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6:59


第一部乡 第三十八章(三)

    杨陆顺不知怎么的浑身直哆嗦,搞不清是激动还是冷,只觉得嘴巴发干,使劲咽了下口水,女人眼里似乎有种油光光的东西在流溢,在目光叫他心晃意乱,手也像木了一样,可分明还感觉到下面挺拔结实。

    汪溪沙伸手缓缓撩起了鹅黄色里肉线衣,惊得他几乎要晕过去。这女人白得令他双眼发花,丰满的乳房高高耸起,而乳头却小巧而浑圆,就像蛇果子。下腹光洁而平滑,脐眼圆圆的像一轮满月,渐渐皮肤上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他胸口发慌,浑身支持不住了,赶忙把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才松下口气来。汪溪沙却是美目紧合,微微张开嘴,紧张地呼吸,可脸色变得忧郁起来。

    杨陆顺慢慢下了床穿好裤子,坐在床前默默凝视着汪溪沙,眼里有着说不出的爱怜和珍惜。

    汪溪沙把脸别过去,声音沙哑地说:“六子,我这样是不是很贱?你嫌弃我吗?”

    杨陆顺轻抚着她的脸说:“沙沙,我爱你,我不是嫌弃你,是珍惜你!跟你在一起是我最幸福最快活的,我不能随便乱来,我要好好珍惜你。”

    汪溪沙翻身抱住杨陆顺,抽泣着说:“六子,我也爱你,我也会好好珍惜你!”

    第二天一早,杨陆顺神清气爽地打开了办公室门,他心里充满了甜蜜和幸福,边打扫卫生边哼着:“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无限好喽喂,甜蜜的生活,甜蜜的生活无限好喽喂”

    可好心情马上被两个偷情男女弄没了,老丘和小何两人苦着脸进了办公室,老丘一见杨陆顺就自己扇了自己两个耳光,可怜兮兮地说:“杨老弟,这事吧都是我”

    杨陆顺忙制止道:“老丘,你别在我这里检讨!”

    小何流着眼泪说:“杨干部,我求你放过我们好吧?丘主任他”

    杨陆顺说:“小何,你只管专心搞你的工作,去吧,有什么我跟丘主任说,好吧。记得把眼泪擦了啊!”

    小何泪眼婆娑地看了看老丘,老丘垂着的手不耐烦地摆了摆,小何就顺从地走了。

    杨陆顺没理会老丘,只顾打扫卫生,老丘也就眼巴巴地瞅着,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容易等杨陆顺搞完了卫生,老丘懊恼地说:“杨老弟,昨天我不该瞒你,其实小何在工作上还是扎实肯干的”

    杨陆顺鄙夷地说:“丘主任,你不想想,小何才二十岁的人,她还要嫁人的,你几十岁的人了,自己的崽女都比小何大,你就忍心去糟践她?我不是看在小何还要继续活几十年,我昨天晚上就叫卫书记抓了你们的奸!你是快三十年党龄的老党员了,不晓得乱搞男女关系是错误的啊?你的觉悟都去哪里了?你这是利用职权奸淫女性!”

    老丘一脸刷白,大冷天汗珠子直冒,本就琐屑的身子更是团成了一团,连连点头说:“我该死,我鬼蒙了脑壳!请老弟高抬贵手,我丘丰年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杨陆顺见满头花白的老丘着实可怜,心一软说:“丘主任,我昨天就跟小何说了的,我不会声张,你也不要再纠缠小何了,这事今天我发现得了,说不定以后也有人发现,你们就莫再搞在一起了。小何那妹子也值得同情,我们都出把力,早点帮她解决户口招工,让她重新生活。”

    老丘感激地说:“老弟啊,你真的是个好人,我老丘一世都记得你的好处!”

    杨陆顺宽宏大量地说:“丘主任,你革命工作几十年,我也不想你英明一世毁于一旦。我就不再罗嗦了,这事全当没发生过!你去忙你的吧。”

    老丘忙给他鞠了一躬,说了声谢谢就走,走到门口,转头说:“杨老弟,你帮了我,我也给你露点风,你就要进步了,好好跟着卫书记干!”

    其实杨陆顺他不知道,正是他一时心软才得到了丘丰年的好感,以后多少也帮了他不少忙。如果昨天他真找人抓了奸,丘丰年自然逃不脱身败名裂的下场;如果杨陆顺利用这事要挟丘丰年,他们也有对策,大不了嫁祸载脏,搞臭杨陆顺。倒是杨陆顺替他们隐瞒,还答应在小何招工上帮忙,感动了精明一世的丘丰年,所谓好心有好报吧。

    杨陆顺倒被他临走这句话说得一头雾水,没头没脑说他要进步了,从何进步啊?

    要说进步这一词,解释起来很好懂,就是人或事物向前发展,比原来好。可政府机关里的人说某某进步,不光指思想进步、学习进步,主要是晦涩地指某某在职务上要提拔,语气因情况而定,有关心的、有嫉妒的、有真心的、也有假意的。

    杨陆顺自然是想进步,但他却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进步,他一个刚进政府机关的小字辈,前面排着多少水平高、资格深的老同志,随便怎么排怎么轮也提拔不了他呀。可老丘不像是哄自己开心,而且老丘是党政办主任,人事安排调整多少他会比一般人知道得早、知道得多,不应该是空穴来风,莫非是什么不很重要的、乡党委会领导不屑挂名的什么领导小组缺个组长?可乡政府事无巨细,为了体现乡政府重视,凡属各领导小组都必须由主管副书记或分管副乡长挂名,哪轮得到普通干部出风头呢?

    饶是杨陆顺坐在那里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合理的解释,眼见得寂静的机关办公室又渐渐喧哗起来,他自我解嘲地笑笑,说:“多听多看多学就是进步,自己每天都在进步!至少昨天跟沙沙的关系就大大的进了一步,已经有了这么多进步,还希冀什么呢?”

    说是这么说,眼望着书记副书记、乡长副乡长们不慌不忙,挺胸凸肚,被着双手一一经过,心下也暗暗揣测自己哪天当上了乡领导,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从容不迫,仪容大度呢?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7:21


第一部乡 第三十九章(一)

    本章开始先说说乡政府的基本构架。

    乡级政权设党委会,党委书记一名,负责抓全盘;副书记三名,政府一把手乡长为第一副书记,主抓政府工作;分管党群工作的副书记主抓党建、机关、人事、政工、组织、宣传等工作,是党委书记最得力的助手;分管政法的副书记主抓政法线工作,社会综合治理、派出所、司法所等;后来人大制度日趋完善,又增加了人大主席团主席,在党委内人大主席也兼副书记,排名在党群副书记前面;再后就是四到五名党委委员,纪检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武装部长,妇女组织完善后,为了体现妇女参政地位,妇女主任也进入乡党委成员。党委成员相应都配备一个干事,如组织干事、宣传干事,他们专跟党委领导跑,负责对应的工作。

    政府一般只设三个副乡长,一个抓农业生产、一个抓财贸上缴、一个抓计划生育,农业副乡长是政府里最忙的,全乡一年四季的农业生产全靠他一个人抓,每天是起早贪黑奔波在各村各组,几乎没有清闲时间,还要负责防汛抗旱等,一般农业副乡长很容易提为乡长,劳苦功高嘛!财贸副乡长担子最重,要负责全乡各项上缴的完成,乡政府财政能不能运转自如就全靠财贸工作是否到位了;计划生育副乡长的工作最单一,他不管其他,只管全乡妇女的肚皮,是个既容易出成绩又容易出问题的苦差。

    党政领导基本占了机关一半以上人员,乡政府内设机构有办公室、财政所、综治办、民政办、计生办、城建国土办、司法所、派出所、广播站、文化站等等,每个机构人数不等。

    就新平乡政府来说,全部机关工作人员有四十几人,有编制的国家干部只有二十几人,然后是以工代干的有十几人,集体干部大约有十几人。这个集体干部非常有特色,他们都是农民,基本是在村委会工作出色表现良好而被抽调到乡政府的,但他们既不是国家干部也不是国家职工,属于无编制人员,他们自家有田土,所以乡政府只发很少的补助,可集体干部担负的工作一点不比在编干职的少,是乡政府里的老黄牛,甚至不少人还要挑大梁。当然运气好遇到了贵人他们也会招工转干,这也是维系他们工作热情的唯一想法了。

    乡政府机关一般召开的是党委会、党政领导会、脱产干部大会。党委会是研究党建、人事工作的会议,级别最高;党政领导会就有不是党委成员的干部参加了,如三个副乡长、各所办站的负责人,主要研究当前紧急工作和部署当前重点工作;脱产干部大会就是全体机关工作人员会议了,参加的还有乡镇七站八所的负责人,这样的大会一年也就三、五次。

    这不,乡里的党委会连续开了三天了,气氛一天比一天凝重,不能参与的工作人员也日趋紧张好奇,那时党员干部的保密纪律遵守得比较严格,很少把会议精神和会议情况泄露给不相干的人,下级们当然更自觉,不该问的坚决不问!可好奇心人皆有之,不让知道但没说不让猜测,何况领导们都在会议室里,人们自然而然地扎堆闲聊了。

    杨陆顺所在的办公室是个综合办公室,八个同事有三个是集体干部,有四个是职工编的,按说他这干部编制的要高他们一筹,可人们似乎不怎么在意他,也难怪,都是在新平混了十几二十年的老干部了,杨陆顺在他们眼里嫩得象黄口麻雀一样。

    杨陆顺心里虽有不满,脸上始终不愿流露,闲聊时插得进嘴就说几句,插不进嘴也就笑模笑样地听着,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搞卫生打开水,办公室没了白碳就挑选一簸箕放在火炉旁,年轻人的小勤快还是有,倒也不怎么碍他们的眼睛。

    自从那天晚上在汪溪沙寝室有了旖旎激情的一幕后,两人的感情那是突飞猛进,只恨不得天天厮守在一起,说着浓得化不开的情话相互探索着尚未发掘的秘密,女人似水,就象一条蜿蜒的河流紧紧缠绕着青山,令杨陆顺不能自拔,哪怕身边多么喧闹,他也总情不自禁地会想起两人嬉戏逗趣的场景,女人的一颦一笑都是那么深深的让他留恋沉醉,想到情浓处,他总会满足地叹息着,嘴角露出的笑仿佛象一只刚偷了两百只母鸡的黄鼠狼。当然他只是偷偷躲在自己的办公桌前享受着,同事们也不会注意到他,因为人们的注意力早就被连续开了三天的党委会吸引着。

    几个人手捧着大小不一的茶杯,围着熊熊的碳火,东扯西拉地说着闲话,表面上看似轻松其实都目光闪烁,心里多少都压着点秘密,时不时大家的眼光都会不经意地穿过门口望向会议室处,却又马上睃看其他人的表情与反映,真是说不出的诡异。

    最后终于有人扯到党委会上去了,是年纪莫约四十出头的老胡,他是集体干部,原来在村里搞过支书,一直积极表现,想招工或是转干,他干咳嗽了一声说:“年年到了这时候党委班子就会议不断,也不知道他们累不累!”

    他这话一出,立即得到了响应,同样是集体干部的老顾勉强打了个哈哈说:“老胡就爱打屁,开会我不晓得累什么。我巴不得天天开会,捞几顿会餐,说不定领导一高兴,还发点纪念品。”

    老胡很清楚老顾跟自己一样想招工转干都想疯了,每年过年前都有一、两个指标下放,问题是僧多粥少,就不晓得分给哪个幸运儿,他心里气愤老顾说话粗鄙,也回骂道:“你说老子打屁,自己尽卵话,你要不跟王乡长顶牛,只怕去年就解决问题了,还说我打屁。”

    老顾脸上沉了沉,马上又故意很正气地说:“我就是这直性子脾气,不得因为想解决个人问题去巴结讨好领导,我也奔四十的人了,早就把那些玩意看透了。要真想走歪门邪道,我只怕现在也是乡领导了。”也不怪老顾说话牛气,还真是他这拗脾气耽误了他的进步。

    老张呷了口茶笑着说:“我看你们两个都上火,这个事情的党委会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研究呢,无非就是那两个转正指标了,我运气好,早两年就争取到了,现在准备争取转干!呵呵,到时间真转干了,我开三天流水席!”

    老张这番半真半假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老许说:“老张,我也想转干,就不晓得今年哪个运气好哟!”

    老金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就着碳火点燃吸了口说:“大家辛苦一年,都兢兢业业的,不都想进步?但真正能如愿的还不就那么两个人,我看都莫想,自然有个自然!”他瞥了在一边看一张报纸看了不晓得多久的杨陆顺说:“还是小杨好,学校一毕业就是硬牌子国家干部,到哪里都不求人!”

    杨陆顺依稀听到有人提起他,忙抬头问:“什么事?求什么人?”

    大家看他茫然得可爱,都笑了起来,老胡打趣道:“小杨,我们准备求你点事,就看你帮忙不了?”

    杨陆顺连忙热心地说:“大家都是同事,别说求不求的,我能帮忙的就一定帮!”

    大家笑得更凶了,老张说:“是这样的,我们几个想的想招工、想的想转干,都想请你帮忙!”

    杨陆顺马上知道是作弄他,有点懊恼地说:“那好办,等我当了书记了,就马上帮你们解决!”

    老张一本正经地说:“我看你当书记也快了,才进政府就入党,得到卫书记的重用,那还不是迟早的问题?保准进步快!”

    杨陆顺不愿意再罗嗦,就笑了笑说:“你们都是老同志了,拿我开心做什么?我还是专心搞学习,争取早点进步,好帮你们。”低头假装看报纸,心里怄火得很。

    见杨陆顺一脸窘迫,大家哈哈一笑,多少心里有点畅快,便放了他,继续猜测党委会内容去了。

    (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7:40


第一部乡 第三十九章(二)

    杨陆顺被他们一打岔,原本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屋子里烟舞弥漫,几乎有点喘不过气来,望着门外灰白的天空,心里一动,忽然想到袁奇志有大半月没回信了,也不知道到她过得好不好!不禁幽幽叹息了一声。眼睛不觉扫向窗户紧闭的会议室,老丘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就要进步了,跟着卫书记好好干!”便感觉心跳咚咚直响,使劲回想这几天与卫书记见面的情形,似乎从卫书记脸上丝毫看不出端倪,难道老丘胡乱说的不成?他努力使自己不去想,可老丘的话仿佛有魔力一般,由不得他不去想了。

    可没过几天,杨陆顺跟往日一样坐在自己办公桌前听那些人闲聊,老丘背着手一摇三晃地进了办公室,老胡等人自然是热情万分地招呼老丘烤火抽烟,老丘懒得理会他们,径直走到杨陆顺面前说:“小杨,卫书记有重要的事情找你,在办公室等着你的。”

    杨陆顺赶忙跟着老丘就走,留下一屋人大眼对小眼。两人一出门,老丘立即换上一幅亲热地笑脸说:“老弟啊,我恭喜你了!”

    杨陆顺心里一热,强做镇定地说:“丘主任,我喜从何来啊?”

    四周也没人,老丘却习惯性地把嘴巴凑到杨陆顺耳边说:“明天县委组织部会有领导来考察你,嘿嘿,我说你进步就肯定会进步!”

    杨陆顺浑身一颤,惊讶地止住了脚步,嘴巴张得大大的!老丘说:“我不妨告诉你,卫书记就是要跟你谈话了,准备提拔你为副乡长,农业副乡长老赵马上要调走,你来填空。嘿,莫楞着,快走快走!”说着一搭杨陆顺的肩膀,用力推了他一把。

    杨陆顺这才从震惊中清醒,一步一趋地想卫书记办公室走去。等到得门口,老丘松开手抢先一步进了办公室,杨陆顺紧张地跟在后面。

    办公室里不仅只有卫书记,还有王乡长和周副书记,老丘说:“卫书记,我把杨陆顺带来了。”杨陆顺忙跟几位领导一一打招呼,不过王乡长脸色不怎么好,周副书记则含笑点了点头。

    卫书记正坐在办公桌前看份文件,没抬头就说:“来了啊,你们都坐。老丘搞下记录。”

    杨陆顺拘谨地坐在靠门口面对卫书记的椅子上,眼巴巴地看着卫书记,一脸紧张。

    卫书记把文件放在一边,抬起头先冲杨陆顺微微笑了笑,立即严肃地说:“杨陆顺同志,今天把你叫来,是想给你事先通个气,老周你是分管党群的,你具体说说。”

    周副书记清了清嗓子说:“杨陆顺同志,今天找你来,是想宣布我们乡党委会的决定,我们经过认真严肃地研究讨论,认为你思想觉悟高,工作能力强,而且有过硬的文凭,根据我们党组织用人原则,领导干部要知识化、年轻化、现代化,你基本符合以上条件,所以我们党委整理了相关材料,报请县委,推荐你为新平乡副乡长一职。县委组织部考察组明天就将到新平考察你,也请你有思想准备。”

    杨陆顺听得血往上涌,激动得只知道连连点头说:“感谢组织的信任,感谢各位领导的提拔!”

    卫书记呵呵轻笑道:“杨陆顺同志,这次我们党委决定提拔你为副乡长,也是面临了重重压力,毕竟你从事农村工作时间短,经验不充足,不过你放心,我们都还是相信你有能力很快适应的。老王,你也说两句吧。”

    王乡长把烟屁股丢在地上,用脚使劲踩熄,说:“杨陆顺同志,刚才卫书记说了你的优点和存在的不足,我认为卫书记看得很透彻,也非常了解你。在党委会上研究你的问题时,也有这样那样的不同意见,我本人当初也提了反对意见,主要还是认为你年纪太轻,从事农村工作时间太短的缘故,根据我本人二十年农村工作的经验,农村工作事无巨细,事事都关系到农民的切身利益,你是大学生,理论知识丰富那不在话下,但实践经验难免不足,这是我最担心的,但卫书记说得非常正确,玉不磨不成器,我认为通过以后的工作,你要认真虚心向老同志学习,争取尽快成为一个合格的副乡长。”

    卫书记皱了皱眉,说:“杨陆顺同志,王乡长的话你要牢记在心里,但也不要有太大的压力和思想包袱,最重要的是在工作中要大胆心细,只要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把党的路线方针政策领会透彻,就肯定能把工作搞好!当然老同志必须尊重,他们的经验确实非常宝贵,但你也要坚定立场,不能因为自己年轻就畏手畏脚,看别人的眼色行事。当然这是以后的事了,目前最主要的是迎接县委组织部的考察,一定要慎重回答领导的每一个问题!”

    周副书记呵呵笑着说:“那还不简单,等会我手把手地教教小杨同志,他这么聪明,保证一教就会,绝对不会在考察组面前出洋相的。小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陆顺已经从当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激昂地说:“请各位领导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组织的信任,辜负领导的期望,在今后一定竭尽全力搞好本职工作,真正做到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

    周副书记没有食言,谈话一结束马上把杨陆顺叫到他的办公室,把组织部考察组习惯性的问话程序详细地告诉杨陆顺,还再三强调要用最谦恭的态度对待考察人员,切忌不能让考察人员留下不好的印象等等,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了。

    不可否认那时的保密工作非常到位,领导们对党委会作出的决定都不轻易泄露,除非是必要的公开,也体现了当时党员干部的基本素质。

    杨陆顺再回到办公室,人们虽然好奇,但都没有主动询问,杨陆顺更不会肤浅得四处炫耀。

    倒是老丘把事情公布了出来,他来到杨陆顺的办公室,把老胡几个拢在一起,严肃地说:“一个政治任务。明天县委组织部的考察组要来新平,考察对象就是杨陆顺同志,根据卫书记的安排,明天的群众谈话就由你们几个去,你们也是老同志、老党员了,知道怎么应付考察人员,卫书记再三交代,明天的考察不能出任何问题。我事先来打个招呼,你们也要做好发言的准备,都简单地写几句,植物下班前交到我办公室。”

    老丘的话一说完,办公室里出现了短暂是死寂,大家纷纷用嫉妒而陌生的眼球盯着因为激动脸上还泛着红潮的杨陆顺,还是老张反映快,他干笑着说:“杨陆顺,我老张没说错吧,你果真就进步了,明天就被考察,我老张不知道替多少领导做了群众谈话的,你只管放一百个心,就准备请我们老哥几个喝酒吧!”

    有了一个人开头,其他的人也就纷纷表态绝对不会误了杨陆顺的前程,老丘呵呵一笑说:“我一直小杨小杨的喊,隔不了几天就要换成杨副乡长喽!未来的杨副乡长,还不装烟庆祝,不把我们的嘴堵严实了,我们可不说你的好话啊!”

    杨陆顺就憨笑着从抽屉里摸烟,可偏偏就没有,急得直冒汗,老丘从自己上衣兜里掏出大半盒“菊花”烟,熟练地发着,说:“小杨啊,我先替你装了,你欠我一包烟啊!”

    老胡他们毫无滋味地抽着烟,问:“丘主任,怎么会突然提杨陆顺当副乡长啊?”

    老丘喷了口烟说:“怎么叫突然?这是党委早就研究决定了的,杨陆顺一进政府就被确定为梯队干部,农业副乡长老赵准备调其他乡镇高就,放眼新平乡政府机关,也就只有小杨是符合提拔标准的唯一对象了。”

    杨陆顺谦逊着道:“丘主任过奖了,是组织的栽培,领导的信任,我其实”

    老丘呵呵笑道:“你就别谦虚了,你也得做好准备,明天的谈话可致关紧要啊!大家也别围着了,都去准备准备,莫耽误了我们杨陆顺同志的进步。”

    杨陆顺也顾不得别人拿异样的目光看自己,喜孜孜地铺开稿子准备起来,大家一等老丘走后,立即也没了声音,个个颓丧地走到自己办公桌也准备着发言稿。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8:04


第一部乡 第三十九章(三)

    下班后,摁耐不住兴奋地杨陆顺一溜小跑去了储蓄所,他要把人生中最激动的事情与爱人分享。也不管汪溪沙还在饭桌上吃饭,也不顾汪溪沙同事们调侃的眼神,拉着汪溪沙就进了寝室,不由分说在她脸上就一顿乱啃,吓得汪溪沙花容失色,道:“六子,你怎么了?你说话啊,别吓唬我啊!”

    杨陆顺好容易抑制住了兴奋,捧着汪溪沙的脸说:“沙沙,我进步了,我进步了!”

    汪溪沙挣开他的手,用毛巾擦了擦又是唾液又是油腻的脸,嗔怪地说:“六子,进步了好啊,是不是党员提前转正了?也用不着高兴成这样啊!”

    杨陆顺摇了摇头说:“沙沙你猜,猜中了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汪溪沙撩了撩垂下的发丝,笑盈盈地说:“哈,下这么大本钱?肯定是惊天大进步,可我就是想不到你会是从哪方面进步,职务上应该是不可能的,你进政府才几天,人又年轻,要当官还得熬上三年五载看有没有机遇了。至于其他方面,政治面貌上你已经是党员,已经达到了人们梦寐以求的目标了,我一想起我们储蓄所的毛主任,快五十岁了还在积极要求入党,我就好笑!六子,你已经是得天笃厚了,还会有什么进步呢?”

    杨陆顺难得顽皮一次,居然捏着汪溪沙的手摇起来,说:“再猜嘛,再猜猜?”

    汪溪沙被杨陆顺出格的表情逗得哈哈直笑,说:“我真猜不出。”她忽又恍然道:“莫非你要调进县城去?那太好了!是不是六子?如果是真的,我马上跟你结婚!”

    杨陆顺见她实在猜不出,就说:“不是调进城,你不是愿意跟我扎根新平的吗?怎么又反悔了?”

    汪溪沙略显尴尬地说:“我只想得到这么多了,进城有什么不好?我也没反悔呀,都不知道我爸妈会不会同意我们的事呢!”

    杨陆顺笑着说:“不跟你兜圈子了,今天卫书记通知我,明天接受县委组织部的考察,准备提拔我当副乡长。”

    汪溪沙美丽的眼睛立即睁得溜圆,她不信地说:“六子,你莫是哄我玩的吧?你才24岁,怎么可能当副乡长呢?”也不怪汪溪沙不相信,放眼她所知道的南平县,任何一个她知道的单位莫不是四、五十岁的人当领导,就连百货大楼的一个柜台长也都是四十多岁的的人!

    杨陆顺抑制不住得意,仰面倒在床上,喃喃地说:“莫说你不信,就是早几个小时我自己也不信,现在做什么都是按资排辈,我做梦都从没梦见过自己会当副乡长!我早几天都还在想我要熬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进步,没想到今天居然就成了真!”

    汪溪沙也兴奋地扑到床上,死劲地压着他又笑又抓:“死六子,你真要当副乡长啊?那以后就威风了,我们就神气喽!”

    杨陆顺一把推开汪溪沙,表情忽然非常严肃,他说:“沙沙,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被组织推荐为当副乡长,是组织要求我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是要我兢兢业业替新平三万多农民做革命公仆的,不是用来炫耀和威风的!”

    汪溪沙似乎还沉浸在突如其来的喜悦中,她翻身仰躺着,闭着眼睛喃喃地说:“六子要当副乡长了,我以后就是副乡长的对象了!我好开心好幸福啊!我爸爸妈妈知道我找的对象是副乡长,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肯定会高兴死!”

    杨陆顺见汪溪沙一脸高兴,也不由暗中得意起来,要让爹娘姐姐姐夫晓得了,他们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兴奋之余不觉腹如雷鸣,汪溪沙似乎也听到了,她眯缝着眼睛说:“我还以为要当副乡长了就不食人间烟火了,还不照样肚子饿得呱呱叫?”

    杨陆顺摸了摸肚子说:“好沙沙,去你们食堂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吧,为了第一时间给你报喜,我是顾不上吃饭了。”

    汪溪沙从床上一跃而起就去翻钱包,说:“今天为了奖励你的进步,我决定请你吃饭馆!好好犒劳犒劳你!”

    杨陆顺摇了摇头说:“算了,别搞这么大动静了,人家还以为咱肤浅呢!何况还没经过组织部的考察,还算不得数了。”

    汪溪沙不依道:“我管人家说什么,我们只是一起去吃顿饭而已,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我就不信当了副乡长倒不能去饭馆吃饭了。”

    杨陆顺踌躇着说:“还是不好吧,我还是有点怕别人说我不稳当,毕竟还只是卫书记找我谈了话的,我”

    汪溪沙白了他一眼说:“什么怕这怕那的,其实还不是你自己心里作祟,谁会把我们吃饭与你要当副乡长联系到一起呢?倒是卫书记你要好好感谢人家,把你调进政府里,介绍你入党,又提拨你当副乡长,这才是你的大恩人呢!”

    杨陆顺不再坚持,只是若有启发地想着汪溪沙的话。

    晚上吃过晚饭后,杨陆顺就在宿舍里等着卫书记,连门都没关,生怕错过了。那知道等到八点多也不见卫书记回宿舍,他疑惑地出了门朝机关办公室走去,果然会议室里灯火通明,他便朝值班室走去。

    值班室今天是国土所的干部老张值班,杨陆顺敲开值班室的们,老张先是楞了楞,马上笑着说:“哎呀,是杨陆顺啊,这么快就来查岗了?快进来烤烤火,这天冷得有点邪门。”

    杨陆顺就近坐在了火炉旁,装了根烟给老张说:“老张,别打趣我,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我只是在宿舍里闷得慌,随便出来走走,天冷又黑没个地方去,就溜达到你这里来了。”

    老张呵呵一笑说:“你是进步飞快啊,马上就要提副乡长了,我在政府好赖十几年也没你看得准,给我介绍点进步心得吧?”

    杨陆顺谦虚地说:“我有什么心得呢,不过就是跟着领导好好干工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了。”

    老张硒笑着说:“嘿,新官还没上任,就别打官腔了啊,我可是真心跟你讨教哩。”

    他这夹枪带棒地一说,杨陆顺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讪讪地说:“老张,我哪有打官腔,莫说我现在还不是官,以后哪怕着成了官,也是人民公仆,怎么会搞那一套呢?”

    老张也感觉话不对头,忙把眼睛转到桌上摊开的报纸,胡乱应道:“那肯定了,你的思想觉悟就是比我高,我也是一张嘴巴讨嫌,你就莫见怪啊!”

    杨陆顺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那话说得那么死,见怪也的得罪人不见怪还是得罪人,只有不答腔,看来自己被突然提拔,让很多人心里是不平衡的了。值班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气氛有点尴尬。杨陆顺一想自己到这里来是打听卫书记是不是在开会,还是问了就走吧,抬头就说:“老张”恰巧老张也抬头说:“杨陆顺”两人就对上了口,杨陆顺忙说:“你说你说。”老张也尴尬地笑笑说:“还是你先说吧,你说!”

    杨陆顺摸了摸后脑勺说:“会议室灯都亮着,领导们是不是在开会啊?”老张做势看了看会议室方向说:“是在开会呢,六点半就开始了。你喝不喝茶呀,我替你倒一杯吧?”

    杨陆顺忙客气地说:“不麻烦你了,我坐会就走,就走的。”老张哦了一声,又去看那报纸,杨陆顺眼见得他抽完了自己装的那支烟,就告辞出了门,谁知道那老张不知道怎么得要送他,两人在门口又推辞了一番,杨陆顺才算走出了门。

    外面北风刮得呜呜作响,天上没有一丝星光,杨陆顺把呢子衣紧了紧,双手怀抱着疾步回了宿舍,专心等待卫书记散会。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8:23


第一部乡 第四十章(一)

    杨陆顺百般无聊地蜷缩在床上,冰冷的老北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肆虐着屋里的一切。直到快十点,才听见走廊上有了动静,他翻身下床,出门就看见卫书记在掏钥匙开门。杨陆顺忙笑着招呼:“卫书记,散会了啊!”

    走廊的灯光很昏暗,原本是装了盏六十支光的大灯泡,卫书记说要厉行节约才换了盏二十支光的小灯泡,摇摇曳曳的光线让杨陆顺这看到卫书记模糊的侧面。

    脸色一直沉着的卫书记因为杨陆顺的出现被迫换上了副笑脸,他开了门扯燃屋里的电灯,才笑着说:“小杨,还没睡觉啊?进来坐会?”

    杨陆顺欢快地答应着,跟着卫书记进了屋,卫书记把手里的杯子和材料往桌子上一放,搓着手说:“你随便坐,我得先洗洗,这天怪冷的,从会议室到这里才百几十米路,就冻得我手脚冰凉。”他一猫腰提了下放在洗脸架旁的暖瓶,可惜是空的,就拿下毛巾提着镔铁桶走到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看样子准备洗冷水了。

    杨陆顺忙说:“卫书记,别洗冷水,我房里还有瓶开水,我提过来给你用啊。”说着飞快地回自己宿舍把一瓶开水拧了过来。

    卫书记已经把脸盆拿到了面前,笑眯眯地等开水,杨陆顺赶紧往盆里倒水,卫书记忙说:“行了行了,洗脸用不着这么多,等会泡脚再用。”

    看着卫书记惬意地把脚试探着伸进桶里,又触电般弹起,杨陆顺也开心地笑了起来,说:“卫书记,要不要在添点冷水?”

    卫书记呵呵笑道:“不用不用,就是要烫得过瘾,不把脚烫得滚热,到被窝里半天不热,怎么睡得着哟。”他看了看杨陆顺穿得单薄,叹息着说:“人过四十就感觉身体差了很多,想当年我是你这般年纪时,冬天从没穿过秋裤,照样晚上站岗放哨,一点都不知道冷是怎么滋味!”

    杨陆顺也笑着说:“您那时在部队已经提干了吧?我记得您是24岁时提干的。”

    卫书记用手指头点了点杨陆顺说:“年轻人就是记性好,还是去年在小胡家听我说的吧!一晃又快一年了,岁月催人老哟。我如果结婚早,娃娃只怕也跟你年纪差不多了。”

    杨陆顺嘻嘻笑着说:“卫书记,您不说还罢,您到新平这么久,也没见阿姨和孩子来看看你?”

    卫书记说:“哪有时间哟,按年纪我也勉强算你长辈了,你阿姨姓江,我大儿子叫卫边,边疆的边,边防的边,今年16岁,二妹子13岁,叫卫关,我因为在越南呆了四年,28岁才回国,才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你江阿姨比我小了7岁,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她原来一直在马坡子卫生院当妇科医生,我这次调你们新平,顺便把她调进了县中医院,卫边才上高中,一时间还跟不上一中的班,也就没要他们母子仨来了。我那儿子,就只想当兵,我在部队的衣服现在全归他穿!长得比我还高了。”说到儿子,他明显有点兴奋和得意。

    杨陆顺说:“江阿姨进了城,是好事呀,一中的教学水平、师资力量比下面的高中强老远了,小边加把劲,考大学不成问题哩。”他说着从兜里掏出盒“泉水”烟,先装了根卫书记,然后把烟盒很随意地丢在书桌上说:“小汪单位发的烟票,我正好利用上了。”

    卫书记抽了口烟,点点头说:“那孩子就是读书差点。这烟贵一毛钱,味道硬是要好些!你不抽烟就尽量不要学了,影响健康不说,身上老是一股子烟臭,你江阿姨最嫌我邋遢了。呵呵,小汪妹子也很讲卫生,身上老是一股子雪花膏香,她跟我跳交际舞时虽然不说,我也知道她也闻不得我那股烟臭。小杨,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明年有喜酒喝吗?”

    杨陆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进展得还算顺利吧,至于什么时候结婚就不晓得了,她都还没跟家里父母说起过我呢。”

    卫书记哈哈笑了起来说:“小汪是个有主见的妹子,我看她只要拿定了主意,没人拗得过她,那妹子人不错,跟你很般配的,不过人家的城里妹子,多少有点娇气,你得让着点她。”

    杨陆顺连忙点头说:“那是,我现在很让着她的。”他见卫书记把两支脚搁在桶边龇牙咧嘴地搓着脚皮,忽然觉得他虽然平时对人严格,其实也是很平常的一个人,对家庭孩子一样关心疼爱。他想起今天的目的,早就想好了一肚子感激的话,临了却不知道怎么说,勉强自己半天,才有点结巴地道:“卫书记,我这次能进步,多亏了您地关心和提携,我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才好。”磕磕巴巴说完这几句,他脸已经涨得通红。

    卫书记有点意外地看着他,见他一脸窘迫,不由呵呵笑了,但马上又恢复了惯有的严肃:“感谢我?为什么要感谢我?我只是通过正常组织程序向上级推荐干部,根本不参杂任何其他,着要感谢就谢谢党和国家,没有党和国家的培养,也就没有你杨陆顺的今天。你的国家花大气力培养的大学生,就要让你的学识才华不被埋没,就要给你加担子,要让你多为四化做贡献!”

    杨陆顺诚恳地说:“卫书记,我会按照您的指示去做,竭尽全力地为人民服务,为四化建设添砖加瓦!”

    卫书记又点起一支烟,说:“明天组织部就要来考察你,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保证万无一失!我也不瞒你,这次在党委会上讨论你提副乡长时,确实阻力很大,大都认为你太过年轻,没有工作经验。但我比较了解你,你是个比较单纯的人,年轻人虽然经验不足,但不能成为阻碍提拔的理由,我看中你的就是开拓进取精神,你在新平中学顶住外流压力搞新教学法就很不错。还有你对小标爷孙俩的悉心照料让我看到了一个古道热心的好青年,文革折腾了十年,把我们

    中华民族几千年的传统道德观念统统颠覆了,中央为什么大张旗鼓在社会上宣传五讲四美,就是很多年轻人丧失了基本的道德观念,可在你身上,我看到了许多年轻人没有的东西,所以我相信你会胜任副乡长的。何况你也符合现在的干部用人制度,中央不是一再强调干部要年轻化、知识化、现代化么,你完全符合条件,我最恨动不动就论资排辈,动不动就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他说这话时气愤填臃,触动了他的隐痛,要不是当初在部队遭人压制,也不至于在营职位置上一

    呆就是七年,万般无奈才脱下军装专业回了南平老家,他还沉浸在愤怒中,瞥眼见杨陆顺一脸张惶,连忙强压住火气,冲杨陆顺笑了笑。

    杨陆顺再次领略到了领导变幻默测的脾气,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让卫书记愤怒无比,但肯定与他最后一句话有莫大干系,他忙说:“卫书记,您放心,我一定在今后的工作中戒骄戒躁,保证干出番成绩来,不辜负组织和领导的厚望!”

    卫书记点点头说:“对,就是要有昂扬地斗志,干工作好比是打攻坚战,你越硬敌人就越害怕。当年美国佬依仗武器精良,气势何等嚣张,不还是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嘿嘿,我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什么没见识过,区区几个跳梁小丑还奈我不何!六子,你只管大胆去干,我在后面顶着的!”

    第二天是考察也出奇地顺利,仅仅把杨陆顺叫到会议室简单地问询了几个问题,那个考察组长是县委组织部干部科的副科长,一脸的微笑使杨陆顺信心大增,回答问题时也有条有理,中气十足。在找群众谈话时,卫书记都事先与谈话人备好底子,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都说得详细,甚至还暗示他与考察组的人关系密切,言下之意就是你们在考察组干部面前说的话都将会一字不漏地知道,这也让某些人不得不老实地按指示办事。

    几天后,原农业副乡长老赵卸任而去,一纸任命书到,杨陆顺正式成为新平乡政府副乡长,政府分工为专管新平乡计划生育工作。

    杨陆顺一时间成了新平乡热门话题人物,人们谈必言杨陆顺,言之必啧啧羡叹他走狗屎运,才二十几岁婚都没接就成了领导!

    建华村二组老杨家更是热闹非凡,除了五个闺女家的人都来道喜外,远近几个村组的熟人们也纷纷前来道贺,建华村多年没出过领导了,老杨家更是几辈没人当过官,一时时来运转,老杨头不禁喜极而泣,尘封多年的老神龛也从旮旯角里整出来挂在堂屋的正中间,袅袅几柱薄香寄托着老杨无限地喜悦:祖宗菩萨开眼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8:46


第一部乡 第四十章(二)

    杨陆顺主抓计生工作,办公室也迁移到了中间那栋,虽然是排位最末的乡领导,但终究是领导,也就享受相应的待遇了:有了单独的办公室,虽然里面陈设老旧,但有小何专职打扫卫生打开水;分管领导都有相应的专项资金,也就是说可以批条子了;下乡补助涨到了八毛一天,比普通干部多了五毛一天;原来自己买的自行车可以按照原价到财政报销,自行车坏了随时可以换新的;原本是跟领导跑,现在是带人跑,副乡长有专职的干事跟着,小事自然是干事做,领导只处理大事,计生专干就是替杨陆顺出面说话的老江江清泉。

    杨陆顺兼着计生办主任,计生办工作繁杂,有三男一女四个脱产干部,女的管内勤叫尹芳,年纪三十出头,职工编制,她爱人也是乡政府的干部,是组织干事,管着政府机关的政工工作,姓黄;计生办副主任叫柳大茂,四十出头,职工编制,原来是乡肉食站的职工,也许杀猪卖肉多年厌倦了,就主动进了政府,计生办一成立他就出任副主任至今,有三年多了;其他两个都是集体干部,一个叫张文谨、一个叫张大庆,年纪大约都在三十好几。计生办跟乡广播站乡财政所在一栋办公室,离机关不近不远有两百多米,背靠着往万山红农场去的公路边。

    走马上任后杨陆顺自然要去自己的领地巡视一番,与自己的手下见见面交流交流。他跟老江一起,说说笑笑就去了计生办,对老江杨陆顺心里还是很满意的,就冲那次替他在卫书记面前说话,就看得出这人心眼不坏。

    老江本也是性格大套之人,他凭个高小文化能转干,也与他会摸拍领导不无关系,他当然想进步,虽然心里羡慕加嫉妒,酸过痛过后也就恢复了平常,换谁来都是当领导,自己反正是跑腿的,杨陆顺年纪是小了点,但总比天天面对一个老精老怪的领导要强得多,何况杨陆顺根基不稳,要想真正开展工作还得多依靠他这老同志,这么一想他倒看开了,说不定好好跟着杨陆顺搞几年,他一上去了顺便还能提自己一把,倒也准备死心踏地扶持杨陆顺。

    两人进了计生办,房屋老旧但地方不小,足足占了四个大间办公室,一进门老柳和其他三个人就热情地鼓掌欢迎,弄得杨陆顺脸色发红,忙摇着手说:“大家莫搞这么客气,以后天天要见面的,都随便点好!”走上前跟几人一一握手。老江在一边微笑着不说话。

    老柳的胖脸上有点作态,他一副钦佩地表情对其他人说:“你们看,我早就说了的,杨副乡长是个谦虚的人吧,果然没有半点架子,快请坐,请坐!”说完冲杨陆顺呵呵直笑。

    杨陆顺顺势坐在身边的椅子上,看了看房屋里的情况,说:“不错不错,卫生搞得蛮好,比我原来的办公室要干净利索多了。”

    老柳一指尹芳说:“那还不多亏了尹芳啊,我们其他三个男人都是懒鬼,搞卫生的任务就全交给了她!”见那尹芳还装斯文地笑着,开玩笑地说:“说你勤快你也要快表现啊,坐在那里蠢笑么子?还不给杨主任倒茶!”

    那尹芳就跳起来说:“哎呀,我还真蠢,都不晓得给领导泡茶,杨乡长,你自己带茶杯了吗?”

    杨陆顺摇了摇头说:“没有带,你就随便给我弄个吧。”

    老柳连忙说:“那怎么可以随便弄?小尹,我办公桌的桶柜里还有个搪瓷缸子,去年开表彰会发的纪念品,我自己都舍不得用,正好给杨主任,算派上了用场!”小尹答应一声,冲杨陆顺甜甜一笑,带起一股湖壳油(冬天防干燥的牡蛎油)味去了。

    杨陆顺不好意思地说:“柳主任,怎么好用你的东西,又是你自己舍不得的纪念品。”

    老柳呵呵一笑大方地说:“什么舍不得?我还怕杨主任你看不上呢!我痴长几岁,以后叫我老柳吧,你才是我们的领导嘛!哦,杨主任,这个叫张大茂”

    杨陆顺笑着说:“柳主任,不用介绍了,我们其实都认识的,都认识!我跟张文谨都是建华村的,跟张大茂经常在食堂坐一桌,还用得着介绍?”

    两张都欢喜地笑了起来,张文谨说:“建华好多年没出过领导了,当年杨主任考上大学时我就预计他肯定会有出息,果然才毕业不到两年,就当上乡长了,是我们建华村的荣耀呢!”

    老柳横了他一眼说:“什么只是建华村的荣耀呢?也是我们新平乡的荣耀嘛,放眼咱南平县,哪个乡镇出了杨主任这么年轻的领导呢?俗话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哇。古人诚不欺我们啊!”

    杨陆顺摇着手说:“柳主任莫这么说,我能上来还不全靠了组织的信任和提拔?以后的工作还得我们大家齐心协力,莫让新平的计生工作坏在我这新手上面了。”

    老柳忙说:“说了杨主任叫我老柳就可以了,你放心,有你带领着,我们一定会把新平的计生工作搞上一个新的台阶!”

    张大茂很想在新领导面前也表几句态,可他属于嘴大脖子憨一类的人,还是没抢得过老柳,不由有点泄气,见老柳话音一落,就抢着说:“杨主任,你只管放心,你指哪我们就打哪里,绝对不含糊!”

    杨陆顺被他的话逗乐了,呵呵笑道:“大茂说得对,我们就是要有这样的精神,只有服从上级的正确领导,才能在工作中取得更大成绩!”

    这时尹芳端着杯子慢慢走过来,搪瓷缸子不小,似乎有点烫手,她脸色发红却又不敢走快,杨陆顺急忙起身双手接过了杯子,果然烫得很,又急忙放在桌子上,搓着手说:“谢谢你啊尹芳,这么烫的杯子以后我自己断,别烫着了你爱人心痛!”

    大家都一起大笑起来,似乎杨陆顺的话比什么笑话都好笑,老柳说:“小尹啊,这次你的日子好过了,来了这么个怜香惜玉的好领导!”

    尹芳心里其实喜滋滋的,被领导关心确实满足虚荣心,何况还是英俊帅气的年轻领导呢,可她还是故意扭捏地说:“柳主任瞎说什么啊,人家杨主任是女朋友是新平街上公认的大家闺秀,他哪有心思在我这黄脸婆身上呢?”

    老江适时地接茬说:“尹芳,你的口气好幽怨哟,是不是你家黄干事让你不满意啊?要不要我们哥几个去替你出气?”

    尹芳啐了老江一口说:“我幽怨什么,我文化低不懂意思!可我家老黄让我满意地很,就不用你操闲心了!”

    大家又放肆地笑起来,都晓得黄干事骨瘦如柴风吹得倒,能满足尹芳那是鬼都不信,张文谨涎着脸说:“老江总爱说小尹不开心的事,哪天小尹真找上了你,就怕你不敢接招哟!”

    尹芳作势举手就要打张文谨,张文谨赶紧就跑,一时间屋子里气氛和谐得很。杨陆顺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部下,微微直笑,他晓得单位上男男女女不打闹嬉笑,那就乏味得很了,可也不能太闹腾,要不就没了严肃感,他才这么想着,老柳句精明地感觉到了什么,咳嗽一声说:“大家都别闹了,闲话也说了不少,我们请杨主任去主任办公室,给我们开个会吧!”

    杨陆顺说:“还要开会啊?就在这里简单说几句吧?”

    老柳不依地说:“那怎么行?虽然我们人少,但该有的规矩我们这里都有,闲暇时间开开玩笑没什么,但关键时刻我们都是拿的出台面的!还是请杨主任去你的办公室,一来熟悉下环境,二来也有必要给我们立点规矩,让我们以后也有个明确的方向嘛!”其他都附和着,杨陆顺只得顺了民意。

    老柳在前面带路,还负责介绍:“刚才那是两张的办公室,主要接待一些来打听相关政策的群众,处理点小事情。这间就是尹芳的内勤资料室,杨主任你看,这四个大小不一的文件柜里全是这几年新平计生工作的情况资料,非常齐全,包括哪个村组的妇女该生育、哪个妇女该上环、哪个妇女该结扎,都有,我还可以大胆地比喻一下:就是鸡婆要下蛋,我们这里就有记录可查!”

    杨陆顺笑着点点头,说:“尹芳的工作确实重要,文字记录是非常重要的原始凭证,千万粗心大意不得!”尹芳在旁边严肃地点了点头说:“请领导放心。”

    老柳继续领着杨陆顺往里走说:“这就是我的办公室了,不下去时我就在这里工作,主要接待各村的计生协理员汇报情况,也解决一些小矛盾小纠纷。这就是主任办公室了,里面的办公设施都是去年才新添置的,贺乡长搞好还没怎么用呢,这不就换你来了。”

    杨陆顺走进主任室,里面确实装饰得比外面要好得多,靠西面墙边一溜蒙了红色人造革的沙发就很引人注目,木制大茶几上还摆放着一瓶塑料花卉,东面窗户下是一张办公桌,上面只放了台手摇电话机,书桌旁边是一个镶玻璃的大书橱,里面摆满了书籍,杨陆顺好奇地走上前去,里面的书籍都是与计生有关的,他心里暗暗高兴,有时间得多看看,弥补下理论知识。

    老柳从兜里摸索出一串钥匙递给杨陆顺说:“杨主任,这钥匙除了两个大门的外,其他都是办公室抽屉什么的,有空你慢慢试。这个主任室我们一般只内部开会时大家才进来,小尹会在每天上班前就打扫干净,一般我们不进去的。好了,我罗嗦了半天,该我们的杨主任做指示了。”他和其他几人坐下来,都眼巴巴地看着杨陆顺。

    杨陆顺摸了摸办公桌子,慢慢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下面五个神情各异但脸上多少带点谄媚笑容的人,心里油然升起种说不清楚的味道,有点压力有点拘束有点喜悦还有点,怎么说呢,高高在上的感觉?不完全是,那权当的责任心吧,他从口袋里拿出盒泉水烟对着茶几一丢说:“我第一天来,就请大家抽支烟吧,尹芳我就没准备,下次带点你们女人爱吃是零食补偿。”

    看到是泉水烟,几个男人欢呼起来,飞快地点起美美地抽起来,老江说:“还是泉水烟好,抽起来香喷喷的。”老柳说:“那当然,三毛多钱一盒呢,而且一张票只供应三盒,不是我们这些老烟鬼抽得起的,有钱没票也白搭啊!”张文谨冲尹芳喷了口烟,调笑着说:“尹芳,不瞒你说,这烟味比你身上的气味要耐闻得多了!”

    尹芳呸了他一下说:“滚远点啊,总要让领导有个好印象嘛,好象你就只晓得围着我找茬一样。”

    老柳也皱眉说:“文谨你也是没体统,看着杨主任要做指示了还在闹,收敛点嘛!”

    张问谨冲杨陆顺一哈腰,赔笑着说:“杨主任,你看我这鬼性子,就是有点分不清轻重,以后一定改正啊。”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6:59:03


第一部乡 第四十章(三)

    杨陆顺很宽容地笑笑说:“没什么,自己几个人随便点没关系,但在外面还是要稳当点好。既然柳主任一再强调要开个会,那我就随便说几句,指示谈不上,权当是我第一天到任的保证吧。”见下面的人都收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听他说话,心里也是踌躇满志,但马上告戒自己要谦虚谨慎要尊重老同志,便调整下表情,尽量做到平等相对,做到没有人们所谓的官架子,他冲口就说:“我杨陆顺刚从学校毕业走进社会才一年多时间,进政府也就半年不到,能这么快成长起来,多亏了领导的耐心地教诲和同志们的无私帮助,我”忽然他瞥见尹芳眼里有一抹讥笑瞬间逝去,恍然感觉自己的话就象学生跟老师交代错误一样幼稚,难怪人家要笑话的,他又仔细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都似乎把眼睛的焦点集中在手里的烟上,脸上神情也很严肃,可还是看得出面部肌肉在抽扯。

    杨陆顺心里有点懊恼,难怪以前领导说话就要沉吟一会再缓缓道来,原来还因为的领导故意摆架势,其实不是领导摆架势,而是面对下属或是听众,总要做到有条不紊,至少要不让别人轻视或者笑话,看来自己虽然已经是领导了,可领导的行为方式还够得学习了。

    杨陆顺心里这么想着,说话的速度明显慢了下去:“我这次在政府分工时分到了计生工作这一摊,既高兴又有很大的压力,计生工作前两年在贺副乡长的主持下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多次被县委县政府评为先进单位,老柳也多次出席县里的计生先进工作者,你们看奖状就贴满了主任室,这就给了我很大的压力,我能不能保住昔日的荣誉,能不能在今后的工作中取得更大收获,就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得到的了,我需要咱计生办全体工作人员共同努力了。我是信心百倍进的计生办,我也相信大家能象支持贺副乡长一样支持我今后的工作!今天我就不多罗嗦了,一来准备不充分,二来实在也没什么好说的,全看以后了。”

    见杨陆顺指示完毕,大家似乎都松了口气,老柳及时地接话说:“杨主任新人新气象啊,开会简单明了,不拖泥带水,但杨主任的指示是字字珠玑啊,已经给我们今后的工作部署了大体的方向和要求,那就是以后新平乡的计生工作一定要比以前的好,绝对不能比贺主任在的时候差!同时也要求我们要努力工作,要紧紧团结在杨主任的周围,我先做个保证,保证全心全意支持杨主任的工作,绝不懈怠!你们几个也表个态吧。”其他人先后都发了言,大致差不多都是保证努力工作云云。

    大家都又语气轻松地闲聊了几句,老柳说:“既然会议结束了,你们就忙自己的工作去吧。”老江虽然不受计生办管,但也清楚老柳有具体事项跟杨陆顺交代,也跟着其他人出了办公室。

    老柳一改众人面前的严肃状,谄媚地笑着走到杨陆顺办公桌边,指着中间的大抽屉说:“杨主任,这屉子里有两条菊花烟,是用来接待公用的,你虽然自己不抽烟,但还是经常带一盒在身上的好,计生工作经常要迎接上级领导的检查。”

    杨陆顺哦了一声,拿着钥匙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有两条菊花烟,还没开封的,笑着说:“柳主任准备得还蛮周到嘛。”

    老柳说:“计生办这几年很受县委乡里重视,经费也蛮充足的,这不马上要过年了,有些安排也要提前做准备,往年都是贺主任交给我办的,今年我得请示你再准备了。”

    杨陆顺正要问个清楚,桌上的电话猛地响了起来,吓了杨陆顺一跳,楞楞地盯了电话好一会,直到老柳提醒才回过神来,他有点尴尬地说:“老柳,还是你接吧。”

    老柳也不推脱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又立即交给杨陆顺,悄声说:“是卫书记找你的。”

    杨陆顺接过话筒喂了一声,话筒里传来沙沙的噪音和卫书记爽朗地声音:“杨陆顺吗?”

    杨陆顺说:“卫书记,是我,我是杨陆顺。”

    “在计生办熟悉得怎么样啊?”

    杨陆顺说:“还好!”他瞥眼见老柳在一边支棱着耳朵,就加了句:“计生办的柳主任不错,人很热情!”老柳立即眉花眼笑起来。

    “恩,你没事就到我这里来一趟,我有些事要跟你说。”

    杨陆顺说:“好的,我马上就去。”

    挂了电话后,老柳忙说:“杨主任,谢谢你在卫书记面前美言啊。我们计生办知道你今天上任,就准备搞个欢迎会,中午在尹芳家吃饭,你一定要带着你对象去啊!”

    杨陆顺楞了楞说:“没必要吧?”

    老柳一脸果断:“那不行,一定要去,是我们计生办几个的意思嘛,尹芳散会后回家操办去了,她去街上时也会去通知你对象汪溪沙的,就不要拂了大家的心意,好吧?”

    杨陆顺一心急着去见卫书记,只得答应着,匆匆朝机关办公室走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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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乡 第四十一章(一)

    杨陆顺本想早点熟悉掌握计生工作,但二月二日就是春节,只有不到半月时间,县里各项检查验收工作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这不上任计生副乡长的第四天,就迎来了县计生委的年终工作检查组,带队的是计生委的侯副主任。

    原本王乡长的意思是叫贺副乡长出面接待汇报,理由是老贺搞计生工作三年多,熟悉业务,跟计生委的同志接触多比较了解,何况计生工作是县委非常重视的,计划生育是基本国策嘛。老贺也有这个想法,说良心话,一年奔上头做了大量工作,无非也就是想在年终评比上拿个先进出个彩,那年头也没有物质匮乏,精神奖励就足已让人军   心振奋了。

    可卫书记不同意,他的理由也充分,新平的成绩是摆在那里的,是谁的也跑不了,汇报工作也是照本宣科,又有计生办老柳协助,正好这个机会锻炼杨陆顺,同时也熟悉县里的领导、熟悉操作程序,一句话就是要让杨陆顺上。

    杨陆顺坐在一边听他们唇枪舌剑地争执着,总感觉卫书记和王乡长做什么都难得达成统一,他心里也有点怯场,还是想让老贺当担主角,自己在一旁学习,生怕经验不足弄砸了,既让王乡长得了口实,又让卫书记面子上没光,他知道卫书记是在全里抬举他,王乡长多少是以工作为出发点,似乎是对事不对人,可就从没给他一个好脸色。看来叶祝同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他确实陷入了党政一把手的权力之争了。

    王乡长有点恼怒地说:“卫书记,这毕竟的政府一摊子里的事,我这当乡长的有权力合理安排,我这也是为了新平全局工作着想,你总要支持我的工作嘛。”

    卫书记却说:“杨陆顺同志既然是县委任命的副乡长,在政府分工上负责计生工作,就应该让他主持计生线的全面工作,我这样坚持又有什么不妥呢?怎么叫不支持你的工作呢?我身为新平的一把手,自然比你更担心各项工作的检验达标,但我们还是要用人不疑嘛,仅仅是一个接待工作就不放心,那全乡三万多人的计生工作,你又怎么能放心地交给杨陆顺同志呢?”

    王乡长说不过卫书记,气吁吁地闷头抽烟,老贺在一边赔笑着说:“卫书记、王乡长,其实我在打移交工作时,就已经把计生办各项应付检查的工作都安排妥当了,文字材料早就让老柳准备好了。其实让杨副乡长出面接待也没什么,有不清楚的地方,老柳可以在旁边点醒嘛,老柳在计生办也是多年的老同志、老主任了,应该可以应付自如的了。再说杨副乡长在省城读的书,见识广,这点小事应该难不住他的了。”

    老贺这话一出,王乡长狠狠瞪了他一眼,卫书记呵呵笑着说:“既然这样,就定了由杨陆顺同志负责搞,不过杨陆顺你要多向老贺请教,这几年新平的计生工作一直在县里各乡镇排名靠前,他是做了大量工作的,自然积累了不少经验,要虚心向老同志讨教!老贺你也不要藏私,要以新平的大局为重,把杨陆顺同志扶上马送一程!”

    杨陆顺连忙表态说:“谢谢卫书记、王乡长给我锻炼的机会,也请贺副乡长多帮助我,尽快熟悉计生工作,不至于在我手里毁了你多年的心血。”

    王乡长点点头说:“既然卫书记定了口,我就不再罗嗦了,杨陆顺的态度也还谦虚,那老贺抽空就多指点指点他。”

    等出了门,王乡长冲老贺低声骂道:“好你个贺国祥,卵用没得,在我面前你就吵死一样要去揽计生办的事,说什么一年苦干被人摘了桃子,我好一在卫家国那里替你争取,你自己倒先软了,生怕卫家国不晓得你胸襟宽阔一样,你看你是什么操行!”侯副主任五十多岁,带了顶军冬帽,围了条毡呢围巾,穿了件半旧的军大衣,下车就使劲跺着脚撮着手哈气,埋怨道:“这鬼天气,真的好冷,才一个多小时就差点把我冻木了。”那个许科长笑着说:“都是小马的车不行,灌风!”小马大呼冤枉:“许股,这是咱计生委最新的车了,要不是咱侯主任下乡,除了顾主任其他人还调不动呢!”

    侯副主任听了就宽宏大量地笑着说:“小马,得闲了再把你的车弄一弄,我还禁得住,怕是顾主任年岁大点,又有支气管病,受不得风哟。”

    杨陆顺几人在旁边听着他们几个说着,满脸的微笑在寒风中都有点僵硬了,杨陆顺搡了老柳一把,老柳忙说:“侯主任,我来跟您介绍,这就是我们计生办的新主任,副乡长杨陆顺同志。”

    杨陆顺走上前伸手说:“侯副主任,欢迎您带队下基层指导工作!”

    侯副主任其实已经知道新平换了个毛小子当计生乡长,当时他就有了牢骚:“这新平乡看来不怎么重视计生工作啦,怎么让个连婚都没接的小年轻搞计生工作呢?”他假意左右打量着杨陆顺,故做惊讶地说:“早几天就晓得新平换了个年轻乡长,没想到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啊!后生可畏哟,看了这么年轻的副乡长,我不服老又怎么行呢?我赶得上小杨主任的爷爷辈喽!”他放肆地笑着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人,手还在搓揉着,就是不伸手与杨陆顺握。

    杨陆顺有种被轻视的蕴怒,他强笑着说:“侯主任您一点也看不出老,身子骨硬朗得很呢。我爹也有六十六、七了,那才叫老了,走路都要拄棍子了。”

    侯副主任哦了一声,脸上的笑沉了沉。

    老柳忙指着许科长说:“这是业务股的许股长,对我们新平的计生工作非常支持!”

    许股长跨上前一步,握住杨陆顺的手大力地摇着说:“杨副乡长,你好,你好!”

    杨陆顺有点感激,他的手终于有人握了,说:“许股长,欢迎指导工作!”

    许股长侧转身指着老柳都不认识地人说:“这位是新调进计生委办公室的周副主任,这次来主要是熟悉情况的。”

    杨陆顺又跟周副主任握手,相互问好,小马把一双黑不溜湫的线手套在手上一下一下地拍着,大大咧咧地说:“杨乡长,我们就不握手了,我这大老粗手脏,尽汽油味。”

    杨陆顺倒不介意,笑呵呵地说:“来了就是客人,就是领导,怎么能不握手呢?劳动人民的手最干净!”

    倒让小马不自然了,慌忙把右手在衣服上胡乱擦了擦,跟杨陆顺飞快地握了握手说:“杨乡长还真看得起我这老粗,呵呵。”只是一直搓着手的侯副 主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杨陆顺侧退一步让出进门的道来说:“外面冷,都请屋里烤烤火吧,请进!”

    侯副主任当仁不让地率先进门,一把握住老柳的手就不松开,显得极为亲热,搞得老柳只好由他拽着进了屋,侯副主任也顺势跟其他计生办的老张他们一一握了握手,还故意捏了尹芳的胖手一下,那女人就吃吃得笑着。

    围着熊熊的碳火,侯副主任不知道是冷得发青还是什么其他原因,脸色渐渐红润了起来,帽子、围巾、军 大 衣先后取了下来,里面穿了套铁灰的中山装,喝着滚烫的开水总跟老柳和尹芳说笑着,就是不理睬杨陆顺。

    杨陆顺在一边既尴尬又纳闷,不知道这侯副主任究竟为了什么?老柳其实更为尴尬,他完全把杨主任的风头抢了,老是把话题往杨陆顺身上扯,可就是掌握不了局面,你想侯副主任就是故意要难堪杨陆顺,怎么会依着他的思路走呢?

    这人与人交往就是怪哉,有的一见如故,似乎象多年的老朋友,有的则总看不顺眼,咋看咋别扭,更不用说交朋友了。侯副主任对杨陆顺就有总说不出的排斥,叫他自己说也说不出个理由,总感觉这杨陆顺笑得虚伪,说话傲气,其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原因还是因为杨陆顺太年轻了,比他的大孙子才大了几岁,叫他如何能正儿八经地谈工作,还是关乎男女间生娃娃的事情!

    那许股长也是经常跑乡镇的,跟计生办的人熟得很,也是爱拿着尹芳开玩笑。尹芳说你们领导到下面来辛苦了,许股长就一本正经地说:“我们偶而在下面回把不辛苦,是要换换口味嘛,就是你经常在下面实在辛苦了。”

    就连杨陆顺都听得出里面调侃地意思,大家就笑做一团,尹芳娃娃都生了的,脸皮不说城墙厚,就这几句话还是应付自如,但还是装出害羞的样子啐道:“我说你们到下面检查工作,你倒想到裤裆下面去了,侯副主任,你看你的人尽拿我打趣。”

    侯副主任这时非常护犊子,说:“小尹妹子,小许可是真关心你们下面的同志,你们计生办五、六个同志为什么只说你辛苦,说明他还是有心之人!”

    小马司机也接茬道:“我可以做证,一路上许股只念叨你小尹妹子。”

    尹芳故作好奇地问:“他会念叨我?念叨我什么啊?”

    小马先自己吭哧吭哧地笑红了脸,才断断续续地说:“他念叨你脸上的湖壳油涂匀没有,免得吃饭时看成了鼻涕龙!”

    除了杨陆顺和周副主任莫名其妙,其他人都笑得快断了气,尹芳更是气得脸色绯红,跳起来就打小马,小马边笑边躲闪,尤自还在喊:“你莫凑我这么近,我怕看见鼻涕龙!”

    杨陆顺到底年轻好奇心重,就扯着老柳打听原由,尹芳死活不让说,最后许股长连跑带闪,围着屋子转了几个圈,挨了不计其数的粉拳,才说出了这个典故:

    去年年底搞检查,中午在饭店吃饭时,因为是冬天就吃火锅,炖了一锅子,又烫又辣,吃得一桌人汗流夹背,吃过辣的都知道,辣狠了清鼻涕就直流,许股长也不例外,鼻涕出来了就用手捏着鼻子一擤,再往桌子底下一甩,不象这时还有什么餐巾纸什么的,皱纹纸那时还是精贵货,只是家庭宽裕的户子专供女人来了月经时用的,大体人们当初擤鼻涕都是那么一甩,许股长也没在意,没想侯副主任人老眼不花,就指着尹芳的鬓角喊:“小尹,小许把鼻涕甩到你脸上了!”当时小尹就吓得鸡飞狗跳,扯过许股长的衣袖就在脸上胡乱擦着,还骂他不讲文明,许股长当然不承认了,他比划说我是往桌子底下甩的,怎么会甩到你脸上去呢?就展开袖子找,果然看见白拉拉的一团,小尹就一脸恶心地指着那团东西,叫嚷着吃饭不进了。许股长也是纳闷,就用手去捏那团东西,感觉粘粘的不象清鼻涕,凑到鼻子下一闻,酸不拉叽一股子怪气味,就也犯了疑惑,质问小尹:“这玩意儿不象鼻涕,倒象男人办那事喷出来的东西!”小尹也是一惊,她确实头夜跟男人办事了的,她男人不爱带套,她自己吃药也过敏,为了不怀孕只得体外射了,也不担保是不是飙到了脸上,她也疑惑地挑了点又看又捏又闻,半天才如获大赦般地说:“什么呀,是我脸上搽的湖壳油!”许股长不信,尹芳说你闻我脸上,许股长把鼻子凑在她脸上嗅了半天才说:“你这个婆娘真拉跨,脸个湖壳油都搽不匀!搞得老子还以为是你们两口子疯了没洗干净呢!”顿时笑翻了一屋人!

    杨陆顺自然也笑得喘不过气来,见小尹还如狼似虎地追逐许股长,就说:“尹芳,别闹了,等下还要跟领导们汇报工作。”

    尹芳见杨陆顺发了命令,意尤未尽地冲许股长哼了一声,脸色潮红地对侯副主任说:“既然有工作,那我就到外面去了,你们没茶了就叫我一声。”

    侯副主任说:“慌什么,不就听听汇报看看材料么,时间多得很,再坐会热闹热闹,其他乡镇的计生办还只你们新平的热闹点,多亏了小尹妹子出得众。今天搞不完我们明天继续嘛。”

    杨陆顺还有什么话好说呢,领导说了算,只得任凭他们嬉笑打闹,倒是计生委办公室的周副主任也许刚进新单位,跟他们还没处熟悉,显得有点落落寡欢,杨陆顺就有句没句地搭他说话,两个人倒也聊得蛮投机。

    老柳也就当担了主角,竭力说笑逗闹,小尹更是热衷跟男人们开点小玩笑,小马是司机,玩意自然多,也会投侯副主任的爱好,气氛一直保持得蛮好。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5:14


第一部乡 第四十一章(二)

    一上午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杨陆顺看看手表到了吃饭时间,就笑着说:“侯副主任,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吃饭,边吃边说话。”

    侯副主任也看了看表,说:“时间过得蛮快啊,又到点吃饭了,怎么你们王乡长一直不露面呀?忙什么去了?往日来他都要敬我一杯酒的。”

    搞得杨陆顺好不尴尬,明显就是嫌他不够资格,到底年轻气盛,气就不打一处来,好歹他也是主抓计生的副乡长,脸上的笑也没了,说:“王乡长今天另有工作安排,就没说要来陪您喝酒。”

    侯副主任眉毛一轩,说:“哟荷,看来你们王道德蛮信任你了,居然全权交由你来搞,我这人就有个怪脾气,跟不熟悉的人吃饭没什么胃口!”

    老柳见势不好,挺身而出,谄媚地笑着说:“侯主任您老说那里去了,这不都是您的老熟人么?都是您看了几年的老相貌了,就怕您看厌烦喽。您也不是不知道王乡长跟您老是交情,他有空怎么会不来呢,确实是没时间,领导都忙嘛。”

    侯副主任不依不饶地说:“那你们贺乡长呢?他搞几年计生乡长,我老头子没少照顾他吧?怎么也不见人呢?”

    老柳说:“贺副乡长更没时间了,他刚接脚财贸线,一摊子事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昨天知道您老要来,特意交代我给您老说句对不起,他现在在村里忙收上缴哩,不晓得过年前完不完成得任务。”

    侯副主任哼了哼说:“怕是哄鬼吧?我算是清楚你们下面的人了,怕是应付对口的领导去了,我看如果是政府抓计生的副县长下来,只怕你们新平的书记乡长都会来贴屁股的,那轮得到这毛小子人模人样地应付我!”

    “老侯啊,恕我来迟了啊!”办公室的门呼地推开了,卫书记满面春风地冲侯副主任伸出了热情的手。

    杨陆顺长嘘了口气,不是卫书记及时赶到,他真会忍不住火跟这老后争执起来。那老头说话实在怄人,凭什么就这么看不起我这年轻干部?

    老柳顿是欢呼起来,他实在不晓得如何解释了,这下卫书记来了就全不用再废话。

    侯副主任自然是笑开了眉,书记都来了还有什么怨言呢,赶紧站起来跟卫书记热烈地握手,说:“嘿,说曹操曹操到!不敢惊动你卫大书记啊!”

    卫书记呵呵笑着说:“你老顶风冒雨到我新平来检查工作,我再忙也得陪你喝杯酒驱驱风寒啊!这不县委办的李副主任我让老周去陪去了,心里老惦记着你侯主任呢!我在马坡子时没少陪你喝酒,我到了新平你却总也不来,是不是忘记我这老朋友了啊?”他这话确实不假,他就一直担心杨陆顺应付不了这老精怪,这老侯出了名的好面子,下个乡镇没个人物陪他,他就牢骚怪话一堆,好象没重视他似的,要换其他人当这管计生的副乡长,他不得来,王乡长自然会来,但王乡长对杨陆顺没什么好感,只怕请也请他不动,只好亲自来了。又跟计生委其他干部一一握手寒暄着,还亲自装烟。

    侯副主任顿时面子足了,也谦虚地说:“老卫啊,不是我忘记了你,是顾及到你刚到新平主持工作,怕你忙嘛,总不能影响你的工作吧?我们感情归感情,工作归工作,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卫书记瞥眼见杨陆顺在一边又喜又忧的样子,估计受了老侯的气,就指着杨陆顺说:“我的侯大主任啊,这个杨陆顺同志莫小看他,大学生呢!县委郭书记都很欣赏他,有文化有能力,现在中央不是提倡干部年轻化、知识化么?我就赶了这么个时髦,把他推荐给了县委,县委一考察,嘿,还真觉得小杨同志不错,就马上下了文,我是蛮喜欢这年轻干部的。”

    侯副主任见卫书记如此器重杨陆顺,也只得笑着说:“我说这帅气小伙子怎么爬得这么快,感情是你当的伯乐啊,是不错,人也稳重,你老卫看中的人准错不了。”

    卫书记哈哈大笑道:“有你这句话,我放心了,杨副乡长,吃饭时好好敬革命前辈几杯酒,我们就好等着前辈传经送宝了!”

    老柳不时时机地说:“卫书记,侯主任这几年没少关照我们新平的计生工作,早晓得你们两位领导关系这么好,杨副乡长跟我也就没那么心情紧张了。”

    卫书记微沉了下脸,说:“你们有这样的想法就不对了,工作一定要做扎实,出不得半点问题,我是非常了解侯主任的,他是出了名的要求严格,你们莫想钻这个空子。”

    杨陆顺连忙说:“卫书记批评得对,我们新平计生工作一定要在乡党委、县计生委的领导下,认真扎实地做好每一个环节的工作!”

    卫书记说:“侯主任,杨副乡长的态表得这么好,你以后可得多批评指导啊。他毕竟年轻了点,没你这前辈手把手的教,还真怕完不成县委县政府的工作任务呢。”

    侯副主任大感舒服,卫书记的话句句让他听得满意,眼见着杨陆顺也没开始那么讨厌了,就说:“老卫你放心,以前我就很关照新平的,何况有你在这里主持大局?我会尽心的了。”

    卫书记冲其他计生委的干部笑着说:“你们几位领导也要多支持杨副乡长的工作,等会吃饭叫杨副乡长多敬你们几杯。”

    吃饭时的气氛果然非常好,有了卫书记坐镇,侯副主任是倍感有面子,倒是新平计生办的几个人收敛了许多,尹芳显然很畏惧卫书记,规规矩矩坐在一边装斯文,老柳忙前忙后地倒酒盛饭,比饭店的服务员服务态度好了上百倍。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5:31


第一部乡 第四十一章(三)

    侯副主任虽然好酒,可到底五十多了,体力明显不行,喝了不到二两就要停杯子,杨陆顺正好报轻视之仇,恭恭敬敬地举杯敬道:“侯副主任,我小杨今后的工作就请您大力支持了,我还很年轻,还有许多该学习的地方,也请前辈多批评指教!我敬您一杯。”

    卫书记说:“侯主任,你就不要推辞,也是小杨的一份诚意嘛,这杯一定要喝,不然显示不出侯大主任的气度!”

    侯副主任没办法,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地说:“你们这一老一小夹攻我,不喝只怕出不了新平乡!”

    许股长就要挺身救主,被卫书记一把拉住说:“想喝酒别急,杨陆顺会敬到你的!”

    许股长说:“侯主任的量差不多了,怕喝高了下午听不得汇报。”

    卫书记说:“那正好多留你们一天,你们难得来新平一次,虽然条件艰苦了点,但好酒好菜我们还是有的!”

    杨陆顺和老柳几个不禁婉尔,活脱脱就是侯副主任的原话,侯副主任只得吃药一样跟杨陆顺干了一杯,把杯子往桌子上有一扣说:“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不喝了。”

    杨陆顺又开始频频跟许股长、周副主任敬酒,那架势似乎要把上午受的气全在酒杯中发泄出来,唬得许股长连连告饶说:“到底是卫首长调教出来的兵,喝酒的气势与卫书记无一二样!”

    老柳他们乘胜追击,一来二去把许周两人灌得面红如关公,要不是卫书记发话,只怕就会当场倒下,侯副主任喃喃地说:“下午我看是什么也搞不成了,知道你老卫出马,还有什么好下场呢?安排个干净的地方让我眯一觉。”供销社的饭店旁就是供销旅社,原本卫书记要安排他们去乡政府的招待所,可侯副主任死活不肯多走半步路,只得叫老柳他们扶了侯副主任三个去房间休息。小马司机点酒没沾,也没有午睡的习惯,就跟杨陆顺几个一起回了计生办。

    杨陆顺打心眼里感激卫书记的及时出现,他把卫书记请到主任办公室,一五一十地把当时情况说了出来,卫书记笑着安慰道:“杨陆顺啊,在才是个开始,人们的习惯思维很难一时间扭转,越是被人小看就越要争口气,让他们看看你那三年大学不是白读的!老侯我接触了他三、四年了,人倒不坏,就是太爱搞形势主义,喜欢别人恭维抬举他,所以我才会推了县委办李副主任,到这里来陪他的。其实我也是冒了很大风险,顶住了很大的压力。虽然干部用人政策提倡干部年轻化,但毕竟一线领导关系重大,我希望你在谦虚谨慎的同时,还要戒骄戒躁脚踏实地地干工作,辜不辜负我的期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不是能造福一方,能不能为人民做好事。个人受点气吃点白眼又算得了什么呢?计生工作是关系重大,上至中央下到地方格外重视,是我们的基本国策,你千万要谨慎行事,肚子问题出不得!计生办的老柳莫看他嘻嘻哈哈,其实很有点鬼点子,用好了是个好帮手,用不好就是个祸害!我会帮你敲打敲打他的,这家伙卖猪肉卖得油头油脑的,你要盯牢他,什么事都要从你手里过,不能放任自流!其实计生工作没有什么高难度,要的就是干部们勤快,眼到嘴到手到,把全乡情况做到心里有数,该硬的绝不能手软,基本上也就不会出问题了。”

    杨陆顺在虔诚地听着,他知道卫书记说得语言简单了点,其实就是一项工作的重点,抓住了重点也就好办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5:50


第一部乡 第四十二章(一)

    杨陆顺终于体会到当领导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轻松,甚至隐隐觉得压力很大,压力不仅仅来至工作,更多的是来至王乡长,还有政府里其他资格老的同志,让杨陆顺几乎承受不住。

    每天去办公室,路上遇到了机关的干部,原来本都是杨陆顺主动打招呼,一路随便聊聊倒也相处融洽,可自从杨陆顺提了副乡长,他一路上就难得遇到人了,偶尔就是碰到了人,也不像从前那样融洽自如地打招呼了,虽然还是杨陆顺主动问候,可人家笑起来似乎有点不自然,称呼他杨乡长也怪别扭,杨陆顺也体谅那些袄同志的心情,一般都是三十好几、四十出头,平日里小杨来小杨去的叫顺了口,让他们突然在一个毛小子面前毕恭毕敬也是难为情,杨陆顺就很大度地要他们仍旧按原来的称呼叫小杨就行了。

    但别人却不那么想,一纸任命就硬生生地有了严格区别,再怎么年轻也还是乡领导,领导谦虚不代表领导不愿意被人尊敬,别表面上不在呼心里却记恨就坏了,何况那时的人经过了多年运动的洗礼,对领导从内心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敬畏感,是人在领导面前都要软三分,虽然心里不服气杨陆顺,但场面上还得装出幅高兴地模样,自然就不会依了杨陆顺的叫小杨,再怎么憋也要憋出一句杨副乡长来,干脆就躲开走,不碰面就省了许多尴尬。

    杨陆顺其实心里也不舒服,平时关系还算可以,怎么一下就生分了?在一起工作的人毕竟不是职业演员,在故意装出来的热情下是看不见却能深深感觉得到的隔阂,有几次杨陆顺觉得不能因为提拔了就冷落原来一个办公室的人,去计生办时顺便去综合办看看坐坐,明明在外面就可以听到办公室里熟悉的谈笑声,他一进去后人们立即装烟让坐,可打过招呼后场面就冷清下来,任杨陆顺怎么调动,大家也只是礼节性地敷衍着,从老胡他们闪烁不定的目光和不自然的笑容里,杨陆顺也能看出他并不是真受欢迎只得讪讪而去,几次下来杨陆顺也就不再去了,心里气愤老胡他们生分自己,甚至想是不是他们在嫉妒自己呢?

    最让杨陆顺压抑的就是王乡长对他的态度,政府几个领导开碰会,王乡长的眼光就几乎不在他身上停留,仿佛眼前根本就没杨陆顺这号人,抓农业的老梅和抓财贸的老贺都是才接手,自然没什么心情跟杨陆顺联络感情,党政办副主任老简专职负责政府文秘工作,也是在工作问题上与杨陆顺交流交流,就显得杨陆顺在政府里似乎可有可无了。在也让杨陆顺暗暗下了死决心,一定要在工作中干出番成绩来。

    县计生委的检查组才走,县里主管计生工作的孟副县长又带人接踵而来,来了政府的副县长,王乡长再怎么看杨陆顺不顺眼也得亲自出面接待,孟副县长对年轻的副乡长杨陆顺还是蛮感兴趣,也体现了县级干部的包容心,他总是笑容满面精神集中地听去杨陆顺的工作汇报,不时加以指点,也会提点针对性强的问题,这几给了杨陆顺极大地鼓舞,一场汇报下来,杨陆顺还从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孟副县长也给予杨陆顺比较高的评价。

    检查考核结束,杨陆顺又带着老柳去县里开了两个计生工作总结大会,各项评比工作也还算取得了令人满意的结果,不过杨陆顺很清楚地知道,他手里捧的奖状、奖品全都是上届计生副乡长的成绩,要想明年还在全县的总结大会上拿奖状得奖品,就必须由他付出心血和汗水了。

    这段时间杨陆顺就没轻松半点,白天疲于应付检查,晚上还要花大量时间去熟悉业务工作,还要跟老柳一起计划部署春节后即将开展的计生宣传工作,常是一天工作时间达到了十六、七小时,饶是他年富力强也几乎筋疲力尽,眼见着手头重要的工作基本告一段落,不禁也长长松了口气。

    老柳算得上是好帮手,计生办的主要工作他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杨陆顺想要的资料、数字,他都能马上拿出来,而且还能不动声色地把些小经验小技巧在工作中或是其他情况下不知不觉地传授给杨陆顺,对杨陆顺也很尊重,丝毫不因为年龄问题而轻看了杨陆顺,尹芳虽然喜欢热闹,可在工作上丝毫不马虎,本职工作没二话说,张文谨和张大齐因为是外勤人员,只负责跑村组,这段时间算是清闲得很,可也天天按时上下班,没有因为没事而懈怠,计生专干老江更不用说了,他就是跟领导跑腿的,如果杨陆顺在机关办公室开会,他就在机关的办公室呆着;如果杨陆顺去计生办,他也跟着去计生办,话不多但句句适用。

    总的来说杨陆顺对计生线的几个同事非常满意,相处得也甚为融洽,虽然他从不把自己当领导,总是虚心跟他们学习,可老柳他们却不用提醒地分清了领导部下,上班时间里都严肃认真,从不主动在杨陆顺面前开玩笑或是有懈怠之情,几乎没人为了准备过年而请假的,尹芳是妇女,家中还有个十岁的孩子,也从没因为家庭琐事而耽误工作,这些杨陆顺都一一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知道领导需要部下支持,部下也需要领导关心,既然春节临近,计生办也没什么具体工作要做了,就应该给他们时间去忙回家里的事情,都是一家一担的,不能耽误了人家过年。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6:09


第一部乡 第四十二章(二)

    杨陆顺这一安排让老柳他们欣喜不已,春节历来是中国人最为紧要的节日,那时物质匮乏,生活水平低下,一年到头都紧巴巴的过日子,只有到了过年时才奢侈一回,添置新衣服、采购年货,把一年积攒下来的各种欲望发泄出来。在老柳的安排下,计生办基本只留个守电话的值班员,轮流着回家打扫卫生、采制年货。

    杨陆顺倒是把卫书记的话牢牢记在心里,他通过与老柳的接触,知道卫书记不是凭空猜测,老柳确实精明圆滑得很,对自己这主任是言听计从,即便有更好的计策和建议都会用最委婉地方式语气说出来,从不给人喧宾夺主的感觉,而且处理事情经验老道,大大弥补了自己的稚嫩和不足,对计生办其他人控制得很牢,也不知道老柳用了什么手段,两张和尹芳跟老柳关系非常好,不仅仅是常见的领导与被领导关系,也不是纯朋友关系,似乎还有根什么纽带联系着他们四人。在让杨陆顺不甚了解。

    这天是农历腊月二十四,在南平县人们习惯叫过小年,就是小孩子家过年了,家长们给孩子洗了过年澡、剃了过年头,换上新衣服,花一、两毛钱买串鞭子,穿戴一新的孩子们欢天喜地把鞭子拆开来一个一个的,用根细细的纸煤子(用黄草纸紧紧滚成棍状,点燃后不熄,那年头有抽水烟袋的老人吸烟就专用这种纸煤子,撮起嘴一吹就燃起明火,比火柴实用节约得多)点一个一丢,玩得开心极了。

    乡政府食堂热闹非常,年年春节都要发放过年物质,今年春节卫书记是到新平的第一个年,自然要准备丰盛点,他多方凑集资金,准备让机关干部过个高兴年。这不每个干部二十斤新鲜猪肉(食堂自己喂的肥猪),二十斤青鱼,猪油五斤,菜油五斤,红塘白糖各两斤,这比往年要丰富了不少,特别是油和糖还算紧俏物质,让干部们心里乐开了花,不住真心或假意地颂扬乡领导的功德。原来前任书记在时还分了几个等级,国家干部是一级、职工是一级、集体干部又是一级,今年卫书记废除了不平等规则,一律都是同样的待遇,干部们表面上笑呵呵地说早就应该一视同仁心里不免有点失落,集体干部就真正高兴,平常他们的待遇就比干部、职工低了不少,最后分个年货也要差人家一截,做的事却并不比国家干部少,难免心里不平衡,就是领东西时也要低人一等,如今也可以昂首挺胸跟干部职工一起抓阄了。

    鱼肉早就搭配好装进了麻袋编上了号码,按老规矩是抓阄儿领年货,后勤也归党政办管,领导们的年货早就由管总务的老游派人送到了家里,鱼肉自然是精挑细选了的,鱼是个头一般大的,肉是厚实的精肉,余下的才由老游指挥食堂里的人左右搭配好,过了称才一股脑装进麻袋,一些边头下料是人们都不愿意要的,可又看不见到底好不好,就全凭运气了。

    老游在众人的拥簇下把一个装了纸团的海碗往饭桌上一撂,就不见了人影。不少人就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抢夺纸团,然后战战兢兢地打开,按着号码找到归自己的那份,匆忙打开麻袋就翻腾起属于自己的年货,运气好的就笑哈哈地提走了,运气差的就开始恼怒地诅咒着食堂分肉分鱼的人,男人们骂几句也就算了,只怪自己倒霉,女人就不管那些,财政所的会计杨喜鹃本就性格凶悍泼辣,她年年都要在分年货上跳脚骂娘,这次又分了份尽是二刀肉、杂骨头的肉,二十斤鱼也大小不一,眼见其他人心满意足地走了,就破口大骂道:“猪嬲的游得贵,你的脔心让狗吃了,年年分年货,老娘年年拣下水,我就不信乡上就没买好鱼没杀好猪!你巴结领导,舔领导的下厩子,也莫太不把普通干部当人看了吧?你个猪嬲的来看看,你看你分的什么鬼东西!左一块二刀肉,右一块杂骨头,你把你屋里娘的二刀也拿出来分啊!”

    一些分差了的也来凑热闹,鼓动杨喜鹃的火气,食堂里的人都怕她那张利嘴,心里恼火也不敢吱声,反正她年年要骂一会,今年听不到还真不习惯了。

    杨喜鹃见得到了不少人支持,就越发得意,把麻袋里的鱼肉掀得到处都是,叉着腰,口沫横飞地骂:“游得贵,你个猪嬲的,不跟老娘换了,今年就让你家过不安生年!莫说老娘做得出。”

    掌瓢师傅听不下去了,就说:“杨会计,你莫在这里骂,要骂找到游主任再骂,他又听不见,你还不是白骂了!”

    杨喜鹃正愁找不到对手,见有人答腔,火就冲掌瓢师傅发去了:“我骂游得贵关你个屁事啊,莫该碍了你的哪根筋啦?你们食堂里也没几个好人,这点东西不都是你们搞出来的啊?是不是你们分不到,也想别人落不了好啊?我告诉你们,今天不跟老娘换一份,老娘就要吵他个天翻地覆,至少也要把游得贵的那份给我,那个猪嬲的东西,老娘平时还不照顾他呀,他食堂的帐老娘一手一目清楚得很,莫要老娘翻你的老底,游得贵,你跟老娘滚出来啦!”

    她叉着腰骂得正痛快,不曾想惊动了招待所里的卫书记,那一声声尖亢粗鄙的话一字不落全进了卫书记耳朵里,实在听不下去了,就虎着脸进了食堂。

    围观的人见卫书记来了,就纷纷拖起自己的那份鱼肉想走人,有跟杨喜欢、鹃关系好的就忙拉扯她叫她别闹了,说领导知道了不好。

    杨喜鹃屁股对着门的,又正在兴头上,那还注意到其他,说:“我就是要让领导听见,那游得贵太不东西,一点点好处全往领导那里贴,领导们当然信任他了,送去的全是好鱼好肉!”

    卫书记沉喝一声道:“杨喜鹃,你住口!”把杨喜鹃吓得一哆嗦,转脸见是卫书记,顿时象矮了半截,领导的威信是毋庸质疑的。

    卫书记心痛地看着甩一地的鱼肉,手一指,怒声道:“杨喜鹃,你究竟想干什么?好多农村户子想吃点鱼肉不得到口,你倒好,这么作践东西,你会遭雷劈的!你对游主任对乡领导有意见,可以当面提,是对是错还不好分?非得大吵大闹,四处骂娘?你不满意份的年货,要换可以理解,但你把鱼肉丢得满地都是,谁又愿意跟你这份换呢?”

    杨喜鹃乘卫书记换气时赶紧说:“卫书记,我不是对你有意见,也不对领导有意见,那游得贵欺人太甚了,我也是一时气愤才没控制得住,不是对领导有意见呢。”说着赶紧哈腰把鱼肉拢到麻袋里。

    卫书记冷笑一声说:“你既然说游得贵把好的鱼肉全分给了领导,反正我自己的那份还丢在招待所里,我自己也没看,你就把我的那份弄回家去,不过这搞脏了的鱼肉你要给我洗干净喽,顺便把你那臭嘴巴也刷洗干净!”说完扭头就走了。

    那杨喜鹃又羞又气,只是不敢发作,恰巧她男人得了信前来搬鱼肉,见老婆蹲在地上捡着,就诧异地说:“杨喜鹃,这是怎么了?”

    杨喜鹃红着眼睛咬着牙说:“戳在那里看死,还不搬了赶紧走!”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匆匆离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6:32


第一部乡 第四十二章(三)

    杨陆顺因为计生办的人要去领年货,就一个人在计生办守着,不久老柳就回来了,一脸不愉地说:“今天手气不好,抓的肉就没几块好的!”

    杨陆顺笑着说:“我听人说比以前多了不少,卫书记已经尽力了。”

    老柳忽然又笑了起来,略显神秘地说:“杨主任,其实计生办年年都还在内部发点补助的。今天我碰到贺副乡长,他还在问起我发了没有。”

    杨陆顺楞了楞,计生办确实有专项资金,但是挂在财政所的,在一定职权范围内杨陆顺可以签字报销部分接待费用,但如果说要把专项资金动出来私自发补助,肯定是犯错误的搞法,但他又想知道老柳会用什么计策弄出钱来,就装着好奇地说:“柳主任,你们以前是怎么搞的?”

    老柳见杨陆顺非常感兴趣,也就放心地说:“是这样的,还是贺乡长原来在计生办时,体谅我们下面的人工资低,手头紧,常年风里来雨里去的不容易,就想了个注意,既不违反政策又不犯错误的搞法,当然各线都有自己的生财之道,我这说我们计生线的”

    杨陆顺催促道:“老柳,照直说嘛,绕什么弯呢!”

    老柳嘿嘿一笑心想:到底是年轻人,还真沉不住气,见有钱来,也顾不上身份了,咳嗽了一声,捧起茶垢黑厚的搪瓷缸子呷了口茶,缓缓说:“每年上面都要下发几批免费的避孕药具,我们都按照各村的需求情况发放下去,这几年各村里财政情况都还不错,贺副乡长就要求各村统一领取避孕药具,然后计生办象征性地收取点费用。也不多,一个村最多一百元,一年下来也就收了两千多元钱。”

    杨陆顺问:“那这钱怎么个用法?”

    老柳说:“基本就当做补助发了,当然也还要给县里主管计生工作的单位送点纪念品什么的,超额的接待费用都从这里支出了。”

    杨陆顺再问:“那这钱都放在哪里?具体怎么发?”

    老柳说:“这钱就由内勤尹芳保管的,进出都有明细记录,由贺副乡长和我共同签字才可以取钱。具体发放基本每月发一次,小尹他们三个是二十五元一月,我就三十元,贺副乡长五十元。”老柳玩了个小心眼,以前费用支出使用只有贺副乡长才能决定,他是摸到边的,就想乘杨陆顺初来咋到,不熟悉情况捞点实际权力。

    杨陆顺点了点头,发的补助差不多就是大半月工资了,就说:“老柳,现在尹芳那里还有多少钱?”

    老柳笑着说:“大概还有六百多元吧,原来过年时就发双份的,不过现在年的主任了,就由你定吧。”

    杨陆顺推辞道:“你是老主任了,情况熟悉,他们几个也服你管,还是你拿主意的好。”

    老柳笑得眼睛迷成了缝,其实也是在暗中琢磨杨陆顺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杨主任你这么说就不把我柳大茂当自己人了,你是领导,我是你领导下的一员,你的任何决定我都坚决执行,不得半点含糊!还有小尹他们仨都一样!”

    杨陆顺直摆手,诚恳地说:“那怎么行,你是计生办的老主任了,不论威信经验都不是我这年轻人所能及的,我知道你是顾及我的面子,我很感激,但我同时也非常尊重你,我所说的话全是真心话,我也希望在柳主任的大力支持下,搞好新平的计生工作!”

    老柳彻底被感动了,说:“杨主任,有你这话,我柳大茂还能再说什么呢?除了跟着你死命工作,我再找不到其他了,我”一脸激动就要表忠心。

    杨陆顺急忙打岔说:“老柳,就别再说了,我们心里有数就行,以后那点经费就由你全权处理,怎么用你做主,不要请示我了,既然是贺副乡长提出来了,就要赶紧给他送过去,而且可以适当地多补助点,毕竟他搞了多年,不能人走就茶凉。我才到计生办,就不考虑我的那份了,受之有愧。”

    老柳高兴坏了,在贺副乡长手下几年,被压得死死的从没半点实权,没想到杨陆顺一来就给了他这么个好处,不由感激涕零地说:“杨主任,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保证用好每一分钱!不过这次发补助,你怎么也得算上一份,我们普通一兵都有,你堂堂计生办主任怎么能没有呢?你不要,我们都不好意思领了。”

    杨陆顺笑着说:“我们就不要争执了,我说了不要就不要。都已经过小年了,快发了让大家安心,特别是贺副乡长哪里,要尽快送去!”他怎么问问老江有没有,转念一想,就咽了下去。看着老柳满脸欢欣地出了主任室,轻轻地掩上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逝了,他皱着眉在沙发上仰靠着,心里烦闷极了,熊熊的碳火烤得他喉干舌燥。

    办公室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了,杨陆顺忙坐正了身体,说:“进来吧。”门哗地推开了,汪溪沙一脸坏笑地跳了进来说:“好大的架子,连个请字都没有。”顺手关上了门。

    杨陆顺心情猛地好了起来,见她小脸冻得泛白,连忙心痛地把她拉到碳火前坐下说:“沙沙,叫你多穿点衣服,老是不听话,感冒生病了怎么办,马上要过年了,别让你爸爸妈妈担心嘛。”

    汪溪沙那两只手凑到火盆上方烤着,嘻嘻笑着说:“已经穿得够多的了,硬要穿得象包子一样就不冷啊?你什么思路。”她啧啧地说:“还是当领导好,一个人一个办公室,一个人享受一盆火,难怪人们削尖了脑袋要当干部的!”

    杨陆顺点了点她的额头说:“你的思路才不正确呢,当领导就是为了享受吗?我这办公室主要是为了招待上级才搞的,怎么又想给你爸爸打电话?你来肯定就是为打电话的。”

    汪溪沙把脸靠在他胳膊上娇声说:“什么嘛,明明是来看你的嘛,当了领导日里万机,几天都不去陪我了。还是以前的你好,有空就帮我暖被子。”也不知道是火映红了脸还是泛起的羞红,白嫩的皮肤粉红粉红的,煞是好看,惹得杨陆顺心里又是一晃悠,热热的气流从丹田涌上了胸膛。

    杨陆顺强压住心里的旖旎,把她扶正说:“沙沙,这是办公室,还是注意点好,等忙完了多的是时间陪你了。就怕你会厌烦呢。你们储蓄所什么时候放假呀?”

    汪溪沙抬手摸了摸鬓角,说:“已经放假了,今天上午开了会,发了过年物质,初八再上班。”又有点埋怨地说:“我们那主任也不知道哪根筋有问题,发那么多东西,鱼呀肉的一大堆,叫我怎么弄得回去啊,要不全给你家了,你不是老说过年家里人如蝗虫一样多吗,正好用得上。”

    杨陆顺说:“那怎么行,这是你的东西,得带回去孝敬你爸妈呀,辛苦点没关系,老人看了心里舒服嘛,说明没白养你这么大。”

    汪溪沙白了他一眼说:“什么你的我的,我的不就是你的么?分那么清做什么,给你家不也是孝敬老人啊!老是板着脸教训人!”

    杨陆顺忙拉着她的手赔笑道:“是,是我说错话了,我不应该分你我的,那我就全收下了,不过还是拣点轻便得给老人带点去,总不能空手回家吧!”

    汪溪沙把手一缩,撅着嘴说:“喂,注意影响啊!”

    杨陆顺嘿嘿憨笑着说:“我都认错了还不行吗?看你的嘴巴都能挂个酱油瓶子了。笑一个来!”说着伸手去捏住她的嘴唇,往外轻轻拉着。

    汪溪沙就吃吃地笑起来,扭动脑袋说:“把我的嘴巴拉得想猪鼻子那么长,叫我怎么见人嘛。跟你说个正经事。”

    杨陆顺忙做严肃状说:“请领导指示。”

    汪溪沙咬着嘴唇说:“我上次打电话那我们的事告诉家里了,我妈想见见你这年轻的副乡长,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去我家拜年呢?”

    杨陆顺欢喜地站了起来,搓着手说:“沙沙,我当然愿意了,早就想去可又不敢跟你说!我该准备点什么东西上门呢?你得替我拿主意,你知道你爸爸妈妈喜欢什么,我好准备啊!”

    汪溪沙噗嗤一笑,很满意他惊喜万分的表现,说:“我哪知道呢?随便你呗”

    杨陆顺脱口说道:“你怎么不知道呢?以前不有人提了礼物上门的么。”

    汪溪沙横了他一眼说:“我说你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小心眼,我一不瘸二不拐的,又不是天生等着跟你谈爱的,怎么老是把以前的事挂在嘴上啊,我也是真心对你才告诉你的,早知道这样就不说了。我才相了一次对象,换其他早相好多次了!”

    杨陆顺懊恼地说:“看我这嘴,老是不经过大脑就胡乱说话,我这不也是紧张你父母嘛,我不想他们嫌我是农村的不懂礼数不是?第一次去得留个好印象啊。”

    汪溪沙说:“我说了随便,我爸爸妈妈才不那种贪人钱财的人,他们相的是女婿,不是礼物!”也是情急说快了,不由又啐了他一口。

    杨陆顺又喜又忧地说:“我知道是相女婿,可总也得让你爸爸妈妈不嫌我寒碜嘛,何况你哥哥嫂子肯定也在家的,总不能让你家人说你眼光不好吧。”

    汪溪沙这才转怒为喜,说:“看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我多少透露点吧,我爸爸妈妈注重小伙子的人品相貌,喜欢文质彬彬的,你呢最好穿上你那件呢子衣,把皮鞋擦亮点,头发也好生理一理,别乱蓬蓬的一副邋遢样儿!至于礼物嘛,买点常见的东西,给我那三个侄儿女带点好吃的零食就差不多了。”

    杨陆顺摸了摸头说:“要不这样,我给你钱,你帮我在县里买好不好,这乡里东西太简陋,拿不出手。”

    汪溪沙眉毛一扬就要挖苦他,转念一想人家何尝不也是为了尊重家里人呢,就说:“也行,要平常的东西我们不分你我,可毕竟是你见我爸爸妈妈的心意,得你掏钱,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贪污你的一分钱,全用上!”

    杨陆顺忙掏口袋,却只有五张工农兵,还有几块零钱,想想不够,转身出门找老柳借了五十元,凑起一百元交给汪溪沙说:“沙沙,一百大概够了吧。”

    汪溪沙格格直笑说:“哪用得这么多?你怕是不清楚物价吧,四十就够了,我保证采买得体体面面的。你什么时候到县里去呢?”

    杨陆顺说:“按老风俗女婿登门是初二,我初二搭早班车去县里。如果你等不及我就初一去!”

    汪溪沙搡了他一把说:“我才不急你去呢,你爱去不去,那好,我初二在车站等你。我明天就回家了,唉,得一礼拜才能再见你呢!”

    杨陆顺呵呵笑着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我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晚上去叶站长家吃饭,算我们提前给老叶拜年,赵老师那里我们也要去看看,哦,明天侯勇也回县里,要不你们一路做个伴?”

    汪溪沙说:“明天回县的人多了,怕是有六、七个吧,你还怕我丢了呀,别说了,赶紧去我寝室,把那堆鱼肉什么的弄回你家去吧。我还得收拾房间呢。”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6:53


第一部乡 第四十三章(一)

    乡政府机关安排春节值班,原则上是每个班要有乡领导带班,再配三、四名普通干部,组成一个值班组,从腊月29开始直到正月初八为止。历来中国人最信年三十要合家大团圆,即便是在千里之外,亦要风尘仆仆地赶回家。所以乡政府每个年三十晚上的值班是干部们最不愿意值的。

    杨陆顺没有犹豫,在会上主动提出要求值年三十的班,他信奉的是吃苦在前,不过他虽然主动,但也并没得到其他党政领导的好评,在座的都认为理所当然地该杨陆顺值年三十的班,卫书记当即同意了,接下来就好安排了,至于配备值班员则是党政办老丘安排,还是老规矩,抓阄儿。

    倒是老柳这家伙聪明,他把张文谨、张大庆、江清泉找来,口头上说是商量,其实多少带点命令,他说:“往常我们都是按党政办的安排,今年既然换了新领导,我们哥几个也该有点新风貌,杨主任虽然到计升办时间不长,但对我们几个那是真好,所以我觉得吧,应该跟杨主任共进退,咱们应该主动要求跟杨主任一起值班,我们几个在一起到底也合得来些,反正抓阄儿也是值班,这样主动点,杨主任心里也舒服是吧。你们看怎么样?”

    张文谨和张大庆是集体干部,平常什么事也由不得他们,早就习惯了听老柳的安排,自然没异议,老江心里就不高兴了,你柳大茂要巴结讨好领导,也不能不管别人的想法嘛,抓阄抓到年三十、初一,那是手气背,犯得着这样摸领导的罗拐(摸罗拐跟拍马屁一个意思,甚至更为挖苦)么。这么一迟疑,老柳心明如镜,就呵呵笑着说:“老江你有困难是话,我们计生办就不勉强了,我也只是找你商量商量,不同意没关系,我们计生办还有尹芳呢,凑得齐一个班!”老江心里嬲到了老柳祖宗十八代的娘,可脸上还是强笑着说:“我有什么困难,既然你柳主任看得起我,跟我商量着,我江清泉就那么不识抬举啊?我虽然不归计生办管,可我们到底还是一条线嘛,就依了你柳主任的。”

    老柳就急忙跑到老丘那里,要求跟杨陆顺一起值年三十的班,老丘心里暗暗高兴:嘿,这杨陆顺还真本事,才小半月的就把柳油子给降住了啊!

    老柳却又提了个要求说:“丘主任,只是抓阄的时候我们几个还是来抓,你只不做年三十的阄就行了,怕其他领导心里有想法。”

    老丘笑骂道:“你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就你柳油子怪气(聪明的意思),当机关几十号人是春虫虫,你们计生线上的人都在一个班,再憨的人也清楚是什么意思了。别人都不愿意值年三十的班,会感激你们的!”

    老柳笑眯眯地装了根烟说:“丘主任你也是爱挖苦人,我们计生办几个手气背都抓到了年三十嘛,程序到了堂,他们怎么去想那是他们的事了,只请你老保密就行,杨副乡长到底才当领导,如果值班的是其他线的人,怕要指挥不动就不好了,您说我这也是全心全意为领导作想嘛。”说着又把那盒菊花烟塞到老丘手心里。

    老丘呵呵一笑,那烟装进衣兜里,顺势拍了拍老柳的肩膀说:“既然你这么坦白,我也不瞒你,我跟杨陆顺的关系相当好,这帮我忙定你了,保证不露半点风声,当然了,我也会把你的好心告诉杨副乡长的。”

    看着老柳笑呵呵地走了,老丘不免感慨道:“柳油子果然油,连这都想得到,以后他不出头谁还能出头?是得跟杨陆顺说清楚,让那小子也知道怎么为人处事。”

    杨陆顺听完老丘的话,不免诧异地说:“柳大茂也真会玩虚的,这还要掩掩藏藏做什么?难道其他党政领导就那么小心眼不成?”

    老丘微笑着说:“柳大茂说得也对,你想,你才当了几天的计生主任,计生办的人就这么死心踏地地拥护你,叫其他领导能不红眼吗?何况年年都是抓阄儿排班,还从没有哪个线上的人一起都愿意跟领导值年三十的班,就拿老贺来说,搞了三年是计生乡长,也值了两次年三十的班,就没见柳大茂主动要求跟他一起值班,如果叫老贺晓得了,人家老贺心里能不会有火吗?还有其他领导,各人都管一条线,都有几个手下,怎么就没人跟他们一起值班呢?人家当然会对你们有想法,杨老弟,我现在都想不通,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给了什么好处让柳油子这样的人都死心踏地啊?”

    杨陆顺莫名其妙地说:“我哪有给他什么好处?我还要指望他以后多协助我搞计生工作呢,再说你也是多年的老领导了,计生办还会有什么好处?”

    老丘见杨陆顺不象装傻,微微沉吟了一下,说:“我虽然在政府时间长,但各线有各线的路子,并不是我都晓得,也许你无意中把部分实权给了柳大茂吧,老贺那人我清楚,什么都搂得严严实实的,连招待了领导的小费用也得他亲自处理,确实那柳大茂只是个挂名的副主任了。当领导的是要放手让下面的人做事,但还是要有度,还要多盯着点,莫让他们搞砸了事,最后摊责任摊到你头上来!下面的人尽量安排他们做实际工作,什么都必须请示汇报给你,你最后拿主意,免得出了岔子你还蒙在鼓里!还有你们计生办年年经费在增加,你也要看紧点,是专项资金,万万不能用于其他,就是天王老子要动你也得死顶着不松口,除非动用的领导有批条有签字才行!”见杨陆顺一脸严肃,忙又笑着说:“杨老弟,我是不是多嘴了,嘿嘿,人老就是话多,你莫见怪啊。”

    杨陆顺若有所思,感激地说:“丘主任,我晓得你在指教我,我确实还有好多东西不懂,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你呢?”心里对老丘也渐渐有了点好感。

    老丘适时地说:“杨老弟,我老丘其他的帮不上你,以后你们计生办有什么报告材料你一时间没空,我尽可能替你帮忙写写,有什么疑问,你信得过我就只管来问了。”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7:12


第一部乡 第四十三章(二)

    杨陆顺回到计生办,心情蛮好,老柳他们也是笑脸相迎,尹芳则有点愧疚地说:“杨主任,是柳主任照顾我,才没跟大家一起值班的。”

    杨陆顺爽朗地说:“你们柳主任的安排就是我的安排嘛,你一个女同志家庭事多,我们都会理解的。大家还坚持两天,尽量到办公室来报道上班,也算站好今年的最后一班岗!柳主任,你到我办公室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老柳见杨陆顺给足了他面子,心里自然高兴万分,就显得更尊重杨陆顺的样子,谦恭地说:“杨主任,我们大家都晓得你对我们好,我们自然也要回报领导了,这其实是老江老张几个先提出来的,说是计生线领导群众们在一起过个年,我只是负责跑跑腿,算不得安排。”

    进了办公室,才坐下,张文谨就端了盆旺旺的碳火进来了,还不等杨陆顺说谢谢就赶紧出去了,杨陆顺欣慰地说:“同志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老柳笑呵呵地说:“这好不好其是相互的,领导对群众好,群众自然会加倍回报,再说你从来就没把自己当领导,跟我们打成一片,我们就更服气你了。我们经常私下说运气好啊,有你这么个平易近人的好领导,都表示要在工作中全力以赴,绝对不能给你脸上抹黑。我们计生办四个最是团结了的,保证明年的工作全面上个新台阶!”

    杨陆顺居然有种从骨子里的舒服,俗话说人不要奉承只要话说得好,可他立即又警觉起来,强抑制内心的愉快,说:“柳主任,刚才党政办丘主任把事情原委都告诉我了,我真的很感激你支持,也谢谢你替我考虑得如此充分,没有你这么个称职是好帮手,只怕今后的工作不好做啊。再说谢谢就显得我做作了,希望我们齐心协力把新平的计生工作做得更好!”

    老柳在一边听了杨陆顺的话,心里暗暗好笑,到底是没当过领导的毛小子,一点小吹捧就高兴得不行,既然你喜欢听奉承话,我就多说点,反正上嘴皮碰下嘴皮,简单得很嘛,就语气更为谦恭地说:“杨主任看您说的,我们下面的人其实很容易做的,听领导的话做好领导交代的事就可以,真正劳神费心的还是你们领导了,就拿计生工作来说,街上吃国家粮捧铁饭碗的还好管理,难就拿在农村里的那些不通文墨的农民,讲政策他们说听不懂,讲道理他们说得比咱道理多得多,软不吃硬不怕,这些攻坚战就还得你们领导上了,农民都奴性得很,说千道万顶不上领导一个哼哼,所以真正要搞好计生工作,还得领导出面,我们也就是在一边唱唱红脸打打帮锤。”

    杨陆顺点点头说:“尽量跟农民们做思想工作了,柳主任,我是第一次在政府值班,有什么要注意的事项还不甚了解,你说来我听听?”

    老柳说:“其实也没什么紧要的,主要是应付突发事件,不过一般来说基本没有,都在家热热闹闹地过年了。县里政府办会例行公事地进行电话查岗,就是务必要使各个政府二十四小时不离人,当然运气好还会有县委常委级的领导来慰问,会带来点紧俏的慰问品,基本就这些了。”

    杨陆顺哦了声,桌上的电话滴玲玲响了起来,老柳赶紧起身去接,只听他恩恩了几声,就搁下了电话,说:“是党政办小何打来的,说是刚才邮电所送来了你几封信,我叫尹方替你拿来吧。”

    杨陆顺说:“我还是自己去取,就别麻烦尹芳了。”

    老柳硒了一声说:“麻烦怎么,不让她跑动跑动,她还闲得慌了,又没什么事,坐在那里也是闲聊。”

    杨陆顺也就只得由他去了,坐在哪里想会是谁人来的信,他估计了下,只怕

    小标和莫见评的信,小标刚开始一星期两封信,后来才减至一星期一封。他的猜测果然没有错,一共四封信,小标占了两封,莫见评来了一封,居然袁奇志也有一封。

    他心情有点激动,拿着袁奇志的信翻来覆去地看着,迟迟舍不得打开,从封面地址来看,竟然是从深圳发出的,心里很是疑惑,于是放下来去看莫见评的信,想从信里知道点情况,果然老同学没让他失望,虽然信的篇幅不长,但还是把袁奇志的情况说了个清楚:原来袁奇志跟她爱人早三个月就离婚了,离婚后毅然放弃了市委团委的工作,去深圳自谋出路。莫见评在信里哀叹道:原本以为袁奇志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哪知道其中还有隐情,好好一朵鲜花被摧残了,那古胜利是个花花公子,玩弄的女性不计其数,严打时做为流氓团伙的头头抓了,要不是古胜利的老爹在省里还有点门路,说不定就毙了,那个团伙枪毙五个,死缓六个,无期也有,古胜利就是判的无期!袁奇志就是那时离婚的,也是受不了别人的流言蜚语才离开春江的。

    杨陆顺只觉得世事无常,居然让袁奇志碰到了这样离奇的事情,回想起袁奇志婚后的封封来信,就难怪她从不提及古胜利,言辞里亦很难看到她说婚姻生活幸福美满,也就难怪她在婚礼期间神情冷漠了。

    杨陆顺再次拿起袁奇志的信,娟秀的字体依旧那么美丽熟悉,可千里之外的佳人还会容貌依旧吗?他使劲地回想着昔日心中女神,可浮现在眼前的人儿是那么模糊,只隐隐记得那清澈透底的粼粼眼波。

    半晌才缓缓打开信封,是很少见的粉彩色信笺,还传来丝丝清香,杨陆顺不禁凑进闻了闻,竟然只想分辨究竟是不是曾经令他神魂颠倒的少女芬芳,可惜他失望了,这种香味虽然丝丝沁沁,回味悠长,但总也不是先前期盼的了。

    信不长,一面信笺还没写满,但语气似乎格外轻松,怎么说呢,完全没了从前的优雅,换成活泼可爱的语气,这让杨陆顺怀疑是不是袁奇志写的,可看字那是绝对没错了,又怀疑是她本人持笔旁人口叙的,最后他自己都笑了起来。

    信里说她现在的自由的、轻松的,虽然远离了父母亲人朋友,却享受着难得地自由,没有了压力、没有了沉闷、没有了白眼、更没有了污秽!她说自己就象一只被囚禁了二十三年的小鸟,终于可以自由地在蓝天翱翔,可以穿新潮的衣服、可以化各式浓妆,想吃就吃想睡就睡,简直由地狱扶摇直上了天堂!她还俏皮地说:“六子,如果你现在在大街上遇到我,你肯定认不出我,因为连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只在最后简单地说她目前下海了在一家香港老板的地产公司打工,询问了杨陆顺在政府部门工作是否顺利,委婉地打听杨陆顺是不是有了对象。

    看完信后,杨陆顺不知道袁奇志到底想表达一种什么样的意思,他又再次仔细地阅读了信上每一个字,竟然冒出了个想法连他自己都吓一跳:她神经出问题了!

    杨陆顺苦笑着把信装回信封,里面什么下海、打工等新鲜词他都不甚明白,特别是打工一词让他还比较反感,都是为人民服务,到她嘴巴里竟成了好象跟地主老财当长工一样了。

    看了小标的信后让他觉得这才是正常人的信,先是问候了爷爷奶奶和一大堆的姑妈姑丈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侄儿侄女,然后倾诉了对亲人无限的思念,祝福全家人身体健康春节愉快,再汇报了在部队的学习训练情况,字有明显的进步,用词也日臻成熟。随信还附了张全身照片,确实英姿勃勃,男子汉气概十足,个子似乎又高了点,杨陆顺欣慰地点点头,暗夸部队确实锻炼人,再看小标前后两封信的时间,相隔了十多天,从海南岛发出到杨陆顺手上,居然过了近二十天时间,要不是眼见着过年了,还不知道要辗转多久,杨陆顺笑着说:“这办事效益,难怪不让家里邮辣椒的,到了部队还不起了虫啊!”

    杨陆顺心里涌起了有一股浓浓的父爱,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找出稿纸就给小标回信,他不想让那孤独是孩子总是期盼他的信件。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0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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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乡 第四十三章(三)

    农历腊月二十八,乡政府食堂全体机关干部集体会餐,八人一桌摆了七桌,看得杨陆顺有点奇怪,平时在眼前晃来晃去的总就那么几个人,怎么会餐吃饭冒出了五、六十人呢?又仔细大量着在座的人,基本上还都见过,不认识的只有极个别,听老丘说卫书记原本是不准备搞大会餐的,是王乡长硬要搞,说新平春节会餐是传统项目,没办法才搞的,再指着八个大碗说原本是十二道菜,今年削减到了八个,酒也由南平大曲换成了散装白酒,说着又是叹气又是摇头。

    杨陆顺是农村人,因为到春江读了几年书涨了点见识,袁奇志结婚时开了眼界,对很多东西都看得没从前紧要了,但一想起一桌饭菜十二道菜,也觉得浪费得很,不少农民家庭连过年的荤菜都没有,看着老丘一副嫌三挑四的样子,真想在那瘦脸上批一巴掌,让他别忘了老本。

    杨陆顺看得出卫书记是强颜欢笑,还是按照新平的老传统,书记、乡长分别致敬酒词,集体干了两杯,然后卫书记一桌一桌敬酒,杯子是五钱的小号杯子,连喝了九杯,虽然手晃动洒了点,半斤酒也进了肚,敬完酒在闷坐在桌子上吃菜,接着是王乡长和周副书记敬酒,党政前三把手才有资格敬全场,是种身份资格的体现,其他领导也只能坐着看,农村干部都有一副好酒量,大家几杯就下肚子,酒精开始发挥功效,渐渐地气氛也起来了。

    杨陆顺那桌计生办四人、江清泉也在,老丘带着孙秘书也坐在这桌,尹芳自然就成了这桌的焦点,那女人也厉害,有几分酒量,而且还不玩名堂,但她有规矩,谦虚说女人是男人的一半,所以男人喝一杯她只喝半杯,就连卫书记、王乡长他们敬酒是也只喝半杯,所以她端了一满杯酒敬杨陆顺时,杨陆顺有点不敢接招,可女人不依,无奈只得连喝两杯,老柳他们也要敬杨陆顺,还是老丘提醒道:“杨老弟,你该去给卫书记、王乡长敬酒了,我看其他领导基本都去敬了的。”老柳他们就连忙说是。 杨陆顺忙捏了杯酒,走到卫书记面前说:“卫书记,我来敬您的酒了,祝您全家身体健康、春节愉快!”卫书记笑着也对他说了些吉庆话,高高兴兴地碰杯喝了,还善意地叫他慢点喝。

    杨陆顺就着桌子上的酒倒满杯子,转身去另一桌敬王乡长,同样一席话却没了先前的效果,王乡长斜着眼说:“杨陆顺,你是大学生,怎么敬酒词也跟其他大老粗一样啊?体现不出你的水平啊!”

    杨陆顺赔笑着说:“我只是多读了几本书,水平实在一般了,其他领导都十几年的经验了,还够我努力学习的。再说敬酒词是表面文章,我扎扎实实干了这杯才是真心实意的。”说着虚抬了杯子一下,就昂头干了。然后微笑着望着王乡长。

    王乡长打了个哈哈,说:“杨副乡长,我看你这不是敬酒,是逼我喝酒吧?”旁边农业副乡长老梅指着杨陆顺半真半假地说:“小杨啊,不是我说你,既然是敬酒就要有诚意,得两人碰杯啊!你就这么喝了,有点不礼貌吧?”党政办副主任老简在旁边起哄说:“那是的,没有这样敬酒的,杨副乡长既然是诚心敬酒,就要跟王乡长碰杯,重来过重来过!”说着拧起瓶子又给杨陆顺倒满了。杨陆顺没办法,只得又举杯说:“王乡长,职务您是上级,年龄算长辈,我敬您一杯酒,祝您在新的一年带领新平乡全体党员干部取得辉煌业绩!”话说到这个份上,哪还是敬酒,简直是求酒了。

    王乡长呵呵笑了起来,对老梅说:“谁说小杨不礼貌了,你看他多礼貌,开口您闭口您,又是上级又长辈的,蛮懂事的嘛!只不过最后还是说错了,应当说给卫书记听,是他领导全乡,他当家喽。”他的话题比较敏感。连梅副乡长也不好接茬,只得陪着呵呵笑。

    王乡长不屑地神情和说话的语气,分明是一副教训的口吻,杨陆顺自称晚辈是谦虚,但王乡长这样目中无人就是托大了,饶是杨陆顺再怎么忍气吞声也不禁脸色大变,颤抖着声音说:“王乡长,您批评得对,我虚心接受,请您喝了这杯吧。”

    其他桌的人见杨陆顺一杯酒举着喝不是走也不是,一张脸涨得通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停下吃喝说笑看着,但都感觉王乡长和杨陆顺的神情不怎么对头,不由都摒息停著,眼溜溜地暗暗期待发生点什么,诺大的食堂渐渐没了声音,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杨陆顺身上。

    却见王乡长看都不看杨陆顺,一手用筷子夹着花生米不停往嘴里送,一只手捏着酒杯一抬,等着杨陆顺去碰杯。

    就是普通干部给领导敬酒,当领导的总要面对着敬酒的人,脸上带点笑吧,其他的乡级领导给王道德敬酒,他就会站起来,相互说笑几句,很亲热地碰杯干杯,这样无疑耍态度了,简直就是没把杨陆顺这副乡长当回事了。

    杨陆顺气得浑身颤抖,四下静悄悄的都注视着他,看他的笑话,就是泥人也有土脾气,何况他也喝了不少酒,被怒火一烧,就发作起来,把手里举了半天的酒全倒在了地上,沙哑着声音道:“王乡长,我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这么作践我,你不喝,我还懒得敬了!”转身朝自己的饭桌走去。

    王乡长没想到杨陆顺会发火,还杯子里的酒当着他的面倒了,按农村人是风俗,只在死人坟头才倒酒,楞了楞神,见四下的人用各种各样的神态注视着他,不由大为愤怒,他的地位和尊严受到蔑视和挑衅,腾地站起来,把手里的酒杯朝杨陆顺的背心砸去,可惜没砸中,当啷一声落在离杨陆顺几步之外,杨陆顺转头愤怒地瞪了他一眼,坐在了饭桌边。

    王乡长脸做猪肝色,破口大骂道:“杨陆顺,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洒酒,当老子是死人啊!”

    杨陆顺呼地站起来说:“王乡长,你是政府领导,请你说话注意文明,不要骂人!”

    王乡长气得指着他骂道:“你他妈的,老子是乡里人,没你书读得多。老子就要骂你,老子还要揍你!”说着就要扑上去打人,幸亏旁边老梅几个身手敏捷,把他拽住了,任凭他怎么嘶吼就是不松手,几番挣扎,把饭桌都掀翻在地,乱做一团!

    卫书记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王道德,你要干什么!”

    王乡长怒道:“他杨陆顺当老子是死人,老子要教训他,没大没小的,谁他妈给你撑腰啊!”

    卫书记再次砰地把饭桌拍得山响,怒喝道:“王道德,你在我面前称老子,你又是什么意思,你就有大有小了!”转脸冲老梅他们喝道:“你们几个把他摁得坐下,没酒量就别喝,喝多了来发酒疯!”

    王乡长在老梅几个地拉扯下坐了下来,说:“卫书记,我不在跟你称老子,我是在教训杨陆顺那小子。你们几个别扯我,我没喝醉酒。”

    卫书记刷白着脸说:“王道德,你住口,你凭什么教训杨陆顺同志,他是我们新平乡的副乡长,要教训还轮不到你,他上还有组织,家里还有年近七旬的老父老母,你好歹也是受党和国家多年培养教育的党员干部,怎么这么没素质?开口他妈的闭口他妈的,你当是还是造反派红卫兵啊!就凭你漫骂党员干部,我就有权开会批评你,教育你!”

    王乡长见卫书记铁了心护杨陆顺,就把火气发到卫书记身上,说:“卫书记,你也要搞清楚事实,是杨陆顺先不尊重我的,大过年前在我面前洒酒当我是死人,晦气我,怎么就不见你批评教育他呢,你凭什么护着他呢?”    卫书记说:“你们之间发生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你堂堂一个政 府一 把手,杨陆顺同志尊重你是领导前来给你敬酒,你是什么态度对人家的?如果换做你,你会怎么样?在你面前洒就就当是死人,就是晦气你,你封建思想怎么这么严重?你要记住你的身份,同志,你是一级领导干部,是信仰 唯 物主义的中国 共 产 党 员,不是乡野村夫,你失礼在先,骂娘在后,还要打人,你配不配当政 府一 把 手,你的觉悟到那里去了?我今天不但要护着杨陆顺同志,还要严肃地批评你,如果你现在不安静下来,我立即召开乡党 委 会,好好给你这个丧失理智的人上堂 政 治教育课!”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虽然有点夸张,但却一点也不过为,卫书记要用职务 上的权 力来压制王乡长,也搞得他没脾气,加上老梅等人不住劝慰他,只得悻悻做罢,狠狠瞪了杨陆顺几眼,转头喝起闷酒来。

    卫书记见王乡长软塌了,也就见好就收,说:“大家继续吃饭,都少喝点酒,大过年的别闹出麻烦。”他走到杨陆顺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杨陆顺,吃完了到我房里坐坐,别再惹事了。”

    杨陆顺点点,泪水顿时盈满了眼眶,为了不让人看见,他赶紧端起桌上一杯不知谁的酒,连酒带泪水带感激全部咽进了肚子。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10:54


第一部乡 第四十四章(一)

    “河山只在我梦萦,祖国已多年未亲近,

    可是不管怎样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

    洋装虽然穿在身,我心依然是中国心,

    我的祖先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中国印。

    不论何时,不论何地,心中一样亲。

    流在心里的血,澎湃着中华的声音,

    就算生在他乡也改变不了我的中国心。”

    这年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上,一个戴着玳瑁眼镜、穿着浅蓝中山装、象五四青年学生一样围着长围巾,个子不高的香港歌手,用磁性浑厚的嗓音唱了首激励全国人民的爱国歌曲《我的中国心》,他叫张明敏,那晚后他名扬大陆,这首歌曲也瞬间风靡全国。

    杨陆顺跟亿万中国人一样,几乎是含着泪水听完了这首歌,一种油然而生的民族自豪感和爱国感使他心潮澎湃,心灵震撼!也就是那一瞬间,他深深地仰慕着那个身材矮小却气势磅礴的张明敏先生。

    年三十晚上,新平乡政府机关值班室里,一台14寸的黑白电视机正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杨陆顺带着计生线上的四个同志政治值班,电视机是崭新的,是年二十九那日从新平供销社的库房里借来的,原本乡政府有台18寸日本彩电,不晓得被王乡长用什么借口弄去了他家,又去找供销社借了台给值班人员看,黑白电视机效果并不怎么好,常会有大片的雪花点子占据着不大的屏幕,时不时有电波干扰而发出吱吱刺耳的噪音,但这都丝毫不减杨陆顺等人的观看热情,他们几个都是第一次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支持人赵忠祥嗓音浑厚,精神面貌极好,他笑能带动大家笑,他动情能使大家跟着动情,在节目中间,他深情并貌地宣读了全国人民慰问老山前线的广大解放军指战员,向他们的亲人家属拜年,使杨陆顺不由想起了没回家过年的胡拥军连长,也许他现在正和战友同志们在前线掩体里全神关注地守卫边防。

    相声演员马季拧着这提包满场转悠吆喝《宇宙香烟》,丑角陈佩斯被朱时茂折腾地一碗一碗吃面条,逗得杨陆顺几人哈哈大笑,笑出了眼泪笑痛了肚皮;精险刺激的杂技让杨陆顺几人摒住了呼吸为演员捏着把冷汗;唱腔古朴的京剧演员容貌秀美的越剧让杨陆顺几人不住啧啧赞叹中国戏曲艺术的精深博大;李谷一、蒋大为、张暴默、彭丽媛、殷秀梅等一大批歌唱演员奉上了优美动听的歌声,还有身着节日盛装的银河艺术团的孩子们载歌载舞,一次又一次把晚会气氛推向高潮。

    眼见着新年的钟声就要敲响,杨陆顺几人把电视机声音开得最大,在外面坪里撕开“千子鞭”“五百响”的封皮,把烟头对准了引线,只等电视里敲响新旧交替的钟声,他们就点燃鞭炮,和亿万中国人一起迎新辞旧!

    “当当当”随着古朴悠扬的钟声,杨陆顺几人欢叫着点燃了鞭炮,附近的居民也开始燃放起来,渐渐四周到处传来煮粥一样密集地鞭炮声,阵阵硝烟与欢笑祝福一起在新时代中国的天空冉冉升起,传播到高山竣岭、海角天涯!

    杨陆顺等人喜笑颜开,相互握手祝福新春快乐,杨陆顺信心百倍地说:“在新的一年里,我们要精神振奋、发扬一不怕苦二不死的革命优良传统,把我们的计生工作搞上一个新台阶,创造一个新局面!”老柳说:“我们一定要在杨副乡长的正确领导下,兢兢业业工作,拼命学习,尽我们最大的能力协助领导完成上级赋予的各项工作!也祝杨副乡长工作顺利、爱情甜蜜、步步高升!”

    在抒情歌唱家李谷一的《难忘今宵》歌曲声中,晚会圆满拉下帷幕,看着满屏幕的雪花点子,大家都意尤未尽,恨不得晚会再搞几小时才过瘾,老柳吧嗒着嘴巴说:“嗨,如果没电视机,不看这晚会,还真不清楚大城市里的人是怎么过年的,我还以为也跟我们乡里人一样,围在一堆火周围说说话就是过年了。哪晓得他们这么会过日子,你们看看咯,又唱歌又跳舞,还有什么香港、台湾的,那个叫黄阿圆的主持人,连普通话都讲不好,嘴巴里象含了烧萝卜。”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23:23

本帖最后由 伤心的泪 于 2014-4-16 17:26 编辑

第一部乡 第四十四章(二)

    杨陆顺笑着说:“老柳,这是我们党中央根据国 际形 式搞的政治宣传了,我们国家在努力与英 国交涉,想尽快用最理想的办法把香港的主 权回收回来,对台湾就更想 和平 收 复了,我们中华民族,泱泱大国,在过去的200年里受尽了屈辱,多亏了毛 主 席领导我们翻身做了主人,虽然走了点歪路,但现在中 央又调整了方向,以后人民群众的日子会好过起来的,到时候城乡差距渐渐消除了,我们不一样可以跟城市居民一样过丰富多彩的业余文化生活了。”

    老江呵呵一笑说:“杨乡长,你是在春江见过大世面的,当然就看得开了。我几十岁了还只到贵民地区去过一次,那还是十年前的事了,也不晓得变化大不大。南平新街已经铺了柏油路,好宽好平的,汽车在上面跑比床上还稳当,不晓得我们乡里公路上什么时候才铺得起?” 张文谨说:“是的是的,要是我们乡级公路上铺了柏油,坐车就舒服了,要是是抖落一身骨头!前一段时间河西片不记得哪个村的一个老头,坐在汽车上有颠,硬是把腰椎骨都颠断了,你们说可怜不可怜!”

    杨陆顺一想初二要上县,就问:“不晓得初二搭车紧张不紧张,我准备上县去。”

    老柳嘿嘿一笑说:“郎股子跟岳母娘拜年啊,好事好事!你跟汪妹子真是绝配,也只有配你这有文化有才气的后生子,才不浪费了汪妹子如花似玉的容貌!换了其他男人,都是一朵鲜花插在牛屎上!”说着冲其他人挤眉弄眼地笑了起来,张文谨他们也很合作地笑着,一脸的猥亵!

    杨陆顺忙说:“莫扯远了,头一回上门,怕耽误时间就不好了!我也从没初二搭车。”

    老江摇着头撮着牙花子说:“那你就要有心理准备,初二按规矩是出门日,人多得不行,车就那么几趟,挤得死”不经意蹦出个死字,连忙把自己的嘴打了几下说:“看我这臭嘴,乱说话!我劝你黑早就去车站等车,看挤得上去不。”

    老柳硒了一声,对老江说:“一看你就没真出过门,黑早在车站等也挤不上去!我们新平是过路站,人满了停都不停,你挤什么?想挤你边都挨不上!我原来也上了当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到万山红的起点站去打票上车,那就稳稳当当不耽误时间,还有前排位子坐。”

    张大庆连连点头说:“柳主任说的才是正路,到万山红打票还要赶早,要不去晚了也轮不上。”

    杨陆顺心里一急说:“那我要搭早班车去,不就要凌晨四点出门啊?”

    张大茂挺同情地说:“杨主任,按你在建华到万山红的路程看,是得四点出发,如果路上泥泞不好走,我看还得提前点时间!”

    杨陆顺懊恼地说:“早晓得这样,我就不说赶早去了,这不是折腾人么?三、四点赶路去万山红,天气又冷,还要走黑路子,自讨苦吃!”

    老柳嘿嘿一笑说:“为了小汪妹子,这点苦算什么?我听说她家只有她一个闺女,真要跟她谈,你还得做好吃大苦的准备!”

    杨陆顺笑着说:“她家又没田土作,有什么苦比插秧收稻苦呢?”

    老柳哈哈大笑起来,说:“我的杨大乡长,你是不清楚城里女婿的日子,插田割禾根本不算苦,一个大男人帮岳母娘家做杂七杂八的事才叫苦,你永远不晓得什么时候有事,永远搞不清楚什么时候没事,也不知道做了人家满意不。不但要手脚麻利做事利索,还要眼里有活自己还要找得到活,什么事都不要人喊着做,当街上人家的女婿,就是一个不出工钱的长工哟!”

    杨陆顺楞了楞,不信地说:“没那么吓人吧?俗话说上门就是客,就是在自己家里没这么麻烦,何况在别人家里呢?再说不是还有儿子媳妇吗?”

    老柳开始装烟,硬塞了根给杨陆顺,吧嗒着烟说:“在职务上你是领导,我们大家都尊敬你、服从你,但在当人家女婿上,我们哥几个都可以给你出主意想点子的,毕竟我们都当了人家十几二十年郎股子了。”

    杨陆顺看了看几个围在火盆边的人家屋里的郎股子,看着他们谈虎变色的样子,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说:“看你们苦瓜着脸,也不想想人家养了二十年的闺女给了你做媳妇,你们去伺候伺候岳母娘也是应该的嘛!”    杨陆顺提起王乡长就冒火,但也不敢太在爹面前放肆,就说:“爹,我已经跟领导承认了错误,也接受了批评,我晓得是我不对,我以后保证改了,您老就别插进去了,怕讲不清楚!”见他爹还要罗嗦,赶紧拣老人喜欢的话题说:“爹,我今天陪您二老过年,明天就去县上汪溪沙家拜年了。”

    这下老头高兴了,忙说:“那你只管去,晚上你四姐一家会来吃晚饭,明天家里人就多了,你只管好生拜年,讨岳母娘高兴,早点把那妹子娶回家!我都快七十的人了,连孙子都还抱不上,急呢!”

    他娘也高兴地直抹眼泪,说:“六子啊,那妹子我看了也还是不错,白生水嫩,又是街上妹子,娘看着喜欢,只想早点迎进门,我真想当婆婆了。”

    他爹不乐意地说:“你个老婆子真是的,六子娶媳妇主要是替老杨家传宗接代,那才是头等大事,你就只想着做婆婆,想媳妇伺候你啊?你怕还是原来,你媳妇是 国 家职工,要上班的,没时间伺候你!”

    他娘说:“我就是想做婆婆,还有错了啊?都只剩口把气了,人家命好的三十六岁就做婆婆,我六十三都过了,就不兴我做啊!”

    看着爹娘拌嘴,杨陆顺就忍不住笑,着的是老小老小!晚上四姐姐一家五口赶着板车来了,板车上堆着不少年货。对姐姐姐夫们杨陆顺是非常感激的,多年来全靠他们顾着老人,赶紧给姐姐姐夫拜年,给三个侄儿女发压岁钱。

    四姐夫现在看杨陆顺简直就是又敬又畏了,没想到穷教师摇身一变就成了副乡长,比西游记里的孙大圣还本事,不由又暗暗后悔没让小军继续读书,万一考上了大学也弄个干部当当,不就光大门楣了么?不过一想小军现在泥瓦匠已经出了师,一年也挣得不少钱,也觉得还不错,考大学只是个希望,赚了现票子那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一听杨陆顺要赶早去万山红搭车,没带半点犹豫就爽快地答应了,如果要换了从前教书的杨陆顺,只怕他还得好好琢磨琢磨,杨陆顺也给了他三盒菊花烟。 初二凌晨三点,杨陆顺和四姐夫就出发了,他爹硬要六子带了一大堆年货,两只活的黑鸡婆,自家灌制的肉肠,腊肉一块有五斤多,熏制得焦黄的干鱼一对,荔枝、桂圆、白糖、红塘、干糍粑,装了有一大麻袋,怕有二十几斤,杨陆顺怎么推辞也不行,说也必须带去,还虎着脸叫四姐夫监督他把年货,无奈只得带着上了路。

    因为前段日子又是雨又是雪,河堤上泥泞不堪,搭帮有驴拉板车,才不至于走不动,饶是这样二十几里路也发费了两个小时,赶到万山红农场的车站,售票窗口已经有十几人在排队等着打票,杨陆顺反正有人看东西,就直接排上了队,虽然都是陌生人,可大家都喜气扬扬,一会儿就厮混熟悉了,人们说着相互喜庆的话,打发无聊的时间,直到六点,售票口才有了动静,一个睡眼朦胧的售票员不停地打着呵欠开始了售票,杨陆顺很顺利地买到了有座位的票,就直等着进站了,四姐夫这才算完成了任务。

    原本是六点半的早班车,等到七点才见司机和售票员一脸臭不耐烦地上车,那售票员用块围巾把脸包得严严实实,大声叱喝着搭车的旅客,善良的人们很宽容他们的恶劣态度,都说他们也不容易,别人都在家过年他们还要上班云云。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27:01


第一部乡 第四十四章(三)

    杨陆顺几个晚上都没睡好,汽车开动就象摇篮一样,不久就昏昏睡去,好心的人还替熟睡的他披上一件大衣。直到汽车进了县汽车站,被人叫醒才知道到了。忙从车顶卸下麻袋,进入了候车室,汪溪沙早就望穿了眼睛,原本应该是八点半到的,过了九点多了还没见人来,生怕在路上出事,什么翻车事件在那时屡见不鲜,好容易看到杨陆顺提着个脏兮兮的麻袋出现,不禁欢呼一声,象小鸟一样就扑到了他身边。

    杨陆顺也是眼前一亮,深深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了,要不是顾虑候车室人来人往,真想把沙沙搂在怀里好好亲吻一番,两人都相互从对方的眼里读出了浓浓地情义,终于会心一笑。

    汪溪沙眼珠儿一转看见了麻袋,里面还一动一动的,好奇地用脚尖踢了踢问:“六子,你带的什么?怎么还有活物啊?”

    杨陆顺瞥了她手里的大电丝网兜,苦笑着说:“我爹娘死活我要带来孝敬你爸妈,我拗不过,只得带来了,活的是两只黑母鸡,说是老年人滋补的好东西。”

    汪溪沙扑哧一笑,举了举手里的东西说:“那也好,咱们是土洋结合,咱爸妈肯定高兴,走,跟我回家去。”把兜放下,替杨陆顺整了整衣服,理了理头发,还把裤脚上粘的灰尘拍打干净,杨陆顺老实是站着,咧着嘴巴笑,幸福地享受着。

    两人并肩往外走去,杨陆顺知道沙沙家住在老人民银行的家属房,就在电影院附近,开始两人还有说有笑,越临近汪家杨陆顺心就跳得越激烈,几乎喘不过气来,两只手提着东西死劲抓着,直抓到手指骨发白。

    汪溪沙也感觉到六子紧张,眼睛老是直勾勾盯着前面,问他一句就回一句,心里益发觉得六子憨厚老实了。

    转进人民银行侧门,一路上汪溪沙就遇到同住院内的邻居,人家都笑眯眯地会问句:“四妹子,带对象回家呀?这就是那副乡长?”汪溪沙就会很高兴点使劲点点头,杨陆顺则就憨憨地冲人笑着说新年好、春节快乐!

    汪家住在二楼的,顺着老旧的楼梯上去,往东走廊第三家就是,大门是敞开着的,汪溪沙扯了把六子,又替他精心理顺头发,把肩膀后面显眼的风皮子(头屑)拍打干净,左右又再三打量了番,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跟我走!”

    杨陆顺已经紧张得不知所措,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了,他在门边使劲跺了跺脚,虽然皮鞋上并没粘泥泞或是其他东西,牙一咬就跟着进去了,来不及打量房间里的情况,汪溪沙已经把他引到了两位年纪并不显老,衣服簇新,神情慈祥地男女面前,不消说就是沙沙的父母了,杨陆顺也不知道把东西放下,拧着直接就上去弯弯腰神情紧张而恭敬地喊:“汪叔叔您好、黄阿姨您好,祝你们身体健康、春节愉快!”

    汪父母眼见着个子高高、长相帅气的杨陆顺就已经喜欢上了,又见这孩子一脸拘谨,言语也颇有分寸,就是太脸皮薄了,说完几句话脸已经涨得通红,不由心生爱怜,汪母赶紧站起来说:“欢迎你来家里做客,快请坐,四妹子去泡茶。”

    汪溪沙见杨陆顺一副狗熊样,又气有好笑地说:“六子,楞什么,把东西”说着推了他一下。

    杨陆顺手忙脚乱地把电丝网兜放到桌子说:“汪叔叔、黄阿姨,这是我孝敬你们的。”又把麻袋一抖说:“这里是我爹娘捎给你们的,一点乡里的土产,还望你们不嫌弃。”

    汪母笑着对汪父说:“哎呀,老汪,你看小杨,太客气了,谢谢你啊,也替我谢谢你父母!四妹子,拿进去吧!”

    汪溪沙又拉了杨陆顺一把说:“跟我拿进去啊,怎么这么木呢?算盘珠子一样,快走!”

    汪母看着女儿对杨陆顺颐指气使地,摇着头笑着说:“老汪,这杨陆顺蛮老实的,以后有得受我们家四妹子了。”

    汪父也笑眯眯地说:“这样不好吗?免得咱闺女被人欺负。”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4-16 17:27:26


第一部乡 第四十五章(一)

    杨陆顺终于可以坐下喘口气了,还真让老柳几个家伙说对了,不知道沙沙怎么那么多事。

    进屋连杯茶都没喝,就指挥他杀了两只鸡,去毛切块搞了差不多一小时,又带着他把鸡毛下水倒去垃圾池;又叫他把二楼公用走廊打扫干净,不是叫他学雷锋,不知是赶巧还是故意安排,是轮汪家值日(原来的老家属楼都是直通间,一层楼的住户公用走廊都是轮流打扫);最后沙沙扯着他在厨房里择菜,大把的韭菜和香菜都是今天要吃的。

    杨陆顺虽然是农村长大的,可也是家里的独子,上面又有众多的姐姐姐夫姐姐,何尝做过这些零碎活?肯定是手忙脚乱不利索了,不是沙沙在旁边指挥着,两只鸡就够他忙活的了,最后还是汪母看不下去了,毕竟是第一次来,就喝令沙沙带杨陆顺去休息喝茶,跟汪父说说话。

    汪家房子不算大,前后中三间,中间的房连着厨房,厨房后是个阳台,因为沙沙的两个哥哥都结婚搬出去了,所以后面的房间是沙沙的闺房,中间是沙沙父母住,采光一点也不好,黑黝黝的白天都似乎要点灯,前面布置成客厅,摆了台14寸黑白电视机,有一条长沙发,一个大火桶,待客吃饭都在前面。

    杨陆顺前后参观了下,感觉汪家算是条件一般的户子,家具都还是一些老旧式样的,只沙沙房里多摆了个贴着木纹装饰板的三门柜子新潮点,心里就嘀咕:看上去还是干净利索,就是小了点,只有两张床,来了客人岂不没地方睡?再有就是采光不行,黑呼呼的常年不进太阳。

    听沙沙说汪父也有五十三岁了,头上竟然没看见半根白头发,脸色也红润,比起农村里五十几岁的人看上去年青了不止十岁,在乡里五十岁就很显苍老了,满脸皱纹象橘子皮,而且常年劳作弯腰驼背的较多,看来城里人是日子过得舒服。

    汪父脸上总带着点笑,一说话还看见侧边包的银牙齿,见杨陆顺还是有点拘谨,就说:“小杨啊,在这里就当自己的家一样,我跟你黄姨都还好相处的。”

    杨陆顺忙给未来的岳老子装烟,说:“我会的,您和黄姨对我实在太客气了。”

    汪父抽着烟,见杨陆顺只能不抽,说:“你不抽烟?”杨陆顺点了点头,沙沙在旁边笑着说:“不抽烟好,省得一身烟臭。”

    汪父摇了摇头说:“小杨在政府工作,不抽烟怎么行?烟是交朋友的好东西,我在社会上这么些年还不清楚?何况你现在还是领导了,还是学会抽烟的好。”

    沙沙奇怪地说:“爸,你怎么劝六子抽烟啊?你以前不是常叫我姐夫戒烟的吗?”

    汪父一副你知道些什么的神气,教训地说:“家强是没资格抽烟啦,他一个仓库发货的,抽烟得自己掏钱买,小杨就不同了,他是领导干部,抽烟有来源,当然就要抽了。他在政府里当副乡长,肯定是有接待用烟的。小杨,你一个月几条烟啊?什么牌子的?”

    杨陆顺听得一楞一楞的,他不知道汪父是什么逻辑,可人家也没说错,确实是有招待烟,就如实说:“暂时有两条菊花烟。”

    汪父哈哈笑了起来,说:“四妹子,你爸没说错吧,政府的规矩我还是清楚的。小杨这么年轻就是副科级,又是大学生,前途不可限量啊!”

    杨陆顺谦虚地说:“这都是组织地信任和培养,我到现在还是战战兢兢的。”

    沙沙说:“六子是真的运气好,当了一年教师就进了乡政府,马上入党提副乡长,都是他党委书记看上了他。”

    汪父大感兴趣,说:“哦,我说呢,小杨啊,你要多多感谢你的书记。”

    沙沙笑着说:“那是当然了,我已经打听到卫书记住在哪里了,明天我跟六子就去卫书记家拜年。”

    汪父连连点头说:“那是应该,这么提拔重用你,一定要好好感谢你们卫书记。说实在的,如今这年头,什么都讲资格排辈分,听四妹子说你才二十四岁,好年轻的,真要没人赏识,还不知道要熬多久才上得来。”

    沙沙接茬说:“爸,你是不晓得,六子一当上副乡长,新平好多人嫉妒得眼睛发红!听说是卫书记跑了几趟县委才决定下来的。”

    杨陆顺说:“其实我还不成熟得很,新平比我有能力水平高的人多得是,别人当然有想法了。”

    汪父说:“小杨说得对,人怕出名树大招风,你这么年轻当领导,肯定会有人嫉妒贤能的,谦虚谨慎很重要,反正你们书记赏识你,跟着他好好干,几年下来出了成绩,还怕上不去啊?现在县委县政府的头头们都是五十多的人了,迟早要给你这年轻人腾位置的。四妹子,你们去那卫书记家准备好礼物吗?我这里还有一对好几年的汾酒,要不给你们送了去?”看他这架势,已经把杨陆顺十足地当了女婿了,开始替女婿的前途操心了。

    杨陆顺忙推辞道:“谢谢汪叔叔,卫书记为人很正直,我怕送礼给他会挨批评的,就简单点好。”

    汪父嗳了一声,说:“小杨,你就不晓得了,也许其他人送礼物他会批评,你送我保证他不得!”见杨陆顺一副不明白的神情,得意地说:“你想想,他这么尽心提拔你,早就是把你当自己人了,你想,一家人往来他怎么会批评你?倒是你不去,他才真有意见呢。”

    沙沙说:“爸,就依你的。”

    汪父高兴地说:“在乡里好好干几年,瞅准机会就进城,到县里才有更大的进步!”

    沙沙格格笑着腻在汪父身边道:“爸,你怎么跟我想得一样,我也是这么跟六子说的,老在乡里终究的土豹子。”

    汪父爱怜地摸着满女的头,满心欢喜地看着杨陆顺说:“我们父女连心嘛!”

    杨陆顺迷茫地看着这对父女安排着自己未来的道路,心里别提是什么滋味了,而对于他年迈的父母,看上去慈祥可亲的汪叔叔居然半句也没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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