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29:57


也许正像程铮说的,叶小舸和周樵樵是密不可分的一体,他们的世界连在一起,谁也走不进。  沈阡陌看着叶小舸和程煜边吃边聊,十分起劲的样子,意兴阑珊。从心底里,她讨厌见到这个女人,她的幸福对别人来说多么残忍,就连她笑起来的样子,沈阡陌都觉得厌恶。  叶小舸哪里知道沈阡陌转着什么心思,只觉得她好像忽然间就不怎么说话了。可小舸也能感觉到,这个女人不喜欢她。也是,沈阡陌要能喜欢她,那更奇怪。  情敌还能亲如姐妹的,只存在于某些男人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叶小舸自问不是那么宽厚的人,因此想着,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沈阡陌最好。  叶小舸开车走的时候,沈阡陌在车里看着她的车从停车场驶出去,默默记下了她的车型和车牌号。她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点上,吞云吐雾中看着天渐渐黑了。  刚回到家,叶小舸就接到周樵樵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诉她,了庆节军区要授衔,他升了一级,被授予大校军衔。  "真不错,你太棒了。我在医院干到退休,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个军衔。"叶小舸虽然已经从叶小美那里得到消息,但还是衷心的向周樵樵表示祝贺。男人有时候需要被崇拜的感觉,尤其是被自己爱的女人崇拜,能让他们心理上得到很大满足。  "你要是在广州就好了,可以参加授衔仪式。"周樵樵不无遗憾的说。"你们的授衔仪式安排在哪天?我看看赶不赶得及请假飞广州。"叶小舸把台历拿过来看日子。  "二十八九号吧,提前两三天,这次要授衔两个少将,一批校级,谢克榛亲自到广州来,所以具体时间还没定。"周樵樵道。"谢叔叔亲自去啊,你们这次授衔场面搞的挺大嘛,军方第二大BOSS驾临。"叶小舸笑呵呵的说。  军委二把手谢克榛的父亲和小舸爷爷叶一民当年是一个部队里出生入死的战友,谢叶两家一向是世交,因此小舸一听到谢克榛要亲自去广州出席周樵樵他们的授衔仪式,心里特别高兴。  "就是因为他要来,所以军区为了接驾才要大张旗鼓搞仪式。我听谢羽杨说,他爸这回要把南方几大军区都视察个遍。"周樵樵和谢克榛的儿子谢羽杨关系不错,两人上小学时还坐过同桌。  "小羽会跟谢叔叔一起去?这一趟视察少则一个月,他刚新婚,舍得离开家才怪。"叶小舸咯咯一笑。她和谢羽杨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  那时候还都是小孩子,她和周樵樵偶尔闹别扭,谢羽杨没少给他们当通讯员递纸条。大人们有时开玩笑,叶小舸将来要嫁人,不是嫁给周樵樵,就是嫁给谢羽杨。  "你见过他老婆没有?"周樵樵问。"见过啊,政治局黎明城的孙女儿黎小梨嘛,今年才二十岁,比小羽小八岁呢。"叶小舸回北京后和那对小夫妻见过两次,印象深刻。  "你能不能别叫他小羽啊,叫得那么亲热,小心有人会吃醋。"周樵樵笑着调侃。"呦,看不出你还是个醋男。我跟谢羽杨认识二十多年了,一直这么叫他,改不过来了。"叶小舸故意和周樵樵开玩笑。其实他们都知道,小舸跟谢羽杨纯是朋友,没别的。  两人说笑一阵,叶小舸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告诉周樵樵,她见过沈阡陌。"我才知道,原来她是程煜姐老公的表妹。"周樵樵嗯了一声,并没有对这件事表现的很关心,他早知道沈阡陌和钱家的关系。  "小舸啊,以后尽量别跟她见面,她那个人有点各色。"周樵樵思忖片刻,叮嘱叶小舸一句。叶小舸道:"我也觉得她有点冷冷的,不大理人,不过……她要是对我很热情,我更吃不消。"  周樵樵当然听得出她话里的意思,没有接她的话茬,小舸也就顺带把话题扯到别处,两人一直聊到临睡前才各自挂断电话去睡。  自从周樵樵说起了庆授衔的事之后,叶小舸就上了心,看着日历数日子,想和别人调班,把了庆假期提前调休,无奈院里每年到这个时候都是病人最多的时候,一时间调不开人手,叶小舸花了不少心思,才好不容易空出两天的假期。  把假期安排好了,她打电话给谢羽杨,约他出来吃饭,顺便问问这次授衔的事。两人约在一家意大利餐厅。谢羽杨在总后勤部任职,和小舸的堂哥叶小舫在一个部门,出来吃饭也是一身军装。  "今天咱俩出来吃饭,给你夫人知道了,不会生气吧。"叶小舸故意开玩笑。谢羽杨摇头:"不会的。你就是去我们家吃饭,她也没脾气。"  "是吗,她这么听话呀。那怎么上回我去你家,容阿姨跟我说,小羽可听他媳妇的话了,小梨说什么就是什么,不管对错他都顺着她。"叶小舸搬出谢羽杨他妈的话揶揄他。谢羽杨只是笑笑:"她一个小孩子,我跟她计较什么。""也是,她才二十岁,刚够年龄就被你骗走了。"谢羽杨淡淡一笑。  叶小舸打量他,由衷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发现你结婚以后变多了,以前你都不爱笑的。"谢羽杨拧眉:"是吗,我怎么没觉得。"叶小舸笑:"你自己当然不会有感觉,你上学那会儿特严肃,不苟言笑,樵樵说你面部神经不发达,笑一笑要调动太多肌肉,所以你懒得笑。"  "哈哈。"谢羽杨大笑起来,忍住了,跟叶小舸道:"这个周樵樵,他怎么这么损啊。也是,他上学那会儿就敢画连环漫画讽刺班主任,我不知道有什么是他不敢做不敢说的。"叶小舸会心一笑:"敢说话不要紧,满嘴跑火车就不行,其实我有时候觉得男人还是深沉一点好,给人感觉有大将之风。""你这话,我当你是夸我。"谢羽杨打趣。  闲聊几句,叶小舸切入正题:"樵樵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这次他们军区授衔,谢叔叔会亲自出席,是不是?"谢羽杨点点头:"我爸这次准备几个军区都走走,日程表安排的不算紧,所以空出一天留在广州参加授衔仪式。"  "你跟不跟着去?"叶小舸问。谢羽杨道:"我本来是不想去的,可我爸非让我跟着去。"听他这么说,叶小舸心思活络起来:"你们几号走?""二十七号,怎么,你想跟着一起去?"谢羽杨一下子就猜到叶小舸的意图。  "我是想去,樵樵的授衔仪式,难得一次,我想去看看。"叶小舸微微一笑。"他以后升少将、中将、上将,是不是你都得跟着?"谢羽杨开玩笑的向小舸眨眼睛。"不行吗?"叶小舸哼一声。  "行,谁说不行。这事我替你安排,到时候通知你。"谢羽杨痛快的答应了。他们这群人,叶小舸找谁办事,谁能不帮她。  回家路上,叶小舸独自开着车,时近中秋,夜风有点凉,她摇上车窗。前方一百多米处好像发生了车祸,看样子警车还没到,一群人站在马路边上。  小舸想踩刹车降低车速,可是刹车好像失灵了一般,怎么踩也没用,车速始终降不下来。她吓了一跳,赶忙拉变速杆换低挡,心里告诉自己别慌别慌,一定要稳住方向盘,把车靠边停下。幸运的很,车速终于慢了下来,虽然免不了蹭到路牙石,好歹车停了下来。  恰好这时,谢羽杨开车从另一个岔路口过来,看到叶小舸从车上下来,忙把车靠边停下,下车去看看究竟。  "怎么回事,车坏了?"谢羽杨走上前问叶小舸。叶小舸经过刚才那一番,早已一身冷汗,拍拍心口:"吓死我了,刚刚刹车好像失灵了一样,怎么也停不下来,我只好减档。""刹车坏了?"谢羽杨走到小舸车前看了看,果然看到一侧车轮已经开到了路基上,危险地很。  "天已经黑了,我送你回家,你先给4S店打电话,让他们把车拖回去检修。真要是刹车坏了,得好好检查检查。"谢羽杨陪叶小舸站在路边等维修人员来。  很快,4S店的维修人员来把叶小舸的车拖走了。谢羽杨打开车门,让叶小舸上他的车。"我的车怎么好好地刹车会失灵呢?"叶小舸想不明白,白天还好好地,怎么晚上就坏了。"这可说不好,可能有多种原因,得专业维修工检查过之后才能有定论。"谢羽杨发动汽车,把车开到路上。  "幸亏我刚才车速不快,要是停不下来非撞上前面的车不可。"叶小舸想起刚才的事,心有余悸。"开车本来就危险,所以在市内车速不能过高,这时候正是堵车的时候。"谢羽杨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路况。叶小舸靠在座位上,想着一定要把车好好检查一番,这样的事防患于未然,可不能再有下次。  接到4S店工作人员电话是在第二天,对方告诉叶小舸,经检测,她的车刹车像是被人蓄意破坏过,底盘下的刹车油管一直在漏油。  这个消息让叶小舸心惊肉跳,是谁这么恶毒,要蓄意破坏她的刹车系统?这可是会出人命的,谁这么恨她?  叶小舸想把这事告诉周樵樵,想了想又算了。周樵樵这些天一定是忙着授衔仪式的事,告诉他怕他担心,还是不打搅他的好。可也不能不找个人商量,这件事非同小可,已经有人想置她于死地了。  思来想去,叶小舸最先想到的还是叶小美。叶小美主意多,找他商量准没错,更何况车还是他搞给小舸的,不找他找谁。  叶小美听了小舸的话,也是大吃一惊,他哪里想到会有这种事,赶忙和小舸约好了一起去修理厂。  详细询问了工作人员之后,叶小美把叶小舸拉到一边:"你最近没得罪什么人吧,没出医疗事故出人命吧?""我哪会出医疗事故,我又不是拿手术刀的,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和人家结仇的人吗。"叶小舸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谁会跟她过不去。  "那就是周樵樵得罪人了?"叶小美心里盘算,忽然想到钱翊头上去了。那天他们在奥都,钱翊被周樵樵泼了一脸的酒,想必是怀恨在心,可是,也不至于伤人害命吧。他要恨,也是恨自己和程煜才对,怎么会恨到叶小舸头上去呢?这事得好好查查。  "哥,你说怎么办呀,这车就算修好了,我也不敢再开了。"叶小舸看着自己那辆蓝色宝马MINI,总觉得不放心。  叶小美想了想,安慰他妹妹:"这样吧,你先委屈一段时间,坐地铁上下班,等我把这件事查一查,你再自己开车。这事要是不查出来,别说你了,我都不安心。"  叶小舸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主意,点点头:"也只能先这么着了。对了,这事你先别告诉任何人,我不想家里人替我担心。""好。"叶小美也不想惊动他爷爷和其他人。  然而出乎叶小美意料,他暗中查了整整两个星期还是没有头绪,医院停车场的监控录像他想办法调出来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端倪,车送到交警队又检测了一回,结论和4S店维修人员的结论一样,刹车被人蓄意破坏。看来这件事是高手做的,绝不是一般人。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0:23


42  怀疑要有证据
  另一边,谢羽杨安排好了行程,通知叶小舸。叶小舸和同事调了班,准备去广州参加周樵樵的授衔仪式。时间很紧,她只有两天的空,仪式一结束她就得飞北京。  谢克榛一行飞广州的专机上,谢羽杨和叶小舸坐一起,向她问起刹车的事。叶小舸告诉他,她堂哥叶小美第二天就把车送到交警队去鉴定了,和修理厂结论一样,说是被人蓄意破坏了制动系统。  "这可麻烦了,有人故意要使坏,而且在暗处。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吗?"谢羽杨沉吟着问。叶小舸摇头,提起这件事就心烦不已:"我哥查了好几天,一直没有头绪。"  凭叶小美的关系,查了这么多天还查不出来,足以说明问题。这个隐藏在幕后的人,手段不低。"他又不是侦察兵出身,怎么还亲力亲为了,找中央警卫局的人帮忙啊,那里都是行家,特种部队里的精英。"谢羽杨出主意。  "算了,值当出动中南海保镖吗,警卫局那么忙,了家领导人安全还顾不过来呢,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大不了我不开车了。"叶小舸道。  谢羽杨点头:"暂时还是不要开车的好,防患于未然。等你回北京,让小航去警卫局找专家来查查,一定要把搞破坏的人揪出来,不然你还是不安全。"  叶小舸叹息一声,闭上眼睛休息,心里思索着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周樵樵。他说过,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这次的事性质恶劣,不告诉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飞机在广州军区的军用机场降落,以周永安为首的军区领导们亲自到机场迎接谢克榛一行。周樵樵看到谢羽杨从飞机上下来,小心翼翼的扶着叶小舸,心里一笑。小舸就是小舸,她总能想到办法出现在她想出现的地方。她就是这群人里的公主,天生具有一种难得的亲和力,让这些男人们竭尽所能的帮她。  "我把你老婆安全送达,你怎么谢我呀?"谢羽杨开玩笑的捶了周樵樵一拳。周樵樵眨了下眼睛:"要不,我开飞机去把你老婆也接来?"两人说笑几句。  授衔仪式被安排在军区大院的礼堂里,现场被布置的庄严肃穆。除了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周樵樵和一众等待被授衔的军官坐在前排,叶小舸和谢羽杨坐在后几排。  谢羽杨看着周樵樵站在台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向叶小舸道:"以他现在的风头,用不了几年,就会晋升到少将,跟你堂哥一样,了内最年轻的少将。"叶小舸轻叹:"我倒不希望他提的太快,仕途过于顺利,人容易浮躁,他比我大哥在待人接物上还是差了一点,不够沉稳。"  叶小舸这么说,谢羽杨有点刮目相看,叶小舸知道他怎么想,淡淡一笑:"怎么,你以为女人都是盲目的么,就算全世界都夸他,我自有我的想法。"谢羽杨点点头:"不愧是叶小舸,说出话来就是有水平。""得,你别给我戴高帽子,我会骄傲的。"叶小舸耸耸鼻子。  仪式结束后,周樵樵从台上下来,没有回自己座位,径直走到叶小舸身边的空位子坐下。叶小舸看到他肩章上的两杠四星,钦佩道:"大校了,你这是坐着火箭升迁啊。""可不是,二十八岁就是大校,够别人多熬十年的。"谢羽杨打趣的说。  "你羡慕啊,咱俩换换怎么样?我这只左胳膊里到现在还有固定钉没取出来。"周樵樵指着自己的胳膊。谢羽杨笑笑:"我没你那么拼。"周樵樵看了叶小舸一眼,见她正凝视着自己胳膊,安慰她:"不用担心,我前几天才去陆总拍了片子,尤砃说,恢复的很好。"  "那就好。"叶小舸宽了宽心。周樵樵脑筋一转,靠在她耳边道:"你猜我离开陆总的时候看到谁了?""谁?"叶小舸一时没反应过来。  "任天戈。"周樵樵揭晓谜底。叶小舸哈的一笑:"我忘了告诉你,他早就和尤砃在一起了。""他俩……挺般配,两人都有点怪怪的。"事情过了,周樵樵对任天戈的心结也就不了了之。"你别这么说,我觉得他俩不错。"叶小舸冲周樵樵扮个鬼脸,掐他的手,两人手指缠绕在一起。  当晚,军区在周墨家的酒店安排了欢迎晚宴,为谢克榛一行接风。叶小舸自从下了飞机就跟着领导们四处参观,累了一天,没有参加晚宴,独自在酒店里休息。周樵樵惦记她,提前退了场去找她。  闲来无事,两人早早就躺在床上休息,小舸不怎么困,看了一会儿电视。"这次回来看到你舅舅胖了一点。"小舸看着电视里的地方新闻,跟周樵樵说话。周樵樵嗯了一声,告诉小舸,周永安已经和林丛领过结婚证了。  "想不到这媒人还真给你当成了,你那时候叫我不要说媒拉纤儿多管闲事,自己倒说上媒了。"小舸扭头看周樵樵,好笑的说。  "我舅舅最近唠叨少多了,看到我们也不那么横挑鼻子竖挑眼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话儿不带错的。"周樵樵把手枕在脑后,也倚着枕头看电视。  "林丛不错,你的眼光很好。你舅舅下半辈子有福了,我看他这么下去还得胖。"小舸对林丛印象很好,尽管周永安年纪大了点,只要林丛过得舒心,也不失为一桩好姻缘。  "我舅舅对她挺好的,跟疼闺女差不多,下次咱们看见她,得改口叫舅妈了。"周樵樵向叶小舸打趣。相差了二十岁的老夫少妻,男女情爱其实已经看淡了,他们需要的是宁静的心境,以及相伴的幸福。  可是林丛才三十多岁,正是一个女人需求旺盛的时候,只有这一点,小舸替她觉得遗憾,凑在周樵樵耳边:"你说他们会不会……啊……"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两人低声说笑。"我们周家的男人到六十岁都不会不行。"周樵樵当然明白小舸在琢磨什么。  "是吗,这么厉害啊。"叶小舸歪着脑袋笑得特猥琐,上下打量周樵樵。周樵樵一脸悠然自得:"当然,不信的话等我到六十岁的时候,你试试看。""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你说你是外星人,我也信。"叶小舸抱着周樵樵无声的笑。  笑了一会儿,叶小舸想起什么,从医生的角度说:"可得悠着点儿,太激动、兴奋过头不是好事,对身体有害无益。"周樵樵点头:"这事儿保健医生会跟他建议,我舅舅也不是心里没数的人,这些年其实他……"  他虽然没有说下去,但小舸已经明白。有什么可不明白的,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听说过。人太孤单的时候,确实需要一个伴儿,说说话解解闷儿,人越老越不能把心事总憋在心里。她有时胡思乱想,是不是给自己未来的公公周天祁也找个后老伴儿,可这事她也只是心里乱琢磨,都不敢跟周樵樵提。  "林丛真要是生了孩子,那孩子跟咱们可是一个辈分,不习惯。"小舸嘟嘟嘴。"说不定咱俩的孩子比他们的孩子还早出生呢。"周樵樵搂着小舸笑语。"去去去。"  小舸心里考虑了半天,还是决定把刹车失灵那件事告诉周樵樵。周樵樵一听就愣住了,心里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哥查了好些天都没查出来到底是谁干的。"小舸轻轻皱着眉,尽量不表现的害怕,可心里怎么可能不怕呢,毕竟是关系到自己的生命安全。"既然有心做,就不会轻易让人查出来,我敢肯定,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周樵樵沉吟着。  他心里有数,这事儿和沈阡陌脱不了干系。可目前他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也不能对叶小舸说。说了让她跟着提心吊胆不说,搞不好还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这几天我连车都不敢开了。"叶小舸往周樵樵怀里缩缩,靠他近一点,感觉很安全。周樵樵搂着她的腰:"要不你还是回广州来吧,这件事不查清楚了,我不放心。"  叶小舸想了想,还是不愿意把进修半途而废:"不用担心,我最近都不开车了,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周樵樵知道一时半会劝说不了她,也就不再劝,心里盘算着怎么处理这件事。  次日,把叶小舸送上了回北京的飞机,周樵樵开车回惠州。他想了一晚上,决定和沈阡陌把事情说开了。  拨通了沈阡陌的号码,周樵樵理了理思绪。"樵樵……"沈阡陌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激动,很显然没想到会接到他的电话。  "我打这个电话给你,不是要跟你叙旧,我只想向你问清楚一件事,你有没有背着我对付叶小舸?"周樵樵提起这件事,憋了一肚子的火。  "你什么意思?"沈阡陌不高兴了。上来就撂下这么一句话,给谁能高兴。周樵樵没心思理会她的情绪,直言道:"小舸的车被人蓄意破坏了刹车,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找人干的?"  "你说什么?哦,搞了半天你是找我兴师问罪,生怕我谋害了你的心肝宝贝,周樵樵,你自我感觉怎么这么良好啊。"沈阡陌被周樵樵无端端的怀疑激怒了,气愤不已。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你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除了你,我想不到谁会打小舸的主意。"周樵樵认定了事情是沈阡陌做的。  沈阡陌气极,冷笑一声:"你自己就没几个仇家?别忘了你在成都军区得罪了多少人,要不是你早早抽身,搁到现在你想全身而退怕也没那么容易。我吃饱了没事干了我,去对付叶小舸,她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真当人人都要围着她转了。"  周樵樵听她说完了,心里仍是半信半疑:"真不是你?""是我是我就是我,全是我干的行了吧,你满意了吧。我人就在北京,你要为你心上人报仇,尽管来。"沈阡陌听他始终不相信自己,反唇相讥。  "如果我错怪了你,我向你道歉,但是,我恳请你记住,我和你之间的事,你要怨我恨我冲我来就行,别打叶小舸的主意,别逼我不顾情面。"周樵樵沉着声,冷冷道。  沈阡陌心里一沉,说不出的压抑难过,哽咽:"周樵樵,我见过混蛋,没见过像你这么混蛋的。和着全天下就你的叶小舸是人,别人都他妈是三孙子。"她左右看看,颤抖着从电话旁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吸了一口。吸的猛了,烟味儿冲的她直咳嗽。  周樵樵叹了口气,语气软了软:"好了,我不跟你多说了,免得心里都不痛快。"他顿了顿又道:"女人还是不要抽那么多烟好。"说完,他合上了手机。  沈阡陌听到他最后那句话,眼泪忽然掉下来。这个人真是她命里的克星啊,他都对她这样了,她还是忍不住为他伤心。那种痛,仿佛一颗心被钝刀子来回的割。  抽了两支烟,沈阡陌把事情前前后后想了一遍,忽然就想到她表哥钱翊头上去了。听说那次在奥都,他差点和周樵樵叶小美那一伙人打起来,会不会是他找人做的手脚?  沈阡陌打电话给钱翊,把事情告诉他。"周樵樵找上你了?"钱翊慢条斯理问了一句。沈阡陌听他语气从容,似乎对这件事一点也不意外,有点来气:"不会真的是你吧,你怎么做这种事儿啊,害的我被周樵樵痛骂一顿。"  "人家心疼老婆,你急个什么劲儿?叶小舸真要是见了佛爷,你不正好去候补。"钱翊阴阳怪气的笑,根本不把这件事当一回事。  哪壶不开提哪壶,钱翊这么说是存心要把沈阡陌心里的火给勾出来,沈阡陌在电话里骂他:"别他妈操蛋了。这事儿真要是你干的,你想过后果没有,周樵樵和叶家人能放过你吗,就算你浑不吝,你是大爷,你不怕这几只鬼,叶小舫呢,那个人你玩得过他?"  一说到叶小舫,连钱翊也沉默了片刻,他还真有点怵这个人。叶小舫在沈阳军区司令部当参谋的时候,地方上有些人不服他,抱团想搬倒这个空降来的八旗子弟,被他各个击破收拾的规规矩矩。  那些人,看起来一个个都不可一世,动起真格的不过是一盘散沙,遇到叶小舫这样背景深厚手腕儿又黑的强硬派,他们也没辙。在这一点上,叶小舫和周樵樵那时在成都一样,逼急了不怕一条道走到黑,敢摸黑走夜路的,才能走到最后。  "我跟你实话说了吧,不是我干的,我跟周樵樵再有过节,也不至于谋害他女人。"钱翊思来想去,和沈阡陌说了实话。沈阡陌很是意外,追问:"我听你刚才的语气,像是知道谁在幕后捣鬼。"  "我知道,但我不能说,黑白两道这点规矩,你想你还不至于不知道。让周樵樵自己反省反省,是不是得罪人太多,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人家这回只是吓唬吓唬他们,下回可就没这么幸运了。"钱翊说了这句就没再多说。沈阡陌知道他已言尽于此,绝不会再多透露一个字。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0:52


43  午夜凶铃骚扰不断
  和沈阡陌通过电话之后,周樵樵心里的疑惑更深,听她的语气,倒也不像是撒谎,那么会是谁在打小舸主意呢?  成都那群人虽然恨他恨的咬牙切齿,但还不至于安排人在北京对小舸下手,别说那不是他们地盘儿,就算是在成都,一般人谁又轻易敢动叶小舸呢。或许她本身没什么出奇,可叶家那些男人,哪一个是好惹的。周樵樵想了想,决定尽快和叶小美通通气,不能再让小舸出危险。  说来也是巧,偏这时候叶小美跟总参调查组去南京出差,情况比较复杂,没有个把月回不了北京,叶小舸的事他虽然一直找人调查着,可毕竟还有公务在身,无暇顾及。周樵樵考虑之后,决定先联系警方的朋友暗中调查。  叶小舸回北京后每天正常上班下班,渐渐习惯了搭乘地铁,日子过得很平静,再没有出现什么意外,她也就渐渐淡忘了之前的事。  这一天,叶小舸下班以后往地铁站走,不知怎么回事,总是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自己,停下来回头看了半天,也没看到有可疑人物。她有些纳闷,觉得也许是自己疑神疑鬼。  上了地铁之后,习惯性的坐在靠门口的位置,车厢里人很多,小舸有点昏昏欲睡,头点了一下惊醒,感觉不大对劲,才发现自己坐过站了,匆匆出了地铁站,她晃晃脑袋,被冷风一吹,总算是清醒了一点。  工作了一天,回到家就累得没有力气,吃过饭以后,小舸早早的上床休息。迷迷糊糊中,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来电显示号码很陌生,她按下接听之后,喂喂叫了半天,对方也没有说话。  也许是打错了,又或者是有无聊的人,叶小舸这么安慰自己。可是接连一星期每天半夜都有人用不同的号码打电话骚扰她,却不说一个字,她开始觉得有些不对,把号码拿到网上一查,全都是外地的手机号码,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  就在叶小舸被午夜凶铃困扰不已的时候,某天正上着班,手机邮箱忽然接到一条彩信,点开一看,叶小舸差点晕过去,照片上的男女光着上身抱在一起,不是别人,恰恰是她和周樵樵。  叶小舸认识这张照片,这是半个月前在广州,她和周樵樵在酒店的房间里缠绵时,周樵樵用手机自拍的,后来还发到她手机上。她一向反对他拍这些,他却说是拍着玩儿,自己看看无伤大雅,谁知道这照片怎么流传出去了。  事关重大,叶小舸很快把这件事告诉了周樵樵。周樵樵看到小舸发给他的彩信,果然是他那时拍的那张,也是惊出一身冷汗。很显然,他俩中间有个人的手机泄密了。类似的照片和视频他手里还有不少,这要是都流传出去,被有心人做了文章,上了部队的内参网,绝不是丢人那么简单。  "小舸,这几天你的手机丢过吗,或者借给别人用过?"周樵樵问叶小舸。叶小舸努力想了半天:"没有啊,我的手机一向都保管的很好,没丢过。""我的手机有加密卡,不可能被监控的。"周樵樵觉得这件事非常蹊跷,而且棘手。  "彩信是谁发给你的?"周樵樵又问。叶小舸告诉他,是从网上直接发送到她手机邮箱的。周樵樵想了想,嘱咐小舸:"这件事我要查一查,有什么情况你要及时跟我联系。"叶小舸答应了。  自从那回她的刹车失灵,怪事就接二连三,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操纵这一切。而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到现在还没有头绪。  周樵樵去了一趟广州,把自己的手机送到信息中心检测。这里有的是部队上最权威的互联网及通信专家,他们听周樵樵把情况一说,就猜到他的手机中了病毒。检测结果出来后,他们告诉周樵樵,他手机里的加密卡被人用病毒破坏了,里面的信息有可能已经泄露。  "我的手机怎么会无缘无故中毒了,我平时都不用手机上网。"周樵樵不解的问。信息中心的软件工程师告诉他,对方通过蓝牙,可以自动搜索出他手机上的漏洞,借此攻击,病毒一旦侵入他的手机,窃取资料易如反掌。  "蓝牙不是近距离搜索才能起作用吗?"周樵樵纳闷的问。软件工程师道:"有可能就是你身边的人。"他们把手机还给周樵樵,告诉他已经替他的手机杀过毒,加密系统也重做了,比起以前的更加安全。  离开信息中心,周樵樵反复的思索,在脑海里把身边接触过的人一个个排查。这个人知道他和叶小舸的关系,也知道他们的手机号码,甚至能接近他们,足以说明就是他们生活圈子里的人。  再联想一下,小舸的车被人蓄意破坏,恐怕也和这个人脱不了干系。周樵樵的眼神渐渐阴沉下去,某个藏在暗处的人,已经开始对小舸下手了。他决定先不打草惊蛇,看看此人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举动。  然而,这个人很狡猾,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没有再实施任何行动,甚至对小舸的电话骚扰也停止了,日子重新归于平静。  进了十二月,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叶小舸的车修好之后一直停在车库里,没有再开。每个月去惠州探望周樵樵,从不间断。  这天,在首都机场,飞机因为天气原因不能按时起飞,叶小舸独自坐在候机大厅里等候,有人叫她的名字。  "小舸。"任天戈拖着行李从通道过来,看到她,主动跟她打招呼。"唉,怎么会是你,你回来探亲啊?"叶小舸在这里看到他,很意外也很高兴。有些日子没见到他了,他和那时在广州没有变化,看起来很温和。  "我已经调到北京了,在北京军区司令部秘书室当翻译。"任天戈看到叶小舸身旁的位子没人坐,自然而然坐在她身边。"恭喜你啊,高升了。"叶小舸笑呵呵的说。  她看着他身旁的行李,笑道:"去广州看尤砃啊?"任天戈嗯了一声:"我一直劝她也调到北京来,她不愿意,说她喜欢广州,不喜欢北京。""在南方呆久了,是不愿来北京,北京气候干燥、春秋天都有风沙,对皮肤特别不好。"叶小舸在广州时间虽然不长,但很喜欢那里的生活。  "你也是去广州吧?"任天戈猜到叶小舸的行程。北京到惠州没有航班,只能是到白云机场降落之后再搭乘公交车去惠州。"我去看樵樵。"叶小舸不避嫌的告诉他。尽管知道那时他和周樵樵闹得很不愉快,毕竟已经时过境迁,现在两人各有伴侣,也没什么可藏着掖着。  "等你进修结束,就可以去广州和他团聚了,我听说他在惠州也不会再呆多久。"任天戈看着叶小舸,心里忽然就莫名的痛。  两人一起登机,都是头等舱,座位隔的不远,任天戈和别人换了座位,仍是和叶小舸坐在一起。说起这一年各自的琐碎事,两个多钟头的飞行很快就过去了。  "回北京以后,别忘了给我打电话,我还差你一顿饭呢。"叶小舸坐上机场大巴,向任天戈笑笑。她心里始终对任天戈有一份愧疚,周樵樵那时那么对人家,是有点过分了,而且她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任天戈站在机场大厅门口,等尤砃开车来接他,目送机场大巴远去,眼神冷冷的。  又是一年平安夜,叶小舸推辞了同事们的邀约,想回家陪她爷爷。人上了年纪,就喜欢热闹,虽说老人家不知道这些洋节,陪着他吃吃饭总是不错。  叶家客厅里,叶一民坐在沙发上等孙女回来陪他吃饭,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她人影,保姆把饭菜热了好几遍,问他什么时候开饭,叶一民坚持等小舸回来。  "叶爷爷,要不您给小舸打个电话吧。"保姆见老人家一直等,有点不忍心。叶一民点点头:"你给我拨号,我来跟小舸说。"保姆拿出电话本,拨打小舸的手机,奇怪的是,手机尽是忙音,无人接听。连着打了好几遍都是这样。  都八点多了,小舸还没回家来,叶一民有些着急了,叫保姆打电话给叶小美,问他知不知道他妹妹的下落。叶小美正和一群朋友在酒吧里玩儿,听到这话很是担心,小舸后来跟他说过一次,有人半夜给她打骚扰电话。  "你跟我爷爷说,让他别着急,我这就出去找小舸。"叶小美嘱咐保姆几句。他想了想,打个几个电话,人人都说没见过叶小舸,打电话到军总,值班的医生说叶小舸早就下班回家去了。  坏事了。叶小美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匆匆和程煜耳语几句,就要离开。"怎么刚来就要走啊?"程铮看到叶小美急着离开,随口问了一句。"小舸不见了。"叶小美也没隐瞒。程铮听到这话心里一惊:"不会吧,也许是和朋友出去玩了。"  "她和我爷爷说好,晚上一下班就回家去陪他吃饭,可现在都快九点了,她还没回去,我爷爷急得不得了,让我赶快找到小舸。"叶小美穿好外套,就要往外走。  程铮想起周樵樵那时的话,追上叶小美:"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叶小美想了想,把小舸的车被人破坏的事告诉了程铮。"还真得快点去找她,晚了怕要出事。"程铮跟在叶小美身后,两人一起离开了酒吧。  程铮开车,叶小美打电话,把叶小舸可能去的地方全都问遍了,也没人知道她的下落。叶小美急坏了,可北京这么大,又是晚上,上哪儿去找人。真要是有人想把她藏起来,想找她好比大海捞针。  程铮想了想,给沈阡陌打电话,开门见山的问她,知不知道叶小舸的下落。沈阡陌奇道:"你们……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叶小舸一出事就往我头上推,我他妈招谁惹谁了。"  程铮也顾不得和她深说,只是道:"阡陌,如果真是你,你好好想清楚,就算你跟周樵樵有什么恩怨,也是你俩之间的事,叶小舸跟你无冤无仇,你动她一根汗毛,别说是周樵樵和叶家人不放过你,就算是我,也不会放过你。"  "你说什么屁话呀,叶小舸不见了就是我藏的?你有什么证据这么冤枉我。"沈阡陌听程铮这么说,很是搓火儿。程铮知道自己的怀疑是有点莫名其妙,只得耐着性子:"我们正着急的满大街找呢,你要是有什么线索,最好赶快告诉我们。真要是错怪了你,我将来向你赔罪。"  "我告诉你,我没见过她。"沈阡陌说完,啪的挂断了电话。眼看着这点可能的希望断了,程铮也是郁闷无比。周樵樵走之前嘱咐过他,小舸在北京,务必多照顾她,这么个大活人忽然不见了,可不急死人了。  沈阡陌挂断了电话,越想越不是滋味,打电话给钱翊,简明扼要的向钱翊说明情况。"程铮和叶小航正满世界找呢,你要是知道什么就别瞒着,一码归一码,这事儿真要闹大了,一群人跟着倒霉。"沈阡陌直陈厉害。  钱翊哼了一声:"你不提叶家倒好,提叶家我一脑门子火,他们家出人命也不干我的事。"说完,他要挂电话。  沈阡陌咬咬嘴唇:"哥,我知道因为嫂子的事,你烦那家人,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会出人命的,你信我,叶小舸真要出事,周樵樵和叶小舫叶小美,是能整出人命的,何苦为了一些不足道的人犯众怒,在咱们这个圈子里,有些事还是不能做的太绝。"  她的言外之意,钱翊也听得明白,沉吟半晌才道:"看在你面子上,我给他们指条明路,去丽晶皇宫查查,有一群人经常在那里聚会,其他的话,我也不能多说。"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1:18


44  不幸中的万幸
  丽晶皇宫是京城有名的夜总会、销金窟,很多有钱人和干部子弟都爱去消遣,老板颇有背景,因此那里人员也比较复杂。沈阡陌听到这名字深吸一口气,打电话给程铮。程铮听明情况,跟叶小美说了一句,就把车往丽晶皇宫的方向开。  程铮边开车边道:"丽晶那边水深,咱俩这样闯过去未必有用,给长乐打电话,让他派警车过去临检。"李长乐是经常跟他们一起玩的朋友,出身于警察世家,父辈都是公检法系统的高官,李长乐自己也在公安系统任职。  叶小美给李长乐打了电话之后,对方答应立刻就出警。等他们开车到丽晶皇宫时,七八辆警车已经呼啸而来。怕打草惊蛇,没有鸣笛,连警示灯都没开。李长乐从车上下来,看到程铮和叶小美,不解的问:"到底怎么回事,小舸怎么会不见了?"  "没空跟你细说了,先找人要紧。"叶小美和程铮急匆匆的往丽晶皇宫大堂走,李长乐带着一伙便衣跟在他们身后。  大堂经理见这群人来势汹汹,为首的几个男人看起来档次都不低,忙迎上去,问他们有何贵干。叶小美耐住性子道:"有没有看到一伙人带着个女孩儿到这里来,女孩儿穿军装的。"  大堂经理想了想:"没有,我们这里没有穿军装的女人。"这群人像是来头不小,大堂经理向一旁站着的服务生使眼色,示意他去通知老板。  "你他妈少跟我耍花枪。"叶小美看到大堂经理的小动作,怒火中烧,揪着他衣领子。"挨个儿房间找吧,晚了来不及了。"程铮提议。叶小舸真要是被人带到这里,多半是凶多吉少,能争分夺秒势必争分夺秒,多延误一分钟都有危险地可能。那些无法无天的王八蛋,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要毁一个女人,太容易了。  叶小美这才没跟大堂经理啰嗦,大堂经理眼看着这群惹不起的家伙不由分说就往各个房间走,像是在找人,忙拦着他们:"各位爷,各位爷,有话好说,我们老板马上就到,我们正做生意呢,您们高抬贵手,我们老板马上就到。"  可谁能拦得住他们,只要能找到叶小舸,叶小美和程铮就算是把这里掀了,也在所不惜。李长乐吩咐手下挨个房间排查,可始终没有找到叶小舸的下落。  丽晶皇宫的老板来了,一看到李长乐亲自带人来,就知道事情一定不小,忙不迭走上前跟他打招呼。李长乐压低声音,说明来意,把老板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这群小爷,这是要来踢场子了。  眼看着这一晚生意没法做了,老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算他再有门道,眼前这几位却是他轻易得罪不起的,只得跟在他们身后赔着好儿,不停的擦汗。  有个服务生悄悄在老板耳边低语几句,老板忙冲过去告诉叶小美:"去六楼,你们要找的人可能在六楼。"叶小美顾不得多说,撒腿就往楼梯口跑去。  六楼的某个房间,叶小美和程铮踢开门,眼睛的景象让他们心里一惊。叶小舸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被逼的坐在窗台上,似乎有点神智不清,看到他们忽然闯进来,声嘶力竭的尖叫:"你们别过来,再往前我就跳下去。"  房间里的两个男人看到有人闯进来,伺机想开溜,便衣们眼明手快,很快将他们制住,程铮和李长乐上去就狠狠给了他们一通猛揍。  "小舸……小舸,别怕,是哥,哥来了……"叶小美看到小舸的情形,心里疼的直抽抽,试探着要上前。叶小舸坐在窗台上,手里拿着啤酒瓶的碎玻璃茬,护在身前:"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小舸……小舸……你看看,是哥。"叶小美还要上前。叶小舸大概是受了刺激,看到他往前,就要从窗口跳下。叶小美好不容易抱住她的时候,胳膊被她手里的碎玻璃划了一道血口子,鲜血直流。  叶小美把他妹妹打横抱起来,就往楼下跑。李长乐吩咐手下把两个男人带走,程铮跟在叶小美身后,去开车。  "小航受伤了,小舸也要先送医院,那俩畜生你先看着,回头我们再收拾他们。"程铮跟李长乐说一声,匆匆上车去。  车开到解放军总医院,程铮打了几个电话,很快有人来把叶小舸抬上病床,推到检查室。叶小美胳膊上的伤一直流血,程铮催着他去处理伤口,他总是放心不下小舸。  "你先去把伤口包扎了吧,小舸那边我已经找人给她检查了,别到时候她没事儿,你再破伤风了。"程铮见叶小美坐立不安,把他推到急诊室。  医生很快替叶小美处理了伤口,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消毒之后上了点药就没事了。叶小美坐在那里,跟程铮道:"这事儿先不能通知我家里,我爷爷年纪大了,小舸又是他心头肉,经不起这个。"  程铮点点头:"周樵樵那里呢,要不要通知他?""等小舸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不然周樵樵那小子得急出毛病来。"叶小美此时已经从混乱中冷静下来。  两人走到检查室门外,商量。"你看……"叶小美看着程铮,欲言又止。程铮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想了想道:"受了不小的刺激,不过我们去的应该还算及时……""不管这么样,那帮孙子我饶不了他们。"叶小美咬牙切齿的说。  很快,替叶小舸检查的医生从检查室出来,告诉叶小美和程铮,病人受了刺激和惊吓,给她打了镇静剂之后,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虽然全身有几处软组织挫伤,所幸的是经过妇科检查后,并未发现曾遭受性侵害。  叶小舸被推进程铮安排好的特护病房,安安静静地睡着,叶小美和程铮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总算是万幸了。叶小美懊恼自责不已,怪自己太掉以轻心,没有保护好小舸。  "你先回去吧,今儿这事真谢谢你。"叶小美向程铮道谢。"跟我还客气什么呀,你妹妹就跟我妹妹一样,何况还是我哥们儿的媳妇儿。"程铮笑笑。他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也就不多留,确认小舸平安之后,转身走了。  叶小美坐在小舸病床前,整了整思绪,打了个电话给周樵樵,又打电话给自己妈妈和堂哥叶小舫。周樵樵一听说小舸出事,立马就急了,在电话里跟叶小美着急:"你们怎么照顾她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  "都这会儿了,你就甭抱怨了,快点想办法回北京来,小舸需要你。"叶小美也不跟他计较,催促他返京。"好,我这就联系空军,要直升机。"周樵樵和叶小美通话之后,赶紧联系相关部门,连夜开车到广州,搭乘空军的直升机飞北京。  夜间飞行危险系数大,军用机场原本不同意执行飞行任务,周樵樵给好说歹说差点骂人,空军才答应了这趟行程,给他安排了最有经验的机组人员,确保他安全及时抵达。等周樵樵赶到北京的解放军总医院,已经是凌晨五点钟。  叶家上下除了叶一民以外都到医院来看过小舸,此时守在病房里的只有叶小舫和叶小美哥俩儿。  医院门口,周樵樵从车上下来,一路往医院住院部跑,打电话给叶小美,叶小美告诉他,小舸在特护病房。周樵樵走到病房门口,推了推,叶小美打开门看到他:"速度真够快的。"  "小舸呢?"周樵樵的视线越过他,看向病床,见叶小舸安静的睡在那里,走上前看着她。"小舸睡着了,你还是先不要打扰她,我们出去说说这件事。"叶小舫拍拍周樵樵的肩。叶家两兄弟私下里已经谈过这件事,叶小舫觉得有必要再和周樵樵谈谈。  小舸睡得很沉静,周樵樵心里虽然舍不得,却还是跟着叶小舫离开病房。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站定,叶小舫道:"把小舸带走的两个家伙已经被拘押在看守所里,长乐带人连夜审问了他们,他们承认给小舸下过迷幻药,你应该能猜到,那两人是受人指使。"  "你的意思是,他们背后还有人,是冲着我来的?"周樵樵脑子反应很快,叶小舫这么一说,他就立刻联想到了。叶小舸与世无争,从来也不会得罪人,有人寻仇,也不会是因为她本人。  "那俩家伙口风很紧,咬死了不说是什么人找他们害小舸,长乐他们用了点手段,他们才招了。任天戈你认识吗?"叶小舫凝视着周樵樵的眼睛。  任天戈?周樵樵忽然有些明白,但他真没想到这个人如此记仇,能把对他的怨恨报复到小舸身上。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手下留情,早该把这个人收拾干净。  周樵樵把任天戈的情况向叶小舫简单叙述,叶小舫听了以后凝思,半晌才道:"小航把小舸的车被人破坏的事,以及你手机中毒的事都跟我说了,这个人不简单啊,处心积虑。""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我的手机是怎么中毒的。"周樵樵拧着眉。  叶小舫道:"我找人详细查过了,这次的事是好几个人策划的,除了任天戈,还有几个从成都军区调到北京来的人,你那时候在成都闹的动静不小,估计他们这回就是冲着你来的。"  "这么说,任天戈是跟他们搞到一起去了,为了报复我。"周樵樵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小舸是被他连累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明白了,他的手机是怎么中毒的。尤砃,一定是她。  周樵樵回部队以后,每个月都遵医嘱去医院复查,恰好那时在野战医院他的伤势一直是由尤砃负责,因此他每次去陆总,直接就去找尤砃。  尤砃和任天戈的关系,他也是后来听小舸说才知道,此时联想一下,很有可能是尤砃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利用手机蓝牙向他的手机传播了病毒。  可尤砃为什么这么做?周樵樵倒是有点不大明白,他和尤砃接触虽然不多,但感觉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跟着任天戈做这种没脑子的缺德事?  叶小舫见周樵樵皱着眉思索,想起什么,又道:"任天戈的女朋友尤砃,和小舸是陆总的同事,你也认识她吧?""认识,我胳膊受伤的时候,就是她给我做的手术,后来一直找她复查。"周樵樵不明白叶小舫为什么会问起她。  "我也认识她,在沈阳军区的时候还挺熟……没想到她会和任天戈在一起,但我相信,这件事应该和她没关系。"叶小舫把话说得很隐晦,但周樵樵一听就明白,叶小舫和尤砃曾有过感情纠葛。他既然查得到任天戈,就能查到尤砃,很明显这是在替尤砃开脱,怕周樵樵想办法对付她。  "我知道,要是没她什么事,我绝不找她麻烦。"周樵樵立即表态。叶小舫的表情淡淡的,话锋一转:"你知道这次小航和程铮能及时把小舸救出来多亏了谁?""谁?长乐?"周樵樵不解的问。  "是沈阡陌把地点告诉程铮,程铮通知长乐带人去的,但我估计,消息是钱翊放给沈阡陌的,他在北京军区关系深,这事儿他很可能知情,怕闹大,他才把事情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我们叶家欠他一个人情,小航也知道这事。"叶小舫的心思很缜密,分析的也极有条理。  又跟沈阡陌有关,周樵樵烦恼的叹息一声。"任天戈和那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别人也就算了,任天戈我绝不放过他。"周樵樵抬起眼看着叶小舫。  "你明年开春就要接受总参的考察,这时候不能出事儿,要是在军内造成不好的影响,直接关系到你升迁。把他们交给我吧,我有分寸。"叶小舫思索着,方方面面他都要考虑到。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一时冲动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我去骨科复查,尤砃替我看片子,我接过一个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她办公桌上,等我回去找的时候,遇到过任天戈。没准儿就是那时候,他用蓝牙向我的手机发了病毒文件。"周樵樵飞快的在脑子里回想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越想越觉得任天戈可疑。  叶小舫点点头:"可能就是这样,这么看来,任天戈对你积怨很深。我查过他背景,似乎和你没什么交集,大概就是因为小舸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周樵樵拳头捏的紧紧地,咬着牙:"对任天戈,我真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有成都那帮人,都不是好鸟,我当初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然个个都够上军事法庭的。"叶小舫直摇头:"那些人啊……真是够变态的,放到哪儿都是祸害。"  那伙人多阴险,他们并不明着和周樵樵过不去,而是在背地里用阴招子。明目张胆对付他本人,反而不如毁了他心爱的女人对他的打击来的更直接,也更防不胜防。叶小舸受到伤害,远比周樵樵自己受到伤害更让他心里痛。而周家和叶家,为了小舸的名誉,也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这就更让他们有机可趁。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1:40


45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叶小舫看到周樵樵的眼睛不时打量病房的方向,知道他惦记小舸,主动道:"医生替小舸检查,证实她曾服用过迷幻药,巧的是这些天她感冒,一直在喝中药,几种药混在一起,削弱了迷幻药的治幻效果,她的神智才没有完全丧失,不过要是小航他们没及时赶到,小舸真有可能被逼的从六楼跳下去。"  周樵樵很是心疼,没有吭声。他知道叶小舫说这话的目的,变相的告诉她,小舸还是清白的。其实就算小舸遇到不幸,难道他能嫌弃她?叶小舫毕竟不是周樵樵,他没法把握周樵樵怎么想,所以他要替他妹妹澄清。  这时,叶小美从病房里出来,告诉他们,叶小舸已经醒了。周樵樵迫不及待的往病房走去,推开门,看到叶小舸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剧痛,扑过去坐在她床边轻抚她的脸。  "小舸……小舸……你看看我,是我……"周樵樵轻声呼唤着。叶小舫和叶小美悄悄退了出去。叶小舸还是没什么反应,甚至看也不看周樵樵一眼。  周樵樵看到她嘴角有一块青肿,心疼不已,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声抚慰:"宝贝,不用怕,我在这里呢。"叶小舸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安静很乖的任他抱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周樵樵想,她这是受了刺激,非让她哭出来不可,不然的话,憋在心里更是心病,于是告诉她:"你大哥已经跟我说了,害你的人是任天戈和成都军区过来的几个人,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小舸,是我不好,我得罪的人太多,却把你连累了,是我不好。"  周樵樵低头吻着小舸的脸颊,小舸茫然的看着他,眼神呆滞,没有灵气,手紧紧地抓着他衣服,显然她心里还是有恐惧感。  她这神情让周樵樵心都要碎了,鼻子泛酸、眼睛微红,不停地吻她的脸,呢喃:"别这样,小舸,别这样……乖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害怕了……你看看我,看看我……"  可无论他怎么心肝儿宝贝的叫,把她搂在怀里亲,她还是呆呆地无动于衷。他心里难过,难过的就要哭出来,她就是上帝从他身体里抽出的那根肋骨,不把她唤醒了,他也得跟着痴。  小舸下意识的揪着衣领,周樵樵注意到这个细节,心生一计,伸手去解她衣服。果然,小舸本能的开始反抗,拼命护住胸前的衣服,不让他撕扯,声嘶力竭:"不许碰我……谁都不许碰我,不然我就去死……"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周樵樵几乎要制不住她,按住她胳膊,她的腿就开始踢,按住她的腿,她又开始掐他脖子、咬他胳膊,那模样儿,就像受了伤的野猫,眼神凄厉、绝望,不惜和对手同归于尽。  周樵樵脸上被小舸挠了好几下,使了大力气才把她按在床上,不让她动。终于,小舸清醒了,眼里缓缓流下两行眼泪,没有再挣扎。周樵樵把她抱起来,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哭得那么凄惨,那么委屈。  门外的两个人也听到声音,叶小美有点不放心,想进去看看,被叶小舫拦住了。"让她哭,周樵樵有办法。"叶小美嗯了一声,耐心等在门外。  "你打个电话给长乐,问问情况,跟他说,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叶小舫看着他堂弟。叶小美点点头,掏出手机打电话。  宝贝姑娘,你可不能再哭了,你再哭非得把这男人的心魂都哭散了不可。周樵樵紧紧的搂抱着小舸,从来没像此刻这般觉得她冰清玉洁,觉得她不可亵渎,吻她的侧脸,吻她的耳垂,像呵护珍宝。  叶小舸哭累了,靠在周樵樵肩上,只剩低低的呜咽,周樵樵怜惜的轻抚她秀发。她抽噎着,渐渐平静下来,轻声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毁了我。"  周樵樵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小舸,不要这么想,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你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能失去你,知道吗,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别把这事告诉我爸爸妈妈。"小舸轻声道。周樵樵点点头:"嗯,我不说,让小航和你大哥也不说。""我哥是不是受伤了?"小舸有点模糊的印象,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小航胳膊上打了绷带,看样子像是受了伤。这次多亏了他和程铮及时赶到,救了你。"  周樵樵舒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叶小舸。叶小舸愣住了,半天才道:"怪不得我上回在机场遇到任天戈,他有些怪怪的,想不到他这么坏。"小舸往周樵樵怀里缩缩,他在身边,让她感到安全。  相对无言,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他们就那样相依相偎,许久没有分开。  天亮以后,叶家两兄弟赶往公安局分局拘留所。李长乐打着呵欠出来招呼他们:"审了一夜,我要困死了。""兄弟,这个人情我们欠着你的。"叶小舫拍拍他的肩。  李长乐嘿嘿一笑:"叶小舫能说这话,我受宠若惊啊。甭跟我客气,这都是应该的。那帮孙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纯是活腻歪了。""那俩儿怎么样了?"叶小美皱着眉问。李长乐把他们带到拘押室外,让他们看一眼,只见那两人委顿不堪的坐在椅子上,昨天的精神头儿全没了。  "经过这一夜,人基本上是废了,你们知道我对这些人绝不会手软。"李长乐带叶家兄弟去一旁的办公室里坐坐。  "据他们交代,他们几天前就在小舸的上下班路线踩过点,基本掌握了小舸的生活习惯。昨天晚上,小舸从军总下班后去了附近的超市,他们从她出单位开始就一直跟踪她,人多的地方没法下手,等到她快要进地铁站,才找了个机会把她带上车。给小舸灌了点迷药,想制住她,却没想到小舸性子那么烈,闹得要死要活,他们怕出人命,也不敢逼得太紧。"李长乐把他们的审讯结果一一向叶家兄弟叙述。  "房间里你们搜过没有,有没有摄像头?"叶小美问。李长乐点点头:"里里外外仔细搜过了,其中一个人带了DV,我已经让人销毁了。"  叶小舫沉吟着:"这两人你们先关着,暂时不要走漏消息,等我把幕后那几个人的情况全摸清了,安排好之后,再作计较。"李长乐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要低调进行。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叶小舫见李长乐颇有些倦意,便道:"昨天晚上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们在奥都聚聚。"李长乐点点头,熬了一夜,又是调查又是突审,确实累人。  从拘留所出来,叶小舫对叶小美道:"你昨晚也没睡,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商量。"叶小美想了想:"我想去医院看看小舸,回去也好跟爷爷交代,我妈说,爷爷已经知道小舸的事。"叶小舫嗯了一声:"你去,我就不去了,有些事儿我要先去打点,回头电话联系。"哥俩儿分头行动。  叶小美到医院时,看到叶小舸已经坐起来,周樵樵坐在床边端着碗细心的喂她吃饭,想着这小子到底有办法。"心情好了?"叶小美见小舸的精神比刚醒过来那会儿好了很多,心里一宽。  叶小舸看到他,忙道:"哥你坐呀,让我看看你的伤。"叶小美坐在床的另一边,把受伤的胳膊给小舸看。小舸看到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关切道:"还疼不疼?"叶小美摇摇头:"不疼,这点伤算什么。"叶小舸碰了碰纱布:"都怪我,是我拿碎玻璃把你的胳膊划伤了。"  叶小美见她流露出些许难过的神情,不在乎的拍着她的肩:"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受点伤算什么。"小舸抬头看着他,眼神交汇,彼此都有些温暖的笑意融在目光里。  周樵樵瞧见这情形,故意道:"行了行了,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都练过了,再把我当空气,我可要不客气的上干柴烈火掌了。"叶小美笑嘻嘻的照着周樵樵肩膀就是一拳:"这里没有你发言权。"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樵樵陪着我就行。"叶小舸催促叶小美回家去。叶小美也就不再多留,回家去了。  叶小舸看着护士把餐具收拾走,向周樵樵道:"你去洗把脸,到陪护床上睡一会儿,昨晚连夜赶过来,一定累坏了。"周樵樵摇头:"我一点都不困,我陪你。""不用你陪,我已经没什么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叶小舸伸了个懒腰。虽然她在医院工作,可并不喜欢躺在病床上的感觉。  周樵樵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过了中午他才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叶小舸正站在窗前往下看,心里一紧,赶忙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  "醒了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叶小舸扭头问他。"睡了好几个钟头,够了。"周樵樵低头把脸贴在小舸脸上。"你要是不回部队多好,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小舸靠在他怀里,手在他肩上摩挲。  "明年,最多后年我就调回北京来,到时候我们结婚,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周樵樵哄着叶小舸。叶小舸听了这话,一时兴起,勾他手指头:"咱俩拉钩,到时候你要是不回来,食言了,我可不等你。"周樵樵点头:"行。"两人勾勾手指头,亲昵的贴着脸。  傍晚的时候,周樵樵接到叶小舫打来的电话,一伙人约在奥都见面,商量叶小舸的事怎么处理。周樵樵跟叶小舸说了,叶小舸嘱咐他:"我已经没事了,你跟我哥他们说说,不要搞出大事来,影响不好。"  "你放心,我们有分寸。"周樵樵话虽这么说,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一查到底。他走的时候,把医院上下都打点好了,小舸的特护病房只有他和叶家人能进出,其他人等,一律不许放进来。小舸看着他离开,心里忐忑不安。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2:07


46  复仇(上)

  奥都的某个包间,周樵樵推开门,看到叶家两兄弟和他们的几个朋友已经分坐在沙发上,包间里并没有上饭局,众人只是坐在那里抽烟。  程铮让了个地方给周樵樵坐,问他:"小舸怎么样了?"周樵樵道:"昨天受了惊吓,今天已经好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叶小美把自己的打火机扔给他。  叶小舫见人都到齐了,开始说话:"长乐昨天连夜审问了一晚上,现在基本事实已经清楚,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知道,这次的事是谁在幕后策划的。"他说了几个名字,在座的其他人纷纷点头,熟悉不熟悉的,他们知道这几只都是部队圈里混的。  "我和樵樵、小航都商量过了,这次的事,多亏了哥几个帮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敢在北京,在皇城根儿下欺负我妹子,这是公然要跟我们叶家过不去,除了我三叔,我跟我们家其他几位老爷子都通过气了,这次他们也都很恼火,但是考虑到事情闹大了对小舸影响也不好,我们决定长线处理。"叶小舫语气沉着,冷静的扫了众人一眼,看大家有没有异议。  叶小美道:"我哥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由我们哥俩儿来操控,不能把你们大家都圈进来,尤其是樵樵,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跟你有矛盾,这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在这件事上,你得避着点儿,以免他们狗急跳墙,你明年要接受总参的考察,不能在这裉节儿上节外生枝。"  这话之前叶小舫跟周樵樵提过,因此这时叶小美再提出来,周樵樵也就没有反对,只是道:"那几个交给你们,任天戈我绝不放过他。"程铮想了想:"任天戈他们家以前是住外交部家属区的吧,跟柏馨家一个大院儿,我跟他见过几次,没说过话,没想到他这么浑。"  "他是那伙人的狗头军师。"李长乐补充一句。动用方方面面的关系,他们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谢羽杨一直坐在边上,听他们说话,这时插了一句:"我认识这个人,他是外交学院毕业的,他妈跟我妈是同学。"程铮转过脸,看着他:"你有什么好办法?"谢羽杨摇头:"还是听小舫和樵樵他们的吧。"在这件事上,叶家兄弟和周樵樵都在场,决定权当然在他们。  众人等着叶小舫发话,叶小舫才又道:"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怎么处理,还真有点难度,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在北京,想动他们,得跟卫戍区的上上下下打招呼,不是那么容易,樵樵的话给了我启发,不管他们现在人在哪儿,根基总是在成都,我想从那里下手。"  周樵樵点了点头:"我在成都的时候,查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笔账,每一条都够开除军籍,成都军区水太深,方方面面势力勾结,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查下去,上头又不想把事情搞大,害怕拔出萝卜带着泥,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对,没有尚方宝剑,你很难做这个钦差大臣。我得到的消息是,早有人到军纪委去揭发那伙人的问题,写成的内参材料足有一尺厚,但因为上头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所以一直搁在那里。这回不一样了,我们家几位老爷子一致同意查下去,和谢叔、周叔、程叔也都通过气,决定这次好好查一查这伙人,太无法无天了。"叶小舫的语调虽然不高,但掷地有声。他早就把上层关系都捋顺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去查那伙人。  "到时候军纪委和总参、总后成立联合调查组,下去查这个案子,我跟小航会争取由我们来负责,不过我们的原则是,万一事情牵扯到北京军区的某些人,我们暂时还不打算动他们。"叶小舫深知北京这地方藏龙卧虎,各方势力蛰伏,轻易动不得,因此这次也没打算查到京里来。可上上下下哪里不是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决心要查,难免不触及一二,他的原则是,尽量不牵扯更多。  周樵樵想起之前听叶小舫说钱翊在这件事上也说了话,扭头悄悄和程铮耳语:"钱翊那里你给我带句好吧,我欠他一个人情,日后一定加倍奉还。"程铮点点头:"没事。我替他庆幸,没有和那伙人同流合污,不然谁都保不住他。"  叶小美无意中听到他们提到这个名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次却是多亏了他,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小舸,暗自叹了口气。  谢羽杨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放心的问:"那几个人你们有没有派人盯着,我估计他们已经得到风声,可不要被他们跑了。"他一向谨慎,事情考虑的比较全面。  "军人没军区审批限制出境,中了虽然大,他们能往哪儿跑。我已经和北京军区的战友联络过了,那几个人他们会盯着,不会让他们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叶小美一想到那几人就忿忿的,早就做足了打算,让他们插翅难逃。  谢羽杨眼睛转了转,又道:"对任天戈,我看最好不要明着来,他有个叔叔在政治局,我家小梨她爷爷退下去之后,很可能由他顶上。"谢羽杨的爱妻黎小梨的爷爷是政治局委员,但已经年过七十,说不定哪天就退下去了,新上去的那个人必然成为朝中一时权贵,因此他这层考虑也的确是个问题。  周樵樵冷哼一声:"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自食其果。"叶小舫附和谢羽杨的话:"是要想清楚,不能为一时之气误了大事。"周樵樵没有说话,心里思量着。  几个人把事情商量好之后,一起吃了顿饭,各自都有事,吃完很快也就散了。周樵樵惦记叶小舸,从奥都出来直接去医院看她。  叶小舸正在看电视,瞥见周樵樵进病房来,道:"回来的还挺早,我以为你跟我哥他们聚会,不定吃吃喝喝到几点呢。"周樵樵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笑道:"你住院了,我还能没有眼力见儿,非要在外头吃喝,早早回来向你请安才是。"  "那你怎么不给我磕个头,说一声,奴才给主子请安。"叶小舸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周樵樵大笑,假模假式的打千儿:"奴才给主子请安,不知道主子今晚翻不翻奴才的牌子,奴才一定焚香沐浴更衣,等着主子召见。"  叶小舸笑得前仰后合,歪倒在床上:"你那一脸的谄媚劲儿,真的跟宫里那些一模一样,爷我不要你伺候,边上呆着去。"  周樵樵坐到她床边,凝视着她,冷不丁在她脸颊上啜一口。叶小舸跪坐着抱住他脖子,要吻他,他拍拍她背:"乖乖,别急,我刚刚在楼下抽了支烟,先去漱漱口。"小舸放开他,他到洗手间刷牙去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叶小舸问周樵樵:"你跟我哥他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没什么,你大哥说,这次的事由他和你二哥负责,我不出面。"周樵樵并不打算把一些细节告诉小舸,以免她跟着担心。  叶小舸搂住他脖子:"嗯,这样最好了。我大哥比你沉稳,他做事让人放心,你太张扬了,我怕你冲动。""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周樵樵拧了拧叶小舸胳膊。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担心你,我不希望你树敌太多,和人结怨太深。我知道,男人要做大事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可要是能摆平了各方面的关系,做事也不受到影响,那才真叫有手腕儿。"叶小舸亲了亲周樵樵,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优美。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你甭再对我使美人计了,我受不了这个,今儿晚上我跟你哥、程铮他们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不能伺候你睡了。"周樵樵在叶小舸腰上轻轻一捏。  叶小舸杏眼圆睁,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谁使美人计了,谁要你陪睡了,真讨厌,你以为我离不开你了是不是。"  周樵樵看她悻悻的,颇有些忍俊不禁,没有答话。叶小舸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今天除了我两个哥哥和程铮,还有谁去了?""李长乐和谢羽杨。"周樵樵把参加聚会人员向小舸汇报。  "呦,你们这狐朋狗友团都凑齐了。"叶小舸开玩笑的说。"一群男人护着你,你该感到荣幸。"周樵樵捏着叶小舸下巴逗她。哼,叶小舸甩开他的手,他这动作,像个恶少调戏良家少女。  "你大哥让我放过尤砃。"周樵樵把这件事告诉叶小舸。叶小舸果然很惊讶:"我大哥在北京入伍,提干后我大伯把他调到沈阳军区去锻炼,在那里呆了好几年,尤砃家里也是沈阳的,你是说他俩……我怎么没听我大哥提过呀,尤砃也没说过,难怪她那时总看我不顺眼呢。"  周樵樵点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大哥也没多说,但他说,这件事尤砃应该不知情。""我没想到他俩能在一起,明明是不同性格的人。我大哥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多少名门闺秀都不入眼的。我大嫂上回跟我开玩笑,说她那时花了不少心思才追到他,现在他俩孩子都满地跑了,感情也非常好。"叶小舫的妻子是军艺的英语老师,也是出身名门,小舸跟她处的不错。  叶小舸很难想象叶小舫和尤砃会有交集,就像那时没想到任天戈会和尤砃在一起。"世界这么小,谁和谁搞在一起都不足为奇。"周樵樵似笑非笑的说。  叶小舸出院以后,周樵樵给她专门安排了一辆车,配了司机接送她上下班,再也不能让她出一点点纰漏。那司机是警卫局退下来的特种兵,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经验丰富,且随时和警方保持联系,安排他在小舸身边,周樵樵和叶家人都能放心。  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叶小舸的情绪虽然已经稳定,心里始终有些后怕。周樵樵陪她去雍和宫烧香,尽管他自己不信这些,可只要能让她心安,让他做什么都行。  雍和宫香火鼎盛,前来烧香祈福还愿的香客络绎不绝。叶小舸站在佛前默默祈祷,把香放到香炉里。一回头,看到周樵樵站在大殿外打电话,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侧了侧身,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里还拿着手机通话。  等到他说完了,叶小舸才问:"你给谁打电话呢,神秘兮兮的。"周樵樵把电话放回口袋,随口道:"没什么。"叶小舸眉头一皱,却没再追问。最近他常这样,不知道忙些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最近我晚上总是睡不着,这样下去可不行,不但影响工作,对我的健康也没好处,我想我得去看看心理医生。"叶小舸苦恼的告诉周樵樵。周樵樵听到这话,握紧她的手,他当然知道她是有心理障碍,劝解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你们?你是说你和我哥他们,你们又要干什么?"叶小舸生怕周樵樵他们再惹事。周樵樵抿了抿唇,思忖片刻:"这次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周樵樵认真起来的时候,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叶小舸看着他这副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周樵樵轻轻的抱抱叶小舸,把她脖子上的玉如意吊坠拿出来,告诉她:"我的心意,永远陪着你,你害怕的时候,就握着它,我能感受到。"小舸点了点头。  风波过后,表面上一切归于平静,只有两拨人心里有数,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风暴。成都那伙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明了的很,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还是收敛点好。  这一回,真是犯了众怒。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人是怎么也不能动的。你动她,就是动她身后那些男人的尊严。她或许只是一个人的心头肉,却关乎一群人的荣辱。  而北京这群人,以叶小舫为首的八旗子弟们,把人救出去以后,却也没了下文,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出什么牌,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2:33


47  复仇(下)

  到了兵临城下、萧萧易水的时候,任天戈还是不怕。他早已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不成功便成仁,他就是要让周樵樵知道,你不是没有对手,真遇到厉害的,你和你身边的人,未必招架得住。  也许,他真正恨的不是周樵樵,而是叶小舸。只有他自己知道,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得不到就是最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偏偏在这个女人手里栽了面子。他有多喜欢她,未必,可是他没法不承认,她确实在他心里过,怎么赶,也赶不走。这叶小舸,是第一个让他真正动了心思想娶回家的女人。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在外面玩玩可以,只要不闹出事,家里长辈也不怎么管,可是要明媒正娶往家里带,那就不能随便了。  双方家庭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起码要清白本分,女孩儿的出身人品尤其重要,哪一对身居高位的公公婆婆不挑剔儿媳妇的出身?灰姑娘是有的,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当灰姑娘,门第悬殊的婚姻,最不容易稳固,所以但凡能当灰姑娘的,通常比一般的公主还强些。  叶小舸的家世、模样儿、个人素质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任天戈自然是上了心,本想好好和她相处,谁知竟然被她和周樵樵结结实实耍了一回。  任天戈一向心高气傲,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从来都只有女人追着他、他甩别人的份,冷不丁被人猛踩一脚,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尤其他心里实实在在是喜欢叶小舸,她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玩弄。  与物质上的无比优越相比,他们这个阶层的很多人心灵极度空虚,所以很多人吸毒、滥交,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日子。任天戈不屑于此,他要找的是一种心灵上的皈依。叶小舸是他接触过的,最让他满意的女孩儿。她有一种异于旁人的气质,让他感觉自己和她很贴近。他们当初在广州来往的那段日子,都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她让他有了知己之感。  叶小舸不知道,那时候任天戈知道她和周樵樵的关系后,难过了很多天。失恋和被欺骗的苦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好几次,他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看到小舸从大楼里出来,往宿舍的方向走,他都想追过去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和尤砃有了接触。都是伤心人,很快就找到了情感共鸣,尽管这共鸣的基础太不牢靠。  然而任天戈这个人,他就算再喜欢,他也能狠得下心对叶小舸狠。他并不想置叶小舸于死地,只想吓唬吓唬她,出口恶气,所以他只让人在叶小舸的刹车油管上捅了几个窟窿,只要她不超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叶小舸去广州看周樵樵,在机场遇到他,再看到她,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尽管他已经和尤砃在一起,尽管他对尤砃不是没有感情,可为什么,叶小舸这女人,就是能激发起他内心里的人性恶。  就像他那时在英了对她的第一感觉,她太纯了,不沾一点世故,那种纯让人莫名其妙就想亲近她。若是不能亲近,就只有毁灭。得不到她,他就想毁了她,完全摧毁,从意志到身体。  所以当他在尤砃那里捡到周樵樵的手机,灵机一动,就用蓝牙攻击他手机上的漏洞。任天戈是个电脑高手,放弃保送上"军中清华"了防科技大学的机会,选择去外交学院完全是因为他父母不愿让唯一的儿子从事枯燥的科研工作。  自虐一样,周樵樵手机里存贮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他反反复复的看了许多遍,其中不乏叶小舸各种姿势的裸/照以及两人的亲密合照,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尤砃做/爱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叶小舸的影子。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心态完全扭曲了。  他要拯救自己,所以他要毁掉他心里那个时常出来作祟的影子,恰恰在这时,他和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一拍即合,于是叶小舸成了他们共同要报复的对象。  任天戈想亲自把叶小舸给毁了,却被那几个人阻止了。这种事都是找替罪羊,哪有亲力亲为的,只要自己不涉案,哪怕事情败露,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和门道推脱的一干二净。  可终究,这潭水太深,他们千算万算,却算不出谁会在关键时刻搅局,只因这本就是一个是非圈子,谁都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别人的谋划。到如今他知道,他已经得罪了北京城里最有势力的一群权三代,可那又怎么样,他不怕。  不出两个月,军纪委和总参总后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成都军区,尽管叶小舫没有挂组长头衔,可谁都知道,这个调查组就是他们叶家人在操纵。叶小美和谢羽杨不仅亲自去了成都,还把周天祁在军纪委最得力的几个嫡系也带去了,当然,这是周樵樵在他爸爸的授意下安排好的。  调查组到军区后,谢绝一切来访,静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查,引起了军区上层不小的一阵恐慌,他们都知道,这次调查绝不是像以往那样走走过场。这几年,中央轮番派工作组来调查他们的问题,可都是不了了之,是因为什么,有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铁了心要铲除,谁都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敏感的人都能闻得出味道,这回不一样,大老板们是真正派出了自己的嫡系来查这件事,叶小舫、叶小美和谢羽杨,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小太子党,再加上周樵樵,他在成都军区呆过两年,把这里的底就算没摸清,也知道个大概。真要是一查到底,这个窟窿得够他们找补好几年的。  叶小舸出事,算是彻底把这群孩子惹恼了,老板们早也听说了成都军区的问题,索性,就着这件事让他们去查查也好。一来威慑一下地方势力,再闹,也不要妄想跟中央叫板;二来也该是让孩子们锻炼锻炼的时候了,别看他们还年轻,将来接班的就是这群人。  谁都怕沾到自己,谁都怕吃不了兜着走,各方势力八方登场,托关系的托关系,避嫌的避嫌,到最后,事情全抖落到几个人头上。叶小舫连夜把卷宗整理出来,写成内参发到各位首长案头。  好家伙,不查则已,一查问题大了,起码有一群人要被拉上军事法庭。周天祁和叶家几位说起这件事,倒也佩服这些孩子的行动力,他们动起真格的,绝不输给他们的父辈。虽是一群人下去闹,但老几位谁心里没数,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也就是叶小舫和周樵樵。  叶小舫写内参真是有水平,懂得避重就轻,凡他不想动的派系和势力,他都一笔带过,他想重点审查那几位,任是老爷子们不想动,也没辙,罪责太大,轻判了,不足以平民愤。  周天祁看过内参,又看了看军纪委递上来的材料,亲自签署了意见,同时通报给各部委的头头脑脑们,事情是摆在这里了,各方面该平衡的关系、该考虑到的问题,不用他出面,自会有人安排妥当。  说到底,孩子们查出问题是一回事儿,上头怎么办又是另一回事儿,姜还是老的辣,官场上搞是非,永远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等到上层关系捋顺了,该抓的抓,该没收的没收,那就是下边人该做事的时候了。上层,永远是用来协调关系,而不是用来解决问题。  对这些,叶小舸一向不怎么关心,所以也就知之不详。叶小舫他们早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件事严格保密,决不向外界透露,所以几乎是等到要抓人了,她才从程煜口中得知了一点信息。  程煜也是听她老公钱翊无意中透露才知道一些情况,可她想进一步了解的时候,无论是钱翊还是叶小美,皆是语焉不详,仿佛这是他们的秘密,不可说也不愿多说。她把事情告诉叶小舸,叶小舸心里有数,周樵樵和她哥哥们那次见面肯定就是商量这件事。他让她不要多管,她也就不再多问。  再后来,叶小舸听说任天戈被编进维和部队,派驻利比里亚,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维和部队,听起来的确很光荣,可也存在相当大的风险不是。尽管她知道任天戈就是害她那群人的军师,她也恨他和那群人,可把他交给法律去制裁不好吗,派到了外去算什么。小舸心里有数,知道他们把任天戈弄到了外去,是存了什么心思,绝不会让他过太平日子的。  没办法,叶小舸就是这么个天生善良的主儿。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除了感情上受点波折,她几乎一帆风顺,从来也没什么曲里拐弯的心思。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受了伤害,才会让身边那群男人那么恼火。  当叶小舸向叶小舫问起这件事,叶小舫却告诉她,他们的确是在北京军区动手脚推荐过任天戈,但最后决定去的,却是任天戈自己。叶小舫没告诉叶小舸的是,为这件事,尤砃还亲自到北京来找过他。  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自那时候在沈阳分手,尤砃发过誓,再也不见叶小舫,甚至不愿踏足北京城一步。可为了任天戈,她不仅到北京来了,还约见了叶小舫。  旧情人见面分外诡异,当尤砃得知,北京那一伙要把任天戈往死里整的人以叶小舫为首的时候,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她不知道,他那么对付任天戈,是不是多少也和她有点关系,可她也知道,在这件事上,找别人说情,永远比不上找叶小舫直接。  尤砃已经听任天戈说过来龙去脉,说实话,她心里恨他,觉得他真是浑到家了,可就是这么奇怪,她明知道他做错了,心里还是疼,还是牵挂。尤其是听说他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她更加放心不下。  叶小舫有多狠,尤砃是领教过的。当年在沈阳,她弟弟尤砱仗着家里的关系在俄罗斯边境做军火生意,手里有钱人也就狂妄,很多人提醒他收敛点儿,不要去惹叶小舫,结果尤砱不听劝,生意越做越大。  尽管那时尤砃和叶小舫已经走得很近,但叶小舫一直也没有停止调查尤砱的事,最后批捕尤砱的内参也是叶小舫亲自定稿。直到尤砱被刑拘,尤家人才知道这件事,尤砱承担了所有的罪名,没有牵连到家庭,自己却被判了死缓。  无论叶小舫怎么解释,尤砃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已经走到尽头了。她有时甚至怀疑,叶小舫当初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就是为了尤砱的案子调查取证。  尤砃也知道,自己这时来求叶小舫,不会起到什么效果。他就是那种性格,狠起来六亲不认,但是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她也要试试。  尤砃向叶小舫问起这件事,叶小舫倒也爽快,直接就告诉她,对任天戈的处理,都是周樵樵在安排。  "小舸的刹车被他找人做了手脚,差一点就会有生命危险,这是蓄意谋杀,真要判刑,够他坐几年牢的。"叶小舫觉得周樵樵对任天戈已经留了余地,对任天戈这个人,他是丝毫不同情。  "我知道,我宁愿你们把他送上法庭,哪怕是坐上几年牢,也不要把他弄到利比里亚去啊,那地方……"尤砃心里剧痛,有些说不下去。任天戈一向养尊处优,从来没吃过苦,把他弄到利比里亚,就跟古代被充军到边塞差不多。  叶小舫见她这副样子,知道她是对任天戈动了真感情,唏嘘不已:"是他自己要去的,军区还没把他的材料递上去,他自己就把材料递上去了。他这样走了倒是避祸了,留在了内周樵樵肯定不会放过他。"  对任天戈的决定,叶小舫能猜个大概,都是过来人,谁会不明白,在男女间那点事上转不过来弯子的人,不是只有任天戈一个。可他那么对叶小舸,谁能放过他。周樵樵是撂下话的,别人他可以不管,任天戈这祸首他会死磕到底。  只不过这个圈子里自有一套生存规则,叶小舫倒不赞成周樵樵为了和任天戈死磕而把前途搭上去,尽管周樵樵说过,哪怕是不在部队混了,也在所不惜。"我们是要做大事的人。"叶小舫这么劝过周樵樵。谁都明白,把任天戈送进监狱,根本无济于事,他们家有的是办法把他捞出来。弄到了外去,有些事就没法搁在明面上说了。  "尤砃,你这么为他,不值。"眼看着尤砃痛苦的神情,叶小舫心中也不忍。尤砃轻拭眼角,抽泣一声。她是来求人,不是来跟他叙旧,曾经刻骨铭心爱过的他,如今早已成为陌路,听说他早已有了家庭,有些话自是不必再提。尤砃一向不会失态于人前,因此听了他的话,也只轻声道:"我觉得值就行。"  "可你难道一点也没察觉,只怕他……"叶小舫考虑了一下措辞,顿了顿才道:"从他的表现看起来,他一直没忘了小舸,爱也好恨也好,他心里的人,不是你。"  尤砃惨笑一声,抬起头看他:"叶小舫,这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活得明白。就算我活得没你明白,却永远也不会像你那么冷酷。"叶小舫见尤砃这么说,默默的垂下眼帘,他知道自己把她伤的太深了,以至于他们之间的恩怨,虽已过去几年,回想起来仍然是彼此心头的痛。  "就当我最后求你一次吧,帮我争取一个去利比里亚的名额,维和部队也有医疗队编制不是吗。"尤砃提出最后的要求。叶小舫听到这话,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凝视着尤砃,心中一阵刺痛。  尤砃回避了他的视线,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站起来就走。眼看着她离开,叶小舫的心情始终无法平静下来。过了半晌,他才自嘲的一笑,果然一物降一物,尤砃和任天戈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还真是相像的很,一样的任性固执,一样偏激的近乎疯狂。可他自己,为什么像是胸口被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3:00


48  这人脑子有毛病

  这天傍晚,叶小舸换下白大褂,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下班,有人敲门。她以为是病号,随口道:"对不起,我们早就到下班时间了。"工作性质决定了,医院里下班都不是那么准时,一直不断有人来问诊,小舸已经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同科室的医生都走了。  没有听到声音,小舸回头去看,却意外的看到任天戈站在门口,不由得心里一阵紧张。他不是要去利比里亚了吗,怎么会这个时候来找她?  "我已经下班了。"小舸克制住情绪,提高声音分贝。想起这个人的所作所为,她就恨的牙痒痒,再也不想见到他。收拾包的时候,小舸多了个心眼,按下了司机马师傅的电话。  任天戈穿的是便装,神情冷冷的。小舸没有理他,把东西收好后就要往外走。任天戈拦住她。小舸急了:"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告诉你,别以为我怕你,你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跟你玩儿命。"她心里是害怕的,可表面上还得硬撑着,好在这里是医院,人来人往,她倒也不十分担心。  "小舸,你都没正眼看过我。"任天戈终于说话了。"神经病。"小舸看他一副沉痛的样子,心里越发焦躁。这个人真是神经有毛病,跑过来就为了跟她说这话?"我知道你恨我,可你想过没有,我为什么会那么做。"任天戈想跟小舸说出他的心里话。  小舸摇头:"我不想听,你不要烦我。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你手上了,你现在来找我,给我看鳄鱼的眼泪,你以为我是同情心泛滥的二百五哪。""你必须听!"任天戈激动的抓住小舸手腕。  小舸脸色一变,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千万不能激怒他,这种人情绪不稳定,他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自己没必要吃这个眼前亏。  "我明天就去利比里亚,走之前我想见你一面,跟你说说话。"任天戈见小舸没有反抗,情绪稳定了一点。小舸耷拉着脑袋,似乎在耐心聆听他倾诉,心里想的却是,马师傅从停车场到这里怎么会走得这么慢。  她不知道,司机马师傅一接到她的电话,听不到她的声音,就已经起了警觉心。从车里下来,走进医院大楼,往小舸工作的楼层走。谁知道刚从电梯口出来,就遇到几个病人家属在闹事。病人医治无效死亡,家属抬着尸体把医生办公室的门给堵了,一群人闹哄哄的,马师傅好不容易才穿过人群。  等他走到小舸办公室门口,却看到了更令他惊奇的一幕。小舸坐在椅子上,一个男人跪在她腿边,脸埋在她膝上,像是在痛哭。  "小舸……"遇到这种情况,马师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疑惑的看着小舸。小舸无奈的指指任天戈,又在自己脑袋上比划一下,示意马师傅,这人脑子有毛病。马师傅指了指门,告诉小舸,他在门外等她。出去的时候,他细心地关上门。  任天戈抽泣着,像是伤心地不得了,他说了些什么小舸一句也没听清楚,只是听他念叨她名字。小舸又急又无奈,她一点也不想搭理这个人,可是他抱着她的腿不放,眼泪都蹭在她裤子上。她想推开他走,又怕他再来闹,索性让他哭够了,免得以后再来骚扰。  小舸像个木偶似地坐着,任天戈不哭了,却仍然不肯放开她。小舸没办法,递了张纸巾给他擦擦,他却抓着她的手,吻了半天。小舸忍无可忍,终于推开他:"你的手机响了。"她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抓起包逃之夭夭。  任天戈也站起来,眼睛红红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看,电话是尤砃打来的。他没有接,放回口袋里。和叶小舸之间已经了结,从此以后,永不再见。  马师傅看到小舸出来,迎上去。小舸拍拍心口:"我都快紧张死了,那个神经病一直抱着我哭。马师傅,这事儿请你千万保密,甭跟樵樵说,跟他说他又得炸毛。"马师傅玩味的一笑:"行,只要你好好地,我不跟他说。"小舸这姑娘随和,马师傅很是喜欢她。  就这样,任天戈和尤砃一起作为维和部队工作人员派驻利比里亚,之后再也没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叶小舸没想到,任天戈会这么坚决,更没想到,尤砃竟会追随他而去。可能爱情这回事,不是当事人真的很难想明白,就像她怎么也不明白,程煜为什么一直不离婚,就这样把三个人都陷在婚姻的漩涡里。  从叶小美那里得知,上次他们能顺利把自己救出来是亏了沈阡陌,叶小舸心里还是蛮感触的。因为她知道沈阡陌不喜欢她,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感激。  为了答谢沈阡陌的相救之恩,叶小舸找了个机会把她和程煜一起约出来吃饭。沈阡陌起先不想去,架不住程煜反复相劝。程煜并不是很清楚沈阡陌跟周樵樵的过去,她只是觉得沈阡陌不该那么不合群,多出来走动走动,和朋友聚聚没坏处。  这是三个人第二次一起吃饭,气氛明显比上回冷了一点,叶小舸跟沈阡陌道谢,沈阡陌也只是淡淡的点头,没什么表情。之前周樵樵无缘无故怀疑她背后对叶小舸的车做手脚,着实让她心寒不已。  叶小舸见她冷淡,也就不上赶着,不管怎么说,人家对她有恩,谢也谢过了,领不领情那是人家的事,她的心尽到了,自己也就安了心。  从餐厅出来,程煜去停车场开车,沈阡陌搭她的车,从停车场出来看到叶小舸站在路边,像是在等什么人来接她。程煜告诉沈阡陌,叶小舸上回差点出了意外,那以后周樵樵就不让她自己开车了,专门找了辆车接送她上下班和外出。  "周樵樵对小舸,真是没的说。"要说程煜最羡慕谁,那就是叶小舸。叶小舸不光有周樵樵护着,还有叶小美。  叶小美跟叶小舸之间那点微妙的感情,程煜和周樵樵一样,看在眼里,不时也拿出来开开玩笑。他们都知道,他俩没什么,可没什么归没什么,他俩好成那样,比亲兄妹感情还深得多,还不作兴让人家开开玩笑?程煜平常没少拿这事抻的叶小美。  手机响了,程煜接了一个电话,随口告诉沈阡陌:"你哥说他晚上有饭局,不回家吃饭了。其实啊,他哪天回家吃饭那才叫稀罕事儿呢。""嫂子,你跟我哥又何必总这么拖着。"沈阡陌一只手搭在车窗上,手指点点。  这话有点突兀,程煜回脸看她,试探的问:"是不是你哥跟你说什么了?""我哥是没说,可我瞅着你们这日子过得也挺没劲的。"沈阡陌有一说一,并不拿话虚应。  程煜和钱翊,他俩谁也别说谁,都在外头有人,而且是人尽皆知的事。程煜叹口气:"怎么过不是过呀,我跟你哥现在这样也是不得已,我跟他过不到一块儿去。"  "过不到一块儿你俩就离啊,何必搞得现在这样各玩各的,时间久了也终究不是个事。你指望叶小航能等你几年呢,我可听说了,总参三部有个女的追他追得挺紧。"沈阡陌无意中说漏了嘴。  程煜乍听到这话,惊得差点急刹车。"你说什么?"沈阡陌拍拍心口:"你看着点开车呀,我可不想牺牲在马路上。"程煜调整车速,把速度放慢了。  "你听谁说的,刚才那话?"程煜问沈阡陌。沈阡陌知道是自己一时失言,只得道:"你也别管是谁说的,总之这事儿也不是我凭空编造,不行你回头问问叶小航。听说那女的来头不小,叶小航拿她挺没辙的。"  程煜不说话了,她在盘算这件事。好你个叶小航,你把事情瞒的铁桶一样密不透风,可这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车开到沈阡陌家楼下,沈阡陌解开安全带,向程煜道:"既然来了,到我家喝杯咖啡再走吧。"程煜想了想,反正时间还早,去她家坐坐也无妨。听说沈阡陌家装修的挺特别,来过的人都这么说。  沈家小楼的大门没什么特别,两扇深色橡木大门而已,花纹也不繁琐,窗户倒是很特别,拱形框架镶嵌着彩色玻璃,程煜心想,这窗户的采光效果能好吗,她不知道,这是典型的哥特式风格彩窗。  进入客厅,迎面看到的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客厅非常大,即使是白天,房间里光线也不够明亮,沈阡陌随手打开灯。  客厅四周是一圈镶嵌着金色纹饰的罗马立柱,和二楼的旋转楼梯风格合一,给人一种古老幽深的感觉。墙纸用的是蓝底金花的郁金香图案,和立柱上的纹饰看起来很协调。沈阡陌让程煜在客厅里坐坐,她去煮咖啡。  程煜四处打量,发现客厅里所有的家具都是深色,看起来古旧而昏暗,尽管她知道这种复古风格的家具必定价值不菲,可总觉得这间屋子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像沈阡陌那个人,说不出是哪里不好,就是有点怪怪的。  "阡陌,我想去洗手间。你家洗手间在哪儿?"程煜站起来,问沈阡陌。虽说沈阡陌父母都在成都,空荡荡的房子就她一个人住,可这么大一个家,房间这么多,要是不问问,万一走错了房间也挺尴尬的。  "一楼的洗手间马桶坏了,你去二楼吧,就在我卧室边上,蓝色门。"沈阡陌在厨房里忙活,听到程煜说话,喊了一句。  蓝色门,程煜从楼梯上到二楼,留神一看,却看到两扇相对的蓝色门,一个深蓝一个浅蓝。哪一个?她犹豫两秒钟,推开其中一扇。幸运的很,这间正是洗手间。洗手间很大,内置豪华精细的程度让程煜这个见过大世面的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且不说那精致的壁纸和全套的按摩浴缸,单是洗手台上的镜子和一应用具,就给人一种奢华到极致的感觉,内嵌式洗手池整个儿鎏金,洗手台上有个临时放戒指的的盒子,盒盖是纯金的,盒身却是彩绘白瓷。梳子是玳瑁的,梳柄上镶嵌着珍珠和水晶。  程煜拿起梳子随意的梳梳头发,心想用这样的梳子梳头,是不是会多长点头发出来。她为人诙谐,对细节不是很讲究,哪里会想到,别人家里的梳子是不能乱用的。  这种风格的装饰,有点像电影里看到的法了波旁王朝末代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的梳妆台。还有那胡桃木橱柜,也是彩绘的花卉图案,程煜蹲下看看那花朵的花蕊,很明显是用金粉画上去的。  程煜想,光是这个洗手间的装修和器物,就够别人买一套小公寓了,沈阡陌这丫头,她的生活过的挺滋润啊。这样的女人,可真不是一般男人能养得起,难怪自己给她介绍过好几次对象,她一个也看不上。讲究生活细节的人,必然对别人也会格外挑剔。  从洗手间出来,程煜想起来隔壁的房间好像就是沈阡陌的卧室,听程铮说过,她卧室的床很特别,像个棺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奇害死猫,程煜做了件足以让她后悔小半辈子的事。  她推开了洗手间旁边那道深蓝色的门,房间里很黑,像是没有窗户,看不到任何光线。程煜摸索着打开灯,房间里的景象让她吓了一跳。  不大的房间里挂满了照片,除去一些风景和静物,大大小小的人物照片里照的都是同一个男人,各种姿势都有,其中一大半是很明显的偷拍。  周樵樵,程煜认出照片里的人。她万万想不到会发现这个秘密。要说他俩谈过恋爱,或者她暗恋他,这事儿本身没那么可怕,可沈阡陌这个房间偏偏透露出一股强烈的阴暗气息。更恐怖的是,程煜一回头看到了沈阡陌那张白皙到透明的脸,这张脸上有责怪的表情。  "嫂子,你怎么随便进别人房间啊。"被程煜发现秘密,沈阡陌倒没有表现的很意外。程煜却吓坏了,尖叫一声:"阡陌……你你,变态……"几乎不等沈阡陌开口,程煜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去,飞快的下楼梯。  沈阡陌站在门口直发愣,她不觉得自己变态,虽说这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可这不过是个暗房而已,她没事的时候喜欢摄影,把照片挂的到处都是,不过是方便欣赏。  她想了想,遂领悟,真正把程煜吓到的,是周樵樵的照片。可照片里的他不都是穿着衣服的么,又不是裸/照,有什么好害怕的?沈阡陌耸耸肩。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她才懒得向程煜解释。  程煜是真的吓了一跳,开着小车飞快的逃离了沈阡陌的家。一路上,心里七上八下,任天戈的事她后来陆陆续续听叶小美说过,觉得这人挺可怕,处心积虑的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今儿看到沈阡陌的房间,觉得她同样可怕。这都是些什么人呐,怎么都跟心理扭曲了似地。不行不行,得赶快找小航问问这事儿。  开着车,程煜给叶小美打电话。"你在哪儿呢?"这些男人,上班的时间不一定在单位,跟一群朋友跑到哪里胡混去了也说不准。她老公钱翊就这样,一礼拜也不见得能正儿八经上三天班,可谁敢管。  "在部里。"叶小美手头上有点事,没闲着。"你快点出来,我有事儿跟你说。"程煜觉得事情越快说越好。"等下班的吧,这会儿我没空。"叶小美还挺敬业。程煜却不依:"不行,今儿这事儿我等不得,非现在说不可。我十分钟后到你们楼下。"  说话间,程煜已经把车开到总参某部大院门口,被警卫给拦了。虽说她的车牌也是数得着的,毕竟不是这单位常来往的车。  叶小美从楼里下来,老远就看到一个漂亮女人跟门口的警卫发火,心想着可别是程煜那丫头,走近了一看,不是她是谁。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3:30


49  突如其来的邂逅

  "吵什么呢。"叶小美上前轻嗔一句。警卫看到他,忙敬礼。"你们这位警卫大爷,不让我的车进去,非要看我的证件,给他车本儿还不行。"程煜没好气的白了那警卫一眼。警卫脸上一红,他哪里知道这个漂亮女人是来找叶小美的,问她找谁,她又不说。  "你怎么找到我们单位来了。"叶小美低声问程煜,语气不无责备。他俩的事,目前还上不得台面不是吗,这样明目张胆在单位门口拉拉扯扯,给别人看了笑话。  "你快上车吧,我有话跟你说。"程煜招呼叶小美上车。叶小美刚要上车,一辆黑色高级轿车从后面开进来,和程煜的车在门口对住了,司机按喇叭,大概是示意程煜的车给他让个道。警卫看到车牌急忙敬礼。叶小美捎带看了一眼,见那车停在门口,程晋衡摇下后车窗往外看。  程煜看到她二叔,顿时愣住了,巧不巧,她头回来找叶小美,就给她叔叔撞个正形。"首长好。"警卫看到程晋衡立刻又敬了一个礼。"程叔。"叶小美也赶忙敬礼。  "二叔。"程煜低着头嘀咕一声。程晋衡向他们点点头,向程煜道:"丫头,把你的车挪一挪,别堵在大门口。"程煜那叫一个囧,赶忙上车去,把车往后倒了倒,让程晋衡的车有空儿开出去。  程晋衡看到这俩孩子站在门口,心里就有数,看了程煜一眼,又看了叶小美一眼,没有说什么,摇下了车窗。程煜看到她叔叔的车开远了,才吐了吐舌头。  上车之前,看到叶小美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程煜想,你瞪什么眼,我又不是诸葛亮,能算到我叔叔今天会到你们这里来。  "有什么事,长话短说。"叶小美想起刚才那一幕,心里还忿忿的。程煜哼了一声,把车开到一处僻静的公路旁,靠边停下。叶小美见她半天不说话,知道自己语气重了,只得软了语气哄她:"快说,我一会儿还要开会。"  程煜这才靠过去,搂着他脖子亲了亲,撒娇道:"没事儿,我就是找个理由来见你。"叶小美懒散一笑,搂紧她,结结实实来了个法式深吻。  "这回可以说了吧?"叶小美放开程煜一点。程煜嗯了一声,把之前在沈阡陌家看到的情形告诉叶小美,添油加醋:"她那个房间甭提多恐怖了,阴森森的,连个窗户都没有,满屋都是周樵樵的照片儿,就跟电影里行凶谋害人的鬼屋似地。"  叶小美眉头一锁,听程煜这么形容,他心里也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依稀记得那时小舸向他问起过沈阡陌,难道沈阡陌和周樵樵真有点那什么?这事儿可大可小,万一再整出一个任天戈,小舸可招架不住这些刺激。  "这么说,你偷看沈阡陌的房间还给人家撞见了?"叶小美边思索边问。程煜点点头:"可不是,所以我才急着来找你。沈阡陌看到我在她房间门口,那叫一个镇定,我真没想到,她居然会那么镇定,可她那脸色,我看着都怕。"  "她那张脸本来就够吓人。"叶小美随口道。沈阡陌的哥特式妆容,一张脸抹的惨白,看不惯的人多了。程煜搂着叶小美,头枕在他肩上,心有余悸:"自从听你们说了任天戈的事,我就挺怕这些变态的,万一沈阡陌也那样,她会不会来害咱们呀?"  叶小美轻抚她的背,安慰她:"你放心,她害不到你。况且人那是业余爱好,轮不到你操心。""那怎么办?"程煜听了这话,有点迷瞪。"凉拌!"叶小美面无表情的说。  上回小舸遇到危险,多亏了沈阡陌,叶小美领她这个情,所以一时半会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处理这件事。再者,就算她在家里整了一屋子周樵樵照片,也没违法呀,你能把她怎么着?谁也管不了谁惦记谁不是。  "我听你这话怎么有点幸灾乐祸呀?"程煜眯缝着眼睛瞅着叶小美。叶小美哼一声:"扯淡,谁幸灾乐祸了。"程煜诡异一笑:"你啊,你敢说你不喜欢小舸?周樵樵把她霸占了,你不耿耿于怀。"  叶小美推开她,有点恼火:"你说的这叫人话吗,她是我妹妹,你别败坏我们名声。"程煜慧黠的眨眨眼睛,故意损他:"急眼了吧,我就知道你要急。你对小舸比对我上心多了。"  叶小美这回可算听出来了,程煜这丫头是在吃醋,于是表明心迹:"我对小舸和对你怎么能一样呢。我对她,那是亲,就这一个妹妹;对你,是爱,冤孽。"  程煜听他这番表白,又听他最后叹口气,心里酸不唧儿的挺美,搂着他脖子:"嗨,我知道,是我把你给耽误了。回头我就跟程铮商量去,赶快把婚离了。""干嘛找他商量,又不是跟他离婚。"叶小美皱眉。  程煜撇他一眼:"就作兴你和你妹亲,不许我跟我哥商量事儿?"叶小美苦笑一声,程煜这丫头,她是找准了一切机会要把吃的亏找补回来,尽管那也不算是吃亏。  周一的早上,叶小舸上班。科里照例要开个晨会,会上说的无非些老生常谈的话,加强业务学习提高专业水平、对待病人要如春天般温暖、众人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可主任说话的时候,谁又能表现的太不耐烦。  会后,呼吸科的护士长王宝珍悄悄跟叶小舸说,他们病区住进来一位大人物。"听说是南京军区司令员的老丈人,肺癌晚期,老爷子参加过长征,文革后期当过中央警卫局的二把手。"  "哦。"叶小舸听在耳朵里,并不是很在意。她见过的大人物太多,就算是中央数得着的那几位,也不是没见过,谢羽杨他老婆的爷爷黎明城官儿就不是一般的大。  "我看过老爷子的病历,晚期病人送到咱们这里来,其实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了。可他闺女、咱们这位司令员夫人难伺候的很,一连换了七个保健护士,还是不满意。"王宝珍平常对这些挑剔的官太太腹诽不已,可也只敢私底下发发牢骚。  这个早晨,叶小舸成了她的倾诉对象。王宝珍足足说了半个多小时,直到一个小护士来找她。  "王姐,凌夫人又发火了,嫌我们今天早上给她父亲量体温用的体温计没消毒,您快看看去吧。"小护士被病人家属数落的没辙,只得来找王宝珍。  王宝珍叹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这里刚报怨几句心里舒服舒服,那边又出了幺蛾子。"正好,我也要去查房,跟你们一块儿过去。"叶小舸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别了支圆珠笔在白大褂的衣兜上。  一路查房,巡视住院病人的病情,刚走到高干特护病房门外,叶小舸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像是在训斥护士,间或还有王宝珍在一旁劝解的声音。  叶小舸走进病房,看到一位身体些微发福但衣着考究的中年妇女,阴沉着一张脸,旁边王宝珍在劝。护士委屈的站在一旁,试探的问:"要不,我把饭菜再给您热一遍?""不用,热来热去,饭菜都烂了,哪里还能吃得下。"那中年妇女冷言冷语。  这一定就是王宝珍说的那位难伺候的病人家属、南京军区司令员凌战军的夫人,医院里最怕遇到这样的人,仗着自家身居高位,就对别人颐指气使。  叶小舸没少接触过这样的病人和家属,一看到凌夫人的面相,就知道这是个挑剔人,心里一紧,循例过去向护士询问了病人的病情,看看病床边仪器上显示的各项指标,认真记录在档案上。  "你这位医生是新来的吧,你来给我评评这个理,我父亲住在这里享受的了家最高规格的离休老干部待遇,医药费一分也不少你们的,可你们就这么为病人服务的么,一大早不是忘了把体温计消毒,就是把凉了的饭菜端来给病人吃,这叫什么?把你们院长找过来,我有话同他讲。"凌夫人看到叶小舸,让她去找院长。  叶小舸只得陪着笑:"阿姨,有什么话,您跟我们王护士长反应就行,一定会给您解决的。我们院里每天用的医疗器械一定会严格消毒的,这一点您不用担心。"王宝珍也附和:"是啊,我说了,您别不信,体温计我们都是统一消毒,到病房里再用酒精擦拭,绝对不会传染任何有害病菌。"  "那饭菜呢,饭菜怎么说。"凌夫人不依不饶,顺带瞪了护士一眼。护士壮着胆子,再次辩解:"我端来的时候,饭菜还是热的,是您父亲自己说搁一会儿再吃,等我想把饭菜端出去热热,您正好进来。"  "哦,给我看到了你就去热热,要是我看不到,你是不是就要把冷饭冷菜给我父亲吃下去。小姑娘,我同你讲,你要偷懒,也不要找这样的理由。我嘴巴有点干,你去倒杯水给我。"凌夫人气呼呼的往病床上一坐,费了一早上唾沫星子,她早就说累了。  护士去倒水,叶小舸刚想退出去,凌夫人忽然叫住她:"去把你们院长叫来。"叶小舸叫苦不迭,只得转过身满脸堆笑:"阿姨,不好意思,我们院长出了考察去了,下个月才能回来,要不,我把常务副院长给您请过来?"  凌夫人听了这话,才没有坚持。叶小舸走了以后,凌夫人向王宝珍道:"你们这位医生小姑娘,也是个滑头,赵院长前天才跟我通过电话,他人就在北京,哪里这么快就会出了去。"王宝珍陪着笑:"赵院长事情多,临时起意要出了也是有的。"  连续好多天,叶小舸每天去查房的时候都能看到凌夫人在病房里陪护她父亲,端茶倒水伺候殷勤,心里对她的厌恶感倒是减了不少。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能这样天天陪护在老人身边的,也算不枉为人子女一场。  奇怪得很,凌夫人每次见到叶小舸来,态度都是出奇的好,不仅很配合的叙述她父亲的病情,有时还找小舸说些闲话。小舸哪会知道,凌夫人见她长得漂亮,人又和气,早就向王宝珍打听了她的家世底细,心里盘算着这小姑娘领回家当儿媳妇倒是不错。  这天,叶小舸来查房,陪凌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对方忽然问她:"小叶呀,你有没有男朋友?""有。"叶小舸脱口而出。  "是吗?小伙子是哪里的呀?"凌夫人有些失望,但还是追问了一句。叶小舸想了想,告诉她:"他在惠州,部队上的。"  "哦,原来也是军人。唉,军人啊……阿姨最有体会了,找个军人做丈夫苦啊。要是你不能随军,那就得两地分居,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见了面也是来去匆匆。"凌夫人想起自己年轻那会儿,丈夫在部队上,她在家乡,上有老下有小,日子过得不是一般的苦,后来提了干升了官,两人才能把家安顿下来。  "我们还年轻,辛苦几年,等双方事业都稳定了,我们就把家安在北京,好好过日子。"叶小舸听出些苗头,委婉的把话说明白一点。  凌夫人点点头:"这也是,趁年轻干出点成绩,将来才有机会升迁。哦,对了,听说你现在住在你伯伯家里,你伯母是不是姓方,叫方雅惠?"叶小舸嗯了一声,她二伯母的确是叫这个名字。  凌夫人眉开眼笑:"那真是巧了,我认识你二伯母,每年妇联开会,我都会遇到她。"叶小舸的二伯母方雅惠在全了妇联执委会工作多年,经常和各路人士打交道,和这些高官夫人更是熟络的很,因此听说凌夫人认识她,叶小舸丝毫不觉得奇怪。  "是吗,那您有机会可要去找我二伯母聊聊天,我二伯母一向好客。"叶小舸向凌夫人慧黠的笑笑。凌夫人看着她,心里愈发惋惜,要是早点见到这姑娘就好了,已经有了男朋友,自己也就不好再提别的。  回到自己办公室,叶小舸接到周樵樵电话,他告诉她,他有一个月的探亲假,是他攒了几年的,准备过几天回北京来探亲。"那太好了。"叶小舸很是兴奋。自从周樵樵伤愈回部队,他们一直聚少离多,每次在一起都没超过三天,这回总算可以多聚几天。军人就是这样,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个休假的时候。  下了班,叶小舸想早早回家陪她爷爷吃饭。停车场,她坐上车,马师傅刚把车开出去几米,就蹭到了前面的车。那车上有个男人下车来,马师傅便也下去看看究竟。  那辆车挂的是南京军区的牌照,保时捷,从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没有穿军装,看样子也不像个军人。叶小舸留神一看,他很年轻,个子高高的,长得还不错,可他和马师傅说话的那种态度,她不知怎么就不大看得惯。  这人一定是个干部子弟,叶小舸心想,只瞄了几眼,也不是很在意。马师傅很快上车来,窝了一肚子火,跟叶小舸报怨:"那小子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狂的很,非让我留个电话给他,要是车出了问题就找我负责。不是我说,他也不想想,这里是北京,不是他们地方上。"  叶小舸笑笑:"马师傅,您又何必跟他一般见识,您的技术我是绝对信得过,他不过仗着自己的车贵,以为自己身价也跟着高起来,保时捷欺负红旗。"马师傅听了这话,忍俊不禁:"是啊,咱这红旗车,不是他有钱就能开得上的。"两人说笑一会儿,很快离开了停车场。  然而就在第二天,叶小舸就在特护病房里遇到了这个人,原来他就是凌战军的儿子凌云笠。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3:51


50  电梯奇遇

  凌夫人不无得意的把儿子介绍给叶小舸,又把他吹嘘的天花乱坠,说他是麻省的博士,又说他这些年一直在美了开公司,有亿万身家。叶小舸好脾气的听她絮叨,心想你儿子就是蝙蝠侠,也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不过他那辆车,倒真有点像蝙蝠侠开的蝙蝠车,黑不溜秋的。  "妈,您甭逮谁跟谁唠叨。"凌云笠有些烦他妈,阻止她再絮叨。虽说儿子在当妈的眼里都是块天上有地下无的宝,可也没这样逢人就夸的,凌云笠自己听着都别扭,自己那点事儿,就快被他妈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了。  "有什么,我跟小叶医生说说话也碍着你了。来,小叶医生,阿姨拿块巧克力给你吃,瑞士纯手工的。"凌夫人不理会儿子的埋怨,拉着叶小舸胳膊到沙发旁坐下,打开一个极精致的铁盒子,给叶小舸吃巧克力。  凌云笠无意中打量叶小舸一眼,心里忽然有点明白,从他妈的表现的来看,是看上这丫头了,想给自己介绍对象。每次他回了,他妈都要张罗这事,让他烦不胜烦。  好像怕他在美了找不到媳妇似地,动用一切人脉给他物色,只要有个好出身,什么美的丑的都塞给他,害得他都不敢回了来探亲。每每被拉去相亲,他就觉得自己像被赶上架的鸭子,出尽了洋相,他妈才许他下来。  这什么呀,都什么年代了,还相亲?他在美了女朋友不断地好不好,可惜那些女人他妈一个都看不上就是了。  叶小舸长得不错,白皙标致的,身段儿也不错,可一看就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喜欢妩媚艳丽型,不是这种穿着军装一板一眼、上了点年纪就跟街道主任差不多德行的古板女人,因此只瞄了几眼,凌云笠就在心里把叶小舸给PASS了。  叶小舸余光瞥见对面这男人好像在看她,也打量他一眼,见他看着自己和他妈妈说话有点不耐烦、又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直犯嘀咕。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  两下看不顺眼,此后见了面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愿说。凌夫人悄悄问儿子:"小叶医生还漂亮吧?""不怎么样。"凌云笠懒洋洋的靠在病房的沙发上玩PSP。  "不怎么样?你眼睛是瞎掉的吧,不比你在美了找的那些漂亮多了。我上上下下都看过了,军总最漂亮的小姑娘就是她。"凌夫人对叶小舸非常满意,却不曾想,自己儿子还是瞧不上。  "身材不好,不够正点。"凌云笠看都不看他妈一眼。凌夫人柳眉倒竖:"瞎扯,小叶医生身材不知道多好的,我有一回看到她穿一条裙子,小姑娘那个水灵,白白嫩嫩的,好像莲藕一样。"  "那这个莲藕一样的仙女儿您娶她吧,我没兴趣,饥荒的时候,还能把她卖俩钱。"凌云笠故意气他妈。这老太太,整天闲着没事干,巴不得全天下的未婚女孩子都排排队,给她儿子一个个挑过来捡过去。  "可惜得很,你有兴趣人家还不愿意嫁给你呢,她说她有男朋友,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再不找,好一点的小姑娘都有人家了,你只好娶个老大姐。"凌夫人撇着嘴角,揶揄儿子一句。凌云笠最近的一个女友比他大了七八岁,他父母一看照片就给否了。  凌云笠被她这话彻底逗笑了:"老大姐怎么了,只要我喜欢,我才不在乎她有多大。"凌夫人知道自己儿子脾气倔,只得耐着性子劝:"我说,儿子啊,你要是真有点本事,就把小叶医生给抢过来。"  "您这不是胡闹嘛您,人家说有男朋友了,我干嘛不识相要去插一脚。况且别人玩儿剩下的,我可不稀罕。"凌云笠没心思玩这种无聊的把戏。追在他身后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他凌大少都不爱搭理的,何苦热face贴人家冷臀部,有这工夫,孩子都不知道生出来多少个了。  "我打听过了,叶小舸她爷爷就是叶一民,叶一民你知道吧,55年的上将,比你外公军衔、职务还高得多,还有她爸爸、叔叔、伯伯,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都是有来头的,每个人都身居高位,就说她二伯吧……"凌夫人说起叶小舸的家世,滔滔不绝。  凌云笠冷冷瞥了他妈一眼,就知道这才是她要说的重点。好出身,只怕这才是她看上那个白莲藕的真实原因。否则他想不出,不过一个普通女军医,他妈咋会这么上心。  凌夫人一直喋喋不休的说,凌云笠充耳不闻,她说了半天,他还是对叶小舸提不起兴趣。也不是她不够漂亮,而是她那种漂亮,实在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打个最恰当的比方,有人喜欢奥黛丽·赫本型的美女,有人喜欢玛丽莲·梦露型,不是美女本身不够美,而在于她,是不是他那盘菜。  这一天下班的时候,叶小舸从科室出来等电梯,电梯门打开后,看到凌云笠站在里面,她愣了两秒钟,踏进去。他没跟她打招呼,她也就懒得搭理他。  电梯不知道出了什么故障,快到一楼时忽然停住不动了。小舸有些着急,拍拍电梯门,电梯忽然猛的一抖,把她吓了一大跳,不敢再动。  "别乱拍了,打故障电话。"凌云笠趁着电梯里的顶灯还没熄,按下故障警铃后,又取出手机打电话。小舸贴边站着,心急如焚。  半个小时过去了,电梯还没有恢复,虽说只有他们两人,可空间毕竟狭小,很快就有些闷。小舸看到凌云笠坐在地上玩手机,奇道:"你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电梯要是不修好,我们就出不去了。"  "着急有什么用,电梯维修需要时间,医院里人来人往,我不怕没人管这事。"凌云笠倒是从容的很。小舸讪讪的看他一眼,无奈的靠着墙。  凌云笠扫视她:"我劝你也坐下来,保存一点体力。气沉丹田,把呼吸放慢。"叶小舸看他坐在那里,像是在练功似地,嘟囔:"那你别喘气了,留点空气给我呼吸。"她站了一会儿,没办法,只得坐下去,百无聊赖的抱着手里的包包。  凌云笠见她长长的睫毛低垂,无精打采的样子,逗她:"把包抓的那么紧,怕我抢你的包啊?"叶小舸撅了下嘴,不理会他的调侃。  凌云笠假意凑过去看看,嗯了一声:"不错,爱马仕的铂金包,包里的钞票还没这个包值钱。"小舸哧的一笑:"谁说的,我包里……"想了想继续道:"确实也没多少钱。"凌云笠淡淡的笑,见她很可爱的咬着下唇笑,觉得这丫头多少有点意思。  小舸坐了一会儿,接到周樵樵电话。"我打电话到你二伯家,你怎么这时候还没到家,路上堵车吗?"周樵樵在电话那头问。"我们医院电梯坏了,我被关在电梯里了。"叶小舸苦笑着告诉周樵樵。  "不是吧,电梯里还有没有别人,你打了报修电话没有?"周樵樵一听可急了,小舸怎么尽遇到奇怪的事。小舸怕他担心,忙道:"已经打过了,正在修,一会儿就好,你别急啊,我会没事的。"  周樵樵叹口气:"看来我得整天看着你才行,你的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差,什么事儿都能给你遇上。""那可不,连你这样的哈雷彗星,都给我遇上了。"叶小舸嘿嘿一笑。"我是哈雷彗星,你就是哈勃望远镜,你整天观察我。"周樵樵打趣道。"美得你。"  凌云笠玩了一会儿手机,听到叶小舸打电话。他不是存心要偷听,电梯的空间实在是小。看白莲藕笑得那个花痴样,不用说也是跟她男人打电话,凌云笠没兴趣听,闭着眼睛养神。  "宝贝儿,我的请假手续办妥了,后天就回京。"周樵樵兴奋地告诉小舸。"唉,太好了。"这消息让小舸无比开心,哪怕是此刻困在电梯里,她的心也早就飞到他身边去了。  "MUA~啵~"小舸侧过脸,对着手机亲了好几口。凌云笠忍不住眯缝着眼睛看她,见她脸颊粉嫩嫩的晕红一片,心想真是腻歪的够呛。小舸合上手机看到凌云笠耷拉着脑袋歪坐在那里打瞌睡,冲他耸鼻子。  "好好地,你跟我扮什么鬼脸。"凌云笠懒散的声音传来,似笑非笑的。原来他不是打瞌睡,却要装出瞌睡样子,这人真奸诈。小舸反唇相讥:"我没扮鬼脸,我是……活动活动面部神经。我劝你也活动一下面部神经,不然坐久了面部肌肉僵硬,笑比哭还难看。"凌云笠听出她话里挖苦的意思,也不和她计较,又闭着眼睛继续打瞌睡。  直到八点多,电梯才维修好。从电梯里出来时,两人皆是深呼吸半天,困在电梯里一两个小时,大脑已经快缺氧了。  周樵樵一到北京,就接到沈阡陌电话,说有重要的事约他面谈。他不想去,不回电话,也不回信息。沈阡陌不依不饶,连发了上百条信息轰炸他手机,逼着他去见她。  "周樵樵,我要不是有急事,我才不会送上门给你瞧不起。你丫的再不来见我,我就去找叶小舸,把你我的事全抖落给她知道。"沈阡陌见周樵樵油盐不进,威胁他。  周樵樵看了这条信息尤其来气,立刻回她:"我跟你那点破事儿早过去八百年了,当初和你说的也很明白。你如今想要旧事重提,我不怕奉陪到底。叶小舸什么都知道,不用你去吓唬她。"  "你来不来,不来我提刀去见你。"沈阡陌发狠。周樵樵冷哼一声:"你也甭威胁我,我又不是被吓大的。你这人什么事做不出来,我提醒你,你再这么作下去,迟早精神分裂。"  这条信息过后,沈阡陌过了很久才回了一条:"那就当我求你,最后一次,你真要是见死不救,我就从军总顶楼跳下去。"周樵樵知道她脾气,只得和她约了个时间见面。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4:18


51  麻烦找上门

  咖啡馆,沈阡陌没有化妆的脸看起来苍白憔悴,不停地抽烟。周樵樵坐下,颇为无奈的问她:"到底有什么事,非见我不可?"他出来见她,瞒着叶小舸,心里总觉得不妥,可是又怕沈阡陌真闹得要死要活。  沈阡陌吸了口烟,才道:"叶小舫纠集了一个工作组去成都军区,搞得人心惶惶,这事儿你知道吧?甭说你没参与,我知道这就是你和叶家人搞出来的。"周樵樵没否认:"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沈阡陌弹弹烟灰,把烟掐灭了:"你们爱整谁整谁,我不管,可你们……你们得给人留点余地,你明知道我爸爸现在虽然在二炮,以前却是从成都军区调过去的,到现在还和那边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们把他的陈年旧事捅出来算什么事,有你们这样恩将仇报的吗?"  这件事周樵樵多少有所耳闻,原先他在成都军区查不下去,和沈阡陌的父亲颇有些关系。虽然周樵樵去的时候,沈阡陌父亲已经在办理调职二炮的手续,但他在成都军区仍是有着很深的关系。  成都那群人虽然本身职务不算高,都是混个闲差,可在部队上混、又那么胆大包天的,哪个没有很深的背景?地方势力勾结,周樵樵一个人孤军作战,再强势又能强势到哪儿去。这次联合调查组下去却不一样,叶小舫和叶小美,那哥俩儿动真格的,不留情面。  周樵樵之前不是没考虑到这层,也不想把沈阡陌的父亲牵扯进去,可有些事,一旦进展开了,根本没法回避,叶小舫为这事和周樵樵商量过不止一次两次,军纪委的一个副书记指示要严办,因此就算是周天祁,也不好在这个时候、在这件事上出来说话。  "你父亲的事,我听叶小舫提过一次,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尽量替他减轻罪责,其他的,我没办法。这件事牵扯太多,局面已经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能控制的,叶小舫在材料里已经替你父亲遮掩了许多,否则你在朝阳那栋两三千万的豪宅,早就被没收了。"周樵樵觉得自己已然尽力。  沈阡陌冷笑一声:"你甭跟我来这一套,你爹才是军纪委一把手,他不让查,底下谁敢说句话。成都那群人得罪了你,我爸没得罪你吧,要是没有他,你那时候在成都军区早就被人灭了。"  周樵樵不理她发狠的话,嘴角一挑:"是吗,托赖你爸爸的福,我周樵樵才能活到现在。你倒是不会想想,我那时候为什么得罪那么多人,那都是因为他,他把我们的会议纪要给卖了,让当时所有进驻的工作组全都成了摆设。"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这些,就说说这次的事,要是没有我冒着风险给程铮通风报信,你的叶小舸早就被人轮了多少回了。你知不知道,事情过后,我一个月都不敢出门,就怕那群人报复。我要是横尸街头,你们会有谁出来替我收尸?"沈阡陌说到这里,眼泪掉下来。  周樵樵默然不语,他知道在小舸的事情上,他的确是欠沈阡陌一个人情。可是有什么办法,他能做的已经都做了,叶小舫能尽的力也都尽了。挪用军资,而且还不是个小数目,搁普通人身上够枪毙好几回的了。他们递上去的材料,军委的意见是没收财产、开除军籍,这还不该谢天谢地?  "我爸爸当了一辈子的军人,你们开除他军籍那比杀了他还狠。说他贪污,其实这样的事哪个地方没有,要说他错的,也就是太纵容下属,真正落到我家的数额,不如落到下面那些人手里的三分之一。比他玩得大的人多了去了,做军火生意、出卖情报的大有人在,为什么你们偏偏抓着他不放。我现在是求你,对一个快六十的老人不要太狠。财产都上交,这点我们可以做到,开除军籍、全军通报,这个耻辱,我爸爸宁肯一死。"沈阡陌哀求的看着周樵樵。  周樵樵叹息一声:"你现在是来逼我啦。我还没到那种手眼通天的地步,能把军委的意见给改了,我爸爸也不能。你要明白,现在不是我和叶家人揪着你爸爸不放,是他犯了众怒。"  沈阡陌见和他怎么说,他都不为所动,才知道这个人心有多冷,自己找他出来纯粹是多余,捂着脸啜泣。  周樵樵最后说:"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但这件事我做不了主。你要是因此恨我,那也由得你,我问心无愧。"他说完这话,起身离去。沈阡陌看着他走远,想起已经被解除军内职务的父亲,心痛不已。  开车的时候,周樵樵一直想,这件事是不是还得找叶小舫再商量商量,如果能给沈阡陌爸爸免了全军通报这一项,也算最后给他留一点面子。尽管他知道,军委对沈阡陌爸爸的处理意见,已经是考虑到他对部队做出的贡献,从轻发落。  有了这些烦心事,周樵樵和叶小舸吃饭时都提不起劲。叶小舸看他有点反常,关心的问:"怎么没精打采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是。"周樵樵掩饰,不想把坏情绪传染给小舸。  "明天去我二伯家吃饭吧,我爷爷想见你。"叶小舸见周樵樵振作了点精神,也就没当回事。"好。"周樵樵答应一句,忽然又想起什么,问:"你大哥去不去?"  "我大哥?可能会吧,明天在我二伯家是大聚会,除了我爸爸妈妈在武汉过不来,其他人全到。你找他有事儿?"叶小舸不解的看着周樵樵。自从那件事过后,她知道周樵樵和叶小舫联系频繁,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事。  "有些事情找他商量。"周樵樵想起沈阡陌爸爸的事就闹心。叶小舸见他不愿多说的样子,以为是牵扯到军方机密,连她也不能告诉,识趣的不多问。在这个圈子里混,要懂得在适当的时候装聋作哑,男人的事,她也操心不来。只要周樵樵不是整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随他。  叶家的家庭聚会很热闹,小舸的大伯、二伯、四叔、两个姑姑都到了,而她的几个堂表兄弟,除了叶小舫和叶小美,都在了外,因此晚一辈的只有他们仨。  热热闹闹的吃完了饭,周樵樵把叶小舫和叶小美叫到一旁,说要和他们商量事情。叶小美虽然早就从家里搬出去独居,偶尔也会回家住几天,家里一直有他的房间。要谈事情,在他的房间里谈最妥当不过。  没有多余的话,周樵樵开门见山的把沈阡陌找过他的事跟那哥俩儿坦白,那俩人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挺悬。  "你跟她还有来往啊?"叶小美比较关注这个,他回想起上次程煜说过的话,心里不大痛快。"早没联系了,这不是事情到了眼前,她才找我的吗,又不是为别的。"周樵樵觉得叶小美那怀疑的目光看起来很是刺眼。  叶小舫沉吟着,问:"沈家人希望我们怎么处理呢?"周樵樵道:"财产没收他们没意见,解除军内职务,他们也没意见,就是开除军籍和全军通报这一条,老沈受不了。""嫌跌份儿,怕栽面子了。"叶小舫干笑一声,无一点笑意。  "这时候怕丢人了,早干嘛去了。他贪污了多少,你们知道吗,得亏他才是个师长,要是军长,军区一二把手,窟窿得有天那么大。"叶小美冷言冷语。  "小航你先坐着,别那么义愤填膺的。不就是因为老沈是钱翊的舅舅,你才瞅他哪哪儿都不顺眼吗。可你别忘了,小舸的事情上,咱们还欠沈阡陌和钱翊一个大人情。"叶小舫瞥了他弟弟一眼,似笑非笑。叶小美被说到痛脚,讪讪的没说话。  周樵樵想笑,可真没那个笑的心情,顺着叶小舫的话道:"我就是考虑到这个才为难,沈阡陌说我恩将仇报。我也不想落这个落井下石的名声,当初我在成都,要不是有老沈斡旋,真有可能会纠缠不清,那种情境下想抽身都不易。虽说他也给我使了绊子,但我知道,他是为了保他们那一大群人。"  "那么,你是想报他这个恩了?"叶小舫望了周樵樵一眼。周樵樵默认。叶小美又插话:"没别的因素?"这回周樵樵听出点话外音,心里不高兴:"小航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沈阡陌那女人你少惹为妙,不是我危言耸听,她精神不大正常。她在武汉闹得要跳楼,后来小舸告诉我了。程煜去她家,看到她把你的照片儿挂的满屋子都是,小舸还不知道这件事,我没告诉她。"叶小美事后想起这件事,也觉得沈阡陌不大正常。正常人没有这么魔怔的,又是偷拍又是暗恋,还要死要活。  听到这话,叶小舫也有点诧异了,看着周樵樵:"樵樵,这事儿挺严重,你得处理好了,处理不好是会出大事的。她这动不动就要死要活,不是什么好现象。"  周樵樵听说沈阡陌把自己照片挂的满屋子都是,心里一沉,她这毛病是一点没改。在成都的时候,她就这样,老跟踪他,偷拍,就差在他宿舍安摄像头偷窥了。这种近乎变态的爱,令人窒息,所以周樵樵初时觉得她很有个性,跟她交往了一段时间,后来就怎么也受不了她。她是巴不得变成蛇,好日夜缠着他。  叶小美还想说话,看到叶小舫一个劲儿向他使眼色,才把话咽下去。有些事情,不能说过头,给对方留点面子,也是给自家留点余地。叶小美不傻,他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多说。  叶小舫见气氛有点不好,赶紧转移话题。"这样吧,我回头再和我几个叔叔商量商量,要是能争取,尽量替老沈争取一下,毕竟他在任内也做了不少贡献,将功补过,给他免了全军通报吧,开除军籍这一条,我这里是无能为力了。"周樵樵默默的点头,离开了叶小美的房间。  只剩叶家哥俩儿的时候,叶小舫责怪他弟弟:"你怎么管不住你的嘴啊,什么话都说。小舸告诉你的事,你心里有数就算了,说给周樵樵听,他会怎么想,跟自己娘家人告状?还是想把他过去的事嚷嚷的全世界都知道。"  "他那点事,又不是我不说就没人说。我是觉得,他不能再跟沈阡陌扯不清。你是没见过那个沈阡陌,一张脸抹的跟僵尸一样白,抽烟喝酒泡酒吧,什么都来,家里布置的像吸血鬼住的地方,阴暗、不见天日。"叶小美对沈阡陌印象本来就不好,她是小舸的情敌,就更加面目可憎了。  叶小舫笑笑:"打住,你别沾这背后说人是非的毛病,别说她抹的跟僵尸一样,就算她是僵尸,也跟你没啥关系。有格调的男人,不应该在背后说女人的私事儿。"  叶小美不以为然,咧着嘴一笑:"我没你格调高,你格调多高啊。等我一会儿见到区女王,一定要跟她表扬表扬你这格调,都是她教导有方。"叶小舫听叶小美忽然提到他妻子,心思顿时温柔了许多,莞尔一笑,没再言语。  叶小舸和大嫂区晗子在客厅里陪长辈们说话,看到周樵樵从楼上下来,迎上去。"你这就走了?"叶小舸见周樵樵没什么表情,只顾着往门口的方向走,问他一句。  "事情说完了,我先回去。"周樵樵想起叶小航那些话,心里就不痛快。"樵樵,走之前跟我爷爷说一声吧。"叶小舸提醒他。周樵樵嗯了一声,再怎么不痛快,他到底是上门客,不能缺了礼数。  和叶家人道别之后,叶小舸送周樵樵出门。周樵樵径直打开车门上车,叶小舸讷讷的看着他。他怎么了这是,好像心里憋着火,以前他要离开,总会抱抱她,和她来个吻别。可今天,他居然头也不回,看都没看她一眼。  回到家里,叶小舸越想越不是味儿,又不好问自己两个哥哥,他们跟周樵樵关在房间里密谈了什么事,只得自己瞎琢磨。看周樵樵刚才那表情,倒像是自己得罪了他,而不是和她两个哥哥所谈的事让他烦心。  区晗子见叶小舸送周樵樵回来后神情有些怪怪的,关心的问:"小舸,有心事吗?"叶小舸摇摇头:"没有。"区晗子察言观色,猜到她忽然不高兴必定是跟周樵樵有关,问:"周樵樵怎么坐也不坐就跑了?"叶小舸这才撅着嘴:"谁知道他,不知道又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要不我帮你去问问你大哥?"区晗子思忖片刻,眼睛下意识的看着二楼的方向。叶小舸忙摇头:"不用不用,回头我自己问周樵樵。那家伙,难伺候着呢。"区晗子呵呵一笑,看到丈夫叶小舫从楼上下来。  "你们密谈结束了?"区晗子随意的叉着腰,向叶小舫笑。叶小舫也笑:"结束了。"区晗子指指手腕上的表,示意:"到点送儿子去围棋班了,你快点收拾收拾,司机已经等在外面了。"  "儿子都那么大了,让司机送去就行,我一会儿还要去部里开会,错不开。"叶小舫回忆着自己的时间安排。"不行!你每次都这事儿那事儿的,儿子都抱怨多少回了,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接送,你今儿必须送他去。"区晗子跟丈夫瞪眼。"好好好。"叶小舫只能点头。  叶小舸看到这一幕,不禁笑出声。区晗子回头向叶小舸道:"你看到了吧,你大哥就是这么讨厌,自己儿子上学都不接送,也不知道整天穷忙些什么。"  叶小舸知道她嘴上这么报怨,心里未必真的和丈夫生气,区晗子不是那种爱计较的女人,但叶小舸还是笑着替她大哥解围:"我哥是个做大事的人,不拘小节。不过大哥呀,有句话说得好,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孩子小的时候最赖着父母,你也多抽点时间陪陪孩子。"  叶小舫淡然一笑,点了点头,环顾四周,看到周樵樵不在,有点疑心的问:"周樵樵呢?走了?""嗯,他说他还有点事儿,要先走一步。"叶小舸替周樵樵遮掩。叶小舫心里却有数,一定是叶小美的话让周樵樵不痛快了,可看样子小舸还不知道,自己也不必去多这个嘴。他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最好,叶小舫也没多想,和妻子一起送儿子上学去了。  叶小舸想起周樵樵之前的表情,始终有些纳闷,决定晚上打电话问问他。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4:48


52  杀鸡是个技术活儿

  晚上,周樵樵在自己房间里躺在床上看书,看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小舸号码,按下接听键。  "你晚饭吃过了吗?"叶小舸问,琢磨着怎么跟他问起下午的事。"吃过了。"周樵樵答一句。叶小舸愣了两秒钟,这就没话了?  "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怎么听你好像不大高兴。"叶小舸试探的问。周樵樵思忖片刻,决定和她摊开谈:"小舸,我跟沈阡陌的事,是不是你告诉你哥的?"  "我……"叶小舸有点理亏,她的确是把他们的事私下跟叶小美说过,所以她不好撒谎说她没说。"是不是你?"周樵樵有点咄咄逼人。  "是我说的,我又没造谣。"叶小舸听周樵樵语气不善,有点来气。周樵樵顿了顿,才又道:"我把我和她的事告诉你,是尊重你,不是让你到处说我的隐私。我也跟你说过,我跟她的事早就过去,希望你不要胡思乱想,可你……你把这事告诉你哥,很痛快是吗?"  "我也没说什么呀,沈阡陌跟程煜姐是亲戚,我不过随口提到她而已。"叶小舸替自己辩解。  周樵樵心里有气,又道:"可你跟叶小航说了沈阡陌在武汉自杀的事,这件事,你知道我一直不想提,她当时并不是要自杀,而是到警备区去找我,我跟她在办公楼天台把话说清楚而已,根本没人要自杀,说完她就走了。可我没想到,你跟那些护士一样,以讹传讹,什么瞎话都当真不说,还到处乱传。"  "我也没乱传啊,再说你之前又没跟我解释清楚,我问什么你才说什么,你从来不主动跟我交代问题。"叶小舸不满。  "小舸,过去那几年发生的事,我没有瞒过你,该说的都跟你说过了。如果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问我,我不会骗你的。我们在一起之后,我做的每一件事,只要和你有关的,我都会告诉你,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可你还是不信任我,觉得我会背着你和这个那个女人有关联。"周樵樵的语气格外郁闷。  "我跟我哥说说心里话都不行吗。"叶小舸颇有点挫败感。周樵樵冷哼一声:"我不拦着你说心里话,只要不牵扯到我的隐私。就算他是你哥,你总不能把你我在床上说的私密话都抖落给他知道吧。"  "周樵樵!"叶小舸忍无可忍,觉得周樵樵真是不可理喻,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啊,得理不让人。周樵樵也觉得自己最后那句话有点过了,缓了语气:"好吧,我们现在都带着情绪,再说下去非得吵起来不可,我们冷静冷静,以后再说。"说完,他把电话挂了。叶小舸也把手机随手一扔。  越想越来气,叶小舸随手抓起床上的米菲兔毛公仔,一通猛揍。这个米菲兔是周樵樵送给她的,不拿它出气拿谁出气,叶小舸把它扔到地上,狂踩乱踩。  "小舸,你干嘛呢?"叶家的保姆从楼梯转角过来,无意中看到叶小舸蹦蹦跳跳的踩兔子,好奇的问。  叶小舸有点讪讪的,推托:"没干嘛,我运动运动,运动运动……"为了制造逼真的效果,她还假模假式的做了瑜伽动作。保姆笑笑,转身而去。等她走了,小舸才又变了脸,把米菲兔从地上捡起来继续虐待。  不知道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叶小舸睡着了以后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披头散发、看不清面目的女人追在她身后,要跟她索命。她拼命地跑,却不知身在何处,周围是无边无际的荒野,荆棘丛生、阴森恐怖。眼看着那个女人就要追上她了,她却发现前面是悬崖,已经没有去路。  是跳下去还是跟那女人拼命?她不知如何选择。从恶梦中惊醒,叶小舸想起晚上和周樵樵的争执,心里很不痛快,闭上眼睛再想睡,却怎么也睡不着。按照弗洛依德的精神分析理论,梦由心生,小舸想,刚才那个梦一定有暗示性,说明她的精神处于焦虑状态。  她错了吗?她不就是跟自己哥哥说了些家常话,这就算出卖他隐私了?男人应该宽宏大量,而不是斤斤计较,他怎么就不学他爸爸一点好儿呢,他爸爸待人多宽厚啊。  可是转过头,她又想,他生气是不是毫无道理?肯定是叶小美跟他说什么了,他面子上挂不住了。哥,你也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说啊。小舸又在心里报怨叶小美。  一会儿怨周樵樵、一会儿怨叶小美,一会儿又自责,叶小舸翻来覆去,心乱如麻。  "周樵樵是个大坏蛋",小舸从床上爬起来开电脑,在自己博客里敲上一行血淋淋的大红字,气儿顺了,可以去睡了。  第二天下班的时候,叶小舸刚走出院部大楼,就看到周樵樵的车停在路边,却不见他的人。他去哪儿了?小舸好奇的张望。  这时,有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她以为是周樵樵,回头一看,却没看到任何人,心里不禁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抓紧手里的包。再一转身,才看到周樵樵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一把蓝紫色的勿忘我,双手捧到她面前。  原来真是他,叶小舸没好气的撇着嘴,斜眉瞪眼的样子在周樵樵看来又可爱又好笑。周樵樵把花献给她,她故意不接,余光瞥见他捶着心口,表情很有点痛苦的样子,扯着自己衣襟。  这一幕有些眼熟又有些可笑,叶小舸故意揶揄他:"你干嘛,手抽筋啦?鸡爪疯?"周樵樵怪笑着把手伸到她面前,小舸看着他的手,心跳怦怦加速。周樵樵手摊开,手心上放着一颗小小的、红宝石雕刻的心。原本小舸以为他手心里是枚戒指,谁知却不是。  "这是什么?"叶小舸不解。"我的心。"周樵樵讪笑。叶小舸冷哼:"怪不得你的心那么硬,原来是石头的。"周樵樵把她拉上车,等车门一关,就抱紧她,吻她的唇。  "你干什么,昨天刚教训完,今天就来送糖衣炮弹?我告诉你,别对我使美男计。"叶小舸悻悻的推开周樵樵。周樵樵不放,在她耳边道:"昨天是我不好,语气重了。我俩没有隔夜仇,你也不要再生气了。我送你一束花,又献给你一颗心,请你原谅我。"  叶小舸还是撅着嘴,手却不由自主的把花接过来,一棵一棵的把花揪下来扔到他身上。"你干嘛,跟花有仇啊,乱揪乱扔什么。"周樵樵皱着眉。叶小舸没好气的用花束打他的头,借题发挥:"我乐意,管得着吗你。这花干巴巴的,又这么丑。"  "哎呦,你又打我。我就猜到你要这么说,看后面。"周樵樵掰着小舸的肩,示意她看后车座。后车座上摆满了玫瑰。红的黄的粉的蓝的黑的,堆得有二尺高。周樵樵伸手过去把花拿了一束过来,放到小舸手里:"这回满意了吧,后面那一大堆红粉佳人蓝色妖姬黑白无常全是你的,爱拿多少拿多少。"  玫瑰火红娇艳,小舸的气早消了,抿着嘴笑。"买了这么多,真浪费。"小舸心里高兴,嘴上还是和他别扭。周樵樵眉峰一挑:"玉泉营花市批发的,不贵不贵,天黑了以后论斤卖。"小舸知道他是故意说笑,拳头轻轻打了他一下。  她想起什么,告诉他:"我昨晚做了一个恶梦,一宿都没睡好。都怪你,害我今天一天心情都不好。""我昨天也没睡好,心里总有事放不下,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无聊的时候我就找了只鸡。"周樵樵故意道。  "什么?"叶小舸脸都绿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鸡这种动物在某些语境里已经脱离了家禽类,妄图挤入人类浩浩荡荡的大军。  周樵樵笑,逗她:"我把那只鸡杀了,炖汤,喝了碗鸡汤,我心情就好了。我这辈子还是头一回杀鸡,原来杀鸡还是个技术活儿。"  "我怎么整不明白你这话,你上哪儿找的鸡?还把鸡给杀了?"叶小舸一头雾水。周樵樵呵呵笑道:"是我家保姆去附近的农村集市上买的,从农民手里买来的草鸡,炖汤特别好,我爸这几天感冒,身体不太舒服。"叶小舸怪眉怪眼的瞅他:"你自己杀鸡?你心情不好就杀鸡,下回是不是要拿刀杀人了?"  周樵樵笑道:"那只鸡还挺顽强,被我拿菜刀剁了一下,居然还没死,还能满院子跑,我家保姆追了半天才抓到它,我又给了它一刀,它才死。""周樵樵,你真够嗜血的,真恐怖,你没把那只鸡抓住生喝鸡血吧。"叶小舸听了他的话,汗毛都要竖起来。  周樵樵抱住她狂笑:"我逗你玩儿呢,是我家保姆杀鸡,我帮她。生喝鸡血,我又不是吸血鬼,再说,鸡血哪有人血好喝。"他低着头,在小舸白皙的脖子上轻轻的咬,亲一下。  "你以后不要对我那么凶,我很怕你的。"叶小舸耸着鼻子。周樵樵放开她,看着她的脸:"吓着你了?""嗯。"叶小舸点点头。周樵樵捏捏她脸蛋儿:"你对我凶的时候,还威胁要杀了我呢,说你藏着柳叶刀,专对付我,揪我耳朵,要暴打我一顿。"  叶小舸无声的笑,转过身坐着。"你跟马师傅说了吗,你来接我?"叶小舸想起这事,问周樵樵。"说了,让他不用来接你。"周樵樵想的很周到,不让司机白跑一趟。  两人去吃饭,服务生刚把他们点的餐送上来,周樵樵就接到沈阡陌电话,他看了眼号码,把手机关了。  "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叶小舸瞄一眼周樵樵的手机,好奇的问。"是沈阡陌。"周樵樵觉得这事还是不能瞒着叶小舸。叶小舸不由得睁大眼睛,脸一沉,明显的表达不满:"她为什么还找你?就这样你还说你俩断了?"  "你哥他们去成都军区调查,把沈阡陌她爸爸给卷进去了,材料报到军纪委,搞不好要没收财产开除军籍。"周樵樵怕叶小舸会有其他想法,如实把情况跟她说。  叶小舸愣了愣,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真要是如他所说,沈阡陌爸爸的罪责不会轻,于是问一句:"这么说,她找你是想替她爸说说情,你急着找我大哥也是为了这事吧。"周樵樵点点头。  "你还是挺关心她的。"叶小舸默默的低头切牛排,往嘴里送一块,味同嚼蜡。她就算再大度一点,听说了这种事还是会如鲠在喉。周樵樵看她一眼,猜到她的心情,低沉道:"我欠她一个人情,不得不还。"叶小舸嗯了一声,知道他说的是她的事。  "樵樵,你帮她可以,但是不要让她因此缠上你。我感觉,她一直对你念念不忘。"叶小舸抬起头,望着周樵樵,眼神里有一丝无奈和不安。"我心里有数。"周樵樵跟小舸表明心迹。  叶小舸从周樵樵口袋里摸出他手机,把手机重新打开,看到无数来电显示,有程铮的号码。"程铮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回一个吧。"叶小舸把手机递给周樵樵。周樵樵接过去看了看,程铮至少给他打了不下十个电话,于是回拨了程铮的号码。  "喂,我说,你怎么把手机给关了?"程铮在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很焦急。周樵樵一愣:"怎么,出了什么事?"  "阡陌的爸爸前几天接到通知来北京开会,一到八大处就被隔离审查了。昨天晚上,专案组突击审他一晚上,今天下午又审,脑溢血发了,现在在304医院抢救,情况不容乐观。"程铮在电话里尽量把情况说清楚。  "好,我知道了。"周樵樵应了一声。程铮又道:"阡陌想见你,说有话跟你说,可你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我只好给你打电话。""跟我说什么?"周樵樵觉得这又是件麻烦事,不想搅和进去。  "听说她爸爸这次的案子挺大,大概是想找你帮忙,看能不能从轻发落。你来医院看看吧,行不行给她个回话,人都住院了,你就发回善心吧。"程铮劝周樵樵。他和沈阡陌交情不错,看到她在医院里无助的样子,心中不忍。  周樵樵想了想,问:"他在哪个医院?""304。""我一会儿过去。"周樵樵把电话挂了。叶小舸听到他的话,奇道:"谁住院了?""沈阡陌的爸爸,突发脑溢血。"周樵樵道。  "他已经被隔离审查了?"叶小舸知道调查的程序,都是先把人圈起来,然后突击审查。  "是,前两天到京,昨晚上就开始审查。"  "你要过去看看?"  "嗯。"  "我跟你一起去。"  周樵樵看着叶小舸的眼睛,叶小舸轻轻把手按在他手上。两人无声把这顿饭吃完了,一起去往304医院。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5:14


53  带不走的记忆

  走廊上,程铮和程煜兄妹俩陪着沈阡陌坐在病房外,沈阡陌的妈妈还在成都,尚不知情。钱翊站在一旁,跟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商量事情。周樵樵和叶小舸到时,看到手术室的灯还没灭。  程铮看到他们,站起来打招呼。沈阡陌看到周樵樵身边跟着叶小舸,没有说话,无力的靠在程煜肩头。  "情况怎么样?"周樵樵问程铮。"还不好说,手术已经进行了三个多钟头。"程铮告诉他,下意识的看了叶小舸一眼。周樵樵道:"小舸跟我在外面吃饭,就一起跟过来了。"程铮点点头。  钱翊看到周樵樵,没好气:"你怎么来了,我舅舅被你们害的够惨了,你还要来刺激他。"周樵樵没理他,径直走过去跟沈阡陌说话。  "我跟叶小舫说过了,争取把全军通报这一项给免了。"周樵樵余光瞥着和钱翊说话的军官,尽量压低声音。沈阡陌的爸爸如今身份特殊,一些敏感的话题还是不能让别人听到。  沈阡陌听到这话,抬起头,他恰好也低着头看她,才几天工夫,她已经憔悴了许多,那张脸本来就白,此时看起来更是没有血色。周樵樵心一软,拍了拍她的肩。  谁知道,沈阡陌看到周樵樵就心酸不已,没有克制住情绪,靠在他怀里就哭起来。周樵樵吓了一跳,想推开她,看她哭得那么可怜,有点为难;不推开她更不好,叶小舸就在旁边,而且她一定看到了。周樵樵甚至不敢去看小舸的脸色。  程煜坐在一旁眼睛瞪得大大的,沈阡陌的举动令她大为惊讶,她哪里会想到,沈阡陌居然能当着叶小舸的面,靠在周樵樵怀里哭,而周樵樵像是愣住了,一动不动。  还好程煜脑子不算迟钝,赶忙把沈阡陌的肩揽住:"阡陌,别哭了,你已经一整天没吃饭了,我陪你去吃一点,不然这一晚上你没法熬。"就着程煜的话,周樵樵才得以抽身。  他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沈阡陌靠在程煜肩头、因抽泣而浑身不住的颤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怪怪的,有些心慌。再看叶小舸,她怔怔的看着自己,有惊讶、有无奈,但更多的是委屈和心痛。他走过去,搂着小舸的腰。小舸没有挣扎,只是轻轻地握住他的手。  "程铮,我们先走一步,有什么情况跟我联系。"周樵樵跟程铮打了个招呼。程铮点点头,他知道有叶小舸在场,周樵樵在这里根本没法呆。再说还有那个钱翊,他和周樵樵自从那次差点打起来,就开始互相看着对方不顺眼,因此周樵樵走了也好。  周樵樵握着叶小舸的手走出医院,见叶小舸沉默着,怕她伤心,忍不住道:"我刚才……""不用说,我明白。"叶小舸温婉的一笑,不想听他多做解释。周樵樵心里一松,抱了她一会儿才和她一起去停车场。  这个夜晚真是沉默到极点,本来两人还想着趁周天祁不在家,去家里好好亲热亲热,给沈阡陌爸爸这事一闹,都没了心情。周樵樵送叶小舸回家,无声的开着车。叶小舸知道他有事情要思考,没有打扰他。到她家门外,他停下车,看着她解开安全带。  "小舸……"他叫她一声。她回过头,神情中有一丝勉强。"抱抱。"他哑着嗓子,像很多年前他们闹别扭他来找她求和时一样,有种说不出的挫败感。  叶小舸张开双臂,主动抱住周樵樵,在他肩上靠了一会儿,谁都没说话,默默的脸往一起蹭,碰到对方嘴唇了,轻轻咬着吻在一起。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我。"叶小舸仰着脸看周樵樵的眼睛。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睛倒是很亮,低头咬她耳垂,细语:"我知道,不瞒你。"  想了想,他又道:"小舸,跟我回广州好不好,我好想你。"叶小舸嗯了一声:"快了,还有两个多月进修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一定回去。"周樵樵放开她一点,不无埋怨地轻嗔:"你啊,真够固执的。""我要有始有终。"叶小舸轻抚周樵樵的脸,在他脸颊上吻了吻,就下车去了。  夜里,周樵樵睡的正香,手机忽然狂响。听到声音,他醒过来,看到是程铮的号码,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喂?"周樵樵打了个呵欠,坐起来听电话。程铮在电话里声音低沉:"沈叔叔刚刚去世了,院方已经尽了最大努力,还是抢救无效。"  周樵樵叹口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并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他和叶小舫他们都不想看到。从沈阡陌爸爸挺而走险的那天,他自己就该料到这样的结果迟早会来。抱着侥幸心理,可是心里的压力却一点也不小,一旦东窗事发,就会承受不住。  "军纪委和总后的有关部门已经紧急开会,讨论他的身后事,估计很快就会有人把消息通知你,人都不在了,你想想办法,看是不是能让沈叔叔走得安详点,他这一死,只怕很多人都松了口气,保住了不少人。"  程铮想替沈阡陌爸爸挽回最后一点尊严,和周樵樵商量。一般来说,沈阡陌爸爸在接受审查期间去世,追悼会肯定是不能开了,能让家属搞个遗体告别就算不错了。  按周樵樵以往的性子,这些麻烦事他能不沾就不沾,可这时候,如果他不出力,就显得他太不通人情,毕竟沈阡陌的爸爸原本好好地,要不是那个调查组下去,也许过两年也就平安退休了,调查组一去,晚节不保不说,连性命也搭上了。  程铮半天听不到周樵樵回话,猜到他心思:"我知道这事你很为难,那就让我在台前,你在幕后好了,也算是最后替沈叔叔尽一份心。他是贪了不少,可在他那个位子和处境,那些人把他架在那里,他其实也很无奈。"  不用多说,其实他们都明白。在浊浪里,一股清流如何能长久,要么被排挤出圈子,要么同流合污,这种事并不鲜见。沈阡陌的爸爸,不幸选择了后者,但他这个人,有多坏倒不至于,高层领导们心里也不是没数,所以并不想把他树为典型。  而且很多人多少存着私心,不想这件事闹太大,越深入牵扯的越多,他这一死,有关方面立刻达成一致意见,该是这件事了结的时候了。  "你放心,这事儿我会考虑,让他走得体面一点,算是我最后为他家做点事,还上人情。"周樵樵表明自己的态度。  一连几天,周樵樵都在和相关部门协调,替沈阡陌的爸爸争取。同时,钱沈两家也在出力,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事情进行的倒是挺顺利,沈家按规定期限上交了来源不明的财产之后,相关部门只在军方内部网站和内参上发了讣告,并没有多做处理。  沈阡陌独居的那栋小楼属于被查封财产,必须在规定时间内搬出去把房子上交。钱翊替沈阡陌和她妈妈另找了住处,让程煜去帮她收拾收拾,尽快搬出来。  沈阡陌自从父亲去世之后,精神一直都不好,葬礼过后,在家里修养了一个星期,程煜找人替她收拾东西,不时问她各种器物如何处理。  "嫂子,那些家具要充公的就充公,可以带走的,你就看着办吧。"沈阡陌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她实在没有心情理会那些事,家都已经没有了,哪还会在乎器物的归属。  "你那个房间,那些照片……是不是找个箱子装一下?"程煜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揣摩着沈阡陌的情绪。忽然间听她提起,沈阡陌也是一愣,沉默半晌,缓缓的点头:"装起来我带走,只要我活着,那些照片就不能扔。"作茧自缚啊,程煜在心里默念,缓缓叹口气离开她房间。  程煜让人找了口小箱子,亲自把暗房里的照片一张一张拿下来放到箱子里。有一瞬间,她忽然很能理解沈阡陌对周樵樵的感情,无望、绝望,可就是缠绵于心底,忘不了,这样的爱情,遇上了就是劫难。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作茧自缚,她和叶小美这些年一路走来不可谓不辛苦。  沈阡陌等了半天,不见程煜让人把箱子抬到她卧室,不禁有些好奇,走到房间里看看,却看见程煜把照片收拾到箱子里的时候,像是在流泪。  "你怎么哭了?"沈阡陌蹲下身,问程煜。程煜擦擦泪:"没什么,就是有些感慨。"沈阡陌叹息一声:"我们这些人,表面上看着是风光,说不定哪天就像大厦将倾,忽啦啦倒下来,谁也不能预料谁的明天。"  "阡陌,你也不要太悲观,从这里搬出去未必是坏事,找个正经工作把日子过好了,再找个好男人。"程煜关上箱盖,找了把锁把箱子锁了起来。沈阡陌闭目片刻,不让眼泪流出来。  "有些人,你抓不住的,就不要再惦记,越惦记心里越难受,姻缘都是天定的,强求得来,也终究会散。"程煜提着小箱子离开暗房,沈阡陌缓缓地站起来,跟上去。  箱子被放在沈阡陌的卧室里,程煜打量四周:"东西基本上都给你归置好了,有些衣服还是要你自己收拾。明天下午搬家公司的人过来,替你把东西搬过去,到时候我再去新房子那边帮你收拾收拾,住进去总要像个样子。"  沈阡陌坐在床边上,有点心不在焉。等到程煜走了以后,她才悄悄打开装照片的箱子。看着照片里那个人,他的面容如此清晰,却已离她那么遥远。父亲的葬礼,他也去了,相对无言,彼此已经找不到话题,他对着遗像鞠过躬也就走了。  眼泪一滴滴落在照片上,她心里剧痛,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就不能把他忘了,重新开始生活,眼见他对自己无情至此,却仍对他偶尔的稍假辞色受宠若惊。她就是不能得他一点好,得一点便记在心里。  从小到大骄傲如斯的沈阡陌,何曾卑微如斯,这样的行为若发生在别人身上,是会令她冷眼嘲笑的,可老天爷就是那么狠,安排那个人和她相遇,却吝啬的不肯给她一个幸福的结局。  看着他的照片,她一张张摩挲,舍不得扔。这都是她爱情的见证,那段爱情虽然短暂,却是她生命里最绚烂的感情。她不是被别人伤了,是被自己伤了,明知道他根本不爱,她依然执着不悔。  叶小舸从周樵樵那里得知沈阡陌爸爸的死讯,也是不胜唏嘘,不管怎么说,一个原本活得好好地人就这么去世了,听到的人总归有些感怀。她也知道这些天周樵樵在干什么,只是有太多的不得已根本没法言说。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5:40


54  都是照片惹的祸

  晚上,叶小舸倚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看书,听到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知道是周樵樵来了,放下书坐起来。  "这么早就睡下了?"周樵樵看到她坐在床上,腿上盖着薄被。叶小舸看着他坐下:"没睡,看会儿书。你今天怎么来了,都九点多了。"  "想来……看看你。"周樵樵凝视着叶小舸的脸,见她披散着头发,台灯温和的光线下,显得宁静安详。他还有不到十天就要回部队,和她团聚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叶小舸抱着他胳膊,抿嘴一笑:"我家保姆煮了冰糖燕窝,我去给你盛一碗。""不用了,我不想吃。"周樵樵情绪低落。叶小舸看着他眼睛,见他回避她目光,有些疑惑:"怎么了,心情又不好?"最近他似乎总是心情不大好,每次见到面都有些心不在焉。  周樵樵低着头闷了一会儿,抬头问叶小舸:"小舸,你说我们错了吗,我们只是想把成都军区的事整顿整顿,却不料牵扯这么多人。"叶小舸凝视他,想看穿他的真实想法,直言道:"沈阡陌爸爸的死,让你内疚了?"周樵樵不说话。  叶小舸哼一声:"那你有没有想过,他贪污的那些钱都是纳税人的血汗钱,他的儿女在美了开公司在了内住豪宅,而很多贫困地区的孩子连学都上不起。""我知道他罪有应得。"周樵樵低声道。  "你既然知道,何必想不通。他迟早会有这一天,就算你们不去查他,别人也会去查。如果换了别人,未必会给他留情面,到时候只怕沈家人会更难看。"叶小舸客观的说。周樵樵看了小舸一眼。这个莫名的眼神,让小舸心里一格楞。他这么看她什么意思?难道觉得她的话太冷血?  两人沉默着,谁都不想先开口。叶小舸躺回枕头上,继续看她的书。周樵樵有情绪,她叶小舸也不是个烂好人,什么情绪都想往她这里扔,对不起,自个儿的情绪自个儿收拾。  话虽如此,当周樵樵靠在她怀里,把头枕在她身上,她心里还是动了动,他来找她,无非是想来找点安慰,不是跟她置气来了。小舸放下书,挪挪身体、稍微坐起来一点,低下头把脸贴在周樵樵头发上,吻他额头。  "该还的,你都还给他了,你不欠他的。"叶小舸温柔的抚慰怀里的男人。周樵樵叹了口气,他的心情,小舸哪能完全体会。  他和叶家人去查成都军区的问题,或多或少有些私心,谁让那些人惹上他的叶小舸,而他明明知道事情最终可能会牵扯到沈阡陌的爸爸,还是没有阻止叶小舫他们的行动,甚至在其间出谋划策。  没想到随着调查的深入,事情演变的比他们当初设想的还要严重,沈阡陌的爸爸因此而突发脑溢血身亡。原本他们的目的是让那群人罪有应得、受到法律的制裁,闹出人命,绝不是他们的初衷。  "樵樵,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这样,我心里多难受。既然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就不要再想了好不好?"叶小舸恳切的问周樵樵,周樵樵嗯了一声。  "明天中午去我家吃饭吧,我爸又想你了。"周樵樵坐起来,跟小舸说他爸爸想见她。"明天啊,你怎么不早说,我明天中午恰好有事。"叶小舸颇为难的撇撇嘴。  "什么重要的事?"周樵樵不解的问,他想不出有什么事能比陪未来公公吃饭更重要的了。叶小舸告诉她,她在英了的大学同学有不少已经学成回了,大家联络好了在北京开同学会,时间就定在次日。  "有好多人是从其他城市赶过来的,机会难得,我要是不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到他们。"叶小舸是很想去的。周樵樵听出她的话音,也就不再勉强:"那你去吧,我跟我爸爸说,把日期往后挪几天,等你有时间。""好。"叶小舸抱着周樵樵的脖子亲亲他。  第二天,叶小舸参加聚会的时候,遇到当年的一个室友麦琪。两人当年就要好,见了面更是亲热。麦琪告诉叶小舸,她就要结婚了,在北京买的房。  "去我的新家看看吧,装修和布置都是我一手包办的,给我提点建议,看看还差些什么。"麦琪热情的邀请叶小舸去她的婚房看看。叶小舸不便推辞,答应了。  小区的位置不错,离水立方不远,观景和人居都非常适宜。"这里房价不便宜吧。"叶小舸从车上下来,四处看看,绿化覆盖率很高,整个小区像个花园。"挺贵,光是买房就花了四百多万,装修再花几十万,我俩都成房奴了。"麦琪挽着叶小舸的胳膊,两人慢悠悠的散步。  "将来我的小家要是能有这环境,我就心满意足了。"叶小舸觉得这小区从外观来看非常好。"嗨,你想要什么没有啊,那么大个千金小姐。这里环境是不错,可比起你家深宅大院小洋楼,还是差点。"麦琪呵呵的笑。  "对了,你还跟那个周樵樵?"麦琪问。她那时和小舸同住,见过周樵樵几次,几年过去对他的印象已经模糊。"不是他是谁,我这辈子,算是跟他耗上了。"叶小舸淡淡的笑。提到周樵樵,她心情就特别的好。  "挺帅,家里条件又好。我跟你说,找对象就得找条件好的,长相什么的都是浮云,经济实力才是王道。我跟我老公要是不买这房子,收入也算中高了,可自打买了房子之后直接就赤贫了,五年内都不敢考虑要孩子,没钱方才体会世道如此艰难。"麦琪叹了口气。  叶小舸安慰她:"你是医生,你老公也是外企高管,愁什么,比起很多中低收入的家庭,你们的日子不比他们好多了,住这样好的房子。""可你要知道,我俩花钱一向都是大手大脚,从来都存不下钱,按揭买这房子的时候,借遍了亲戚朋友,才好不容易把首付给付了。"麦琪苦笑一声,向老同学诉苦。  两人一路说话,走到麦琪家楼下,看到有搬家公司的车停在门口,工人往下搬东西。麦琪好奇道:"这不知道是哪一层的新住户,家具看起来不错,像是全进口的胡桃木。"叶小舸看到她艳羡的目光,淡淡一笑。  就在这时候,沈阡陌从电梯口走出来,和她俩走对面。叶小舸先看到她,心里虽然惊讶,却也有礼貌的和她寒暄:"搬家啊?"沈阡陌默默点头,没说话。叶小舸猜到她以前住的房子可能被没收了,现在是新找了一处公寓,可真没想到,她还住这么贵的房子。  沈阡陌小心翼翼的从自己车上取出一个小箱子,提着往电梯口走,看到叶小舸和麦琪一起等电梯,犹豫了两秒钟才上前。叶小舸无意中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箱子,花纹很好看,做工也很精细,猜测大概装的是珠宝和一些贵重物品。  就在电梯门要打开的一刹那,沈阡陌手里的箱子忽然打开,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原来是箱子忘了锁,东西又太重,箱子承受不住,从锁扣中滑了出来。  叶小舸看她手忙脚乱,好心的上前去帮她捡地上的照片,无意中拾起一张看看,这一看不要紧,惊得她说不出话来。  尽管只是侧面,小舸一眼就认出,照片里的人是周樵樵,拍摄地点不是办公室就是书房,他趴在书桌上睡着了,露出小半边脸。从拍摄的角度看,是张近照,连他的睫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拍这张照片的人很有水平,角度和光线都选的特别好,令这张睡颜照看起来非常生动。隔着照片,小舸都忍不住想摸摸他的脸。粗粗的瞄几眼地上的其他照片,都是周樵樵。  沈阡陌看到叶小舸拿着照片发愣,一把从她手里夺过照片,把箱子收拾好之后,提着箱子走楼梯去了。叶小舸蹲在原地,忽然就有了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人怎么那么没礼貌,小舸,你没事吧。"麦琪见叶小舸像要瘫坐在地上似地,扶了她一把。叶小舸勉强站起来,勉强打起精神:"我没事,头有点昏。"麦琪诧异的看她一眼,见她脸色不好,似乎不想多说话,便也不再多问。  从麦琪家出来,叶小舸一直想着沈阡陌的那个箱子,毫无疑问,装的全都是周樵樵的照片。她怎么拍到那么多照片的?有些像是偷拍,有些则明显不是。他们都分手这么久了,她还留着他的照片,说明什么?她对他念念不忘、刻骨铭心,才会像宝贝一样珍藏他的照片。  叶小舸觉得自己不是个小心眼的女人,可这件事真的令她如芒刺在背,越想越生气。在出租车上想了很久,她决定去问问周樵樵。  周天祁不在家,叶小舸直接上二楼周樵樵的房间找他。他不在卧室里,叶小舸去他书房,看到他站在窗口打电话,没有打扰他,在他身后站了一会儿。他没穿军装,随意穿着家居的一套休闲装,挺拔的身材说不出的潇洒。  周樵樵回过头看到叶小舸,示意她等一会儿,打完了电话,才问她:"你不是说今天同学聚会吗,怎么这会儿来了?""聚会结束了。"叶小舸冷冷的瞥着周樵樵,心情复杂。他到底还有多少秘密瞒着她?他的心到底有多深?她越来越觉得他令人捉摸不透。  周樵樵见叶小舸迟迟不上前,微抿着嘴角招呼她:"来。"叶小舸走过去,周樵樵抱住她,笑着捏她脸蛋儿:"想我了?"叶小舸没有正面回答,问:"我有件事想问你。""什么事?"周樵樵纳闷的看着叶小舸。从她一进门,他就感觉到气氛异样,她像是有心事。  "沈阡陌拍了很多你的照片,你知道吗?"叶小舸打开天窗说亮话。周樵樵眉心微蹙,这是个他不愿提的话题,可小舸既然问了,他也不能装不知道。"我知道。"  "你为什么要让她拍那么多照片?满满一箱子啊。"叶小舸推开周樵樵,情绪渐渐激动。周樵樵狐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这事的?你看过那些照片了?"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她会有你那么多照片,我虽然不懂摄影,却也知道有些照片是离的很近拍出来的。"叶小舸觉得这个问题很严重,触到了她心里一直存在的那个隐隐的痛处。  周樵樵见叶小舸俏脸紧绷,像是对这件事非常生气,只得实情相告:"很多都是她偷拍的,我当时根本不知道。她喜欢摄影,经常没事就拿着相机到处拍。"叶小舸冷笑一声:"跟你倒是志趣相投,你也喜欢偷拍,爱把私密照片存在手机里。"  面对叶小舸的挖苦,周樵樵默不作声。他知道在这个时候,有些辩解的话说了和没说一样,叶小舸正在气头上,她什么都听不进去。  "你怎么不说话了?"叶小舸对他的沉默很是气恼。他至少应该说句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你想让我说什么?我已经跟你承认过了,我跟她相处过一段时间。"周樵樵直视着叶小舸,丝毫不回避她的目光。  叶小舸心如刀绞,酸涩的滋味令她苦不能言。这前前后后,亲眼看到、亲耳听到,已不止一回两回,她能感觉到,周樵樵和沈阡陌的关系,并不像他说的那样云淡风轻,哪怕她再能承受,也没有这样折磨她的。  沈阡陌就像个阴魂不散的幽灵,总是在他俩中间兴风作浪。说周樵樵对她一点情意也没有了,那根本是自欺欺人。起码她父亲的死,就让他懊恼自责不已。  "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不会再跟她藕断丝连。"叶小舸沉痛的看着周樵樵。周樵樵吸了口气,火气也上来:"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没跟她藕断丝连,那些照片都是几年前拍的,要我说多少遍你才会相信我,还是你心里根本对我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你要我怎么信任你!你在医院里跟她……她抱着你哭,她有一箱子你的照片,她看我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我曾经一度怀疑,我的车是被她做了手脚。她有多爱你,就有多恨我。"叶小舸彻底爆发了,气冲冲的向周樵樵喊了一通。  周樵樵听了她发泄的话,脸绷着,紧紧的抿着唇,拳头重重的打在书桌上。叶小舸见状,眼中噙着泪花,倔强的转身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知道周樵樵把书桌上的物品全推到了地板上。她咬着唇,没有回头。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6:03


55  那么爱你为什么

  两人的心情都坏到极点,一连几天没有见面,也没有互相联系。直到周樵樵要回部队,叶小舸才想着要不要去机场送他。心里再怎么气,她也还是放心不下,让司机送她去机场。谁知道机场高速发生了一起车祸,堵车堵了一个多小时,等她赶到机场,周樵樵搭乘的航班已经起飞。  回到家里,接到程煜电话。程煜约了一群朋友去瑞士滑雪,问小舸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我还要上班,没时间。"小舸在电话里推辞。程煜叹口气:"你们都说没时间,就我是无业游民。程铮也这样,好心找他出去散散心,他倒好,把我一通数落。"  "怎么了,他遇到什么心情不好的事?"叶小舸听着奇怪,好奇的问。程煜告诉她,程铮和女朋友领了结婚证,不出两个月,又把婚离了。为了这事,正在家里伤心呢。  "他们之前不是很好吗,我听樵樵说,感情不错的呀。"叶小舸想不通。程煜撇撇嘴,把两家的恩怨告诉叶小舸,叹道:"老天爷最会跟人过不去了,现在看来,我们这几个人里,就你和周樵樵最幸福了,其他人都是沟沟坎坎的。"  叶小舸苦笑。是啊,外人看来,她和周樵樵是很幸福。可谁又能知道,这幸福下潜藏的危机。就像程铮,和女朋友已经领过结婚证了,又横生枝节,离婚之后心里还是放不下。  感情深有什么用,遇到问题一样无法解决,一样会各走各的路。爱情始终只是人生的点缀,而不是全部,人总是会为自己考虑多一点。早知道是这样,当初不要相遇是不是更好?  叶小舸一想到这些事,心情就无比压抑。她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天长地久的爱情,是否真的存在心心相印这回事。要不然明明相爱的两个人,怎么会将彼此伤害的这么深?  心情不好的时候,叶小舸打电话给周樵樵,想跟他说说话,有个人倾诉,或许能好一点。也是巧了,这年夏天的强台风一个接一个肆虐,广西的一些村镇发生严重水灾,周樵樵所在部队被军区派去赈灾,他一直在灾区忙着救人,根本没有时间和小舸多聊天,有时候接电话说不到五分钟,就不得不把电话挂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叶小舸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心里怎么能不担心。周樵樵是那种上了前线就不要命的主儿。心里牵挂,她只能默默替他祈祷。  想了一个星期,叶小舸决定去广西探望周樵樵。她的进修已经接近尾声,原本她可以等进修结束,回到广州以后再去看他,可是她等不及,惦记他受过伤的胳膊,想劝劝他遇到事情不能再那么拼命了。  叶小舸跟广州陆军总医院的同事联系,同事告诉她,陆总也派了医疗队去灾区,和124师驻扎在同一个地方。问清了地址,叶小舸买了机票,和家人告别,只身飞赴广西。  她没有回广州,直接去了救援部队和医疗队在灾区驻扎的地方。这是一个偏僻的县城,洪水冲垮了部分通讯设施,通讯系统基本上已经中断。叶小舸费了好些工夫,才找到陆总的医疗队,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找到了周樵樵部队的帐篷。  周团长去防洪大坝现场指挥去了,姚团长则带领小分队乘冲锋舟四处救人,叶小舸到的时候,留守驻地的战士这么告诉她。叶小舸想,既然已经到了,自己也不能到处乱跑了,免得给人家添麻烦,耐心的在周樵樵的帐篷里等他回来也就是。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她整整等了两天,周樵樵也没回来。叶小舸再去打听,才得知,连日暴雨再加上泥石流,一些年久失修的防洪堤坝被冲垮,周樵樵正率领部队冒着大雨连夜抢修,团里已经有好几个战士因此牺牲了。  医疗队的同事劝叶小舸早点回去,灾区天气情况复杂,与其在这里傻等,还不如回广州去等消息。小舸哪里听得进,她担心周樵樵担心的不得了,跟着医疗队去前线救援。  看到周樵樵,是在一个下午。风雨交加,叶小舸和医疗队在附近的村镇替受灾村民检查身体,防止灾情过后再出现疫情。周樵樵穿着风雨衣,和几个军官模样的人站在堤坝旁观察地形,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他没看到她,尽管她离他只有不到十米。她无声的热泪盈眶,没有上前。转回头看了他好几次,依依不舍,可还是不得不跟随医疗队撤退。  回到驻地,叶小舸收拾衣物,准备第二天就离开。看到他平安,她也就满足了。她在这里,就算不成为他的负担,也是会让他牵挂,不如早点回北京去。  叶小舸从帐篷出来,想去跟医疗队的同事辞行。刚走进医疗队帐篷,就看到南珂坐在那里。她像是受了点轻伤,护士正在替她消毒打针。  "南队长,你也来了?"叶小舸调整情绪,和南珂打招呼。南珂点点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叶小舸,笑道:"来看周团长?"叶小舸嗯了一声。"周团长他们这几天一直吃住在堤坝,你见过他没有?"南珂打完了针,坐在一旁休息,和叶小舸闲聊。  "见过一次。"叶小舸淡淡一笑,心绪怅然。南珂温和的看着她,像是猜到她的情绪,主动道:"他们这些日子非常辛苦,好几天联络不上也不是没有可能。你不要太担心,等我有机会见到他,跟他说一声,让他给你报个平安。"  叶小舸知道她是好意,道:"谢谢你。不过我打算明天就回去了,我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给部队添了麻烦。"两人坐了一会儿,南珂就被一个女兵叫走了,叶小舸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神。  第二天一早,叶小舸就坐车离开了灾区,下午的时候,周樵樵从前线回来,听到小战士说他女朋友来了,赶忙回自己帐篷,结果看到小舸不在,他的衣物用品都摆放的整整齐齐,换下来的脏衣服也都洗干净了,很是纳闷。打电话给小舸,才得知她已经走了,心里不免有些懊恼。她千里迢迢的过来,他连见也没见她一面。  可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实在没力气想别的,合上手机就躺倒在帐篷里的床上睡着了。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等他醒过来,帐篷外已经晨曦微露。  他走到帐篷外伸了伸懒腰,精神好了许多。远远看到南珂,跟她打招呼。南珂见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不禁道:"呦,还穿着这身衣服哪,也该换换。"周樵樵不以为然的笑笑:"不用换了,反正一会儿还要去堤坝,穿的再干净也没用。"  "我前天遇到叶医生,她来看你,你知不知道?"南珂问,她来找他,就是想告诉他这件事。周樵樵点头:"我知道,给她打过电话。她回北京去了。她回去也好,我现在忙得脱不开身,也没时间照顾她陪她。"  南珂哧的一笑:"你以为她是来让你照顾她陪着她的?你未免把女人看得太柔弱了。她是惦记你安危,不放心才来看你。看到你平安,她就走了,不愿拖累你、让你操心。你要是多给她打几个电话报平安,说不定她也就不来这一趟了。"  周樵樵听她这么一说,心里有所悟,轻轻颔首,想着要多给小舸打电话,向她报平安。可是条件真的有限,他们去的一些地方,通讯已经中断多日,虽有部队加紧抢修,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修复的。  叶小舸回到北京后,就病了。在家里躺了一个多星期,一起来就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没一处舒服的地方,食欲很差,什么都吃不下。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怀孕了,到医院做了检查,却不是怀孕。其间周樵樵给她打过两次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打。躺在病床上,小舸心情失落不已。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时受到恶梦困扰,精神饱受煎熬,自觉和周樵樵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有时候,她给他打电话,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觉得那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未必是要说多重要的事,可他总是不能理解她,觉得她小孩子脾气,非要天天粘着他,因此他忙起来的时候也没心情和她多说。  她很伤心,觉得他冷落她,那时她在广州,每次他给她打电话都有说不完的话。哪里像现在,说不了两句就把电话挂了。她也知道他工作忙,替他找理由,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遭此冷遇,她连自己也骗不了了。  这天夜里,她又做恶梦了。近来,她每天都做这样的梦,梦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追在她身后,所不同的是,这一回,她看清了这女人的脸。是沈阡陌,就是她,一直在潜意识里折磨着自己的就是她。  打开床头的台灯,叶小舸勉强支撑着坐起来,一阵头昏眼花,忍不住打电话给周樵樵,想跟他谈谈。  "我很想你。"小舸跟周樵樵说。"我也想你,宝贝。"他永远只有这句回话。"你陪我说会儿话好不好?"小舸听到他的声音,心酸不已,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樵樵困得不行,在电话里推辞:"小舸,现在很晚了,我很困,我真的很困。对不起,改天再谈好不好?"  他不等她说话,就匆匆把电话挂了,继续睡他的觉。小舸心如刀绞,泪水终于涌出来,狠下心,给他发了一条短信。  "我们分手吧。"叶小舸的短信只有五个字。不到两分钟,周樵樵打电话来,语气很不好:"小舸,你能不能不要再闹了,两三天我才睡这几个钟头,你让我休息一会儿行不行。"  "我说……我们分手,我不会再烦你了。"叶小舸哽咽着。周樵樵本来就困得不得了,听了她的话,心情更是坏到极点,什么都没说,就把手机给摔了。  叶小舸也挂断了电话,抱着被子哭了很久。他们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彼此之间像是建立起一道冰冷的围墙,他走不过来,她也走不过去,对望、凝视,最终失去耐心。  他完全不懂她的心,不明白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遇到事情,他也不主动跟她沟通,都是她问了,他才告诉她。面对这样一个男人,叶小舸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  叶一民见小舸从广西回来以后病了一场不说,情绪也一天坏过一天,心疼孙女儿,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叶小舸告诉爷爷,她要和周樵樵分手,否则再这样下去,她的精神就要崩溃了。  叶一民见孙女儿病容憔悴,握着她的手,劝道:"孩子,你这才在哪里,就伤心成这样。人生里真正的苦,你还没尝到一点呢。"叶小舸泣道:"我实在是不了解他,不知道他整天想些什么,就连我想跟他说说话,他也总是推辞。我知道他很忙,可忙的连说话的时间都没了?"  "也可能他是真的忙呢,你要体谅他,他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服从命令保家卫了,儿女情长都在其次。"叶一民劝道。叶小舸摇头:"他以前也忙,但是他每天都给我打电话。忙不是借口,是他的心里,越来越没有我。"  叶小舸有时想,她和周樵樵,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类人,他们的性格相差很大。爱情使他们盲目,看不到双方的隔阂,一旦激情褪去,问题才渐渐凸显。当他们都成熟了,长久相处,才发现原来爱情改变不了一切,改变不了命定的性格。  "两个人在一起,要互相迁就。我和你奶奶就是这样,我跟你奶奶认识的时候,我连字都不认识几个,而你奶奶是城里资本家的小姐,金陵女子大学毕业。可这有什么呢,你奶奶从来没嫌弃过我,我边打仗边学文化,等你大伯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能写信看报纸;你二伯出生的时候,我已经能用英语和你奶奶对话。孩子,没有两个人是完全一样的,你要明白,有些差距其实是在你心里,你心里放不下,差距就永远存在。"叶一民意味深长的劝说孙女儿。  叶小舸若有所思,没有再说什么。爷爷说的有道理,可是小舸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周樵樵分开一段时间,让彼此把未来想想清楚,他们只有跨过这道坎,感情才能继续下去。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6:43


56  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小舸病好以后,一回到医院就听王宝珍说了一个消息。特护病房里那位高干、凌夫人的父亲在医院里接受了两三个月的治疗之后,还是去世了。本来嘛,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又一直不好,送进医院也只是拖日子,早点去了,未尝不是个解脱。  小舸心里不好受,她想到了自己爷爷。她爷爷也已经是耄耋之年,能多陪在爷爷身边,也算是替她远在武汉的父母尽尽孝心。  "爷爷,我想调到北京来工作,多陪陪您。"叶小舸说出自己的想法。叶一民听到孙女儿这个想法,自然是万分赞成,赶紧就催促自己二儿子快点去替小舸办手续。  老爷子一句话,叶小舸的二伯哪有不照办的道理,很快就交代自己的秘书去替小舸办理调职手续。解放军总医院对主治医生的任用有严格的政审和技术职称要求,不像那时小舸从武汉调到广州属于军区内平调,这一次的手续相对来说复杂的多。  叶小美听到消息,觉得有些蹊跷,小舸一心想着周樵樵那家伙,怎么可能离开广州回北京工作呢。小舸平静的告诉他,她和周樵樵已经分手。多余的话,她不肯多说。  事实上,这些日子以来,小舸一直在等周樵樵的消息,半个月过去了,他一点消息也没传过来。她说分手,他就接受,没有一点挽留的表示。她不会再纵容他了,不会再无条件接受。如果这就是尽头,那他们俩已经到头了。  南京军区司令员凌战军岳父的葬礼搞得挺隆重,叶一民老将军也受邀出席。叶家人怕老爷子年岁大了,去了不方便,想由小舸的两位伯父代为出席,叶一民却坚持要自己去。他说,去世的这位老人,和他一样曾在战争年代出生入死,他要亲自去送一程。  八宝山的遗体告别仪式当天,停车场停满了各色高级轿车,陵园外一水儿的部队站岗,一看便知是一位大人物的葬礼。叶小舸扶着自己爷爷从车里下来,进入仪式大厅。主家见老将军亲自来了,忙派人过来迎接。叶一民在叶小舸的搀扶下,走到遗像前三鞠躬。叶小舸也跟着鞠躬。  凌夫人看到叶小舸,亲热的上前打着她的手打量:"小舸呀,有些日子不见,你瘦了不少。"叶小舸看凌夫人一袭黑裙,头发上别着朵白花,劝道:"黄阿姨,您节哀。"凌夫人早就过了最伤心地时候,这时候反而平静了:"不要紧,老爷子走得安详,也算是喜丧了。"  看到叶小舸二伯母方雅惠也跟丈夫一起来参加葬礼,凌夫人过去跟她打招呼。两人寒暄几句,很是亲热。  凌夫人随口提起叶小舸:"我刚才看到你侄女小舸了,她好像瘦了不少,小脸上都没肉了。"方雅惠叹口气:"听说是跟她男朋友闹着要分手,心情不好。现在这些小年轻啊,今天这样明天那样,折腾来折腾去,不知道怎样才好。"  凌夫人听了这话,心花怒放,可是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拉着方雅惠在一旁说话,想让她去探探小舸口风。  叶小舸陪着她爷爷转了一圈,就准备回去。凌夫人看着祖孙俩的背影,心生一计,拉过自己儿子:"小舸姑娘跟她爷爷快要走了,你去送送人家。"凌云笠不愿意:"干嘛让我去,我跟他们又不熟。我说您这马屁拍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浑话,我什么时候让你拍马屁去了,叶老将军那么大年纪,亲自来拜祭你外公,你不该去送送人家?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不通情理。"凌夫人拍了自己儿子脑袋一下,觉得他特别不开窍。  凌云笠哪会不知道他妈这是一箭双雕,心里还惦记那个白莲藕,同时也想让叶家人看看他。可在凌云笠看来,那个白莲藕真没什么了不起,语不惊人貌不压众,也就是有个好家世。然而有什么办法,母命难违,凌云笠算不得听话的主儿,但在自己外公的葬礼上,他还真不敢和他妈拗着,只得硬着头皮去送叶一民和叶小舸。  叶小舸见凌云笠跟上来,心想,这个蝙蝠侠又冒出来了,刚才一直没看到他,倒也有些奇怪,毕竟是他外公的葬礼。  "我妈让我送送你们。"凌云笠故意道。这个开场白真真好笑,他想表达什么意思?他不是情愿来送的,是他妈逼他来的。这个凌云笠,他不要自作多情好不好,好像生怕小舸会看上他似地。  叶小舸扶着她爷爷,撇了撇嘴:"不用了,我们有车,就在停车场。"凌云笠跟在他们后面,无意中看到小舸的侧影。她没有穿军装,穿的是一件丝质的藏蓝色修身连衣裙,剪裁和做工都是一流的,把她的身材和肤色衬的非常好,比上回见到时瘦了一点,颇有点楚楚可怜的样子。  他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了《安娜·卡列尼娜》中的某个场景,一袭黑衣、未见半点珠光宝气的安娜,在众多花团锦簇的贵妇人里显得那么高贵和与众不同,无需装饰,已经叫人惊艳。叶小舸本来就长得漂亮,这时候看起来竟有些动人了,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老爷子上了年纪,腿脚不方便,还是我扶着他吧,你扶不动,打个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这里离停车场不算近。"凌云笠不露痕迹的跟叶小舸说。叶小舸想想也是,给司机打电话。不一会儿,车开到了。  凌云笠先把叶一民扶上车,看他坐稳了,才关上车门。叶小舸从另一侧上车,他搭了一把手扶她,她坐好后摇下车窗,向他道谢。"你们来参加我外公的葬礼,我送送你们是应该的。"凌云笠有些笑意,不知怎么就很想伸手去抚摸她柔软的秀发,却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叶小舸见他笑,也只得向他淡淡一笑。  方雅惠从凌夫人那里得了托付,便来询问小舸的意思。小舸一听到就回绝了,即便是她和周樵樵分手了,也没有过去多少天,她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答应别家的婚事。她心里还乱着呢,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件事,只想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  另一方面,周天祁见叶小舸有些日子没去看他,心里起疑,打电话给叶小舸问问情况,叶小舸支支吾吾的搪塞过去。周天祁放心不下,又打电话给周樵樵,周樵樵告诉他,小舸要和自己分手。  "那你还不来哄哄她?"周天祁对自己儿子的态度很奇怪,这孩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我现在还在灾区,哪里走得开。小舸闹情绪不是一次两次,过几天就好了。"周樵樵并没有把小舸说分手的事当真。  周天祁想想也是,小儿女谈恋爱闹个别扭是正常的,只要不影响感情,让他们闹闹也就算了,没有再多过问。  他们都不知道,叶小舸是当真的。凌夫人三天两头往叶家跑,方雅惠也不停地劝,叶小舸想,周樵樵这些天也不主动联系自己,好像自己在他心里是可有可无的,看来这辈子和他是没希望了,嫁给谁不是一样,也没多考虑就答应和凌云笠处处看。  凌夫人听说小舸松了口,满肚子高兴,赶紧把这消息告诉自己儿子,叫他把握机会。凌云笠在她们的安排下和小舸见了一次,过后也没采取什么行动,凌夫人有些着急,开导儿子。  "儿子,我说你倒是积极一点啊,小舸姑娘现在正是需要人安慰的时候,你多表现表现,没准这事儿就成了。"凌夫人撺掇儿子。  凌云笠此时想起叶小舸,倒不像先前那么不屑,他有时想起她,也觉得她确实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老实、本分,没太多想法,人长得漂亮不说,家庭条件也是一流的,这样的老婆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带出去给人看也不会觉得跌份儿。  最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家教和修养不错,应该是个识大体的,这样的女人不咄咄逼人,将来不会给他找麻烦。就算他在外头有什么荒唐不到的地方,她也会帮他瞒着父母,绝不会跟他闹开了。凌云笠觉得,找老婆就得找个这样憨憨的,出了问题也好哄好骗。  因此,之后和叶小舸见面的时候,凌云笠刻意把素日的秉性收敛了一点,想着法儿的讨好她,两人倒也处得来。  叶小舸对凌云笠本来就没什么想法,周樵樵的冷漠已经让她伤怀不已,只要能离他远远地,她不在乎身边有谁。  凌叶两家很快就把婚期定下来,凌云笠的外公刚去世,按照一般的风俗,若是不在近期内结婚,就得替老人守三年丧期,三年后才能嫁娶。凌夫人的意思是早把婚事办了算了,等不及再过三年,小舸居然也同意了。  消息传来,可把一群人都惊呆了。叶小舫和叶小美、程铮、谢羽杨、程煜听说了这事,挨个儿打电话问叶小舸,是不是真的。叶小舸平静的告诉他们,是真的。  "妹啊,你可不能糊涂啊。"叶小美虽不清楚来龙去脉,可也知道叶小舸仓促之下做出这样的决定很有可能会抱憾终生。"周樵樵他一点都不在乎我,我跟他说分手说了一个月了,他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对他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我叶小舸不是没有底线的人。"叶小舸在电话里跟她哥发牢骚。  话虽如此,可也不能这么快就结婚啊,叶小美觉得,还是得劝,于是和程煜一起,把小舸约出来,轮番的劝,无奈小舸像中了邪,听不进他们的话,执意要跟周樵樵分手。他俩说的口干舌燥,小舸还是油盐不进。  程煜只好使出杀手锏,让叶小美出去溜一圈儿,她自己和小舸单独谈。叶小美走了以后,程煜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跟周樵樵分手啊,是因为沈阡陌?"小舸听到这话,抬眼看她:"你也知道他们的事?"程煜点点头:"你哥跟我说过。"  "这不是主要的,我也相信他在这件事上没有对不起我,但是沈阡陌……我觉得她对樵樵念念不忘,我一想到这件事心里就不痛快。"叶小舸坦陈出自己的想法。  程煜亲眼见过沈阡陌家里那些照片,所以明白小舸的顾虑不是多余的,眉头皱了皱:"这事儿你跟周樵樵沟通过吗?""他说这是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他不想跟我多说。"叶小舸撅了下嘴。  "男人都是这借口,以为时过境迁了就能抹的一干二净。"程煜撇着嘴哼了一声,想想自己是来劝和的,不是来火上浇油的,忙把话锋一转:"不过你们之前感情那么好,他既然保证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该给他点信任。"  "我不是不信任他。我跟他分手,也不完全是因为沈阡陌,而是我觉得,我在他心里不是那么重要。他让我感觉不到被重视,他能一个月都不给我打一个电话,就算他在灾区,也不至于一个月也不跟我联系吧,那时军演也是,受伤两个月了才告诉我。"小舸一想起这事心里就委屈。  程煜叹了口气,遇到这种情况,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两个人恋爱,见了面卿卿我我固然甜蜜,分开了也应该彼此牵挂,才是真的将这人放在心上。若是分开了就不想念,那多少还是有点问题。  小舸又道:"我哥那时去四川抢险救灾,不是经常给你打电话吗,隔三差五的,只要他一有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你那时跟我说过。"程煜浅笑着点头:"是啊,那时候他几乎隔一天就给我打一次电话,没话找话的扯,有时候信号不好,说不到五分钟就断了。"  一说起叶小美,程煜心里就美滋滋的,忽然又想起来,自己是劝和来了,不是火上浇油,讪讪的笑:"其实他那时老给我打电话是让我寄东西给他,他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他到哪儿都要享受,害得我天天跑邮局寄包裹。"  "程煜姐,你也不用安慰我,我哥那个人我还不知道吗,他心里有你才会有话没话都给你打电话,以前我在广州周樵樵在惠州,他也天天给我打电话,可是自从我回了北京,他就对我越来越冷淡。"小舸沮丧的看了一眼窗外。  窗外的人行道人来人往,不乏执手相依的情侣,亲密不亲密,恋人心里最有数。周樵樵不是不好,是他总不肯把心扉对她完全敞开。他们明明是相爱的,有时却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有时她觉得自己很了解他,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心里的想法;有时她又觉得自己压根儿不懂他心思,他对自己那么冷,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说两人关系定下来了,就高枕无忧了,他就可以多少天也不跟她联系了?当自己已经不能再为对方编造理由的时候,叶小舸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可不管怎么说,你急着结婚,是不是太草率了。结婚不是儿戏,将来你后悔了怎么办,难道就像我和你哥现在这样?"程煜说起自己的事,不无惆怅。  小舸没说话。她现在糊涂的厉害,整天脑子里不知道想什么,就想离周樵樵远远地,把自己藏起来最好,可以逃避他,逃避全世界。  "这几年,我倒没什么,别人说我什么我也不在乎,反正我一向没心没肺,就是苦了你哥。小舸,你好好想想,我能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程煜心里难受,有点说不下去,打电话给叶小美,让他来接她。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7:13


57  其实你不懂我的心

  叶小美开车在附近溜达了一圈,接到程煜电话,赶忙往回开,却只看到程煜一个人从咖啡馆出来。  "小舸呢?"叶小舸摇下车窗,抻着脖子看。程煜坐上车:"我们先走,让她自己想想。""我这妹妹,真不是一般的固执,平时看着挺聪明,读书也很行,遇到问题却是一根筋,转不过弯子。"叶小美把车发动起来上路。  "读书读傻了。"程煜忽然道。叶小美看她一眼:"你说什么?""我说她读书读傻了。"程煜面无表情,瞪着叶小美。叶小美呵呵一笑:"是有点,有句话不是说,傻的像博士,女博士尤甚,小舸这样学医的女博士则是……没法说了。"  "不行我们去找凌云笠吧,让他断了心思,主动和小舸解除婚约。"程煜出主意。叶小美否了:"算了,别去丢人了。凌云笠认识你是老几啊,你去找他。"程煜想想也是,她还不是叶家人呢,哪能随随便便掺和叶家的事。  "我妈也真是的,老糊涂了,凌家人让她当说客,她就真当了说客,天天跟小舸唠叨。我怀疑小舸的脑袋是被她们唠叨出毛病来了,才缺了心眼儿。"叶小美恨铁不成钢,觉得小舸一定是脑子坏了。  程煜拍他的肩:"你跟周樵樵实话实说,就说小舸要嫁人了,看他怎么办。""我不爱搭理他,他把我妹妹气糊涂了都。"叶小美脖子一梗,一脸不屑。  程煜揪他耳朵,冲他瞪眼:"你敢不听我的,你说不说?不说我跟你急,咱俩已经这样了,你想看着小舸他们重蹈覆辙?"她这话说到叶小美心坎里,叶小美心里刺痛,点了点头。  他俩不是没商量过程煜离婚的事,可自从沈阡陌的爸爸、也就是钱翊的舅舅出事之后,钱翊他妈心情一直都不好。父母们早就不在了,这回亲哥哥也走了,钱夫人的伤心劲儿可想而知,程煜再不懂事,也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火上浇油,万一再把她婆婆气出毛病来,她罪过大了去,所以她和钱翊离婚的事,又被耽搁住了。  她和钱翊是军婚,受法律保护,没有军人本人签署的同意书是没法离婚的,要是真把钱翊惹急了,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说实话,自从她二十四岁嫁给他,他就没怎么对她好过,表面上看着还不错,那都是做给亲友和长辈们看的,私下里,他一直冷落她,在他们的小家,两人早就分房睡了。  他情人不断,她知道,在别人面前却要装不知道,所以她和叶小美来往,虽不是理直气壮,却也心安理得。所谓联姻,大抵如此,哪天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大家一拍两散,桥归桥路归路,可只要在一起一天,就得装聋作哑。  程煜想起这些,鼻子一酸,看着叶小美:"咱们现在这样,你后悔过没有?""有什么可后悔的,我从来不会为做过什么而后悔,我常常为没做什么而后悔。"叶小美看着前方路况,表情凝重。  "小航,我把你耽误了。要不是我,你可以和别人一样恋爱、结婚、生孩子,跟你父母住一块儿,而不是现在这样,一个人搬出来住。"程煜幽幽的叹气,视线转到另一侧,怕自己的眼泪会忍不住涌出来。  "得了,你甭跟我煽情了,咱俩在一起,你情我愿,谁也不欠谁的。我叶小航不是那种怂人,什么事儿都算得清清楚楚。我活着,只要我高兴,我乐意怎样就怎样。"叶小美看了程煜一眼,还是没多少表情。 程煜抿嘴一笑,把伤感的情绪压下去,凑过去搂他脖子,亲他:"我知道,你最好的,我不来煽情的了,我直接抒情。亲爱的,我决定了,我爱你一万年,爱你经得起考验,飞越了时间的局限,拉近地域的平面。""去去去,别影响我开车。"叶小美把她推开。  程煜故意就着劲儿撞到车玻璃上,脸贴着车窗,做出被人把脸按在车窗上的姿势:"哎呦哎呦,救命啊……啊……啊……"叶小美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当天晚上,叶小美就把小舸要结婚的消息告诉周樵樵,让周樵樵尽快赶回北京。来晚了,小舸嫁人了,别怪他们没提醒他。  周樵樵还是不大相信,这才多长时间啊,小舸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要嫁给别人呢。叶小美见他半信半疑,只得告诉他:"我要不是为了我妹妹,我才不给你打这个电话呢。男方家有名有姓,你不信可以去查,看是不是我捏造事实,伙着小舸骗你。"  周樵樵听他报了名字,才真有些着急。想着怎么就闹成了这样,他没觉得自己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罪过,小舸怎么能这么胡闹。  匆匆向部队方面请了假,周樵樵连夜回广州,坐飞机飞北京。在叶家等了很久,叶小舸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  看到周樵樵坐在客厅里,叶小舸看也不看他,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周樵樵跟上她,啪的把房间门关上。叶小舸看他一眼,把军装脱下来挂到衣柜里。  "你要跟我赌气,也不该用这样的方式。小舸,我觉得你这回作的过了。"周樵樵一上来就是质问的语气。叶小舸侧目看着他:"我跟你已经分手了,没什么好说。你要发火,要发泄情绪,请回你自己家,这是我家。"  "叶小舸,我没想到你会这样。说分手就分手,不给我一点余地,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都不珍惜,这么草率就决定和别人结婚。"周樵樵对小舸轻慢的态度大为恼火,觉得小舸这是要给他下马威。  叶小舸听他连名带姓的叫自己,哼一声:"我已经给了你很多时间和机会去考虑,不珍惜的人是你。我痛苦、伤心、失落的时候,你在哪里?你需要我安慰的时候,我随叫随到;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可曾给过我一点安慰。我受够你了,不想再为了你勉强我自己去适应。"  她和他在一起,并不期望风花雪月的浪漫,只要他一点嘘寒问暖的问候,真心的牵挂她在心里,她就非常满足了。就这么点简单的愿望,他都做不到,那么这段感情还有什么值得她托付的呢?  就连她说分手,也只是想让他给她一个态度,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她,他还是那么爱她、珍惜她。可他呢,他一回来就是责问,从不考虑她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  男人让女人伤心,未必是他爱上了别人,而是他在她有所期待的时候令她失望,在她脆弱的时候没有给她关心和安慰。  叶小舸一脸的厌倦,让周樵樵心冷:"这么说,你做这个决定已经不是一天两天,我再怎么说,也挽回不了你的想法。那么好,希望你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将来不要后悔。"  叶小舸看着他,心里剧痛,伤心欲绝之下赌气道:"你放心,将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去找你,你我之间从今日起一刀两断。"周樵樵听到她这番话,也是伤心之至,呆立半晌,忍着心痛走了。  周樵樵走了以后,叶小舸瘫坐在床上哭了半天。看到他,她心里痛的就像被刀生生的剜去一颗心,心上有几百一千个窟窿在滴血。可是他们都是这样倔,说出来的话毫不留情面,给对方最深最直接的伤害。  周樵樵没有再来,也没有跟她再联系。叶小舸彻底绝望。她不知道,周樵樵到北京不到两天,就接到一个电话。他最信任的一个部下,在抢险救灾的时候牺牲了,他要赶着回去料理这件事。  有些人,一旦错过了一次,就可能错过一生。如今叶小舸是信了这句话。不再抱希望,不再有梦想,她无奈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为即将到来的婚事忙碌。  尽管她知道,凌云笠对她说不上有多喜欢,只是因为他妈看上她,才同意了婚事。她也一样,对凌云笠也没什么感觉,结婚,只不过是想忘记那个令她心碎的人。  她是那么怕失去他,患得患失,失去了他,亦不至寻短见、亦不会再爱人,她的心只是枯萎了。  和凌云笠接触多了,渐渐熟悉,觉得他也不是那么讨厌,也不是那么难相处,可始终爱不起来。有些人就像平行线,靠得再近也无法相交,并行下去,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也许到死的那天,他俩能重合成一条直线。  吃饭的时候,凌云笠见叶小舸心不在焉,有点不快:"小舸,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你跟我说的事,我不感兴趣,什么车展、赛车,我一点都不想去看。"叶小舸直截了当的说。  凌云笠讪讪一笑,他也知道他说的话,女人通常没兴趣,可他还真不知道跟叶小舸能说什么。叶小舸见他笑,觉得自己语气重了,道歉:"对不起。""那就说说你感兴趣的话题好了。"凌云笠希望能和小舸好好相处,起码得把她稳住了,这样他俩结婚以后,才不会成为彼此的负担。  "嗨,凌少,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一个穿着时髦的漂亮女人从他俩身边经过时,和凌云笠打招呼。凌云笠看到她,微愣,随即寒暄:"是你啊,你好。"这地方他常来,遇到些老朋友也不意外。何况这女人本来就是他混迹欢场时认识的,是个在圈内颇有些知名度的模特。  他的态度很冷淡,甚至连站都没站,这个叫琳达的模特却不甘心,打量叶小舸一眼,见她穿的裙子档次不低,笑道:"这位想必就是你未婚妻,也不介绍一下?"凌云笠这才懒洋洋的把叶小舸和琳达做了介绍。  叶小舸抬头一看,这女人长得非常漂亮,浓妆,长卷发,轻颦浅笑、风情无限的样子。相比之下,她自己清淡的像杯茶。察言观色,她能看出来这个叫琳达的女人和凌云笠关系不简单。可是她没有心思搭理这些闲花野草,连客套的笑容也不会给对方一个。  琳达以为叶小舸是在吃醋,居然就坐下了,想着要当凌云笠的面给叶小舸点颜色看看。叶小舸瞥了凌云笠一眼,见他居然也没有一点反对的表示,任由琳达跟她并肩坐着。  忽然间,叶小舸心里就有一种恶意的感觉。这种场面她还是第一次经历呢,未免有些好笑,想看看接下来琳达会有什么表演。  "你回了也有半年了吧,怎么把一干老朋友都忘了,婚期都定了也不打个招呼。"那女人向凌云笠媚笑。凌云笠自是能听出她的弦外之音,是想向小舸暗示,他们曾经的关系不简单,于是他不动声色,淡淡一笑:"我外公住院,我一直南京北京两头跑,忙不过来。"  "呦,那你白忙之中还抽出时间来结婚,看来对尊夫人是非常满意了。"琳达向凌云笠媚眼一飞,把视线落在叶小舸身上,心里暗自思量,叶小舸这样子,一看便知是家世良好,但不像是凌云笠喜欢的那个类型。  "那当然,结婚是一辈子的事,找个满意的总比找个别扭的好。"凌云笠并不想让这个女人在叶小舸面前太得意。怎么说,小舸也是他未婚妻了,于情于理,他都得在外人面前给她面子。  谁知,他这话却触动了叶小舸的神经。满意的、别扭的?要是你满意的人恰恰和你最别扭,那怎么办?  琳达见叶小舸低着头用咖啡勺一个劲儿的搅和咖啡,以为她心里不痛快,想再刺激刺激她,笑谑:"叶小姐……哦,不对,应该叫你凌少奶奶才对,要不要我再帮你叫一杯咖啡?这里的老板跟我很熟。"  叶小舸心想着,去你妈的,你算老几,脸上讪笑:"不用了,我不爱喝咖啡。当然,要是你不介意,请帮我把这杯已经冷掉的咖啡端到后厨去,反正你跟他们老板熟,也不介意当回跑堂。"她说完,那美女脸色就变了,气呼呼的走开。凌云笠看到她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俊不禁。  "以后这些人你自己打发,我没空搭理。不开眼的撞到我手上,我没准能给她扎一针,让她安乐死。"叶小舸心情欠佳,冷嘲热讽一句。凌云笠忍住笑,小舸轻嗔薄怒的样子很可爱,他一时兴起,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一吻。  小舸有点诧异,站起来往外走。凌云笠叫来服务生买单,跟上她,两人一起离开。琳达坐在角落的座位,看到他俩离去,凌云笠搂在叶小舸腰间,低着头不知道是在哄她还是说些什么,对她很是亲昵,不禁柳眉倒竖,心想凌云笠这老婆倒是个厉害人物。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7:49


58、爱的代价 ...

  凌云笠开车送叶小舸回家,一路上两人闲聊,说起他们将来的小家。凌家本来在北京就有房产,选了一个离小舸单位近的、精装修公寓,全套意大利家具都是按着小舸喜欢的样式挑选的。
  "你不跟我去看看?"凌云笠问小舸。小舸推辞:"改天吧,今天我有点困了。"她象征性的打了个哈欠。凌云笠淡淡一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话锋一转:"你不觉得我俩这么快结婚,跟闪婚似地,前后不过三个多月,有点太急了?"
  "你不是说你对我很满意吗,那还拖什么,不是每对夫妻都得经历爱情长跑才能结婚。比起那些拖拖拉拉好几年的,结婚的目标明确,反而容易长久。"叶小舸听得出凌云笠的弦外之音,所以她说这番话是安抚他,也是安慰自己。
  "那咱俩有爱情吗?"凌云笠瞄了叶小舸一眼,眼睛里泛着笑意。叶小舸也瞅着他:"至少我看着你没以前那么讨厌了,我是白莲藕,你是蝙蝠侠,黑白配也没什么不好,起码我们不会敌对。"
  他们后来相处熟了,曾经说过白莲藕和蝙蝠侠的话题。说实话,凌云笠这人并不讨厌,至少他还有点幽默感,而且也从不追问小舸的隐私,小舸也不大过问他的私生活,两人有点井水不犯河水、却又心知肚明的味道。
  "小舸,不如你辞职跟我去美国吧,军人的结婚登记手续太复杂了,我们去拉斯维加斯注册,手续简单的很。"凌云笠跟叶小舸建议。
  军婚的手续本来就比地方上麻烦,既要打结婚报告又要对配偶政审,且不说小舸的工作关系还没有正式转到解放军总医院来,凌云笠是美籍,光是这一条就麻烦的很。幸好两家在军方都有势力,结婚登记要办的一切手续都有人替他们去跑。
  "我不想去美国,美国有什么好的,去了那边我又得重头开始考医生执照,麻烦得很。"小舸才不想去美国呢,留在国内还能多陪陪父母家人。
  "你跟我结婚了,还会让你出去工作吗,你大可以在家里当太太。"凌云笠笑道。小舸还是摇头:"那多没意思,家庭妇女,我白上那么多年医学院了。""好吧,随便你吧。先摆喜宴再领证,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凌云笠始终觉得这事整的太急,可他妈生怕叶小舸跑了似地,急吼吼就要办婚事,他也没办法。
  回到家里,小舸才感到自己身心疲惫。这些日子以来,她每天都过得无比沉重。仿佛是自己给自己编织了一张无形的网,把自己困在其中。然而,她已经逃不出去,也不会有人来救她。
  就在她睡下,准备关掉床前的台灯时,她远在武汉的妈妈舒华打来电话。自从知道小舸和周樵樵分手,舒华就打了好几次电话来询问,听说她要和凌云笠结婚,舒华也很无奈。
  "我跟你爸准备下礼拜就来北京,和凌家人见个面,商量你们的婚事。"舒华把他们的决定告诉女儿。叶小舸嗯了一声:"妈,我已经从二伯家搬回家住了。"
  "小舸呀……"舒华欲言又止。叶小舸知道她妈妈为什么要叹气,舒华喜欢周樵樵,对小舸的决定始终心存芥蒂。之前小舸一直回避这个问题,这一晚她想和舒华谈谈这事。
  小舸把她和周樵樵之间的事告诉舒华:"他一点也不在乎我,多少天也不给我打电话,我跟他说分手,他也不理,等我要和别人结婚,他才来找我,跟我发脾气。"小舸说着说着情绪激动,眼泪涌出来。
  舒华心里动容,心疼女儿,可又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周樵樵,只得道:"看来你俩是真没缘分,所以始终对不上拍子。也罢,都到这时候了,我再说什么也没用,你既然决定了要跟凌云笠结婚,也别再想着周樵樵了,就当他是一阵风,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时间久了,你就会忘了他。"
  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小舸听了这话好不难过。有些男人,谈恋爱可以,结婚却未必合适。周樵樵就是这样的男人,他能让你神魂颠倒,也能让你痛不欲生,爱得越深,被他伤的越深。不如早早的离开了,或许还能过些安生日子。小舸每每想到他,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周樵樵回到惠州,处理牺牲了的那位军官的身后事,安排了一笔丧葬抚恤金。部队的抢险任务结束后,他到军区政治部活动,准备给那位军官争取个一等功,也算是最后尽点心意。
  正准备赶回部队,接到周墨电话,约他出来聚聚。两人约在一家餐厅吃饭,周墨告诉周樵樵,他刚和女朋友分手。周樵樵心想,还真是巧了,同是天涯沦落人。
  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周墨一手支颐,一手握着酒杯灌酒:"你说那些女人,她们为什么那么善变,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就没有能让她们满意的时候。"
  周樵樵见过周墨的女朋友几次,对她印象不错。那是个漂亮的混血女孩儿,周墨爱得不得了,恨不得捧在手心里,却怎么也抓不住她的心。
  "女人都很讨厌,我这辈子再也不想跟女人打交道了。从小到大,我就爱过她一个人,爱了这么多年,等也等了六年,她还是说分手就分手,说结婚就结婚。跟我分手不到三个月,她就要结婚了。"周樵樵喝了一大口啤酒,发牢骚。
  周墨没整明白,坐起来,好奇的问:"谁要结婚?叶小舸吗,她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不是她是谁。这边说跟我分手,那边把下家都找好了,操蛋娘们儿。"周樵樵越想越窝囊。他不明白,叶小舸到底想怎么样,是不是非要他把心掏出来给她看,她才能放心。
  "你说,我条件很差吗?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为什么就找不到一个一心一意跟着我的女人,都那么多想法,倒三不着两。老子费尽了心思,床上床下孙子似地伺候她、看她脸色,还是不落一点好……"周墨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声音忽大忽小,含糊不清。
  周樵樵一句也没听清,想自己的心事,自语道:"所以我跟你说,千万不要相信那种每个月都要流血一星期居然还不死的动物。妈的,我又帅又好,家世好人品好性格好,不泡女人不耍钱,居然也会被甩,玩弄我感情耗费我青春,说不要就不要,我靠!"
  "那个人一回来,她就不要我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什么倒霉事都给我碰上。"周墨苦恼的皱着脸,脑袋昏沉沉的。周樵樵还在嘟囔:"我就爱过这一个,我不贪心,我没爱过别人,我不贪心,一点都不贪心……"
  两人就这样不停地喝,唧唧歪歪、唠唠叨叨,都觉得自个儿委屈的不行,把各自的女人数落半天,直到餐厅打烊了,才不得不离开。
  还好,都还没醉到家。周墨打了个电话,很快有人开车来接他们。周墨的助理童正先把周墨送回家,又把周樵樵送到周家的酒店,给他安排了一间客房住下。
  黑暗中,周樵樵坐在沙发上,没有开灯。酒精的刺激让他脑袋昏昏的,却又异常清醒。头痛,心里更痛。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失去叶小舸了,一想起这件事,他就烦恼的无以复加。想发泄,却知道任何发泄都无济于事。她走了就是走了,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是她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她,所以无论他怎么懊恼、怎么不甘心,她都不会再多看他一眼。他只要一想起叶小舸说的那句一刀两断,心就像是被狠狠的插上一把刀。
  为什么?他不是没问过叶小舸为什么,也不是没问过自己为什么。答案都是很模糊。后来他仔细想了想,叶小舸的意思是觉得他没有安全感,觉得他不够关心她。
  什么叫安全感?什么叫安全感?女人自己不给自己安全感,整天希望男人给安全感,这不是傻帽吗?这个世界上,除了你自己,谁能给你安全感。叶小舸你他妈就是个不可救药的傻帽,蠢到家的笨丫头。周樵樵在心里把小舸翻来覆去骂了多少遍,却阻止不了眼泪流出来那一瞬间的伤心。
  那种痛感,刻骨铭心,有一个人,你再恨的牙痒痒,也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心。只要一想到会失去她,心痛的就像快要死了一样。这么多年,他不是没经历过性命攸关的生死时刻,可哪一次也没有像这次这样,仿佛被催眠了一样,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
  "小舸……小舸……"周樵樵一边哭,一边念叨她的名字,心想着她怎么能这么狠心,一点也不顾及原先的情分,就这样把他给踹了。从来只有他甩人,何曾被人甩,这回报应到自己身上,才发现原来竟是那么痛。
  也不知是谁,给他打电话。周樵樵接了电话之后,对方啰嗦半天,才发现是打错了。"我操/你妈!"周樵樵心情本来就不好,此时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对着电话骂脏话。对方也不甘示弱,回骂一句。
  好在两人只是隔空对骂,要是面对面肯定会扭打起来。周樵樵想,正愁没地儿发泄,这孙子要是搁眼面前,一定揍的丫挺的满地找牙。
  周樵樵不知道自己哭了多长时间,他已经很多年没哭过了,自从他妈妈去世,他就没再哭过。可是为了叶小舸,他揪心哪,一哭起来就是肆无忌惮。哭过了,眼泪流干了,心里反而好受了许多,终于可以好好在脑子里想些事情了。
  娘的,老子心给你挖走了,想甩了老子去跟别人结婚,没那么便宜的事!哪怕是冒险去扔个炸弹,也要叫你吃不了兜着走,兜不了你跟我走。残了养你一辈子,死了也要把你从坟堆里挖出来,老子要是运气差点一命归西,你也得老老实实守寡,我操。
  周樵樵此时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叶小舸抓来,剥光了推倒在床上、压在身下,狠狠蹂躏一番,来一次气吞山河的性/爱,让她好好长点记性,自己是谁的女人。
  胡思乱想半天,无意中打开电视看看节目。遥控器瞎按一通,不知道哪个台在放怀旧歌曲,见是黑豹乐队那首著名的《Don't break my heart》,停了停,他还是在上小学时在798看过黑豹的演唱会,遗忘了很多年之后再来听,颇有些悲凉的意味。
  也许是我不懂的事太多  也许是我的错  也许一切已是慢慢的错过  也许不必再说  从未想过你我会这样结束  心中没有把握  只是记得你我彼此的承诺  一次次的冲动  don't break my heart  再次温柔  不愿看到你那保持的沉默  独自等待  默默承受  喜悦总是出现在我梦中
  从未想过你我会这样结束  心竟如此难过  只是记得你我彼此的承诺  一次次的冲动
  世事往往如此,当初爱的轰轰烈烈,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两个人,一旦过上了柴米油盐的日子,才发现相爱容易相处难,成名曲竟成了莫名的讽刺。
  周樵樵越听心里越难过,怕他和叶小舸也会像和这首歌有关的那两个人一样,惨淡收场,索性眼不见为净,换个台看新闻。阿富汗那地方就没个太平的时候,塔利班一次接一次的制造自杀性爆炸。周樵樵自嘲的想,自己的想法和这些恐怖分子倒是不谋而合。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乱想一气,周樵樵忽然想起了叶小舸那个"周樵樵围剿战略",是不是这回该换了他制定战略?要想就得想个全面计划,哪儿都得考虑到,不是盲目的豁出去就算了。好在北京有的是铁哥们儿,实在玩不转的时候,就绑票吧。周樵樵想着想着,又想歪了。
  绑票不行,不是上策。兵书上不是说了,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要从战略上重视敌人,从战术上打击敌人。让叶小舸自己倒戈,才是上上之策。那丫头倔得很,首先得把她的心给收服了,她才可能会动摇,只要她动摇了就好办。
  周樵樵想了一夜,脑子里有了一个成形的计划。让叶小舸没有退路,让他自己也没用退路。只有逼入绝境,人才会真正做出选择。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8:29


59、爱与痛的边缘 ...

  离小舸的婚期越来越近,周樵樵的部署也已经进入尾声。他要在北京开一场盛大的京胡演奏会,邀请国内最有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参演,请最好的灯光、舞美、现场编导班底负责演出的一切事项。
  演出安排好了,周樵樵打电话给程铮,请他帮忙把消息放给叶小舸。程铮在电话里不解:"你这又是要唱哪一出啊?""先别问那么多,你帮我这个忙,我感激你一辈子,我感谢你家八辈祖宗。"周樵樵插科打诨。
  "得,你拉我一个人下水就行,放过我家八辈祖宗,他们可不欠你什么。"程铮苦笑道。周樵樵他太了解了,他要整事儿的时候,没人能拦着,非整出大场面不可。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先找小舸谈谈,而不是急着出幺蛾子。"程铮觉得出了问题的时候,两人应该先沟通沟通。
  周樵樵叹气,半晌才道:"她现在根本就不接我电话,我怎么跟她谈。即便是我回了北京,她也不会见我。叶家和凌家都把她看得那么紧,我哪有机会接近她。"
  "你可以去她们单位,不然就去她家,她又没被关起来,你总有办法见到她的。"程铮出主意。周樵樵却不赞成:"私人的事情闹到单位去总归不好。小舸住在她二伯家里,她爷爷也在家,我不太方便去找她,他们家也未必欢迎我,闹僵了更不好。"
  "小舸已经搬回她自己家去了,你不知道?"程铮问。周樵樵还真不知道这事,微怔,小舸搬回自己家去住反而好了。
  "这样吧,你还是按我刚才说的做,只要小舸去了,之后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不算难为你吧。"周樵樵思索片刻,问程铮。程铮嗯了一声,想想又道:"小舸就要结婚了,你这么闹,搞不好两败俱伤,你觉得值得吗?"
  周樵樵沉默一会儿:"咱们不都一样吗,都想要自己最稀罕的。不是自己最稀罕的,就算再好,又有什么意思。别的事或许还能将就,老婆不能将就。她一天是我女人,这辈子都得跟我姓。"
  程铮无声的笑:"你跟我这儿发狠那是白瞎,找叶小舸抹蜜去。我十分看好你,就你这张嘴,尼姑也能给你说动心了。"周樵樵没好气的哧一声,捶着心口:"你不安慰我也就算了,还跟在她后面给我摧心掌,你不知道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
  "我老婆也跑了,你怎么不安慰我?和着你小子重色轻友,被人踹了才想到哥们儿。"程铮跟周樵樵卯上了。"今年是什么年头,怎么老婆全跑了?得,可以组织光棍协会了。"周樵樵调侃一句。
  周樵樵八辈子不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死乞白赖苦求女人回心转意,早知今日有此报应,因怪当初作孽太多。你当老天不开眼呢,就许你伤别人,不许别人甩你。
  周樵樵的演奏会一直在暗中策划安排,叶小舸一点也不知道,等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演出前一天。程煜装作无心,把消息透露给她。叶小舸一直沉默着。
  毫无疑问,这又是周樵樵的花招,叶小舸心里有数,决定不中他这个圈套。因此直到演出开始,她还窝在家里没动。
  保利剧院的入口处有摄像头,在后台的某处可以观察人流进出情况。周樵樵在房间里看了半天,没看到叶小舸来,心里非常失望。这是一场赌博。如果她不来,那么就当是他们这场爱情的谢幕演出。
  直到上半场结束,中场幕间休息,周樵樵才收到消息,通知他,叶小舸已经来了,在二楼。周樵樵走到舞台边缘,用微型望远镜往外看,二楼已经坐满了,小舸在什么地方?扫了一圈,他终于看到她,她站在那里,和他咫尺天涯。抑制住激动,周樵樵告诉自己,这个时候最不能做的就是乱了方寸。
  压轴的琴曲《夜深沉》过后,周樵樵猜到叶小舸快退场了,下意识看了二楼一眼,果然看到叶小舸之前站的地方空了。休息的间隙,他打了一个电话。
  叶小舸刚走到二楼转角,就有人在她肩头拍了一下。她侧目一看,是周天祁的警卫员小李。"小舸,周书记想跟你谈谈。"小李跟随周天祁时间不算短,和叶小舸很熟。周天祁要亲自出面了吗,叶小舸心里有些犹豫。
  不管怎么说,周天祁是长辈,就算她和周樵樵再有矛盾,也不能对长辈不礼貌,叶小舸这么想着,跟小李下楼去。
  剧场外,一辆高级轿车停在门口。周天祁远远看着叶小舸跟在小李身后,百感交集。再过几天,小舸就要成人家儿媳妇了,这么好的孩子,就要嫁到别人家去了,自己那个混账儿子,难道和小舸真就这么没缘分?
  叶小舸打开车门,看到周天祁坐在后座,坐进车里。"周伯伯。"小舸低声叫了周天祁一声。周天祁吩咐司机开车,向小舸道:"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
  车开出去,周天祁一直沉默不语,叶小舸心里七上八下。她能猜到周天祁要跟她谈什么,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她和周樵樵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她就快跟别人结婚了。这时候,谈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没有多久,车在一家高档私人会所门口停下。看到周天祁的车开过来,立刻有个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上前来迎接,亲自替他打开车门。周天祁下车,叶小舸跟在他身后。
  "房间都安排好了。"中年男人向随行的小李汇报。小李嗯了一声,让他在前面引路,嘱咐他:"别再放人进来。""是是,一早就安排了清场。"中年男人不住的点头。
  会所二楼的某个包间里,叶小舸刚进去没多久,就看到周樵樵从包间的一个套间里走出来。果然是这样,叶小舸暗自寻思,她早该猜到这又是周樵樵安排的。可是已经来了,她能有什么办法?当着周天祁的面夺门而去?叶小舸只好选择忍耐。
  周天祁见叶小舸有点不自在,温和道:"小舸,你不要怪樵樵,这是我的主意。他说你这些天一直不接他电话,他想见你一面,把有些话和你当面说清楚。"叶小舸没有答话,幽怨的看了周樵樵一眼,轻轻地向周天祁点点头。周天祁知道他们需要独处,于是离开了包间,关上了门。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能满意?"周樵樵凝视着叶小舸的脸,带着点质问。"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别再来找我。"叶小舸看了周樵樵一眼,目光冷冷的。
  她的目光让周樵樵心寒,态度软下来:"我做什么了,你对我这样无情?"他的声音很低,听起来像是很难过。
  叶小舸沉默半晌,漠然道:"你没做什么,只是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太累,我受不了了。"周樵樵走上前,握着小舸的肩:"我知道,我为沈阡陌爸爸的事忙前忙后,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可我也跟你解释过了,我那么做,不是因为沈阡陌,而是因为我在成都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他们想把我拉下水,要不是沈阡陌的爸爸从中斡旋,我未必能那么快就脱得开身。"
  "你觉得欠她人情,你必须要还给她是吗?你以为我是在为这件事跟你怄气?"叶小舸抬起头看着周樵樵,忽然觉得他如此陌生。他从来就没有好好了解过她的心,他以为她只是女人小心眼、爱吃醋。
  "难道不是吗,你那天去我家,跟我发脾气,说照片的事儿。"周樵樵反问。叶小舸叹口气:"你从来都是站在你自己的角度看问题,不为我考虑。你甚至不关心我,不追问我为什么会半夜给你打电话,你困了你想睡觉,却不会想到我已经连续很多天一直失眠、做恶梦。我到灾区去看你,等了你好几天,你没回来,我在大堤上看到你,却不能上前跟你说话,你知道我心里多难受。"
  "我不知道你到灾区去了。"周樵樵无奈的辩解。叶小舸摇头:"这不重要。我去灾区也不是要你陪我,我就是想看看你。我知道你很忙,我也不想打扰你。可是那之后呢,你没有关心过我,也没有问候我。我每天等你电话,为你担心,等你偶尔想起我。"
  "我一直在前线指挥,堤坝被洪水冲垮了一座又一座,不时爆发泥石流,我们团好几个战士都牺牲了,我每天要处理很多事情,根本就没有时间跟你打长途电话,而且很多地方通讯中断,只能用对讲机,我怎么跟你联系?小舸,我怎么会不关心你呢,我是觉得你在北京有那么多人照顾你,你自己也会照顾自己,我对你很放心,所以和你联系的少了,我以为你明白我的心。"在这件事情上,周樵樵觉得自己挺委屈,要是小舸因为这个就觉得他心里没有她,那就太冤枉他了。
  "你总是有这样那样的理由,每一次我都只能无条件接受你的理由。周樵樵,你总是那么理直气壮,认为大家都该围着你转。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我追在你身后,我不介意追你,可是你不能不让我心里敞亮。我也有累的一天,也会撑不下去。爱情不是等你有空的时候再去珍惜的,所以我跟你分手,和别人无关。"说出这些话,叶小舸只觉喉咙发堵,似乎连呼吸都困难了,眼眶顿时湿润,强忍住伤心想就此便走,再呆下去只怕情绪会失控。
  周樵樵不甘心的拦住她:"好好,过去的事都是我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一次补救的机会不行吗?为什么把事情做得这么绝?你告诉我,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我会照做的……我一定会做的。"
  他跟在她身边,可怜的恳求她,捧着她的脸,想吻上去。那时候他们在英国,她赌气不理他的时候,他就这样哄她,缠着她不放,让她哭笑不得,直到被他缠的心软了。叶小舸心里动容,他怎么早不说这话呢,非要等到她心灰意冷。
  "晚了。"叶小舸抬起泪眼,盈盈欲滴,走到门口打开包间的门,离去。周樵樵有点愣住了,半天才哽咽着:"我们之间的感情就这样结束了?你心里……难道一点也不留恋?我们……"他竟找不出任何能挽留住她的词汇。
  小舸有些迟疑,回头看他一眼,眼睛里都是泪水。可是再怎么舍不得,他们也已经回不去了,她必须走。
  周樵樵想抱她,却扑了个空,呆立在那里,面容沮丧。周天祁听到声音,从隔壁的房间过来看看情况,只看到周樵樵一个人站在房间里,像痴了一样。
  儿子的表情,让周天祁心中一沉。从他年幼时扶着小童车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到长大了送他去英国、送他去参军,何曾见到他这样伶仃孤独过,那一瞬间眉眼里的哀伤,颇似亡妻临终前缠绵不舍的情状,周天祁心中一紧,油然而生一股舐犊情深的怜子之意,走过去拍拍儿子的肩。
  "爸爸……"周樵樵声音都哑了,看着周天祁,心里空落落的,像被蚀空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周天祁见他有点愣,像是还没缓过劲来,心疼不已,深深的叹息:"努力过了……不后悔……人生就是这样,不如意的十之八九。"
  周樵樵垂下眼帘,整个人恍恍惚惚。他想不到,他伤心欲绝的神情看在他爸爸眼里有多揪心。这孩子,不会就这么傻了吧?周天祁离开房间前忍不住再去看儿子一眼。想责备,不忍心;想安慰,又觉得千言万语难以言说。
  他们这群孩子,物质充裕,精神世界便是他们的全部,见得太多得到的也太多,能让他们深入骨髓铭记的,就只有刻骨铭心的痛。这是儿子成长中必须经历的,周天祁知道,这是一道坎,迈过去了,就是他真正蜕变成一个优秀的、成熟男人的契机。
  周樵樵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调皮、桀骜不驯,脑子里总是有这样那样奇怪的想法,周天祁生怕儿子长大了不成材,对他一直管教的很严厉,父子俩常起争执,周樵樵没少挨他爸爸的揍。可这份父亲的爱子之心,只怕等周樵樵有了孩子之后才能完全理解。
  街上车水马龙,叶小舸独自走在街头,关掉手机,她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周樵樵最后的那句话一直在她脑子里盘旋。
  我会照做的,我一定会做到的……他这么说,可她不敢赌。凌云笠不能带给她想要的爱情,可至少跟他在一起,她的心很平静,日子很安稳,她不用想太多。
  周樵樵能满足她对男人和爱情的一切憧憬,可他们最终无法走到一起。当悸动的爱情转变为平淡的日子,和周樵樵朝夕相对,需要强大的内心,才能包容他的一切。
  有些爱情,走着走着就散了,连回忆都淡了;等着等着就累了,星光也暗了;你非刀枪不入,我也不是百毒不侵;谁是谁的命中注定,谁让谁伤心?猜得透别人的心,也许会丢了自己的心,猜不透的别人的心,便连回忆也丢了。
  口袋里的手机嘟嘟的响,叶小舸拿出来一看,是凌云笠的号码,没有接。他一直不挂,不停地打,她没办法,只好按下了接听键。
  "喂,你在哪儿呢?"凌云笠颇有点不耐烦。"我在……我在外面。"叶小舸吸了口气,把眼泪收住。"你出去也不跟我说一声,我在你家等你一晚上。"凌云笠报怨。
  "我,我有点事,一会儿就回去。"叶小舸抹干泪水。凌云笠缓了缓语气:"要我去接你吗?""不不,不用了,我坐车回去。"叶小舸忙推辞。凌云笠听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关心问了一句:"小舸,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没事。"叶小舸连着说了几句没事,眼泪又夺眶而出,怕被凌云笠听出什么,赶紧把电话挂了。她就那样坐在路边,不停地哭,等到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尽了,才回家。

伤心的泪 发表于 2014-3-10 18:39:02


60、番外一:耶输陀罗 ...

  拉萨大昭寺,年迈的门巴喇嘛从大经堂出来,又看到了那个住在八廓街的汉族年轻人。一个多月以来,每天都看到他来听诵经会。
  年轻人很虔诚,听完诵经会之后却总会到佛前点香灯。门巴喇嘛问过他一次,他说是为去世的母亲祈福超度。大昭寺内长长地转经回廊上,他每天进来的时候总会转动一排排的转经筒,传说当转经筒转动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一切罪孽和愿望告诉佛祖,请求得到宽恕和祝福;大昭寺外的每一处祈愿的经幡上,他把母亲的名字写了无数次。
  他是驻藏部队的军人,年轻人这么告诉门巴喇嘛。现役军人不能有宗教信仰,所以他每次来从不穿军装,也不像藏民那样在佛前磕等身长头。门巴喇嘛一看他的肤色,就知道是经历过长时间的高原日晒风吹。
  门巴喇嘛精通汉语,和年轻人交谈起来没有障碍。跟着门巴喇嘛学经文的小喇嘛扎西顿珠还不怎么会说汉语,和年轻人交流只能用手比划,辅以简单的藏语。
  虽然语言不通,却经常能看到他们一起坐在佛殿外的台阶上晒太阳,扎西说,金珠玛米的口袋里经常有好吃的巧克力。
  "金珠玛米说,他要在祖拉康一直住到酥油灯节。"扎西告诉上师门巴喇嘛。门巴喇嘛快八十了,耳朵有点背,扎西说了好几次他才听清楚。"是个有孝心的孩子。"门巴喇嘛皱巴巴的脸笑起来无比慈祥。
  这一日,门巴喇嘛给小喇嘛扎西讲述转经回廊上一幅幅精美壁画的宗义。年轻人也跟在一旁听他讲述这些和佛经有关的故事。
  "这是光明菩萨,名叫耶输陀罗,她是佛祖释迦牟尼出家前的妻子,佛祖还是迦毗罗卫国王子的时候名叫悉达多,耶输陀罗公主嫁给悉达多王子为妃,为他生下了唯一的儿子罗睺罗。后来悉达多王子悟道,但王子的父亲净饭王爱子心切,不愿见到自己的儿子离宫出家,是耶输陀罗劝说净饭王让王子四门出游,使得王子能够有机会成佛。耶输陀罗是一位非常仁慈和仁爱的伟大女性,独自把儿子抚养成人,佛祖回到故国,度化了耶输陀罗母子,因此耶输陀罗成为最早的比丘尼,被佛祖授予具足千光明菩萨。"
  门巴喇嘛用藏语向扎西讲述,又用汉语向年轻人讲述了一遍。年轻人看着壁画上描绘的故事,抬头看着大昭寺上方湛蓝的天空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世人只看到耶输陀罗的隐忍和牺牲,谁会想到丈夫和儿子先后离家去国、立志成佛,她苦苦守候的凄凉,与其说她悟道了,不如说她是超离了尘世的苦难。
  "上师,亲人去世的时候,我没有赶得及去见她最后一面,她的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原谅我吗?"年轻人问门巴喇嘛。这些日子以来,这是他郁郁于胸的心结。
  门巴喇嘛笑笑:"慈母的爱子之心不会随着肉身的入灭而消散,儿子虔诚的心意终将宽慰慈母的在天之灵。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一个母亲不爱儿子呢。"年轻人略感宽慰,视线落在绘有耶输陀罗母子的壁画上出神。
  "金珠玛米,你昨天跟我说,要带我去八廓街的眼镜店,给桑杰上师配一副老花镜。"扎西拉了拉年轻人的衣角,用不大流利的汉语跟他说话。大昭寺里没有电灯,喇嘛们诵经全靠点酥油灯,因此像门巴喇嘛这样的老年喇嘛到了光线不好的时候几乎看不清经书上的文字。
  年轻人笑着点点头:"我们这就去。"扎西很高兴,催促着年轻人赶快走。两人从大昭寺出来,八廓街上熙熙攘攘都是过来过往的藏民和游客,非常热闹。
  八廓街上的许多店铺皆是香雾缭绕,到处点的都是藏香,扎西跑进那家眼镜店,年轻人跟在他身后。
  店里播放音乐,是绮丽的女声。年轻人问店主:"这是谁唱的,听起来很诡异。"店主是在拉萨经商多年的汉人,告诉年轻人:"是朱哲琴的专辑《央金玛》里的一首歌,《信徒》。"
  那一天闭目在经殿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转动所有的转经筒  不为超度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转山转水转佛塔啊  不为修来生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我出高价,把这盘CD卖给我。"年轻人掏出钱包,要付钱。"你喜欢送给你好了,本来就不贵,听了这么多年早也够本了,就当交个朋友。"店主慷慨的把CD从音响里拿出来,放到CD盒里交给年轻人。
  替门巴喇嘛选好了老花镜,扎西跟着年轻人在八廓街上闲逛。年轻人买了许多好吃的东西给扎西带回大昭寺,扎西非常高兴,兴高采烈的走了。
  回到旅店里,年轻人回到自己房间,把CD放到笔记本电脑里,飘渺的音乐飘荡在房间里,令他想起许多往事。
  半年多以前,他从唐古拉山驻地回北京探亲,恰好她也在那个时候从英国回来过暑假。他们分手已经有一段时间,原本青梅竹马的恋人互相疏远着,谁也不主动联系谁。然而听说了她回国的消息,他还是忍不住想见她一面。
  听说有个新加坡留学生一直追着她,这次还专程从英国飞到北京来看她。和朋友聚会的时候,不知道是谁多嘴冒了一句。他的表情淡淡的,像是没怎么在意,心底燃起的希望却在瞬间崩塌了一半。
  他不相信她真的会接受别人,于是他决定去看看她。在她家门外徘徊了半天,他拿不定主意。听说她已经考上了牛津医学院的研究生院,而他在英国上军事学院的时候因打架而被劝退。回国后他参军去了西藏,手机号码换了,打国际长途也受到限制,一直没有跟她联系过,却一刻也没有忘记她。
  他不知道他再出现的时候,她会怎么看他。她一直是那么优秀,从来就不缺乏爱慕者。原本他们是最相配的一对,可现在……
  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他往树丛后站了站,看到她从车上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个高个子的男孩儿。他们说了一会儿话,她才打开家门回家。他愣在那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上前的必要。他想,也许是自己该死心的时候了。
  回到家里,他收拾好行李,准备回部队。母亲问他,什么时候调回北京来,他父亲工作忙,经常不在家,他又在西藏当兵,母亲非常挂念儿子。
  "我暂时不想回北京来。"他跟母亲这么说的时候,丝毫没注意到母亲眼角的忧伤。"你去锻炼锻炼也好,男人要经得起锤炼。"母亲忍住失望,劝慰儿子,也是劝慰自己。
  谁知道,这一别竟成永恒。母亲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听说藏区遇到百年不遇的雪灾,非常担心儿子,大雪造成交通中断,打了几次长途电话都没打通,终于在某个深夜因为突发心脏病被送进医院抢救。军区派了直升机去接他回北京,可还是没有赶得及。
  回到家里,看到灵堂里母亲的遗像,他终于忍不住愧疚之意,跪在母亲的遗像前哭泣忏悔。如果不是他的固执,母亲不会走得这么早。然而这迟到的愧疚为时已晚,母亲独自去了另一个冰冷的世界。从此,再也触摸不到慈母的温度,再也看不到慈母关注的眼神。他对自己发誓,绝不再这样消沉下去,不再让母亲失望。
  离开驻藏部队的报告审批下来以后,他把曾经写给她的信全烧了,来到大昭寺附近住下。为了缓解突然丧母的苦痛,他每天到大昭寺来听诵经,为逝者祈福,寻求宽恕。
  几天后,年轻人到大昭寺跟门巴喇嘛和小喇嘛扎西辞别,他即将去成都军区某部报到。他让朋友从北京寄过来一个太阳能台灯,送给门巴喇嘛,告诉他们,只要把灯放在太阳底下晒上一天,就能用一晚上。
  给扎西的礼物是一盒手工松露巧克力,扎西小心翼翼的拿起一块放到嘴里吃,又香又甜。年轻人看到他的笑脸,也有了些淡淡的笑容。
  曾经有一个人也喜欢吃巧克力,他为了哄她开心,总是在口袋里放几块巧克力。有时她会翻他的口袋,找到巧克力的话,她就会很高兴,他跟她说,她吃一块他口袋里的巧克力,就得让他亲一下。
  扎西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红珊瑚串珠,给年轻人:"这是我满周岁的时候,阿妈在祖拉康的佛殿里跪了一个月的等身长头求来的,是我最最珍贵的东西,金珠玛米,送给你,佛祖会永远保佑你。"
  年轻人很惊讶,藏民对红珊瑚串珠非常珍视,从不会轻易送人,扎西竟然将他最珍贵的串珠送给他。"这太珍贵了,我不能收。"年轻人推辞。门巴喇嘛道:"藏人送给朋友的礼物是不能收回的。扎西把红珊瑚串珠送给你,是他的一片心意。"年轻人这才接过去,郑重的挂在脖子上。
  扎西见状非常高兴,悄悄在年轻人耳边道:"你给桑杰上师买的老花镜他很喜欢,他说戴上以后看什么都清楚多了。金珠玛米,佛祖一定会保佑你的。"年轻人也跟他说悄悄话:"你若有机会去成都,我一定请你吃很多好吃的。"扎西呵呵一笑,红红的脸蛋儿看起来很淳朴:"桑杰上师说,贪吃也是业障。"
  离开僧舍,年轻人独自走到释迦牟尼殿里。佛祖坐像下,他点了一炷香,插在香案上。佛前长明的酥油灯随着殿内的风忽明忽暗,他从口袋里拿出钱夹,小心的取出一张照片,最后看了一眼,放到酥油灯上烧着了,看着火焰将照片上两个人的影像烧成灰烬,他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那是他离开英国前,他们最后一张合影。年轻的她,长发飘飞,笑起来像个天使,曾经他单纯的以为,他们会永不分离。
  他那时候去唐古拉山当兵,没有带去任何关于她的东西,只有这张照片,他一直随身带着。
  刚去高原的时候高山反应强烈,有一个多月,他吃不下也睡不着,看着照片里的她,稍稍得到些安慰,有时候发烧说胡话,也是叫她的名字,她就是他的班丹拉姆女神,既纠结于心,又缠绵难忘,陪他度过了最初也是最艰难的日子。
  这张照片被他撕碎过,又被他一点一点重新拼凑起来,到如今,已经化作佛前的一缕飞灰。
  从此刻开始,永远永远不再想念你。不管从前有过多少爱,有过多少恨,我将把这一切永远深埋于心底。没有爱恨、没有喜嗔,不再忧伤、不再犹豫,昨天的我就像这烟灰,烟消云散。时间终将带走所有的情爱和记忆,
  他不知道,那一年她从出租车上下来,跟那个新加坡留学生说,她已经有了心爱的人,愿意一直等他,永远不会去爱别人;他也不知道,她听说他回北京探亲,在家里等了他整整一个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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