了个把时辰渐渐止了,再不闻轰隆雨声,只余洞口嘀嗒的滴水声,翠莺竖耳倾听,只觉雨应该已经停了,撑手欲坐起身来。

    “媳妇,咋了?”赵强感觉到怀里的挣扎,低头问道。

    “好像雨停了,我想去洞口看看。”翠莺轻声回道。

    赵强颇为不舍地箍紧翠莺,整张脸埋进她的胸口,不让她起身,很想多温存一会,翠莺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紧紧搂着让她无法动弹,不由嗔道:“咱们出来好久了,家里还有活呢,趁这会天晴,早些下山才是。”

    “媳妇……”赵强闷闷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让翠莺有些好笑,轻轻推了推他道:“回去吧。”

    见媳妇坚持,赵强无奈松开了手,捞过身边的衣裤穿了起来,嘴里闷声道:“我去瞧吧。”等他将衣裤穿好后,就走去洞口往外张望,外边的雨到真是停了。

    翠莺趁着赵强往洞口走去时,就快手快脚拿起自己的衣裙穿起来,说真的,当着他的面裸着身子,还真是不太习惯。刚穿好衣衫,赵强转头回来了,“外面雨确实停了。”

    翠莺忙背过身子速速地将亵裤和裙子穿上,衣裙都是半干,穿在身上还是黏湿湿的,翠莺站起身低头瞧了瞧,到也透不出里面的肚兜,这才松了口气,过去捧起木盆准备跟赵强一同下山。

    赵强挑起柴担子,见着媳妇走到跟前,就伸手拉过住她的手,牵着她出了山洞,两人沿着小溪往山下走,一路上赵强不时同翠莺说着话,那手却始终牵着,不肯放开。

    翠莺被他抓着手,微微感到别扭,总是止不住要想起山洞里的激情缠绵,不由的就脸红心跳,微微挣扎着想要脱出他的手,却总是被他紧握住,不让她挣脱,试了几次都如此,无法只能任由他握着,烧红着脸走下山去。

    直至到了山脚下的田间,远远能见到在地里干活的农人,翠莺再禁不起臊意,用力地将赵强的手甩了开去,再不肯让他牵。

    赵强向来知道她害羞的性子,能握了这么久他也满足了,就再没伸手去牵她,两人各自怀揣着异样的心绪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两人各自忙开来,慢慢心跳才恢复正常,直到烧晚饭时,翠莺时不时还会想起这事,耳后就会烧起一阵,忙借着手上的活将情绪稳定下来,待到晚上,两人都回屋歇下后,再次想起来,又是一阵心慌心跳。

    赵强显然也是如此,黑暗中将她搂入怀中,似乎还想延续山洞里的温存之意,紧抱着她又摸又揉,还将她的亵衣连着肚兜都解了,埋首在她胸口的丰盈上。

    如此缠绵下,翠莺也忍不住轻`吟出声,可她还是有几分理智,真怕他自制不住,忙伸手推阻他,“不要……妞妞还在。”

    赵强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埋着头停了一会慢慢松开了那丰盈,靠到她耳边低低道:“媳妇,我不动,就抱着。”

    虽说很怕他忍不住,可又实在不忍心推开他,翠莺终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么让他拥在怀里,期间还是有些摸摸蹭蹭的,到是再没有过于激进,直至渐渐入睡。

    也不知道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山洞里激情的因由,那日之后,赵强又同以往一样,总是要搂着、抱着她入睡,翠莺难免会有些担心,可更多的是一种甜蜜、安心。

    小两口关起门来在自个的小天地里甜甜蜜蜜的,家里的事到也没忽略,眼见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天气越来越冷,一早起来都能看见到处落了厚厚的霜,田里该收的都收完,该播的也已经播好,地开始起冻,接下来的日子,赵强、赵壮、叶氏他们都不太需要下地了,真正到了农闲的时候。

    农村里的人家都差不多,到这些日里,基本上都闲下来了,该交的公粮都上缴,田里的租子也都得交给地主,要再拖下去,就得到腊月了,进了腊月转眼就过年,谁都不愿意大过年的没米下锅,因此公粮、租子一般也不能拖到腊月过年这会,这也算是公认的规矩。

    到这节骨眼上了,丁氏那边却还是没有将口粮交过来,赵强一直注意这个事,期间又去找叶氏问了两回,叶氏却总是让他不要急着催,可眼见就快十一月底了,叶氏自个也有了些忐忑,犹豫着要不要去丁氏跟前提个醒。

    正当叶氏还在犹豫之际,丁氏自个到先提这事了。这日一早翠莺从自个院里出来,去了前头厨房,赵强则留在屋里照看妞妞,天实在冷,小妮子有些赖床不肯起,赵强就在屋子里陪她,等早饭烧好了,再帮妞妞漱洗了抱到前边去。

    翠莺烧好早饭后就回了屋里,搓着冻僵的手进去时,妞妞已经起来了,赵强正帮她洗脸,翠莺忙道:“早饭已经烧好,这儿我来吧,你快去前头吃,吃好了早些去镇上。”

    这些日农闲下来,赵强就一连几都去镇上兜生意,将近年关,磨刀、磨剪的人也多了起来,连带着新的刀剪卖得也还不错,光这么几日,就卖了三把刀、四把剪子,净赚了百多文钱,比平日里要好得多,自然得趁着这段时间,多兜些生意,也好多赚几个钱,以备过年用。

    赵强将妞妞递给了翠莺,顺道问了句,“那些存着的鸡蛋,你准备啥时候拿去集市卖?”

    “再有个五六天,就能存够五十枚了,过几天选个日头大的日子,咱们带着妞妞一道去镇上吧,这五十枚鸡蛋拿去卖,这趟绣活也差不多能好了,顺道带去绣庄交了。”翠莺一边帮着妞妞洗漱,一边回着话。

    赵强一听乐道:“那敢情好,到时候还可以去干娘那坐坐,咱们早点把年货送过去吧。”

    “嗳,那行。”翠莺扭头看他还站在屋里,就催道:“你咋还杵着,还不快去吃早饭,我这边就好了,待会就过去。”

    赵强听她催了,也就不再耽搁,出了院子往前头的堂屋去了,进了堂屋,叶氏、丁氏、叶香都在堂里了,林氏如今已经差不多七个月了,肚子很明显突了出来,行动多为不便,因此大多都是赵壮拿了饭去屋里陪她吃,很少在堂上吃饭。

    装了碗充做早饭的面疙瘩,赵强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叶氏不见翠莺,就问了一声,“老大,你媳妇呢,咋还不来吃?”

    “这会天冷,妞妞起得晚,她还在后边给妞妞洗漱呢,待会就过来。”赵强回了一句。

    “哦。”叶氏应了声,顺口又问道:“你今儿还去镇上吗?”

    “娘,去的,这吃好就去了。”

    两人说着话,翠莺抱着妞妞进了堂屋,还未坐下,丁氏却着急开口道:“强子,今儿能不能不去镇上,帮舅母个忙行不?”

    赵强扭头看她,道:“啥事啊?”

    “还不是收租子的事,眼见快到腊月了,那死不要脸的还不肯交租子,气死人了。”丁氏忿忿道。

    作者有话要说:发文咋就这么难!正文看不到的菇凉看作者有话说!

    这段日子妞妞重新跟在他们身边睡,夫妻俩总是要顾及妞妞,许久都未行夫妻之事,赵强也憋得够久了,如今突然有了意外的肌肤之亲,哪里还能忍得住,身子自然很快起变化。

    翠莺就坐在他怀里,哪能发现不了,隔着薄薄的亵裤,甚至能感觉到那股炙热,立时脸就臊红了起来,头埋得极低,就差没埋进胸口里去。

    赵强只觉喉咙发干,不禁咽了一口,喉结滚了滚,声音微哑唤了声:“翠莺……”

    “嗯……”翠莺此时只觉羞臊难当,脸上的潮红渐渐蔓延而下,整个脖颈都红了起来,身子微微泛热,听到他的唤声,都不好意思说啥,唯有轻应了一声。

    “咱们……”赵强还欲说啥,可话到喉咙,就是哽着出不来,本想询问一番翠莺的意思,可这种事也不知该怎么问,结果舌头舔了好几下唇,终还是作罢,此时无声胜有声,他干脆啥也没问,直接将脸靠过去,在她的唇上试探地轻啄了一口。

    香唇柔软,赵强很想继续亲下去,可毕竟这是在山林野地的,他怕媳妇会有所抗拒,觉得太过荒唐,因此只是浅尝一口,看看她的反应。

    翠莺心里确实有些挣扎,如此行径实在与世情不符,可多少也顾及到赵强,毕竟他正值壮年,因着妞妞两人行房甚少,确实委屈了他,心里虽有小小犹豫,却没表现出抗拒,只是低头羞涩不语。

    见媳妇并没有抗拒,赵强一下似受到了鼓励,再不缚手缚脚,俯头擒住她的香唇就舔舐轻吻起来,舌头闯过贝齿探入其中,与柔软小舌缠绕住,动情处,将翠莺轻放在干草上,翻身压上了她的娇躯,手口并用下,两人很快坦诚相见,陷入旖旎缠绵中去。

    在赵强猛烈冲击下,翠莺连续的压抑呻`吟,直至他低吼爆发,两人一同攀登上了高峰,赵强略有些疲累地躺到她的身旁,两人全身都已经汗湿,再感觉不到一丝冷意,他却还是不舍放开她,只是紧紧抱着,低头在她颈窝、脸侧细碎亲着,并不忘用自己的衣衫轻轻帮她拭汗。

    翠莺如今已经化为一滩春水,只觉全身绵软,瘫在他怀里,感受他的细心照顾,心里溢满温柔暖意,很是满足幸福。

    两人相拥着低低说话,大雨下了个把时辰渐渐止了,再不闻轰隆雨声,只余洞口嘀嗒的滴水声,翠莺竖耳倾听,只觉雨应该已经停了,撑手欲坐起身来。

    “媳妇,咋了?”赵强感觉到怀里的挣扎,低头问道。

    “好像雨停了,我想去洞口看看。”翠莺轻声回道。

    赵强颇为不舍地箍紧翠莺,整张脸埋进她的胸口,不让她起身,很想多温存一会,翠莺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紧紧搂着让她无法动弹,不由嗔道:“咱们出来好久了,家里还有活呢,趁这会天晴,早些下山才是。”

    “媳妇……”赵强闷闷唤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让翠莺有些好笑,轻轻推了推他道:“回去吧。”

    见媳妇坚持,赵强无奈松开了手,捞过身边的衣裤穿了起来,嘴里闷声道:“我去瞧吧。”等他将衣裤穿好后,就走去洞口往外张望,外边的雨到真是停了。

    翠莺趁着赵强往洞口走去时,就快手快脚拿起自己的衣裙穿起来,说真的,当着他的面裸着身子,还真是不太习惯。刚穿好衣衫,赵强转头回来了,“外面雨确实停了。”

    翠莺忙背过身子速速地将亵裤和裙子穿上,衣裙都是半干,穿在身上还是黏湿湿的,翠莺站起身低头瞧了瞧,到也透不出里面的肚兜,这才松了口气,过去捧起木盆准备跟赵强一同下山。

    赵强挑起柴担子,见着媳妇走到跟前,就伸手拉过住她的手,牵着她出了山洞,两人沿着小溪往山下走,一路上赵强不时同翠莺说着话,那手却始终牵着,不肯放开。

    翠莺被他抓着手,微微感到别扭,总是止不住要想起山洞里的激情缠绵,不由的就脸红心跳,微微挣扎着想要脱出他的手,却总是被他紧握住,不让她挣脱,试了几次都如此,无法只能任由他握着,烧红着脸走下山去。

    直至到了山脚下的田间,远远能见到在地里干活的农人,翠莺再禁不起臊意,用力地将赵强的手甩了开去,再不肯让他牵。

    赵强向来知道她害羞的性子,能握了这么久他也满足了,就再没伸手去牵她,两人各自怀揣着异样的心绪回到了家。

    回到家后,两人各自忙开来,慢慢心跳才恢复正常,直到烧晚饭时,翠莺时不时还会想起这事,耳后就会烧起一阵,忙借着手上的活将情绪稳定下来,待到晚上,两人都回屋歇下后,再次想起来,又是一阵心慌心跳。

    赵强显然也是如此,黑暗中将她搂入怀中,似乎还想延续山洞里的温存之意,紧抱着她又摸又揉,还将她的亵衣连着肚兜都解了,埋首在她胸口的丰盈上。

    如此缠绵下,翠莺也忍不住轻`吟出声,可她还是有几分理智,真怕他自制不住,忙伸手推阻他,“不要……妞妞还在。”

    赵强似乎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控了,埋着头停了一会慢慢松开了那丰盈,靠到她耳边低低道:“媳妇,我不动,就抱着。”

    虽说很怕他忍不住,可又实在不忍心推开他,翠莺终还是点了点头,就这么让他拥在怀里,期间还是有些摸摸蹭蹭的,到是再没有过于激进,直至渐渐入睡。

    也不知道是天冷的缘故,还是山洞里激情的因由,那日之后,赵强又同以往一样,总是要搂着、抱着她入睡,翠莺难免会有些担心,可更多的是一种甜蜜、安心。

    小两口关起门来在自个的小天地里甜甜蜜蜜的,家里的事到也没忽略,眼见又是大半个月过去,天气越来越冷,一早起来都能看见到处落了厚厚的霜,田里该收的都收完,该播的也已经播好,地开始起冻,接下来的日子,赵强、赵壮、叶氏他们都不太需要下地了,真正到了农闲的时候。

    农村里的人家都差不多,到这些日里,基本上都闲下来了,该交的公粮都上缴,田里的租子也都得交给地主,要再拖下去,就得到腊月了,进了腊月转眼就过年,谁都不愿意大过年的没米下锅,因此公粮、租子一般也不能拖到腊月过年这会,这也算是公认的规矩。

    到这节骨眼上了,丁氏那边却还是没有将口粮交过来,赵强一直注意这个事,期间又去找叶氏问了两回,叶氏却总是让他不要急着催,可眼见就快十一月底了,叶氏自个也有了些忐忑,犹豫着要不要去丁氏跟前提个醒。

    正当叶氏还在犹豫之际,丁氏自个到先提这事了。这日一早翠莺从自个院里出来,去了前头厨房,赵强则留在屋里照看妞妞,天实在冷,小妮子有些赖床不肯起,赵强就在屋子里陪她,等早饭烧好了,再帮妞妞漱洗了抱到前边去。

    翠莺烧好早饭后就回了屋里,搓着冻僵的手进去时,妞妞已经起来了,赵强正帮她洗脸,翠莺忙道:“早饭已经烧好,这儿我来吧,你快去前头吃,吃好了早些去镇上。”

    这些日农闲下来,赵强就一连几都去镇上兜生意,将近年关,磨刀、磨剪的人也多了起来,连带着新的刀剪卖得也还不错,光这么几日,就卖了三把刀、四把剪子,净赚了百多文钱,比平日里要好得多,自然得趁着这段时间,多兜些生意,也好多赚几个钱,以备过年用。

    赵强将妞妞递给了翠莺,顺道问了句,“那些存着的鸡蛋,你准备啥时候拿去集市卖?”

    “再有个五六天,就能存够五十枚了,过几天选个日头大的日子,咱们带着妞妞一道去镇上吧,这五十枚鸡蛋拿去卖,这趟绣活也差不多能好了,顺道带去绣庄交了。”翠莺一边帮着妞妞洗漱,一边回着话。

    赵强一听乐道:“那敢情好,到时候还可以去干娘那坐坐,咱们早点把年货送过去吧。”

    “嗳,那行。”翠莺扭头看他还站在屋里,就催道:“你咋还杵着,还不快去吃早饭,我这边就好了,待会就过去。”

    赵强听她催了,也就不再耽搁,出了院子往前头的堂屋去了,进了堂屋,叶氏、丁氏、叶香都在堂里了,林氏如今已经差不多七个月了,肚子很明显突了出来,行动多为不便,因此大多都是赵壮拿了饭去屋里陪她吃,很少在堂上吃饭。

    装了碗充做早饭的面疙瘩,赵强在八仙桌旁坐了下来,叶氏不见翠莺,就问了一声,“老大,你媳妇呢,咋还不来吃?”

    “这会天冷,妞妞起得晚,她还在后边给妞妞洗漱呢,待会就过来。”赵强回了一句。

    “哦。”叶氏应了声,顺口又问道:“你今儿还去镇上吗?”

    “娘,去的,这吃好就去了。”

    两人说着话,翠莺抱着妞妞进了堂屋,还未坐下,丁氏却着急开口道:“强子,今儿能不能不去镇上,帮舅母个忙行不?”

    赵强扭头看她,道:“啥事啊?”

    “还不是收租子的事,眼见快到腊月了,那死不要脸的还不肯交租子,气死人了。”丁氏忿忿道。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6:52

49、农家媳妇

    “舅母,租你地的不是贵生吗?”赵强边拿空碗装了些面,边侧过脸看丁氏,不觉问道。

    “就是那个林贵生,到这会还没交租子,我都催了他好几趟,却偏生赖着不交,人家牛高马大的,舅母又没个帮手,奈何不了他,今儿你和壮子跟舅母一道去,看他还敢不敢拖着不交。”丁氏一脸恼火说道。

    赵强听了这话,端着碗坐了下来,却没吃面,只是不解道:“按说贵生向来老实,这么多年都没有迟交过租子,今儿怎么会呢?”

    “你都不知道,林贵生是老实人,可他年头娶的媳妇可就厉害了,挑唆着他赖我的租子不肯交,真是不要脸,欺负咱们孤儿寡母的,强子,你可得帮舅母出口气。”丁氏道。

    叶氏跟着放下碗来,吩咐道:“老大,你就跟舅母去一趟,看看贵生是啥意思,贵生是个实诚人,你们有话好好说,弟妹,我瞧老二还是别跟去了,他脾气冲,反而容易坏事。”

    丁氏本想让赵强、赵壮都去,叶氏这么说,虽有些不悦,可想想总比没有人手强,嘀咕了几句就没再说啥,赵强应了一声,就速速吃了早饭,陪着丁氏一同出门了。

    林贵生家住在河对岸,赵强与丁氏沿着河边走,在河的最浅处,有几块大石做桩,村里人都可以踩着这些石桩到河对岸去。

    赵强、丁氏踩着石桩去了河对岸,再走上约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林贵生的篱笆院外,隔着篱笆就见到林贵生坐在院里小板凳上,正在低头编箩筐。

    大家都是同个村的,他家是个什么情况,赵强也很清楚,林贵生爹很早就不在了,就他和寡母拖着一个生下来就残疾的弟弟度日,也是村里算得上的穷人家,因着大家都是没爹的孩子,赵强素日同他到也算亲近,知道他是个老实肯干的,丁氏说他赖租子,赵强还着实不太相信。

    “贵生。”走到院门前,赵强高声唤了声。

    林贵生抬头瞧来,见到赵强忙放下手里编了一半的箩筐,站起身来,唤道:“强哥啊,快进来坐。”说着话就迎了上来,待到看见赵强身后的丁氏,林贵生脸上的笑就收了起来。

    丁氏见林贵生过来,忙迎上去,喊道:“林贵生,欠的租子快交来,别想再赖着拖着。”

    “丁大娘,你就别难为我了,我真交不出来。”林贵生苦着脸,语气中颇有些哀求之意。

    “你听听,你听听,这回你信了吧,这林贵生分明就是想赖账,我可不管,今儿你一定要交出来。”丁氏自觉有帮手,直着喉咙叫嚣起来,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赵强站在一旁看着,不觉皱起了眉头,上去一步拦住丁氏,劝和道:“舅母,你别这样,有话慢慢商量。”

    “还有啥好商量的,这都快到腊月了,哪有这会还不交租子的人家,摆明坑咱们孤儿寡母,太欺负人了。”丁氏还是扯着喉咙骂。

    “丁大娘,你可不能这么说,我根本没那意思。”林贵生看着也有几分急,搓着手回话。

    赵强还是觉得林贵生不是那样的人,一边拦着丁氏,一边问道:“贵生,是不是家里有啥难处,要是真有困难,说出来大伙也能有个商量不是。”

    还未等林贵生开口,丁氏先不依了,竖着眉头就对赵强喊道:“我带你来是做个帮手,你到好,不帮舅母,反而帮着外人,你想气死我嘛。”

    丁氏的蛮不讲理赵强也见多了,并不理会,还是阻拦着她,继续对林贵生道:“你就直说,真要有理由,我会帮你担着的。”

    林贵生见赵强如此帮着他,心里很是感激,张嘴正欲说话,身后却传来一道娇声,“理由就是她无故加租。”

    “加租?”赵强往前看去,只见从屋内跑出一道身影,边说话边跑到他们跟前,一瞧原来是林贵生刚娶没多久的媳妇周氏,一到他们面前,就一脸戒备地盯着丁氏。

    “对,咱们贵生一早将今年的租子交去了,她却无缘无故说还要加三成,原本咱们的口粮就已经很紧了,突然加三成,这让咱们一时半会哪里拿得出,难不成让咱们全家都挨饿不成。”周氏利落得将话原原本本说明白。

    这一听就是丁氏不厚道了,哪有不事先商量,临时加租的道理,本就是穷人家,这么一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舅母,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怎么能如此做,再怎么说,贵生他们也租你的地这么多年,怎么能说加就加呢。”赵强扭头对着丁氏说道。

    丁氏这会被赵强弄得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就道:“谁是亲,谁是疏你搞清楚没有,哪有胳膊肘往外拐的道理,好,好,我不指望你帮了,你给我让开。”嚷着就想推开赵强。

    可赵强人高马大的,哪里是她能推得开的,推了几把根本撼不动他,急了就干脆站着叉腰喊道:“我告诉你们,今儿不把租子交齐了,我就把地给收回来,再不租给你们了。”

    林贵生一听也急了,结结巴巴说道:“别……别……丁大娘,有话……有话好好说。”

    丁氏也吃准了他们没了自己的地,定然是不行的,因此很有底气,这才心一横说出要收地的话,旨在威胁他们。

    赵强顿时觉得丁氏真有些太过分了,正待再说啥,一旁的周氏开口了,“既然这样,今儿咱们就把话说明了,你想加租的话,咱们家是交不起的,你若硬是要收地,那么咱们也不强求,可咱们一年的租子已经交了,那么这一年田地就归咱们租用着,你没权收回,你要收等过了腊月,明年年初再来吧,到时候咱们一定归还给你。”

    周氏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毫不慌乱,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丁氏将地收回,林贵生却没那么沉着,听媳妇这么说,忙道:“媳妇,地收回去的话,那么咱们一家吃啥?”他们家的地一早被不争气的爹给败光,他爹死的时候,家里已经是一分地都没了,打那之后就一直租丁氏的五亩地,这才勉强能够糊口,要是收回去,他真不知道该拿什么过活。

    “贵生怕啥,林家村不止她一家有地,到明年年初不还有一个多月,我就不信咱们租不到其他地。”周氏言之灼灼,毫不让步,坚定的话语到是让林贵生镇定了一些,可随之想想,又道:“可地里都已经播了明年的小麦种子,这样一来,种子钱不是亏了。”

    “你想想,种子钱和三成租子哪个更贵,既然不能两全,只能舍一边了,再说,咱们搞不好还能租到租子更低的地,那样不就什么都回来了。”周氏一一分析着,林贵生到是有几分听进去了,神情松懈下来,再不那么着急。

    丁氏见他们两口子自管自商量着,瞧着话里已经有另租的打算,这下轮到她急了,刚说要收回地,只是为了威胁林贵生,可不是真的要收回,她和香儿的生计还靠着这五亩地的租子,要是林贵生真不租了,那还要另找人租,一时半会怕也难找这么长期的租户,到那时反而令自个无法安稳,那怎么成。

    “你……你个婆娘,说什么胡话,你以为地是这么好租的嘛,要是租不到地,明年可就得全家挨饿了,你们可得想好了。”丁氏这会心里已经没了底气,却还是硬撑着说了番话,就是想再试试,看能不能唬住林贵生。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咱们家租贵地租不起,就算一时租不到其他地,大不了顿顿吃野菜、啃树皮,总有一天能租到的,我就不信老天还能绝了咱们的路。”周氏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怎么都不愿意租丁氏的贵地,而瞧着林贵生,也是个听媳妇话的,虽然心里着急,却也没驳了媳妇的意思。

    周氏说完话,拉着林贵生就往回走,一副不愿再理丁氏他们的样子,丁氏这一下是真急了,脸上现出了慌张之色,赵强在一旁看着,这会到是看出一点眉目,显然丁氏是不想收地的,可如今弄得这么僵,她也不好下台,只能空着急,既然这样,就干脆由他寻个台阶给丁氏下,这样对双方都好。

    “舅母,贵生同我和二弟是打小一处长大的,再说贵生家也这么多年租下来了,大伙总还有些情分在,弄得如此地步有啥意思,你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加那三成租子了,还是一切照旧吧。”赵强故意加重了话音,果不其然,林贵生一听就停了下来,转身看了过来。

    看得出来,林贵生还是想继续租丁氏的地,毕竟种子都播下了,而且这么多年下来,这些地也已经摸得很熟,亩产自然比刚租的生地要高,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放弃。

    丁氏见状,也知道再不松口,只怕就挽不回了,于是故做不情不愿道:“我这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哼。”哼了一声后,丁氏就气闷地转身走了。

    赵强见丁氏这么说,那就是已经答应了不加租子,事情算是解决了,他也不便久留,忙笑着道:“贵生,没事了,租子照旧就是,那我得先走了,得空再过来坐。”

    林贵生只觉松了口气,瞧了眼身边的周氏,见周氏嘴角勾笑,到是没有反对,不由彻底安心下来,见赵强要走,忙声道谢,亲自送了他出门。

    赵强随着丁氏又往回去了,丁氏一路上都沉着脸,心里很是恼火,一回到家就径直去了自个屋子,由始至终都没同赵强讲过一句话。

    院子里,正抱着妞妞玩的叶氏老远就见到丁氏、赵强走进来,正准备过去问问情况,却是瞧见了一脸不悦的丁氏,见着她也没停下脚步,一直往屋里走去。

    “老大,这是咋了,事情不顺利吗?”叶氏忙拉着赵强问了起来。

    赵强抱过叶氏怀里的妞妞,带着叶氏进了东屋,母子俩这才坐了下来,赵强将今儿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叶氏。

    叶氏听完,面色有些沉,这事她也知道是丁氏不对,不过既然平息了,就无谓再说啥,而且,她心里想的又是另外一件事,“你舅母咋好好的临时要加租呢,贵生租了这么多年,要真想加租,早几年就加了,该不会另有隐情……会不会是急着要用钱?”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7:14

50、农家媳妇

    赵强到没从这方面想过,叶氏这么一说,心里琢磨着到是有这个可能,可丁氏没有说出口,他们也只是靠猜测,并不了解内情,只能回道:“这我也不清楚。”

    叶氏低头沉思了一会,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道:“我过去问问。”

    叶氏出了东屋,就径直进了丁氏的屋,进屋就见到丁氏躺在炕上,正抹着泪,一急忙走了过去,道:“弟妹,你这是咋了,可别气坏身子。”

    丁氏却是不理她,翻个身背对过去,叶氏看了看,见叶香不在屋里,这会应该是说话最方便的时候,也就不再绕来绕去,直截了当问道:“弟妹,你要老实告诉我,这突然加租子,是不是急等着用银子啊?”

    背对躺着的丁氏心里一跳,扭头向叶氏看来,眼里有些微的诧异,她没想到叶氏会这么快猜出她此举的用意。

    “有什么难处尽管说出来,大伙也好商量商量不是。”叶氏见她如此诧异的表情,也知道自己真的言中了。

    丁氏慢慢地盘腿坐了起来,面对着叶氏,说道:“既然大姐已经猜到,那我就不瞒着你了。”丁氏嘴里说是不瞒,可真到要讲,却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叶氏到从来没见她如此踌躇过,只觉这事必然重要,就正了正色,洗耳恭听着。

    嗫嚅了好一会,丁氏才低声说道:“大姐,你也知道,香儿他爹死得早,只留下香儿这么一个闺女,我这么多年,都觉得对不住叶家,对不住他爹,没能为他留后。”

    这事虽说是老生常谈,叶氏听她念叨过好多次,可这点确实是丁氏心里的结,这么多年都郁结不解,不免安慰道:“这也不是弟妹的错,二弟泉下也不会怪你,你就不要多想了。”

    “我咋能不想呢,我都想了这么多年了,这月初终于有这机会,有人愿意卖儿子,只可惜就差了那么点银子。”丁氏说道后面,满脸焦急。

    叶氏一惊,急道:“你……你该不会是想买个男娃吧?”

    丁氏略微迟疑,终还是点了点头,低声道:“村头的王婆子帮拉的线,说她的外甥媳妇生了四男娃两闺女,这回又生下个男娃,家里孩子太多,实在养不起,王婆子知道我的情形,就出了这主意,这样对两家都好,我也去见过,那娃儿长得还算壮实,我很喜欢。”

    丁氏越说越开心,叶氏却是皱起了眉头,“弟妹,你咋这么糊涂,你不知道异姓不养的道理嘛,你想福子我也不说啥了,毕竟是亲戚,可这外人家的男娃怎么能要,要是到时候养大却同那边亲,你说该咋办。”叶氏嘴上不说,心里却想着,要是还在叶元村,她这么做叶氏祠堂宗族也不会同意的。

    遭叶氏反对,丁氏难免气闷,一时眼眶又泛红了起来,“我也是没法子才如此的,你也知道,大伯家只有一个儿子,你到是有三个,可你又不肯过继,要是当初没有一同逃洪灾过来,到可在同宗的叔伯家过继一个,可如今叶元村都不知道有没有被洪水冲走,到哪再去找同宗的人家。”

    丁氏想到这些,眼泪就流了下来,“瞧着你们有儿有孙,有谁想过我心里难受,我只想着去的时候能有个儿子送终,咋就这么难。”

    瞧她这样,叶氏也不好再说啥,忙掏了帕子给她抹泪,心里想想,香儿才不足三岁二弟就去了,这才使得丁氏膝下无子,说起来这十多年里,丁氏也不是没机会再嫁,却还是一直为二弟守寡,独自带大女儿,也确实不易,眼见香儿大了要出嫁,丁氏怕老来无依,急着想要个儿子也属常理,只是这……

    “这事我一个人也拿不了主意,还是同大哥一道商量商量吧。”叶氏颇有些为难,这关系到叶家的子息,她一个外嫁女也不能做主,还是得看如今叶家唯一的男丁,也就是她大哥的意思。

    “不管大伯那边同不同意,我都得这么做,这次我是铁了心,大姐,你千万要帮我。”丁氏咬着牙将话说完,一时紧拉住叶氏的手,双眼祈盼地望着她。

    叶氏心里犹豫不决,可又不忍心拒绝她,想了半天才道:“你……你想我怎么帮你?”

    “王婆子的侄子说要五十两才肯将男娃卖给我,可我手里东凑西凑只得四十五两,还差五两银子,加租子又加不成,我决不能让这事给黄了,大姐,你这有没有银子,先借给我,我一定会还给你的。”丁氏急声问道。

    叶氏当真一愣,四十五两银子省着点的话,够丁氏用十几二十年了,她居然这么舍得,看来确实太渴望有儿子了。

    正当叶氏愣怔之际,门外却是冲进来条身影,大声道:“儿子,儿子,娘心里就只有儿子,难道我就不是娘肚子里掉下的肉,你把全副家当都拿去买了儿子,那我咋办,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

    这事丁氏从没打算让叶香知道,否则也不会悄悄地加租,啥口风都不透,一早各处去借银子了,可这会却被撞破,不免有些急,忙冲口道:“香儿……”丁氏还没来得及说啥,叶香却已经眼泪纷纷往下掉,哭着跑了出来,这十几年来母女俩相依为命,却始终有个心结存在着,那就是儿子这件事,叶香自认为会伺候娘终老,绝不会让她孤苦,可丁氏却还是一心想要儿子,让叶香很是受伤,觉得自己在娘心里没地位,娘俩为这事也不知道磕碰了多少回,却一直是个死结,怎么都打不开。

    叶香就这么气跑了,丁氏心里愈加气苦起来,拉着叶氏恨声道:“你说辛辛苦苦养闺女十几年有啥用,就知道同我怄气,怎么就不想想我这当娘的处境。”

    闹成这样,叶氏也只能连声安慰,并高声唤了赵强,让他快去瞧瞧叶香,就怕她想不开做出傻事。

    赵强也不清楚发生了啥,可娘让他去看看,他也就没再问,抱着妞妞出了丁氏的屋,院子里没瞧见叶香,就把妞妞交给了翠莺,自个跑出去找了。

    屋子里,丁氏嘴里碎碎骂着,眼里也是泪水直淌,叶氏只能一直安慰,好一会丁氏才算收了泪,叶氏见她平静下来,才轻声地将心理的话说了出来,“弟妹,你也不要怪香儿,我说句不该说得话,你把所有银子都拿去买娃,那香儿咋办,她过了年就十五了,都到了出嫁的年岁,这嫁妆要到哪去拿啊?”

    “大姐,你咋也这么看我,我自个的女儿,难道我自个不知道疼嘛,给香儿的嫁妆,我早预备了,根本没去动过,要是真狠狠心将她的嫁妆变卖,银子早就凑够了,我哪还用这么犯愁,可我对她好,她却一点都不体谅自个的娘,我真是白养她十几年了。”丁氏气不过所有人都不谅解她,不由扯着喉咙嚷道。

    叶氏听她嚷了这番话,放心下来,总算丁氏还没完全不顾女儿,是自个误会了她,忙就道起歉来,“弟妹,我真是糊涂了,你可别怪我。”

    “大姐,这些就别提了,如今银子的事才是最紧要的,你这可有五两银子,先支借给我,你放心,我这边还有租子可以收,往后一定会慢慢还给你的。”丁氏缓过气来,又把心思放在了筹银子上。

    “弟妹,不是我不想帮,你又不是不清楚咱们的底细,这么多年咱们家都是赊欠、借账度日,近几年才还清了欠账,老大、老二又连着成亲,家里的老底早空了,哪里还拿得出五两这么多。”叶氏说道。

    这些丁氏也不是不晓得,只是如今她也没法子,只能试试了,如今叶氏这么说,她也知道没指望了,想想大伯家向来吝啬得可以,要想从他们那里借到银子,比登天还难,娘家离这不知隔了多少路,再说家里兄弟姐们都已经逃洪灾迁走了,分散四处,这远水哪里救得了近火。

    眼见无处筹钱,丁氏心里焦急万分,不由脱口而出,“大姐,你们老大家的不是有些银子,你能不能帮着我开口借个五两,我就只差这五两,你定要帮帮我啊!”

    叶氏顿时面有难色起来,上趟老大已经告诉过她,翠莺的银子放在自个的干娘家,身边根本没有,再说毕竟算是翠莺娘家的银子,她也不能代儿媳做这个主,于是支吾道:“弟妹,这个……老大家的……其实并没有另外的体己钱,原先嫁过来带的十两都已经起了屋子,手里头真的已经空了。”

    这话丁氏哪里会相信,只觉叶氏不肯帮忙,于是软磨硬泡地不断央求,弄得叶氏很是为难,到最后,两人颇有些僵住,丁氏气不过将叶氏赶出了屋子,门一关自个在屋里骂骂咧咧。

    被丁氏赶出门,叶氏心里也有些恼火,可转念想想,又觉得这种情况下丁氏激动也是情有可原的,她也确实怪可怜的,想到这些,唯有叹口气,再不计较。

    平了气后,叶氏又有些担心起丁氏,于是转身往外走,准备去一趟大哥家,把这事同他商量商量,她刚出了院子,迎面就见到低着头快步跑来的叶香,也不看路差点撞到她,出口唤了一声,叶香却毫不停顿跑了进去,扭头看去,不远处赵强却是沉着脸走来。

亚飞ai钓鱼 发表于 2012-10-21 18:27:32

其实俺不喜欢在电脑上面看小说。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7:34

51、农家媳妇

    “老大,香儿还在生气啊,平日她最听你的话,这回你也劝不回来?”叶氏等着赵强走到跟前,担忧问道。

    赵强伸手抹了把脸,回道:“娘,没事,你不用担心,生几天闷气就过去了。”

    叶氏这会也没空去理会叶香的事,就点了点头,道:“你帮娘看着舅母和香儿,我去趟大舅家。”话说完就急步走了。

    赵强瞧了眼叶氏走去的背影,慢步进了院子,见到翠莺捧着木盆坐在厨房棚外,正低头挑着盆里的豆子,就走到了她身边,也不去拿板凳,直接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

    “厨房里有板凳,拿过来坐吧,地上怪冷的。”翠莺边挑着一些烂豆子,边撇了眼赵强,嘴里念叨道。

    仰脸看着她的赵强微微摇了摇头,并没有去拿板凳,只是看着她,也不吭声,才一会翠莺就觉得不太对,停下手面向他,道:“咋了,是有啥话想对我说吗?”

    翠莺一看过去,赵强就收回了目光,沉默了一会又摇了摇头,伸过手去,道:“没事,我帮你挑豆子吧。”

    赵强头往前一凑,真的帮翠莺挑起豆子来,翠莺凝目看了会赵强,没再追问,两人颇有些沉默地干起活来。

    那边叶香一头奔进院子,踌躇了一会,还是跑进了自个屋子,一推门进去,就见到丁氏气呼呼地低骂着,可门一推进来,见到叶香后,她就停了嘴。

    叶香低着头,也不瞧丁氏,就关门钻上炕,一扯被子将头蒙了起来。“你这是啥意思,不想见到娘啊,你给我出来。”丁氏见她如此,气地直扯被子,可叶香就是死拽着被子,任丁氏怎么扯都扯不开。

    “好啊,有本事你就捂一辈子,我看你闷到啥时候去。”丁氏费了不少力,这会又气又累,实在无法,狠狠地一甩被角,撂下狠话就不理她了,自个坐在炕边歇气。

    哪里知道,叶香还真蒙在被里不出来,到了晚饭上让她吃饭都不肯露面,丁氏本来就心烦没胃口,见叶香如此样子,更加食不下咽,干脆也不出去吃晚饭了。

    叶氏回来时,见堂上没见到丁氏和叶香的身影,不觉摇了摇头,匆匆吃了晚饭就回屋了,赵强随后就跟进了屋去。

    “娘,今儿到底出了啥事?”赵强进来坐下就问了起来。

    叶氏叹了口气,将丁氏的打算原原本本告诉了赵强,赵强听了也略皱起了眉头,虽说这事有些不合情理,可他这个后辈也不好说啥,沉默一会道:“娘刚去大舅家也为这事?”

    “嗯,我去同你大舅商量商量,这种事也只能由你大舅做主。”叶氏道。

    “那大舅是个啥意思?”

    “你大舅只说荒唐,他说这么做不是乱了叶氏的血脉子息,他不同意,而且……”叶氏顿了顿,继续道:“而且你该知道大舅母的脾气,她在一旁好多次提到,他们家没有银子,要买男娃不要到他们那借钱,恐怕这事还得费些周折。”

    赵强赞同地点了点头,大舅比较固执,大舅母又是个极爱守财的,老两口估计都不会赞同。

    叶氏才和赵强说会有些周折,翌日一早赵强的大舅叶远山就登门了,叶氏忙请了大哥在堂上坐下,吩咐了倒水进来的翠莺去唤丁氏过来。

    丁氏进堂后,翠莺就退了出来,让他们长辈留堂上说话,见着前头没啥事,她就回了后边院子,进到院子里,见赵强正喂完鸡,两人一同回了屋。

    “刚大舅过来了,这会正和娘还有二舅母坐堂上谈事。”昨晚赵强已经把丁氏的事告诉了她,这次大舅登门,翠莺心里也有些数。

    翠莺说着话就脱鞋上了炕,将脚伸进了炕桌的棉布围里,并将妞妞抱进怀里,也好让她暖和些,这几天,天气很是阴沉压抑,风也吹得急,估计着就快要下第一场雪了。

    “也不知道二舅母会不会听大舅的,只怕未必肯听。”赵强想想丁氏的脾气,又是盼了这么多年,只怕什么人都阻止不了吧。

    赵强也盘腿坐上了炕,同翠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不时和妞妞玩一会,可妞妞却不是很有劲头,只一个劲地往翠莺怀里钻,这种情况到是很少,小妮子平日很爱玩的。

    翠莺伸手摸了摸妞妞的脸和手,触手冰凉,忙低头问道:“妞妞,是不是冷啊?”

    妞妞也不说话,只是朝着她的怀里拱,赵强见况,就下了炕,道:“我去前头拿些柴禾过来,咱们烧炕吧,这样会暖和很多。”

    这天越来越冷,每家都会趁早存多些柴禾,有钱些的人家还会存炭,以保冬日取暖用,翠莺他们为了省薪,这些日也只在晚上烧炕,白日里还从来没烧过炕,可今儿瞧着妞妞没什么精神,怕她冻出病来,赵强就提了出来。

    翠莺点了点头,赵强就出屋了,还没到厨房,远远就见到叶远山沉着脸走过,似乎没瞧见赵强,一声不吭径直出了篱笆院。

    赵强绕过了厨房,在堂屋外往里瞧了一眼,见叶氏正在同丁氏说话,丁氏也一样满脸气愤,看来同叶远山谈得不甚愉快。

    这种局面,赵强也不便出现,就干脆转身回厨房去了,刚走到厨房棚外,院外匆匆进来个人,赵强刚好瞧见,忙唤道:“朱大娘,你咋有空过来。”

    来人是村外山脚猎户林大个的媳妇朱氏,平日里同赵家并没有往来,只是同丁氏到是有几分交情,因此赵强见过几面,算是认得这号人。

    朱氏一个抬头见到赵强,不觉脸上一僵,不过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笑着道:“哦,我找你舅母呢,她可在家。”

    “舅母在堂上呢,要不要我去唤她过来。”赵强笑着回道。

    朱氏却连声道:“不用,不用,我自个进去找她吧。”赵强见朱氏这么说,也不勉强,朝着堂屋高声唤了声:“舅母,朱大娘来了。”

    丁氏听到唤声从堂里走了出来,脸色还没怎么缓过来,显得不是很好,朱氏却也不管,径直走了过去,上去拉着丁氏就道:“大妹子,我有些事找你呢。”

    虽然心里不悦,可丁氏到没迁怒他人,见朱氏如此说,尽管没啥心思,却也道了一句,“大姐可有要紧事,我今儿不太舒服,若不要紧的话,就下回再说吧。”

    “大妹子,我就说几句,待会就走。”朱氏说着话就一个劲扯她的手,丁氏眉头一蹙,有些不悦道:“有啥话就说吧,别拉拉扯扯的。”

    朱氏略有些尴尬地看了眼从堂上跟出来的叶氏,又扭头看了赵强,凑到丁氏耳旁小声道:“咱们还是回屋说吧,在这说不太方便。”

    丁氏见她不肯直说,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也就随了她,一路被拉着进了自个的屋,叶氏只看了一眼,并没觉得有什么,就转身回了东屋。

    朱氏拉着丁氏进了屋,就见到炕上躺着个人,不由扭头看了眼丁氏,丁氏恨声道:“你别理她,我也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这辈子丈夫去得早,又得了这么个不懂事的闺女。”

    “这……这你们家香儿?”朱氏立即显出了尴尬。

    丁氏也不想自个家闺女的丑态被人瞧了,就没搭着茬,直接岔话道:“你有啥事,来,坐下来说。”

    朱氏看了几眼那隆起的凉被,犹豫了一会才在丁氏身边坐下,并挪了挪板凳,更挨近丁氏身边,几乎是凑到她耳边嘀咕起来,说到一半,还用手指了指蒙着被的叶香。

    丁氏越听脸越黑,听完后火蹭蹭地往上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咬牙道:“大个家的你瞧清楚没,要是没有的事可别胡说。”

    “这种事我哪敢瞎说,这是我亲眼瞧见的,错不了。”朱氏也跟着站了起来,一副笃定的样子。

    这下可惹毛了丁氏,当下就冲到了炕边,抄起搁在炕头的扫炕笤帚,上去猛地掀了叶香的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上炕,抬手就是一顿狠抽。

    叶香一时搞不清楚状况,被丁氏狠狠地抽了几下才反应过来,翻身坐起双手扭住了丁氏的手,嘴里嚷道:“娘,你干嘛打我。”

    “打的就是你,你居然敢这么不要脸,想把叶家的脸丢尽,还是想气死娘。”丁氏被叶香抓着手,还一个劲地挣扎想打她,嘴里狠骂了起来,可声量到是尽量压低了。

    “娘你说啥啊,怎么乱骂人。”叶香被莫名其妙骂一通,只觉更加委屈,不觉拔高了声音。

    “你还敢喊,好,你喊,让大伙都知道你的丑事,你老实跟我说,昨儿家里跑出去后做了啥好事。”丁氏气不过又骂了起来,不过喉咙仍旧压得很低,看来还是不想让事情宣扬出去。

    叶香被丁氏这么一点,面色刷一下涨得通红,头一低再不敢回嘴,丁氏原先还有几分不信,见叶香如此神情,就再没怀疑,只觉脑子轰一声响,差点气晕过去。

    呼呼吸了好几口大气,丁氏才算缓过点劲来,当下就用力甩开了叶香的手,对着她又是一顿好打,边打边骂,“我让你丢人,我让你丢人。”

    叶香再不敢去抓丁氏,只能躲躲闪闪逃避抽打,丁氏一顿打过后,气稍稍出了点,才算找回些理智,丢下手里的笤帚,拉起叶香就往炕下拖,“走,这事不能善了,咱们去找强子要个说法。”

    叶香一听这话,慌了,拼命挣扎起来,嘴里喊着:“娘,这不关表哥的事。”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7:59

52、农家媳妇
    “你这话啥意思,一个巴掌还能拍响不成,事出了就知道缩起来,你个脓包,跟我走。”丁氏恨其软弱,骂得更加起劲,手上使足劲将叶香往外拖。

    “娘,你再这样,我不如一头撞死。”叶香拼命挣扎不肯出屋,急起来干脆拿话威胁,丁氏听了这话一愣怔,让叶香趁机给甩脱了,她忙往后急退,直退到后背贴墙,离开了丁氏好大一段距离才停下来,戒备地盯着丁氏看。

    “你……你,你想活活气死我就对了。”丁氏叉腰指着叶香,气得手抖,话音也颤了起来。

    一旁的朱氏见娘俩僵持成这样,也不敢再掺和下去,忙趁着没人注意就溜了出去,也不耽搁,急急地就出篱笆院走了。

    屋里一时只剩下丁氏与叶香,丁氏见她死活不肯去,干脆就不去管她,想自个去找赵强讨个说法,“你不去是吧,那我自个去。”撂下话就欲转身出屋。

    这下叶香急了,猛地窜上来抱住丁氏,嘴里急切哀求道:“娘,我求求你了,都是我糊涂做了错事,根本不干表哥的事,这已经够丢人了,娘要是再去表哥面前理论,女儿也没脸活下去了,你是想置我于死地啊。”

    叶香这番要死要活的,又满嘴说是自己的错,终还是让丁氏歇了讨说法的念头,抓住叶香抱在她腰上的手,狠拽到炕边坐下,叶香这才慢慢松开手,一同坐了下来。

    “你到是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咋回事?”虽说叶香满嘴自认糊涂,丁氏也还是想知道内情,要真是有赵强一分的错,她都不会轻饶,定要赵家给个说法不可。

    叶香不觉诧异望向丁氏,脱口道:“朱大娘不是都跟你说了吗?”

    丁氏狠狠瞪了她一眼,道:“大个家的只说老远看到你们在山脚那,两人……两人抱在一处,其他也并不知晓。”

    原来如此,叶香到没想到,才只这么一会功夫,就让人给瞧了去,还挑起了这么大一场误会。

    叶香低头思忖着,丁氏却是没耐性的,见她还不说,又火道:“你到是说啊,再不说我去问强子了。”

    “不要,娘,我说。”叶香急忙阻止丁氏,低垂着头,轻声说道:“昨儿我气不过跑了出去,也没处去就一直往村外走,在田埂上走着走着到了山脚那处,接着就往山上去了,也不知道怎么的,走累了就坐在树下哭了起来,没多久表哥就找来了。”

    “让你顶撞,要不是跟我闹那一通,哪里会出什么事。”丁氏气不过插话进来骂了几句。

    叶香也没再顶丁氏的话,等骂歇下来,才又继续道:“当时表哥就劝我别哭,让我别同娘置气,早些回去,可我当时心里很难受,不知怎么鬼迷了心窍,就……就……”说道这里,叶香有些难以启齿,头愈加地低了下去,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你到是说清楚啊,急死人了。”丁氏一急,忙声催促。

    叶香无法,只能声音很轻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抱住了表哥,求他……求他亲我……”叶香说到最后,几乎如蚊蝇之声,低得几不可闻,整张脸也烧得绯红。

    饶是如此,丁氏也还是听了个清楚,只觉心被捶了一下,整个人几乎跳了起来,怒道:“你……你……我这是做得什么孽啊,居然会有你这么蠢的闺女。”

    丁氏气得捶胸顿足,身旁的叶香一下子眼眶盈满泪水,泫然欲泣,母女俩难受了好一会,丁氏才平息了一些怒意,又伸手拉住叶香道:“哭什么哭,这会哭有啥用,不管怎样,强子也已经占了你的便宜,怎么都得给你个说法,不能让你一个人吃这种亏。”

    “娘,娘,不要啊,表哥他……”叶香挣扎着将最后一句话吐了出来,“表哥没做任何事,他把我推开了。”

    这一下丁氏哑住了,一屁股跌回了炕上,好半天才缓过劲来,扭头看着低头抹泪的叶香,怒气攻心,手指连连戳她的额头,“你这么作践自个,人家还瞧不上,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本就丧气伤心的叶香,被丁氏一顿话骂得更加戳到痛处,眼泪成串地掉落下来,丁氏这会也只能关起门来骂天骂地,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母女俩在房里闹了这么一通,院子里虽听到些动静,可也只当他们母女又起争执,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叶氏、赵强他们也只能摇摇头,并没有掺和进去。

    叶氏在东屋外踌躇了好一会,还是回了屋,没有去丁氏房里,赵强抱了柴禾去后边屋里,引火将炕烧热起来,一家三口窝在炕上取暖,屋里暖和后,妞妞精神就好了不少,又有了玩闹的劲儿,翠莺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晚饭上,丁氏和叶香还是照样没有出屋吃晚饭,叶氏也知道丁氏为叶远山反对的事心里不痛快,自己劝也劝了,到这会也只能让丁氏自个想通了,因此并没有再去规劝,由着她们母女避而不见。

    丁氏对叶香骂也骂了、打也打了,再不争气也终究是自个的闺女,因此翌日一大早就出了门,去林大个家找了朱氏,将那日的事解释一通,当然是不会把叶香丢脸的举动说出来,只是说叶香脚滑差点摔了,赵强扶了一把而已。

    朱氏听了忙道:“原来是这样,怪我老婆子眼神不好,到是误会了你家闺女。”

    丁氏忙同朱氏打了一番哈哈,算是将这事给抹平了,免得传出啥不好听的流言。

    朱氏家里出来,丁氏稍稍松了口气,叶香的事暂且压了下来,可这银子还没着落,无奈只能往平日有些交情的人家跑,希望能借到多少算多少。

    可丁氏几天跑下来,却是处处吃闭门羹,全都推说没有银子,一个子都没有借到,真真一筹莫展。

    在丁氏四处筹钱之际,天上落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这日一早起来,风就刮得紧,呼呼地吹到脸上,犹如刀一般割着肌肤,刺骨寒冷。

    翠莺已经将箱里最厚实的棉袄子都拿了出来,给赵强、妞妞都换上,自个也穿了起来,从屋里出来时,还是被寒风刺得脸上隐隐作痛。

    手往袖笼里缩了缩,翠莺顶着寒风出了院子,进到厨房里洗米、洗菜、揉面,手指浸在冰冷水里,被冻得僵硬,只能不时停下来靠近灶膛将手烘暖一些,再继续烧粥、蒸馒头、切菜、炒菜,做起早饭来。

    赵强将妞妞包裹严实了,就抱了她到前边来,看到翠莺在厨房里忙活,这些天她的手指被冷水冻得已经红肿起来,赵强怕她手指头冻伤,能帮她做得几乎都帮她做了,就想让她少碰水,这会见她又浸在冷水,忙走了进去,道:“我都让你少碰水了,你咋不听。”

    翠莺抬头看向赵强,手里也没停下来,嘴里回道:“该做的事还是得做,没事的,这几晚你都给我捂手、搓手,已经好了不少,没前几天那么疼了。”

    “好一些的话就得更加小心着点才是,你不要做了,我把妞妞带去我娘屋里,待会就过来做。”赵强一再吩咐了,才转身出了厨房,将妞妞带去了东屋。

    翠莺抿嘴笑了笑,知道赵强紧张她,心里是开心,可手里却没停下来,反正这都已经做得差不多了,将炒好的青菜装进碗里,回身掀开蒸笼,见屉上的馒头个个饱满松软,都熟了,粥早已经滚了装进陶罐里,早饭都做停当,没啥要赵强做的了,就解了围裙,往东屋走去,想唤叶氏和赵强出来吃早饭。正到东屋门前,准备进去唤他们,里面却传来了叶氏的呵斥声:“你跟我老实说,到底有没有对香儿做出混账事。”

    翠莺呆住了,脚步一下子刹住,愣愣听着赵强的声音传来,“娘,你咋这么看我,我怎么会那么糊涂,这是绝对没有的事。”

    落音落下,屋里一片寂静,翠莺心里不知是啥滋味,就算是只言片语,女人的直觉也能让她猜出一二,脑子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了那日厨房外的情形,就在挑豆子那会,赵强分明神情异样,好像有话同她说,最后却没说出口,他难以启齿的就是这件事吗?

    翠莺只觉心里一片凉嗖嗖的,屋里的话音又起来了,“既然没有的事,为何外面会有这种传言,你可千万不能瞒骗娘。”

    正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原本心里还不停劝诫自己要相信赵强,这会翠莺的信心一下子跌落谷底,还未等赵强说话,她就冲了进去,屋里正说话的叶氏和赵强委实一怔,尤其是赵强,见翠莺脸色阴沉,双眼直盯着他,显然是听到了这番话,心里大急,正待开口解释,翠莺却先开了口,“这事是真的吗?”

    “媳妇,你听我说,这些都不是真的,不知道是谁乱传出来的,我真的没对表妹做过任何逾矩的事,真的,你要相信我。”赵强急声分辩。

    翠莺这会心如乱麻,想相信他,可在大宅里待了这么多年,这种事瞧得太多了,男人的劣根性她很清楚,那种种的龌龊事又让她信心全无。

    不知道该怎么做的翠莺,唯有避开了,当天她就抱着妞妞去了方氏那边,赵强怎么挽留解释都无用,唯有眼睁睁看着媳妇离去。

    就在翠莺走的那晚,天空碎碎地飘下雪来。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8:21

53、农家媳妇

    雪花簌簌地飘了一夜,这一晚好几人都辗转难眠,到了第二日天刚蒙蒙亮,赵强就起炕了,穿戴洗漱后出屋,迎面刺骨的寒风灌了他两袖,直冻得打了个寒颤。

    院子里积了厚厚的一层落雪,天空还未完全放晴,雪势到是收了不少,只在寒风中夹杂了一些碎雪冰棱。

    天气很不好,可赵强还是从茅草屋取了蓑衣、斗笠,穿戴上之后就出了家门,往出村的路走去。

    赵强昨晚一个人冷清地躺在炕上,心里从来没感觉如此空落落过,一晚上都没怎么合眼,直盼着天亮就赶紧赶去镇上,一路冒着雪埋头急行,心里头不断反复琢磨如何挽回媳妇。

    同样在这个下雪的清晨赶出门的还有丁氏,因为流言蜚语也传到了她耳朵里,丁氏昨儿傍晚再次借银子无功而返,路过村里林祥家门外时,被林祥媳妇给叫住了,硬是在她耳边碎碎念叨了一通,听了那些话,一下把丁氏给气懵住。

    等丁氏一缓过劲来,就涨红着脸赶去了林大个家,夹着怒气冲进大个家门,狠狠扯着朱氏闹了个天翻地覆,丁氏向来是个中高手,吵闹起来那是没多少人能招架的,朱氏被她连骂带拽,搅得个七荤八素。

    林大个块头虽大,却是个老实木讷的,丁氏这番撒泼打闹他也没辙,只能尽量劝说阻拦,直到丁氏闹够没气,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回到家里,丁氏逐渐冷静下来,心里开始忐忑起来,晚上躺在炕上,也是一宿没合眼,到第二日一早就出了门。

    赵强赶到镇上时,雪又开始漫天席卷而来,大片的雪花砸在已经湿漉的斗笠、蓑衣上。一路快步让赵强有些气急,呼呼地呵出大口的白气,到了陈府后巷的院子前,他停下来歇了会,平息一些喘气后,才进了方氏所在的院子。

    进到院子后,见到里面的人家全关门闭户的,天井处铺就厚厚雪层,赵强嘎吱嘎吱踩着雪地,走到了方氏门外檐下,沉住气先将蓑衣、斗笠脱了,这才伸手叩门。

    站在门外的赵强听不到屋内的动静,敲了好半天,屋内好似悄无声息,不觉皱起了眉头,难道自个的猜想错了,翠莺没到方氏这里来?按理说她再没其他亲戚了。

    正当赵强愁眉不展时,门吱一声开了,方氏沉着脸站在门后。

    赵强忙往屋里张望,却没见到翠莺和妞妞的身影,心里一急,问道:“干娘,翠莺和妞妞有没有来你这。”

    方氏还是脸色不善,冷声道:“怎么反到我这寻翠莺,她可是你媳妇,自己不看好,还到我这要人。”赵强被这话一呛,声音哽在了喉咙里,不过,这话虽不好听,他却是稍稍松了口气,方氏不会无缘无故对他冷言冷语,一定是翠莺在她跟前诉了苦,才会如此,也就是说,自个媳妇真的在屋里。

    “干娘,你要怎么骂我都行,能不能让我见见翠莺。”赵强稳了稳情绪,压低姿态求着方氏。

    方氏瞅着他看了好一会,终还是转身走了进去,赵强忙紧跟着方氏身后跨进屋去。

    堂屋里还是冷清清的,并不见翠莺和妞妞,方氏进去后,就在桌边的圈椅中坐了下来,直盯着赵强看,这种节骨眼上,没有方氏的许可,赵强也不敢自己坐下,只能站着等方氏的训示。

    “有啥要对翠莺讲的,先同我老婆子说说看,让我先听个理。”方氏瞅了赵强一会,照旧板着脸冷声说话。

    赵强这会也看出来,翠莺是自个不愿见他,就让方氏来挡上一拦,今儿要想见到媳妇,非得过方氏这关不可了。

    沉下气来,赵强思忖了一会才开口道:“干娘,翠莺心里不是滋味我知道,她要生气不愿见我,我也没辙,有些话我也只能同干娘说了。”

    方氏将手放在膝上,听着赵强说话,赵强叹了口气,慢慢说来,“翠莺应该同干娘说过,两年前我第一眼见到她,心里就喜欢上了,不过,有些事,我却一次没同她说过。”

    这话让方氏稍愣了一下,这事翠莺还真没同她咬过耳朵,她全不知情,这会听他直接说来,原先心里的气愤到平息了些,继续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那个时候她还在守丧,没办法去提亲,我就每日悄悄去瞧她,那会我娘提了好几次让我早些成亲,可我全找借口拖着,硬是想了她两年,知道她除了孝就上门去提亲,却被拒了两次,到第三次才算将她娶回家,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开心。”赵强絮絮说着话,想起那段时候,两人完全没有接触,就这样他都挨了下来,真觉得不可思议。

    方氏听到这,颇有些动容,眼不觉往屋子内间瞟去,毫不意外瞧见了一角裙摆,从门后隐隐露了出来,心里不觉一笑,这小两口是借她说话呢,正所谓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虽说心里有气,也不想小两口就这么掰了,于是就隐而不露,继续听赵强说话。

    赵强一口气说到这,算是把心里的话都吐露了出来,抹了把脸,让情绪镇定下来,再开口道:“干娘,我从小看表妹长大,这都在同个院子好多年了,真要是有啥的话,早就出事了,我也不会二十五才成亲不是。”

    “这话可不好说,好多爷们家里妻妾成群,照样在外拈花惹草,我瞧着就没几个男的不贪图美色。”这些话方氏到不中听了,出口顶了几句。

    听方氏这么一说,赵强情绪有些不稳起来,眉头都拧在了一起,激动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和翠莺相信,只要是能让你们相信,能消了气,怎么打我,骂完都可以,我……我给你跪下还不成嘛。”话说着,赵强就咚一声双膝跪了下来。

    这一出到让方氏吓了一跳,眼皮不由跳了几下,连忙看向翠莺那边,只见她整个人都迈了出来,眼见就要跑上来,忙站了起来,趁着赵强低头之际,拼命摆手止住翠莺。

    见赵强跪下,翠莺心猛地一跳,到这会啥气都没有了,只是焦急又心疼,忙想冲上来扶他起来,却是被方氏的手势给拉住了脚步,颇有些不解地看着方氏,见她一个劲打眼色,这才缓缓地退回内间去。

    方氏见翠莺回去了,这才开了口,“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不过想接翠莺回去,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啥条件,干娘你尽管说,只要我办得到的一定尽全力。”赵强一听方氏有些松口了,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忙表明自己的心意。

    方氏突地双眼瞪大,眼神颇有些凌厉,语气坚决道:“我干闺女不能平白受这种委屈,你要是同表妹没有不明不白的关系,就给我彻底分个清楚,你们俩再不能同一处住着,我是不会让翠莺再委屈求全的。”

    方氏这话说得掷地有声,赵强却是呆住了,这不就是说要让丁氏与叶香搬出赵家,这真的不是他能做主的事,得问过娘才行。

    赵强一时沉默了,方氏哼了一声,狠狠撂下一句,“这点都办不到的话,其他就免谈了。”

    方氏强硬的态度让赵强有些急了,膝行了几步上去,忙声道:“干娘,舅母是我长辈,她们母女不是我说让搬走就能搬走的,而且舅舅对咱们家有大恩,这事真得难办,能不能……”

    “你到说说,咱们翠莺到你家享了啥福,连间屋子都还得自己出银子起,你就这么让她忍着熬着,啥事都没为她出头,这会出了这种事,你还什么都不做,翠莺凭啥要跟你回去受苦。”方氏上来一顿抢白,说得赵强哑口无言,只能干着急。

    在内间的翠莺听着方氏咄咄逼人的话语,心里有些焦急了,再待不住,快步走了出去,“干娘,你不要逼他。”

    翠莺一直跑到赵强身边,伸手就去扶他,方氏见翠莺如此,知道她是心软了,不忍心让赵强为难,可她这个黑脸既然扮了,就得扮到底,当即就呵斥道:“给我回屋去,这事由我来做主。”

    方氏一呵,翠莺也呆住了,扭头看过去,见她一脸肃穆,散发着不容抗拒的威严,伸出去扶赵强的手慢慢缩了回去,哀求地看了方氏好一会,见她始终不松口,无奈只能慢慢退了开去,站在他们身后,远远看着,再不敢开口。

    气氛一时变得紧绷,方氏还是咄咄逼人地盯着赵强,居高临下给他压迫感,只是沉默着等待他的回应。

    赵强嗫嚅了起来,好一会才低声道:“干娘……这事我……我真的做不了主,要不让我们回去同娘商量一下,行不?”

    “行,不过,不是你们,是你一个人,这事没办妥之前,翠莺和妞妞就在我这待着,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她们的,你就一心一意办这事吧。”方氏话语冷清,却有股不容反驳的气势,赵强有些泄气,知道方氏今天是不会让步了。

    扭头直直看向翠莺,与他目光碰触到一起时,翠莺心里也不好受,可她完全明白方氏的用意,这都是为了她好,她总不能就这么驳了方氏,只能双眸一垂,避过了赵强哀求地目光,扭头跑回内间去了。

    这一趟算是出师不利,赵强不但没接回媳妇,还得了件重任,从方氏那边出来后,就一路垂头丧气地回了林家村。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8:46

54、农家媳妇

    赵强回到家时,已经过了午后,飘飞的落雪渐止,天空却依旧灰沉,他进了篱笆院就径直去了东屋,将蓑衣、斗笠解下,拎着推进屋去。

    “娘。”赵强走进去唤了一声,转身合上门,将蓑衣、斗笠搁在墙角,抬头见到叶氏正坐在炕上,针线笸箩放在一旁,手上正捏着赵福的一条棉裤,这小子最近长个快,去年刚做的棉裤就短了好大一截,得在两个裤脚各接上一段,才能再穿上身。

    叶氏听到唤声,停下手里的针线,抬头看来,见只赵强一人,就问道:“咋,你媳妇不肯回来?”

    “嗯,也不是,是……”赵强在一旁的板凳坐下,低着头搓手,嘴里颇有些支支吾吾,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提丁氏她们的事。

    叶氏见他这样,略有些心急,搁下棉裤、针线,催促道:“什么是又不是的,你到是快说,咋了?”

    赵强知道,到这时候了,再难开口也得开口,于是略微委婉地说道:“娘,是这样的,翠莺本想跟我回来,可你也知道,她干娘就她一个亲人,老人家心疼闺女,说是翠莺这会再和香儿碰面,大家会很尴尬,所以就说……就说能不能让舅母、香儿她们先离开一阵子,免了大家碰面的机会。”话一说完,赵强就看着叶氏,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叶氏虽是乡下妇人,可也不是啥都不懂的,赵强这番话,不摆明了要让丁氏、叶香她们从此搬出赵家,她不由急道:“这怎么行,你舅母在这边无依无靠,你让她们搬去哪啊,而且孤儿寡母的,又要怎么过活。”

    赵强也知道这事很让人为难,就算撇开恩情这一层,丁氏她们怎么说也是亲戚,就这么赶她们母女俩出去,的确有些不厚道,可方氏那边这么坚决,他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狠狠心了。

    “娘,二舅没去的时候,不是有间老屋子嘛,舅母和香儿回去应该也能住吧。”赵强一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个问题,虽说丁氏她们两人是没什么依靠,可住处到是不成问题的。

    叶氏皱眉道:“老屋子在她们搬过来第二年就卖掉了,这会她们已经无处可去。”

    “卖掉了?舅母那会不是口口声声说不打算长住,背地里居然卖了屋子,这不是说一套做一套嘛。”赵强可还记得丁氏当年说的话,哪里知道居然不声不响把屋子给卖了,不明摆着准备后半辈子都赖在赵家了嘛。

    “这事是林婶子悄悄告诉我的,可千万不要露出去,你舅母并不晓得我已经知道,她们母女也不容易,咱们就睁只眼闭只眼,能帮的尽量帮一把,像这种让她们搬出去的话,往后再不要提。”叶氏连忙吩咐他。

    “可是,娘……”这事赵强不得不提,只能再次张嘴欲说,却被叶氏打断道:“我说了不要再提,你咋不听娘的话。”

    叶氏堵了赵强的话,他很是郁闷,只觉夹在中间,两面不是人,不由叹了口气,道:“娘,我老实说了吧,今儿我去翠莺干娘那,她老人家说了,要是我还和香儿一处住着,她就不让翠莺回来了。”

    这话让叶氏很是诧异,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这是啥道理,你难道没解释清楚,你和香儿之间根本一点事都没,清白得很。”

    “我解释了,可干娘说爷们没有不好美色的,她不放心,所以,所以就提了这件事,还说办不到就别想接翠莺回来。”赵强如今再瞒不住,只能一五一十将事情始末都讲了出来。

    “你们小两口的事,她干娘插什么手,这也太刁难人了。”叶氏听了明显不悦,脸色沉了下来。

    赵强就是怕叶氏和方氏之间会因这事不睦,一开始才没有提及,这会真捅破了,果然叶氏不那么高兴,他连忙安慰道:“娘,翠莺干娘也没恶意,她只是担心自个的闺女,娘你别往心里去。”

    叶氏见赵强一脸焦急,知道这事他夹在中间最是难做,终不忍心儿子受罪,只能憋下这口气,略想了想道:“这事你也别急,你媳妇她们这会气还没消,等过个几日也许气能平下来,再过去好好劝说,搞不好被你说动,就能接回家来了。”

    赵强虽然很想早些接翠莺和妞妞回来,可这件事的确难办,总不能强硬将人赶走,这会叶氏如此说了,也只能先这么着,等过几日看看,事情会不会有转机。

    事情都说到这份上,赵强再没啥好说,讪讪站起身来出了东屋,刚走出东屋,抬头就见到了丁氏从篱笆院外走进来,身边还跟着一名婆子,两人正小声说着话,一路往丁氏的屋子走去。

    路过东屋时,丁氏撇了眼屋檐下的赵强,却并没有理会他,只管面带笑容地拉着身边的婆子,往自个屋子带,一进屋就将门关上了。

    赵强这会也不太想见到丁氏,总觉得很是尴尬,因此见丁氏回屋关上门,就转身往后头自个的院子去了。

    丁氏领着那婆子一进屋,就亲热地拉她坐到炕边,笑着道:“黄媒婆,你刚提的那家,到是给我仔细说说,家境如何,那家儿子的人品如何?”

    黄媒婆自然很是乐意,忙也笑道:“大妹子别急,你听我好好跟你说。”

    两人正要说开,原先坐在炕角的叶香却忸怩起来,这说亲的事,居然也不避忌着她,怎么说她也是黄花大闺女,怎么能在她面前提这些,而且,丁氏在这时候给她说亲,好似急着赶她出门一样,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娘,我还小,不想嫁人。”叶香蓦地站了起来,有些不悦地说道。

    丁氏立马扭头瞪了她一记,颇有些恼火道:“什么还小,过了年就十五了,姑娘家不都是这个年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想等到年岁长了,没人要的时候再说亲。”

    “我今儿不才十四,明后年再提也不迟。”叶香又是顶了一句,让丁氏恨地咬起了牙,道:“这儿没你说话的份,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说是时候了,你就好好待着等出嫁,有时间绣绣嫁衣,其他的用不着你操心。”

    叶香还待再反驳,黄媒婆在一边笑着劝说道:“姑娘你就放心吧,我可不是吹牛,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我黄媒婆,就凭我的本事,定能帮姑娘找个好婆家,你就安安心心地等着花轿上门吧。”

    “哎呦,那可托你吉言了,你不用理她,咱们自个说话,刚你说的人家……”丁氏一时开心了起来,拉着黄媒婆又是一番说,再不理一旁的叶香。

    “我刚提的是下亭村的何家,他们家在下亭村可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户,家里几十亩田地,那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大妹子你算算,就光这些就抵人家好几户了,更别提那宅子,有好几进……”黄媒婆叽叽呱呱地说上了,叶香见她们都不理会自己,再说啥也没用,干脆往炕里一缩,用手捂住了耳朵,啥也不听,啥也不看。

    丁氏听得起劲,也不管叶香做啥,见黄媒婆说了一通何家的家境,忙插嘴又道:“那他们家都有啥人?难不难相处?”

    “何家是独门独户,早几年父母都不在了,几名兄弟就分了家,如今除了老两口,膝下有两子三女,大儿子前几年成了亲,三个闺女嫁了两个,还有最小的闺女待在家里,我要同你说和的,就是何家的二子,名叫何进常,他可是我亲眼见过的,人长得好,品行也端正,同你们家闺女绝对是良配。”黄媒婆继续说着何家的事。

    “到没听你提起何进常的年岁,不知道今年几岁了?”丁氏听了半天,见媒婆一直不提,多少有些避重就轻的意味,就笑着轻问了一句。

    黄媒婆毕竟做这行许多年,当然知道应付,于是接话道:“何进常今年二十有二,虚长你家闺女几岁,这样最好不过,年岁长一些就稳重了,能容人,也会疼人,你家闺女可有福了。”

    丁氏仔细听着,心里也有了些数,她也知道媒婆向来是舌灿莲花,死得都能说成活的,里面有多少是真的,她还得去托人探听,不过,这会有人选总比没有得好,她今儿跑了好几处媒婆家,就算这个不成,这么多媒婆,总有一个能说成吧。

    昨天晚上她在炕上辗转了一夜,才决定下来这么做,香儿这个年岁也确实该议亲了,趁着流言还没传得沸沸扬扬之前,得赶紧帮她找个婆家,否则晚了只怕难找,再则她也怕自个女儿死脑筋,就想着赵强一个,搞不好名声坏了之后,就破罐子破摔,硬是贴上赵强,白白让他占便宜,那还不糟糕透顶,所以得速速把亲事定下,能多快就多快,尽早把闺女给嫁出去。

    想到这些,丁氏自然也就不计较人家的年岁了,忙笑道:“嗯,年岁大些也无妨,只要对我闺女好就行。”

    “那是自然,做娘的不就求这么一点,我瞧着你家闺女就是个有福相的,这门亲事成了的话,你闺女往后的日子就好比城里的少奶奶一般,你也顺道能享女儿福了。”黄媒婆又是一串的奉承话,听得丁氏喜笑颜开。

    丁氏和黄媒婆又是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才起身将她送出了院子,黄媒婆临去之时,丁氏还拉着她的手,小声问了一句,“你刚只说何家托你讲一门好亲事,那何家可有说过,亲事成了,能给多少聘礼?”

    黄媒婆往四周瞧了瞧,凑到丁氏耳边,压低声道:“这点何家没有具体提过,只说会下重聘,大妹子你心里也应该有数,瞧瞧人家的家境,这聘礼能少得了嘛,你只管把心放回肚子里,这钱财上,何家绝对不会亏待女方的。”

    丁氏听了这番话,心里就更加乐了,面上到是没过多显露,只是笑着道:“我也不是贪财之人,咱们的嫁妆也是极体面的,定不会让何家吃亏。”

    “那就好,那就好,这门亲事两家都好,我牵这线也乐得开心,那大妹子就等着好消息吧,我这就先走了。”黄媒婆说话间,就笑着告辞了。

    丁氏目送着黄媒婆离开,心里还在盘算聘礼之事,这趟急着将闺女嫁出去,多少还是有点其他私心,想着能有笔聘礼钱,那么就够银子将王婆子的侄孙子给买过来了,这样,压在她心里多年的大石才算能落地。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9:13

55、农家媳妇

    赵家这些天到有几分热闹,丁氏那日找的媒婆们,陆续有那么几个登门的,一来二往,赵家的人全都晓得了丁氏的打算,大家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尤其是赵强,这日叶氏唤了他进屋,将丁氏准备把叶香寻户好人家嫁掉的事告诉了他,他顿时觉得心头大石落了地,这下总能接翠莺回家了。

    “娘,我这就把消息告诉翠莺去,这下干娘应该能放心了。”赵强乐得忙站起身,准备出门赶去镇上了。

    叶氏连忙唤了一声,阻止了他,“老大,瞧你急的,这都什么时辰了,等你赶到镇上天都擦黑了,还是明儿一早去吧,也不差这一晚上。”

    “呵呵,嗳,娘我晓得了。”经叶氏这么一提醒,赵强才想起来,这会已经将近傍晚,到镇上确实太迟了,于是憨笑着挠头道。

    叶氏见他如此开心,心里不免想到叶香,叹了口气,道:“我今儿瞧见香儿了,她好似并不开心,但愿你舅母能帮她找到好的人家。”

    赵强扭头瞧了眼叶氏,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安慰道:“娘,你放心好了,舅舅在天之灵会保佑她的。”赵强原本兴奋劲慢慢收了起来,仔细想想,这次舅母急着把香儿嫁出去,多少和上次的事有关,也难怪娘心里不踏实,只怕误了香儿的终生。

    到底这也算是喜事,叶氏只是略微感叹了几句,就没再多想,站起身来往外眺了眺,时辰也不早了,就出屋去了厨房烧晚饭。

    也许是叶香的事顺利,丁氏心里开心的缘故,好几日没到堂上吃饭的她,今儿居然现身了,巧的是林氏也挺着滚圆的肚子,在赵壮陪同下进了堂屋,一同坐下吃饭。

    刚坐下,林氏就有些不悦道:“舅母,你要替香儿张罗亲事咱们都知道,可你也不用将媒婆都往家里带吧,弄得闹哄哄的,吵着人家歇息了。”

    丁氏听了这话,就往林氏的肚子撇了眼,本来林氏怀着男娃,她心里就已经不舒服,这会林氏摆明仗着怀有身孕耍威风,就更加让她膈应,说出的话自然不好听,“我说老二家的,你又不是母猪,哪用整天躺炕上歇息的,老是懒着不动的话,到时候孩子落地,只怕也不会那么灵活吧。”

    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林氏的宝,丁氏居然咒她的孩子,林氏哪里忍得住,骤然声音就尖锐了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自己生不出儿子,就眼红我有儿子是不是。”

    这话可戳了丁氏的痛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双眉一下竖了起来,也狠狠地用话戳了林氏,“这还没生出来呢,耍什么威风,孩子没落地前,谁也说不准生得是啥,小心到时候只落了个赔钱货,那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笑死人了。”

    “你……”林氏整张脸都绿了,一时气结,正这当口,叶氏端着最后一道菜进了堂,听到丁氏的话,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走上来道:“弟妹,你到底也是长辈,这种话怎么好乱说。”

    丁氏见是叶氏开口,多少也卖几分面子,就狠狠剜了眼林氏,再没开口说过分的话,林氏还想再说啥,叶氏却先开口将争吵的势头拦了下来,“好了,都别争了,好好坐着吃饭。”

    叶氏毕竟是自己婆婆,林氏再怎么样也不好太忤逆她的意思,只能将话憋了下来,在一旁气呼呼地瞪丁氏,越想越气,准备起身回屋,不留在堂里吃饭了。

    林氏才刚起来半个身子,突然想到了啥,又坐了回去,推了推身边的赵壮,让他帮忙装了饭,拿在手里慢慢吃了起来。

    等到林氏吃饱,才斜眼看了丁氏一眼,状若不经意道:“娘,我前些日听壮子说,咱们家今年的口粮比往年少了一大截,眼瞅着孩子过两个月就得落地了,添个人就添张嘴,咱们的粮食够不够吃啊?”

    叶氏听这话也抬起了头,朝丁氏看了眼,心里有数,林氏这是针对丁氏没交口粮才说的,她自然不好接口说啥,于是只道了一句,“这几个月还有的吃,过几个月不够再想办法,总不会饿到你和孩子。”

    “娘,你就是太心软,这世道任谁都艰难,总不能为了别人,让自己家人绑紧裤腰带饿肚子吧,特别是那种脸皮厚,想白吃白喝的人,就更加不应该乱帮了。”林氏还是不依不饶,非要冲着丁氏,戳她的脸面不可。

    丁氏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林氏的话,要是以往她非狠狠臭骂一顿,可这会她却将话哽在喉咙里,闷声不吭,因她早把今年收来的粮食卖出去折成现银了,哪里还交得出口粮,只能装聋作哑,挨着林氏的指桑骂槐、冷嘲热讽了。

    见丁氏这样都没有出声,向来知道她脾气的叶氏,哪里还会不明白,丁氏这趟肯定是交不出口粮了,虽说叶氏心里也犯愁,可毕竟亲戚一场,她这会也有难处,总不能落井下石,只能脸色正了正,道:“好了,哪来这么多话,天冷饭凉得快,到时候吃了又要不舒服,趁热快些吃完,回屋早早歇着吧。”

    林氏这么戳了一通,见丁氏却是一句不敢回,心里痛快了不少,想着要能逼丁氏交上口粮就够好,不过既然叶氏维护着,再多说也没用,只能歇了话,扒完碗里的饭,起身出了堂,临出去前,还居高临下地撇了眼丁氏,之后仰头挺着肚子走了。

    丁氏早已气得脸铁青,忍着气吃完饭也出堂回了屋,只留叶氏和赵强在堂上,到这会,赵强见再没外人,才忍不住开口道:“娘,你就任由着舅母嘛,香儿虽然已经在议亲,可到嫁出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没了她们那份口粮,光靠咱们这些,一大家子人真的不够吃啊。”

    这些叶氏心里都晓得,可丁氏这么做,多少是为了给自己弟弟后继香烟,她这个亲姐姐又怎么去阻止呢,况且她也阻止不了,“哎,真没法子,就拿些钱去买粮食,大家省着点,总能挨过去的。”

    叶氏虽做了这种打算,可赵强心里有数,家里根本没多少积蓄,全拿来买粮食,只怕也不一定够,更何况还有其他花费开销,怎能不让人犯愁。

    “娘,咱们手里没啥积蓄,买粮食的话,恐怕也不够吧。”赵强想了想,还是说了出口。

    “想这么多也没用,也许等舅母拿了聘礼,会拿出点银钱买粮食呢,这都是说不准的事,真要是没有,咱们就另想法子,那么多年苦日子都挨过去了,这一次也定能挨过去的。”叶氏这会也只能这么想了。

    赵强点了点头,今日不知明日事,既然都这样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叶氏、赵强这边商量着,赵壮和林氏回屋后,也说起这件事来。

    “壮子,舅母她们不交口粮过来,你娘也不说说,我今儿都已经这么提了,你娘还护着舅母她们,咋就没想过,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关起门来,只剩他们小两口时,林氏忍不住抱怨,总觉得叶氏这回太不应该了,关系到一家子饥饱的问题,怎么能心软。

    赵壮向来是个不管事的,他只知道,有娘和大哥在,肯定饿不着他,于是就道:“别说了,娘有娘的主意,咱们听着就好了。”

    “瞧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怎么就一点主见都没有,啥都听娘和大哥的,我可不管,再怎么着,也不能饿着我和儿子。”林氏捧着高高鼓起的大肚子,倚靠在炕头的被子上,睨眼看赵壮,嘴里嗔怪道。

    这会林氏大着肚子,赵壮不得不迁就,不过他一贯没什么耐性,听了不耐烦道:“娘刚不都说了,不会饿着你的,咱们的儿子生出来这么点大,也吃不了多少东西,怕啥。”

    林氏见他如此,愈加不悦,撑起腰板坐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家里这么多张嘴吃饭,真要是挨起饿来,谁还顾得上谁。”说道这里,她有些担心起来,不觉蹙眉想了想,倏然拿眼瞪着赵强道:“为了咱们的儿子,这事你得听我的,家里粮食不够,就只能出钱去外面买了,这么得,你这几天去找娘开口,让她拿些银钱给咱们,有银钱在手,咱们可以自个去买,就不怕到时候挨饿了。”

    “干嘛这么麻烦,真要买粮食,娘和大哥自然会去办,何必咱们自己去买。”赵壮颇有些粗着喉咙道。

    “说你傻你还不认,你咋这么拎不清,娘和大哥买了粮食是公中的,得大家分着吃,咱们自己买的话,就是咱们自己的,就你和我还有儿子吃,这怎么能一样,不想挨饿的话,就得这么做。”林氏压低声对着赵壮一通讲。

    赵壮不爱听这些有的没的,觉得怪烦的,可林氏一直絮絮叨叨念个没完,他也只能应付道:“好了,别念了,我去办就是,你也别老想这些,快歇吧。”

    林氏见赵壮一副应付了事的样,又耳提面命地叮嘱了几句,直到赵壮沉了脸,才不情不愿地歇下话来,洗漱后熄灯睡下。

    林氏、赵壮歇下,很快入了睡,可丁氏躺在炕上,却是辗转难眠,想起林氏的话语和嘴脸,她就火大,气呼呼的怎么也睡不着觉,心里一个劲地想,没有儿子撑腰就这么被人欺负,她林氏不就是怀了男娃嘛,威风个啥,等着瞧,这回定要给香儿配一门好亲事,在儿子没长大之前,最起码还有女婿撑着,到时候女儿女婿好的话,她就能扬眉吐气,让那些欺负她的人瞧瞧,她有多么风光,羡慕死她们。

    有了这打算,丁氏心里的气稍稍平了些,趁着还没有睡意之时,就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这几日媒婆提到了人家,仔细梳理那些人家的家境,里面到是有几户尚可,当然最称心的还是黄媒婆上次说过的下亭村何家,一想到何家,她不由开心起来,心里默默盘算着,得赶快托人打听一下,看黄媒婆所说有没有掺假,要真没啥短处,只是男方年岁大一些的话,这到算得上一门好亲,得赶紧催催黄媒婆,早些定下才好。

    想着这桩好事,丁氏才算转怒为喜,没一会就美滋滋地合眼入了睡。

    这一夜,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入睡,翌日,赵强起了个大早,冒着鹅毛大雪就往方氏院子处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29:45

56、农家媳妇

    到方氏院子里时,雪势还是没有弱下来,赵强抖落满蓑衣的雪,解了斗笠,伸手敲开屋门,给他开门的是翠莺。

    “翠莺。”赵强见到翠莺就堆起满面笑容,热切地唤了她一声。

    外头的雪片纷纷随风灌进屋来,翠莺忙拉着赵强进去,“快进来,外面雪下得很大。”之后转身将门关上。

    “这么大的雪干嘛还来,都不会等雪停嘛。”翠莺接过他手里的斗笠、蓑衣,嘴里念叨了几句。

    这会连翠莺的念叨,赵强都觉得很好听,咧着嘴笑了笑,说道:“我这不是急嘛,想早些接你和妞妞回去。”

    翠莺放下蓑衣、斗笠,听他这么说,不觉问道:“干娘说的你办到了?”翠莺话语里带着讶异,当初方氏说出那条件,她压根就没想过赵强会办到,只是想着等过些天干娘没那么气了,再求情回去,因此这会赵强如此说,到让她颇为意外。

    赵强正待回话,内间咚咚咚跑出来一条小身影,嘴里含糊唤道:“爹,爹,飞飞。”嘴里还没嚷完,妞妞就跑到他跟前,两条小手臂抱着他的腿,仰脸看着他。

    赵强忙笑着俯身下去,一把将妞妞抱在怀里,嘴里回道:“也没完全办到,不过,干娘是不放心我和香儿,如今舅母已经在给香儿寻亲事了,过不了多久,香儿就会嫁人,这样干娘应当能放心让你跟我回家了。”

    其实上回赵强来解释求情时,翠莺就已经信了他,可毕竟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疙瘩,这会听说叶香要嫁人了,更加松了口气,不觉笑着道:“那真得恭喜舅母和香儿了,可有定了哪一家?”

    “舅母还在选,这些日有好几个媒婆登门,只怕定下来的日子也不会远了。”赵强见翠莺面上含笑,心情就更加好了,一手挠头也憨憨地笑了起来。

    这时怀里的妞妞可待不住了,扭起身子来,用稚嫩声音喊道:“飞飞,玩飞飞。”赵强这会才想到忽略了怀里的小人儿,忙笑着托起妞妞,陪她玩起最喜欢的游戏。

    玩了一会妞妞笑得直喘气,赵强就停下来抱着她拍背,又同翠莺说起话来,“干娘呢?今儿不在家?”

    “一早去陈府了,今儿她要当差。”翠莺回着话,伸手将妞妞接了过来,抱着她在椅子上坐下。

    “那要不要等干娘回来,同她说一下这事,咱们再回去。”赵强这会最惦记的就是早点带翠莺回家,不过,方氏这里也不能不知会一声。

    “那是自然的,我总不能擅自离去,还是得告知干娘一声才好。”翠莺回道,将妞妞放在膝盖上,让她坐着歇气,抬头看向窗户道:“今儿雪下得大,也不知啥时候能停,咱们带着妞妞,这会回去也不妥当。”

    赵强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窗户纸被雪打得有些**,想起外头的雪定然还是纷纷扬扬的,刚刚他进来院子时,就见到天井、瓦背、檐下到处都铺满落雪,一片白茫茫的,这种天气确实不宜行路,尤其还带着妞妞,弄不好只怕要受风寒。

    “那咱们就等雪停吧,正好等干娘回来。”如此赵强只能耐着性子,坐下等天气转晴。

    就这么等到天黑,雪还是飘飞着,没有停下的趋势,反而风刮得更加紧,呼呼的带着啸声,不过,方氏天黑之后到是回来了。

    方氏推门进来时,翠莺、赵强和妞妞刚吃完晚饭,见到方氏回来,翠莺忙站起身,道:“干娘,有没有吃晚饭,要是没吃,锅里还有些,这会还热着呢,我去帮你盛。”

    方氏关上门,转身就见到赵强,到也没有不悦,只是将落满雪的油纸伞收了靠在墙边,拿起窗台上的笤帚扫了身上沾的雪,一边嘴里回道:“我已经在府里用过饭,不用帮我盛了。”

    赵强见到方氏进来,一早就已经站起身,老实在桌边待着,等到方氏扫完雪,走到桌边坐下,他才开口将叶香的事说了一遍。

    方氏也不插话,一直听赵强讲完,这会翠莺已经收拾完桌子,去厨房取了烧红的炭装进手炉里,捧着进屋交给方氏。

    接过手炉,方氏双手一捂,感觉身上没那么冷了,才慢悠悠开口道:“你可能保证,你那表妹的亲事能成,过几个月定能嫁出去?”

    “我舅母已经卖力帮她寻了,这些日登门的媒婆挺多,应该能很快找到中意的,来年出嫁应该不成问题。”赵强一本正经回道。

    “嗯。”方氏略点了点头,这种局面到也能勉强接受,不过还是不放心问了句,“你那表妹是怎么想的,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吧。”

    “干娘,我和表妹真的没什么。”赵强有些急,忙又强调了一遍,生怕方氏又有所质疑。

    见赵强急得那样,方氏想着也不好太难为他,毕竟翠莺还得和他过下去,这才松口道:“那这次我就暂且信你一回,你可不要辜负翠莺,要再有什么差池,我定然不饶。”r>

    听了这话,赵强才算真的安心下来,咧大嘴笑着道:“嗳,干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对翠莺好的。”

    方氏到这会才算露出笑容,说道:“今儿你一路赶来也累了,这种天一时也回不去,早些歇着吧,等明儿看看,要是雪能停再回去。”

    “嗯,干娘,我和翠莺也是这么打算的。”赵强应了话,方氏笑着站起身来,“这些日翠莺和妞妞都住西间,今儿你也一道歇在西间,天也不早了,都歇吧。”说完话,方氏就抱着手炉往一旁的东间走去。

    赵强吁了口气,扭头同翠莺一道进了西间,进去后瞧了瞧屋子,觉得挺宽敞的,架子床、桌椅、木箱、柜子全都齐备,到是比家里舒适多了。

    “我去厨房取热水,你洗洗早些歇着。”翠莺说话间就转身欲走,赵强忙拉着她,道:“外头怪冷的,你待在屋里,还是我去取吧。”

    翠莺笑了笑,拉着他摁坐到床上,开口道:“还是我去拿吧,顺道还要装两个汤婆子,妞妞和干娘晚上都要用的,这个你不知道放哪。”

    赵强听她这么说,也就罢了,见她转身出门后,就起身帮忙铺起被子,铺好后就把妞妞的鞋子脱了,将她抱上床去。

    翠莺取了热水进来,给妞妞洗漱了之后,又让赵强也洗了洗,才转身去灌汤婆子。等抱着汤婆子走进东间,方氏还没歇下,反而坐在床边,见她进来,就招了招手,好似正等着她一般。

    “干娘,有啥事吗?”翠莺走过去,将汤婆子交给方氏,方氏接过去放进被子里,之后拍了拍身旁,示意翠莺坐下。

    翠莺坐下之后,方氏就语重心长道:“有些话干娘想同你说说,也不知道你听不听得进去。”

    “有啥话,干娘你只管说。”

    方氏执起翠莺的手,沉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再过府里那种算计的日子,只想同这汉子安定过活,他虽然对你实心实意,可你也看到了,他家里是老大,上有老母下有弟妹,性子又不是个果决的,只怕他谁都想护着,反而全成了拖累,你要是想有好日子,就不能处处顾着他,得自己拿主意,要强硬一些才行,这点定要记住。”

    一句句真心的话语说到翠莺心坎里,她知道方氏这是不放心,怕她顾忌太多,反而累自己过得不好,这可都是肺腑之言,只有时时将她记挂在心里才会说出这番话,翠莺瞬时眼眶都湿了,这种有人记挂的温暖,她很少感受到,只觉得份外珍贵。

    翠莺眨了眨眼,忍住眼泪,将头靠在方氏的肩膀上,双手环着她的腰,点头道:“嗯,干娘的话我会牢牢记在心里的。”

    方氏随即笑了起来,伸手抹她的泪,笑道:“都当娘的人了,还哭鼻子,好了,好了,你记得我也就放心了,快去歇着吧。”

    “嗯,干娘你也早些歇着。”翠莺这才站起身来,定要伺候着方氏宽衣歇下,这才吹熄了油灯转身出了东间。

    回到西间时,见赵强已经安置妞妞睡下,他自己则还等着,她忙走过去道:“你咋还等着,快歇吧。”

    “嗳。”赵强应了声,同翠莺一道吹灯上了床。赵强好几天没见到媳妇,心里想得很,一上床就紧紧抱着她,不过他也知道这会亲热总归不便,因此只是抱着,两人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才睡着。

    结果翌日起来,雪还是没停,这场雪直下了两天才放晴,赵强和翠莺也就在方氏这里住了两天,到第三天冬日暖阳挂上天空,他们才辞了方氏,回林家村去了。

    虽说雪停了,可天气还是冷得紧,寒风刮得人鼻头通红,翠莺怕妞妞冻着,将她包裹得严严实实,一路上还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的脸露在外边,因此很容易累,赵强几次接过妞妞,小妮子却总是嚷着要翠莺抱,翠莺只能一直抱着,就这么一路走走停停,比平日多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林家村。

    三人刚进到篱笆院中,就见到赵壮从屋子里跑出来,只见他面红耳赤的,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赵强忙跑了过去,问道:“二弟,咋了?”

    赵壮抬头看向赵强,气愤地用手往屋里指,大声道:“从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人,气死我了。”

    原来是小两口吵架,赵强忙拍了拍赵壮,道:“都是两口子,有话好好说,别吵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30:08

57、农家媳妇

    赵壮气愤道:“一点不讲理,我不想和她说。”说着话他就推开赵强,哼了一声,往大步院外走去。

    见如此情况,赵强就走到了翠莺跟前,道:“我跟去看看,外边冷,你快带妞妞去后头吧,我待会就回来。”

    “嗳。”翠莺应了一声,抱着妞妞就转去后边院子,进屋将妞妞放在炕上,屋子里好几天没有人住,怪冷清的,就吩咐妞妞待在炕上,自己去了厨房抱些柴禾过来,把冷炕给烧热起来,这才放心让妞妞趴在炕上玩。

    让妞妞自个在炕上玩,翠莺就出屋走去鸡舍了,这都好长一段日子了,不知道鸡舍里的鸡有没有冻坏饿着。

    在鸡舍外往里面张,见几只鸡挤在一起,全蹲在草窝里,点了点到没少去,于是进去到草窝里摸了一把,里面居然还有两只鸡蛋,忙一手一只摸了出来,拿回屋里去了。

    那边赵强追出了院子,见赵壮走到河边,在河堤上坐了下来,捡起地上的小石子砰砰地往河里扔。

    这让赵强想到了小时候,以前赵壮心里一不痛快,就会跑河边来扔石子,到这会都这么大了,还没改掉这个习惯。

    “壮子,咋了,有啥不痛快的,告诉大哥。”赵强走上去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抱着胸蜷在一边,天本来就冷,加之河上的风一吹,就更加让人发抖。

    赵壮估计也火气起来了,坐在河边也没觉得冷,见赵强问起,向来不会遮遮掩掩的赵壮就直接说了出来,“还不是因舅母没交口粮这件事,我那娘们生怕饿着她,非得让我到娘跟前去讨银钱,说是有了银钱就可以自个买粮食自个吃,就不怕饿着了。”

    赵强到没想到小两口是为这事,心里虽觉得弟妹有些太小家子气,全然不顾着别人,不过总归不想他们吵架,闹腾起来也不好,于是劝说道:“女人家有时候就是眼光短,你别去多计较,再说这会弟妹还怀着,你让着她一点也没啥要紧的,哄哄就没事了。”

    “我已经够让着她了,她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她让我去同娘开口,我也去了,结果还害得娘生气,都这样了,她还让我再去问娘要一趟,你说我怎么还能再忍。”赵壮闷得慌,对着赵强全一股脑儿倒豆子一样倒了出来。

    “你去同娘说过了?”赵强问道。

    “去过了,娘被气着了。”赵壮有些讪讪说道。

    赵强一下子站了起来,道:“娘能不气嘛,你咋去开这种口。”

    “我没法子啊,还不是被她逼的,整天被她念个没完,说是儿子生出来不能没的吃,处处搬出儿子,我也只能这么做了。”赵壮烦躁地又朝河里扔了块石子,石子扑通落了水,溅起了一点水花。

    提到肚里的孩子,赵强也一时没话说了,孩子生出来不一定能吃多少,可花销会比平日多一些,这是肯定的。

    赵强低头想了想,问道:“你们手里是不是没攒下几个钱?”

    赵壮仰脸看向赵强,随即点了点头,低声道:“嗯,大哥你也知道,我不像你,还有其他进项,除了种地,我啥也不会,手里哪里能攒到钱。”

    “那弟妹总还有几个嫁妆钱吧。”赵强重新又蹲了下来,不由问道。

    “还提什么嫁妆,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爹多贪钱,哪里会给女儿多少银子,嫁过来的嫁妆就几身衣裳,一套被铺,一个子儿都没有给她过。”赵壮一提嫁妆就有气,到不是说他贪图媳妇的嫁妆银子,总归有些银子在手的话,有啥事也好办一些。

    赵强听了也拧起了眉头,这么说来,他们小两口手头一点钱都没有,到时候儿子落地,要怎么养呢。

    赵壮再是个省心的人,也多少懂得其中的道理,这会再想想,林氏这么想要他去娘那开口要钱,也是怕儿子落地手里没钱不好养,想到这些,赵壮的气平了一些,不由问道:“大哥,娘说她那的钱要留着买粮给一家子人吃的,分不出给咱们的,咱们手里又没点积蓄,连给儿子备的都没有,咋办好呢?”

    这问题赵强一时也想不到办法,皱着眉不知道怎么答,赵壮却转过身来,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大哥,你这可有些银钱,要是有的话,能不能给我一些。”

    以往赵壮也不止一次问他拿钱,赵强向来手上有钱就会给他,可上趟同娘商量时,就知道娘手里没啥钱,那么他这里的钱也得留着到时候买粮,否则一家人准得挨饿,想到这些,赵强不免为难。

    “我手里是有几个钱,可是上次和娘说话时,她说手上的钱买不了多少粮,我这里的也得留着买粮,实在不能拿出来用。”赵强如实将事情说了。

    赵壮听他这么说,神情又蔫了下来,松开手道:“那也没法子,还是一家子的口粮要紧一些,孩子的钱只能等到时候再划算吧。”

    赵强无奈拍了拍赵壮的肩膀,道:“你也别多想了,外面怪冷的,赶紧起来回去吧,弟妹那边好好哄哄,应该会没事的。”

    赵壮被赵强拉着站起身来,颇有些悻悻地回了院子,赵强推了他一把,朝他摆摆手,示意让他快回屋去,稍稍犹豫了一会,赵壮还是进到屋子里去了。

    赵强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就进了东屋,一进去就唤道:“娘,二弟的事我已经知道,这事你也别太放在心上,要是气坏身子就不好了。”

    叶氏心里正不痛快,见赵强进来,就忍不住诉苦道:“老二家的心也太小了,就只顾着她自个,咱们一家这么多口人,难不成都要饿着肚子供她一个人,虽说她肚子里怀着,可大家匀匀也不至于会饿着孩子吧,再说自从她怀上,哪次不是有好吃的先给她留着,这样都还不知足,真是让人心凉。”

    叶氏气愤地说了这么一通,总算把憋在肚子里的一股气给发泄了出来,赵强也没打断她,只管让她发泄完了,才轻拍她的背,帮着顺气道:“好了,娘,你就别气了,弟妹也是不懂事,你就别同她计较了。”

    “什么不懂事,她就和她爹一样,精得很,她这么做,还不是怨我顾着你舅母,可她就不想想,人家孤儿寡母多么难,咱们不帮着点难道还落井下石不成。”叶氏还是有些气难平。

    “舅母的事有缘故,应该也还有些其他的因由,刚我和二弟聊过,他说他手上一点银钱都没有,而且弟妹也没有嫁妆银子,估计着弟妹心里也不踏实,不知道孩子落地要拿什么养才好。”赵强将赵壮刚刚说的话告诉了叶氏。

    叶氏到是没从往这方面想,赵壮手里没钱她是晓得的,至于林氏的嫁妆银子,她当初想过,按亲家的脾气,肯定也不会有多少,可她心里想的是,等孩子落了地,她会贴补他们一些,总归不会让孩子受罪的,只是这心里的打算,一直没同赵壮、林氏说过,却没想到,林氏自个先着急起来,出口讨起银子了。

    “也不知道她急啥,孩子是姓赵的,咱们难不成还会亏待不成,不过这事不提我到没细想,这趟如果得买粮食,只怕手里的积蓄都得花空,到时候孩子落地,手头就更加紧了,这样也不是个事,得想想法子。”叶氏眉头深锁了起来。

    “娘你也别太着急,刚好临近年关,我那些菜刀、剪子买的人到挺多,我往后每天跑镇上去,能多兜些生意就多兜一些,也能少少赚点,总能贴补一些的。”赵强忙安慰起叶氏。

    叶氏略微点了点头,心里在想着,该不该去同丁氏开下口,想想又算了,反正目前家里的粮食还够吃一段日子,到时候要是叶香的亲事有着落,再去同丁氏开口好了,那时候应该也好说话一些。

    赵强又陪叶氏说了会话,才起身出了东屋,往后头自个的院子去了,进到屋子里,见翠莺正在收拾木箱,将一些最厚实的衣裤拿出来放上面,将薄一点的叠到下边去。

    见到赵强进来,翠莺就道:“咱们这几天在干娘那,鸡舍里的鸡都是谁喂的呀?”

    “应该是娘喂的吧。”赵强心里还在想刚刚的事,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坐到炕上帮忙叠起衣物来。

    “我说呢,我刚去鸡舍摸了摸,居然还下了两个蛋,等我这里收拾好了,就去厨房把这两个蛋打了,给妞妞和福子各装一碗,吃着也能暖暖身子。”翠莺一边收拾着,一边同赵强说着话。

    “嗯。”赵强应了一声,就没再说啥。

    翠莺很快将木箱整理好,合上以后转过身来,看着赵强道:“咋了?瞧你没啥精神,是为二弟他们吵架的事烦吗?”翠莺说着话就在赵强身边坐了下来。

    “嗯,上次我不是也同你说过,舅母没有交口粮过来,只怕舅母那的口粮一时半会是交不上来了,咱们手里的这些粮食肯定不够吃。”赵强慢慢说来。

    翠莺忍不住问道:“这怎么好,那不是大家都得挨饿。”

    “没粮食只能去买了,只是咱们手上没啥积蓄,就算买来粮食,只怕大家也得尽量省着点才行。”赵强解释道。

    “那也还好,到时候咱们手脚勤快些,攒上一些就拿去买粮,应该也能挨过去的。”翠莺虽然觉得丁氏这么做很让人反感,可叶氏要护着,她也不好说啥,只能大家艰苦些,总还不至于真的会饿到。

    翠莺的话让赵强心里很是舒服,觉得自个媳妇真是没话说,和弟妹一比,高低立现,于是抓着她的手,道:“媳妇你真好,这样都肯同咱们一起挨,啥也没有怨,不像弟妹,她就吵着让二弟到娘那里去讨银子,说是要拿银子自己去买粮食,留给他们自个吃。”

    这话让翠莺心里好一阵不舒服,没想到林氏居然这么自私,不觉问道:“那娘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娘被这事给气到了,不过,想想他们其实也不容易,二弟手上一点积蓄都没有,弟妹也没有嫁妆银子,也难怪弟妹这么急着想抓银子在手里了。”赵强叹口气说道。

    赵强这么说,一下子让翠莺想到方氏的话,还真被她说中,赵强谁都想顾着,不由急道:“他们不容易,咱们不也难过,你可不能将手里的积蓄给了他们,晓得不。”

    “媳妇,你放心,不会的,我这些银子,得留着买粮食,不会乱用的。”赵强忙道。

    翠莺这才安心一些,转念想想,又伸出手道:“你那些银钱,还是放我这吧,我帮你保管着。”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30:44

58、农家媳妇

    赵强扭头看向翠莺,到是没有一点儿异议,直接就从腰间摸出荷包来,连带里面的铜钱碎银全都交到翠莺手里,“呐,媳妇这些给你,箱子底下还有一包串好的铜钱,你也一道帮我收着吧。”赵强毫不在意说道,不管啥时候,媳妇要想管钱的话,他都是乐意上交的。

    “嗯,我不是要用这些钱,给你收着就是怕你心软乱给了人,反正你啥时要用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翠莺将荷包接了过来,嘴里说着便重新去开了木箱,将箱角的一包铜钱拿出来,把荷包一同放进去重新包好,然后放进她原先放银子的小木匣子里,匣子是带锁的,是为放原先那五十两银子而专门去买来的,这会正好也能用上。

    将银钱收置妥当后,翠莺才算完全安心下来,接着几天,林氏又闹了几次别扭,这回赵壮到是耐心多了,哄了她好多回,总算没有将事情闹大,日子很快到了腊月底,眼见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

    今年因少口粮的事,过年也没预备啥好的年货,一切从简,不过总还得弄些过年的气氛起来,为此翠莺还特意选了天晴的日子,同赵强一道去镇上,买了一些红纸,之后就去了方氏那,让赵强兜完生意回去时,再来接她。

    进了院子,方氏到正巧在家,笑着让翠莺进屋坐下,两人聊了会,方氏就进东屋拿出一个布包来,翠莺打开来一看,里面折叠着一套崭新的袄子和棉裤,清一色的大红色,很是喜庆。

    “这个拿回去给妞妞过年穿,小孩儿定是老早就盼着过年的新衣裤,要是不给做一套的话,过年的高兴劲就没了。”方氏言笑晏晏说着。

    翠莺心里也很想给妞妞做新衣裤,可这会家里紧,她不好花销太大,也就没扯布替妞妞做了,这会见到这套新衣裤,心里高兴得紧,笑道:“那我替妞妞谢谢干娘,拿回去给她瞧见的话,肯定开心极了。”

    “小孩儿不就图个吃穿,要能高兴就好。”方氏笑道。

    翠莺瞧了一会就将红袄棉裤叠了起来,将布包重新包上,同干娘又聊了起来,其间方氏问翠莺可要拿些银子回去过年,却被翠莺推拒了。

    “那些银子还是放着吧,等到有大用处时再拿出来,这会要是一点点摸出来花的话,很快会用个精光,哪里还存得住。”翠莺一直就打算暂时不去动用那五十两,存着以备不时之需。

    “那也好,赵家那几个都挺会来事的,要是你手头有些银子,只怕她们又得作怪了,干脆放我这,让她们一个个全都甭想惦记着。”方氏对林氏、丁氏她们很是不喜,话里自然没好听的。

    方氏的话正合翠莺之意,她也是怕婆家那些个人惦记,才不愿去动那些银子,情愿平日勤快些,再省着点,日子总还能过的。翠莺收好布包,拿出了刚买的红纸,让方氏帮她想几个窗花的样子,动手剪了起来,母女俩剪着窗花,絮絮说着闲话,很快时间就过去了,等到赵强来接她时,窗花也都已经剪好,留下几对给方氏,其余的都带了回去,到时候将门窗都贴上一些,也能显出几分过年的喜庆。
    翠莺回去后,去厨房拌了浆糊,将窗花都贴上,并给叶氏、林氏、丁氏她们屋里也一并贴了,这么一来,到真是显出一片红来。

    到了晚上,翠莺拿出方氏给妞妞的新袄裤,给妞妞穿上试了试大小,到是大了一些,不过孩子的衣裤一般都会往大里做,这样就能多穿上几年。

    妞妞穿着新衣裤那个高兴,在炕上一个劲跳来跳去,嘴里咿咿啊啊地叫,惹得翠莺和赵强也笑个不停。

    “好了,妞妞,这个要等到年初一再穿,现在咱们先脱了,天晚也该歇息了”翠莺怕妞妞高兴过了头,晚上失了困,那就得花好多神气才能哄睡,因此只一会就将她抱进怀里,动手脱起她的新袄子。

    “娘,不要,妞妞穿。”妞妞显然不舍得,扭着身子不愿意脱下来。

    “妞妞乖,这会到年初一就只剩七、八天,很快就能穿了。”翠莺只得哄起妞妞来。

    赵强也□来哄妞妞,两口子花了好一会才算哄得她脱下新衣裤,安置她在烧热的炕上睡了下来。

    “吁。”直到哄妞妞睡下,翠莺才吁了口气,将新袄裤包好放进箱子里,洗漱了之后,同赵强熄灯歇下。

    之后几天,村子里过年的氛围越来越重,有些家境好的人家开始杀鸡宰羊,预备着过年期间打打牙祭,也算犒赏一年的辛劳。有富余的人家自然就有穷困人家,赵强家本来就算穷的,如今为了来年买粮的事,只能把几个微薄的银钱全攥在手里,一个子都不敢随意乱花出去。

    家里除了供奉祖先的一些祭品,以及打点一些糕点果品啥的,以备客人登门拜年时招待用,还有就是走亲戚时该送的节礼,其他一概都能省则省,不能省的也就意思一下过去了。

    到了腊月二十九,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雪渐渐止了,难得天放了晴,暖阳挂上了半空,绽放出一些微微的暖意。

    翠莺眺了眼天空,不免有些开心,这样的天气,让干活的人好过不少,虽说家里没备下多少菜,可还是有一些要提前处理的,比如年头剩下的风干腊肉得早早泡上,还有赵强三叔送过来的半条咸鱼,也是一样得泡发了才能烧,其余一些蔬菜到不急着弄,等年三十晚临时洗了炒就可以。

    将挂棚上的腊肉、咸鱼挑下来割下一条,重新再挂回去,虽然肉不多,鱼也小,可也得省着点,分多餐烧来吃才行。

    翠莺打了整木盆的水,将割下来的腊肉、咸鱼放入水中浸泡,手浸入水中,只觉冰冷刺骨,还好手上一块块的冻疮比原先好了很多,皲裂的口子大多收了口,否则就更加痛了。

    “翠莺,这种浸水里的活让我来做,不然你的手又得痛了。”赵强在厨房外劈完木柴,正一堆堆地往里抱,见翠莺正在泡东西,忙开口吩咐道。

    “没事,就放里面泡着就好,我也沾不到多少水。”翠莺笑着回道。

    赵强正想说啥,叶氏走进厨房来,手里拿着木盆、布巾,正进来想舀水,见到翠莺他们就道:“老大家的,你们那边屋子掸好尘没,我这会屋里刚掸好,反正满头灰,你们要是没掸的话,我就顺带帮你们掸了。”

    “不用了,娘,昨儿我们屋里已经掸过了。”翠莺说着,就接过叶氏手里的木盆,正准备帮她舀水,突地叶氏想到啥,就说道:“老大家的先别舀水了,我先去老二屋里瞧瞧,估摸着他们还没掸呢。”

    “嗳,娘。”翠莺应了声,将木盆又递还给了叶氏,叶氏重又捧着木盆,拿着布巾出了厨房,进东屋里搁下后,取了鸡毛掸子、扫帚这些,就往林氏他们屋里去了。

    叶氏敲门进到林氏屋里时,林氏正躺在炕上,今儿天气好,赵壮一早起来,就让叶氏叫出去扫雪、铲雪了,这会还在院子里边忙活着呢。

    “老二家的,这屋里还没掸尘吧,我那边刚掸好,就过来帮你这边也一同掸掸好了。”叶氏进屋就说了起来。

    林氏一听当然乐意,忙起了身爬下炕来,道:“嗳,那多谢娘了。”

    “没事,掸尘屋里脏,你还是出去待一会吧,免得弄成满头灰。”叶氏稍稍扶了林氏一手,等她在地上站稳,才如此说道。

    林氏应了一声,一手托腰,一手拿起板凳,慢悠悠地到了门外,也不走远,就将板凳搁在屋子外头,挺着肚子坐在那边。

    虽说天上挂着日头,可这种天气的阳光也是很淡的,没多少暖气,林氏才坐了一会,就觉得寒气逼人,日头的温度根本抗不了寒,于是将板凳又往屋门这边挪了挪,稍稍能避开一些寒风。

    林氏半天坐下来,也怪无聊的,就开始同叶氏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话来,说着说着就绕到年夜饭上面来了。

    “娘,我瞅着今年家里没买啥荤菜,连肉条子都没见买,那咱们的年夜饭吃啥?”林氏虽整日待屋里不做事,可该晓得的,她还是一样都不会落掉的。

    “年头还有一些腊肉剩下来,还有三叔前儿送过来半条咸鱼,刚老大家的都已经泡上了,到明儿再凑上几道蔬菜,也就差不多了。”叶氏见她问起,就回了几句。

    林氏一听眉头蹙了起来,“咋都是些风干腌制的菜,这些吃了,怕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吧。”

    叶氏一时停下了手,扭头看她道:“哪有这种说法,以前我怀老二时,正赶上闹洪灾,一家子都逃难出来,那时候连野菜、树皮都得吃,老二生下来不也好好的,照样长得高高壮壮,比别人家的孩子块头还大一些。”

    林氏听后,不由撇了撇嘴,心里想着这会又不闹灾荒,干嘛这么苛待自己,于是脑子略转了转,就道:“咱们要是没银子买吃的话,干脆就自个家现有的弄来吃好了,大哥他们院里,不还有好几只鸡养着,大过年的,杀一只分来吃不是挺好的。”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31:06

59、农家媳妇

    “老二家的,别尽胡说,老大院子里就两只大一点的鸡,其余这些都还没长多少肉,这么小只吃什么,那两只大些的是要留着生蛋的,怎么能杀掉吃呢,你快别打这主意了。”叶氏听了林氏这番话,就呵斥了起来,颇有些不高兴。

    林氏见叶氏满脸不悦,就稍稍收敛了些,不再提这茬,只是嘟囔着说了句,“这不是过年,就杀只鸡而已,用得着这么气嘛。”

    嘟囔的话语到没传进叶氏的耳朵里,林氏嘟囔完就住了嘴,叶氏大致掸了浮尘,就出去了。

    林氏看着叶氏走掉,这才拎着板凳进了屋,关上门重新躺回炕上,伸手摸摸高挺的肚子,碎嘴道:“儿子,不是娘不给你吃好的,要怪就怪这家人太穷,哎,你要快快长大,娘往后也只能指望你了。”

    赵壮在院里扫完雪,回到屋里时,林氏又对他抱怨了一通,说过年吃食太差,亏待了肚子里的孩子。赵壮这些天也已经习惯她的抱怨,反正只要她不再惹事,让她抱怨几句他也就忍下来了。

    腊月二十九一天下来,家里都收拾一新,该准备的也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明儿的年三十了。

    年三十这日,天气还延续昨日的晴朗,虽说今年没准备多少菜,可杂七杂八的事挤到一天,到也挺忙碌的,翠莺从早上起来就没空过。

    今年的年夜饭还是如往年一样,由叶氏掌勺,翠莺只在一旁打下手,帮着做一些杂活,两人从申时不到就开始着手,直弄到日头落山才算将这顿年夜饭烧好。

    赵强不时进厨房帮着端菜出去,等到堂上的八仙桌上都摆好后,他就过来催起她们,“娘,翠莺,菜都弄好了,快洗洗一同去吃年夜饭吧。”

    “对啊,娘你快去吧,剩下的这些我来收拾就好了。”翠莺也凑了一句,叶氏这才解了围裙,道:“那老大家的,你就大致收拾一下吧,不要耽搁太久了。”说完就出了厨房,回去东屋洗了脸和手,这才去堂上坐下。

    “媳妇,你也别收拾了,先去吃吧。”赵强见翠莺还在东摸西摸,又催促了起来。

    翠莺也不想耽搁大家吃年夜饭,就把东西大致归置一下,灶头上稍微抹了几把,也没其他太要紧的活,就干脆等吃完饭再同锅碗一道收拾了。

    刚解掉围裙,赵强就捧了木盆、布巾进来,盆里已经帮她兑好温水,直接就让她洗脸洗手,洗好拉着她往堂上去了。堂上此时已经红烛高照,等赵强、翠莺进去后,全家的人都已经齐聚。叶氏见他们进来,忙递上已经点燃的线香,道:“来,咱们一家人先给你爹上柱香。”

    赵强接过线香,翠莺过去抱了妞妞,三个人与大家一起站到案台牌位前,恭敬鞠躬上香。

    “好了,好了,你爹肯定很开心了,大家坐下吃年夜饭吧。”叶氏出声招呼大伙坐下,一家人这才在八仙桌边坐了下来。

    “娘,我这就去放炮仗。”赵强喊了一声就跑出堂去,赵福一听忙吱溜跟了上去,过了没一会,院子里就响起了鞭炮的噼噼啪啪声。这过年,鞭炮总是免不了的,赵强这边放完,村子里其他人家的鞭炮声仍旧此起彼伏地传来,显得格外热闹喜庆。

    赵强拎着还想再玩的赵福回了堂屋,一家人围坐一圈开始吃年夜饭,菜色虽不怎么样,不过酒到没省略掉,这种日子最讲究一个热闹,赵强帮着大伙面前的碗里都倒了酒,难得的好日子,除了林氏,谁都会喝上那么一小碗,借以助兴。

    酒过三巡,一家子的娘子军也就差不多了,翠莺、叶氏、丁氏和叶香一个个都有些上面,酒气熏得人脸红。

    “老大、老二,我们几个没酒量,喝这些就够了,你们兄弟俩喝吧。”叶氏搁下空碗,笑着说道。

    “娘,今儿是年三十,难得的,再喝一点吧。”赵强到也很难得劝起酒来,叶氏忙笑道:“好了,咱们几个不比你们爷们,喝多就要醉了,你们几个还要不要,反正我是不要了。”叶氏说话间看向丁氏、翠莺、叶香她们,看她们中还有没有人要喝酒的。

    “表哥,再给我一碗吧。”其他人都纷纷摇头,只有叶香抓着碗,要起酒来。

    “强子别听她的,她这是醉了。”叶氏忙伸手拉回叶香托碗举高的手,阻止她再喝下去。

    叶香甩了甩手,嘴里似嗔似怨道:“娘,你啥都不让,连喝个酒也得你做主嘛。”

    丁氏哪里会不晓得自己的女儿,她这是喝下酒壮了胆,借着酒劲在怨怪自己这个做娘的,瞧这样子,丁氏实在怕她会借酒说出啥疯话来,忙一把夺了她的碗搁下,一边伸手扶她起来,一边笑着道:“你们瞧再喝下去,她可真醉了,我还是先扶她回屋去吧,你们继续喝,别管我们。”

    丁氏卯足了劲,很想将叶香扶出去,可叶香就是一直推一直扭,好半天都没拉起来,赵强看着本想帮忙,可刚起了意就回头看了眼翠莺,念头马上就被压了回去,想着还是不要插手,免得又惹媳妇生气。

    “壮子,你帮把手,扶香儿回屋去。”叶氏当然也看出苗头来,忙唤了声赵壮,让他送丁氏和叶香回屋,这样是最妥当的。

    “嗳。”赵壮应了声站起身过去,叶香毕竟是女孩子,力气哪比得过赵壮,被他伸手一拉就拉了起来,丁氏忙上去扶住,两人一道将叶香扶出了堂屋。

    叶香不情愿地被半拉半拖出去,嘴里就碎碎念叨起来:“干嘛扶我回去,我不要回去,我要同表哥喝酒,娘你不让我同表哥在一起,连喝酒都不准,你也太霸道了……”叶香就这么一路念着被扶回了屋,不过那些话,多少还是让堂上的人听到了。

    这些话让一桌子的人都有些尴尬,除了林氏,她到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睨着眼瞧向翠莺和赵强。

    这会堂屋里很安静,除了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就没有其他声音了。赵强一时不知道说啥,就只是沉默放下手里的酒碗,再不想往下喝了。

    叶氏本想开口说些话缓和一下,却是被翠莺抢了先,“这酒后劲好像挺足,我这会都有些昏呼呼的,难怪香儿这么快就醉了,咱们就不要喝酒了,吃菜吧。”

    “对,吃菜,吃菜,来,老大家的,你不是喜欢吃鱼,这咸鱼你多吃点。”叶氏忙也开口打圆场,这么一来到冲淡了些尴尬的气氛。

    林氏这时也凑了话上来,道:“是啊,娘的手艺还真不错,咸鱼也能烧得这么好吃,可比我烧得好吃多了。”

    几个人这么一凑,话又开了,大伙继续吃菜说话,不一会,翠莺站起来道:“厨房里还闷着馒头呢,还有饺子没下锅,我这就去烧,你们谁要饺子,我去帮你们多下几只。”

    这会酒菜吃得差不多,大伙都想吃主食了,于是全都开口要了饺子,翠莺就道干脆全下了,说完就转身去了厨房。

    翠莺前脚刚走,赵强就站了起来,准备跟过去,叶氏唤了声道:“老大,跟去看看,和你媳妇好好说话,让她别乱想。”

    “嗳,娘。”赵强应了声,就迫不及待出了堂屋,赶去厨房。进到厨房里,见翠莺真的在往锅里舀水,一屉的饺子也端上了灶台,到真的是来下饺子的。

    赵强小心地走到翠莺身边,瞧她面上到没显出不悦,稍松了口气,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由伸出手从身后环住她的腰,将脸贴到她脸旁,小声道:“媳妇,刚的事你没生气吧?”

    翠莺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忙用肘子往后撑了撑,嘴里嗔道:“我还要干活呢,还不快放开手。”

    “媳妇,你先说你不生气,不然我就不放。”赵强这会喝了酒,精神有些亢奋,不由耍赖起来,就是搂着粘着翠莺不放手。

    翠莺眼瞧着锅里的水开始泛起水泡,有些小滚起来,饺子得下锅了,可身后的人还缠着,而且还用嘴轻轻蹭起她的脸颊和脖颈,有了更进一步的趋势,连忙伸手拍了他一下,道:“好了,快放手,我没生气,你再这样,我饺子都没法下了。”

    赵强听她说没生气,心里才算放心,不过这会到真有些舍不得放开翠莺了,搂着她磨磨蹭蹭好一会,才道:“你嘴巴说不算数,要真不生气,呐,往这里亲一下。”说话间往自己的嘴上点了点,一副等着她来亲的表情。

    翠莺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往日他可从来没这么耍赖过,今儿这是怎么了,是喝多酒的缘故吗?

    “媳妇……”赵强贴在她耳边又唤了一声。

    翠莺被他紧紧搂着,推又推不开,无奈只能扭头往后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后,才轻轻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然后嚷道:“好了,快放开啦,娘她们还等着吃饺子呢。”

    赵强咧嘴笑了起来,依言松开了手,不过还是趁机将头一伸,在她嘴上“啵”一下重重回亲了口,这才满意地退到一边,笑着道:“媳妇,要不要我帮忙啊?”

    翠莺捂了下嘴巴,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捣乱就好了,快出去吧。”

    赵强到没马上出去,还是站在一旁瞅着翠莺瞧,直等到她烧好饺子,一只只捞进海碗里,又装上几个馒头,这才同她一道端着去了堂屋。

    回到堂屋时,赵壮也已经回来桌边坐下,大伙一同将饺子分了分,抓着大馒头一道吃了起来,等到酒足饭饱后,赵壮就陪着林氏回屋去了。

    “老大,老大家的,我年岁大了,吃不消守岁,老二家的怀着身子也不好守岁,今年大伙就散了,各自回屋去,你们待自己屋里守岁吧。”叶氏站起身来,吩咐起守岁的事。

    “嗳,娘,咱们晓得了,你先回屋歇着吧,我还得收拾收拾呢。”翠莺回道。

    “嗯,那我就先去歇了。”叶氏说着就出了堂屋,带着赵福回东屋了。

    翠莺让赵强先抱妞妞回屋去,自己速速收拾好后,就捧着热水回了屋,进屋就见到妞妞脑袋有些耷拉下来了,小妮子今儿同其他孩子玩太疯了,这会已经一点精神都没了。

    翠莺动手帮妞妞洗漱好,放上炕去,小妮子头一粘炕就睡着了,细细将被子掖好,还没来得及爬下炕将水倒掉,身边的赵强就一下子抱了上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带着一股激动就擒住了樱唇。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2-10-21 18:31:36

60、农家媳妇

    “强子,你喝醉了。翠莺只觉一股扑鼻的酒味,忙推开他,轻嗔了一句。

    赵强却是全身热烘烘的,多少是有些醉了的缘故,平日里都会顾着翠莺的想法,今儿酒有些上头,也不管那么多了,就算被推开,还是不放手,俯下头将嘴凑上,又亲了过去,手也开始掀袄子,往里面直钻。

    这动静太大,翠莺实在担心吵到妞妞,嘴里连连发出嗯嗯声,扭动着想让他放开,可她哪里能比得过汉子的手劲,几次挣不开也就放弃了,只能由着他又亲又摸,没多久就觉得他那手心好像攥了火,摸到哪哪就发热,撩拨得她也跟着热火潮涌,在年三十的夜里,两人第一回没顾上妞妞,闷哼着攀上了高峰。

    等到情潮退下去时,翠莺才从紧张中缓过神来,慌忙套上亵衣、亵裤,总算没把妞妞吵醒,她这颗提着的心也才落了地。

    赵强泻了火,这才清醒了一些,抹了把颈上的汗,伸手抱住穿好衣裤的翠莺,压低声道:“媳妇,都怪我喝太多了,下回再不敢了。”

    虽说是赵强先失了分寸,可翠莺自个后来也同样保持不住,到不能完全怪他,于是重新将妞妞掖好被子,转个身面对着赵强,轻声道:“也别怪来怪去了,下回别再这么蛮来,要是吵醒妞妞该咋办。”

    “嗯,媳妇,我晓得了。”赵强一见翠莺没生气怨怪,当即就开心了起来,扎扎实实将她搂进怀里,整张脸贴在了她的颈窝。

    温暖的怀抱总归是让人喜欢的,翠莺稍微挪了挪,找了更舒适的姿势,蜷进了他怀里,两人本想说说话,醒上整夜守岁,可才没多会,两人都开始哈气连连,最后还是抱着睡着了。

    翌日一早起来,就给妞妞换上了方氏做的那套新衣裤,之后抱着一身红的小妮子出了院子,往前头去了。

    翠莺抱着妞妞,跟赵强一同进了堂屋,见叶氏已经起来,正站在案台前,摆放着祭品,赵强、翠莺他们一进去,就开口道了喜,“祝娘万事大吉,身体康健。”

    叶氏笑得很是开怀,忙道:“来,来,昨儿晚上没守岁,压岁钱都没给妞妞,今儿补上。”说着话,就从怀里掏出红纸包的小包,拉过妞妞的手就塞了给她。

    今年过年银钱这么紧,很多要买的东西都被砍掉了,翠莺原以为压岁钱也会省了,却没想到叶氏还顾着这点礼数,硬是抠出来钱来包了个压岁纸包,算是很难得了,于是忙笑着道:“多谢娘,妞妞,快给奶奶拜年,多谢奶奶。”

    妞妞还不懂压岁钱的意义,拿在手里摸来摸去把玩,听翠莺这么说,就奶声奶气道:“拜年,奶奶,拜年。”

    过了年,妞妞虚岁算是三岁了,但周岁其实才两岁多,口齿实在不太伶俐,一句话说不完整,只是几个字几个字地往外迸,听了让人好笑。

    “好,好,妞妞过了年也快快长。”叶氏笑着说了吉利话,一时显得和乐融融。

    妞妞对压碎红包到没多少兴致,翠莺和叶氏说话间,她就扭着要下地,手指着一旁的赵福,想同他去玩了。

    翠莺正想放下妞妞,堂外有人走了进来,“娘,老远看到你在给压岁钱,你瞧毕竟是吉利的事,是不是也该给我肚子里的儿子一个,也好沾沾喜气。”话一边说着,林氏挺着肚子同赵壮一道进来了。

    叶氏到真没给林氏肚里的孩子备上一份,为了省钱,她连赵福都没给,只准备给孙子辈的,除了妞妞的,另外就给二囡留了一个,等赵花明儿回来时,预备给她的。

    没想到林氏居然开口要,若是不给,好像亏待她一样,叶氏只能又从怀里摸出一个,先把留给二囡的给了林氏,嘴里笑着道:“也没多少,就算给孩子添些福气,愿他平安落地。”

    林氏忙接了红包,往自己棉袄口袋里塞去,嘴里笑道:“多谢娘,娘还是最痛咱们儿子的。”

    叶氏心里其实并不舒服,可大过年的,也不好起口角,既然都给了,也就算了,同林氏说了几句,就招呼大伙道:“好了,咱们给你爹上香吧。”

    一大家子一同上了香后,翠莺就去了厨房,赵强则留在堂里,同叶氏、赵壮、林氏他们坐着说话。

    年初一不会有亲戚上门,家里人也不外出拜年,吃完早饭后就没啥要紧事了,就这么一整天闲来无事,大伙都坐在一处聊天,直到翠莺去做晚饭时,都没见丁氏和叶香露面,想来丁氏还为叶香昨儿醉酒的事着恼,不想让她出来丢脸。

    闲散地过了年初一,初二一早赵花就抱着二囡,同她家的那口子林大牛一道过来拜年了,这还是翠莺第一次看清林大牛的长相,除了成亲那会照过面,之后就再没见过,成亲那日她谁是谁都分不清楚,哪里会记得人家长什么样。

    这会瞧着,林大牛人长得精瘦,看上去一副老实相,到是看不出来是会打老婆的,光从这一点,翠莺就对他印象不佳了。

    翠莺正打量他时,叶氏笑着站起身来,道:“花儿、大牛来了,快坐,快坐。”叶氏招呼他们坐下后,就摸出红包递给了二囡,原先那个给了林氏,这个是后来重新包的。

    林大牛同赵花一道说了几句吉利话,之后就干坐着,再没怎么开口,只剩下女人们闲聊起来。

    才说了一会话,院外就传来了嚷声,“娘,咱们来拜年了。”叶氏一听忙笑呵呵地站了起来,道:“是春儿回来了吧。”

    叶氏带着赵花、翠莺刚走到堂外,就见到一身艳红的赵春走了过来,往她身后瞧去,是穿着绸袄,外搭皮坎肩的陈乐富,两只手里提溜着好几个大礼盒子,跟着赵春往这边走来。

    “娘,我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快进屋去打开瞧瞧。”赵春上来就挽着叶氏的臂弯,笑着拉她回堂屋去。

    “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咋让乐富拿这么多东西,老大快去帮忙提一下。”叶氏见女婿一个人提那么多东西,瞧他一副头上冒汗的样子,只怕不轻,忙让赵强过去帮忙。

    陈乐富一听忙将一只手拎着的礼盒递给了赵强,吁了口气笑道:“还是岳母疼咱,还没给岳母拜个年呢,祝岳母松柏长青,福寿安泰。”

    “嗳,嗳,乐富快进来坐。”叶氏乐得嘴直往上咧,忙招呼陈乐富往堂屋里坐,陈乐富应了声就跟着一道进了堂。

    一旁的翠莺瞧着到很是意外,上趟见陈乐富还是那副凶巴巴要吃人的样,今儿怎么变了脸,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翠莺心里虽奇怪,面上到没表现出来,兀自跟着大伙在堂上坐,看着赵春献宝一样将一个个礼盒都打开来,到还真装了些好东西,有上好的布料,有精致的糕点,有补身的药材,还带了几样小玩意,是给赵福、二囡、妞妞他们玩的,到是大人小孩全顾到了。

    “春儿,这得多少钱了呀,怎么尽乱花银子买这些,娘也用不到,你还是拿回去,到时候送给乐福生意上的人吧。”叶氏看着这一样样的,心里虽开心,却又不免替他们心疼钱,就说了这么一番话。

    叶氏这么一说,还没等赵春开口,旁边的林氏先急了,忙挺着肚子站了起来,急着道:“娘,这些都是春儿的孝心,你怎么能让她拿回去呢,你还是好好留着,这样春儿才开心,春儿,你说是不。”

    赵春看了眼林氏,没搭她的话,直接对着叶氏道:“娘,咱们乐富今年生意好,小赚了一笔,买这些东西算得上啥,我既然给你买了,你就留着用,别操心有的没的,也别替咱们省这几个钱。”

    林氏见赵春没搭理她,也不管是不是碰一鼻子灰,继续笑着道:“对啊,娘,女儿的心意怎可不收。”

    叶氏拗不过,也只能笑着道:“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收了,不过只此一次,往后再不要这么破费了。”说着话又扭头对着陈乐富道:“乐富,你整日在外跑,赚钱辛苦,可得省着点花。”

    “岳母,这钱咱还花得起,春儿要给你,你就尽管收着吧。”陈乐富一副满不在乎说道,若论起有钱,这屋里还没一个人比得过他。

    叶氏见陈乐富都这么说了,就没再啰嗦,将礼盒一一盖上,让赵强拎去她屋里,翠莺忙上去帮忙,两人一同拎了出堂屋。

    翠莺见这会没其他人,手里拎着礼盒,嘴里就问道:“强子,这趟陈乐富咋完全不一样了,以前他也这么和气吗?”

    赵强停下脚步,扭头看她,笑道:“我这妹夫是跑生意的,大半是靠嘴吃饭,好听的话自然是很会说的,不过这趟好像特别和气,也许是今年生意顺利,心里开心吧。”

    听赵强这么说,翠莺不觉笑了起来,自己确实有些大惊小怪了,上趟两口子正闹着,肯定是没好脸色,平日里要都是这样的话,两口子哪里还处得下去。

    两人一同将礼盒放回东屋后,就回头往堂上去了,刚走到堂屋外,就听到叶氏大喜道:“这是真的?”

    赵强、翠莺正不知道出了啥事,就听赵春回道:“这趟才去万福寺求了签,是支上上签,解签的说心想事必成,况且也让铁口直断的李半仙算过,说我这胎一准是个男娃,总该错不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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