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 发表于 2013-4-16 09:55:33

散文《祖母》发表在《周口晚报》2013年4月15日



祖 母
■飞鸟
      祖母八十多岁了,身体尚好,只是眼睛昏花了,戴上老花镜才敢移步。祖母爱笑,爽朗的笑声像白亮的阳光,也像一只脆甜的梨。多少岁月的沧桑世事的艰辛都被笑声融化了,于是祖母满脸的皱纹绽放出了菊花的形态。  我上小学三年级时跟着祖母,她每天都要接送我,虽然安岗小学离祖母家仅有两百米远。我每次都不让她接送,每次都拗不过她。我一天往返四次,祖母一天往返八次。每次放学,我一走出校门总能看见祖母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翘首盼望。我告诉祖母雷雨天不要来接我,要来也千万不要站在大树下。她每次答应,每次都忘。一次雷雨,我在教室里胆战心惊,生怕祖母又站在那棵梧桐树下。放学,我冲出校门,果然看见祖母站在树下望过来,我气得哭了。祖母说站得远了害怕看不见我,又说日本人把炸弹扔到她屋里都没炸死她,她命大着呢,不怕雷。
  冬夜寒冷。祖母去卫生室讨了两个空药瓶,夜里灌上热水,用毛巾包好,给我暖脚。祖母说,寒从脚生,脚暖了,才能睡踏实。我脚蹬着热水瓶,果然夜夜好睡,一觉大天亮,脚下的水瓶依然滚烫。有次睡前多喝了水,半夜被尿憋醒,看到我床前有个人。定睛,是祖母。祖母掀开被子,把瓶子塞到我脚底,温暖立刻从脚底升腾,弥漫全身。原来,祖母每夜都要给水瓶换热水。
  上四年级时,我回到父母身边,转到了马屯小学。每次一出学校的大门,我仍然会习惯性地抬头看,眼前没有梧桐树,没有树下翘首等待的祖母。我知道以后也不可能有了,于是情不自禁潸然泪下。冬夜,我感觉脚下的热水袋远没有祖母家那两个热水瓶暖和。
  后来每次去祖母家,祖母都很高兴,不断有笑声飘荡在整洁的小院。祖母从一个红色的柜子里,拿出很多好吃的,尤其是大石榴和柿子。石榴树和柿子树就长在小院里,祖母看着它们开花结果,慢慢成熟,摘下来,放进红色柜子。每次看着我不雅的吃态,祖母都心满意足地哈哈大笑。
  我进城工作了,每年的秋天,祖母都会托人捎来石榴和柿子。有次,我在电话上说要去看她,她说工作要紧,不用麻烦了。我知她身体无恙,加上手头忙,就没回去。春节时听姑姑说,祖母接完我的电话,一下午都是笑,接下来一连好多天站在门口,望着向东延伸开去的柏油路。而且,在我说去看她的第二天,祖母去了北边一里多地的果园,买了十来斤石榴和十来斤“揽”好的脆柿子。祖母独自去的,回来的时候出了身汗,感冒了,打了几天点滴。我仿佛看见八十多岁的祖母背着二十多斤东西蹒跚行走在路上,满脸是汗,却又满心欢喜。祖母把石榴和柿子放进红色的柜子,直到它们失去光泽,最后坏掉,她的孙子仍没有回来。
  姑姑还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望着日渐衰老但精神矍铄的祖母,我满脸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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