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弟弟一个春天

一百个心意 · 发表于 2011-4-21 08:25:45

【呵呵】几年前写的，今天翻出来，发上来，支持这个版块。

　　再有一个月零六天的时间，弟弟就要挽着他的新娘走进结婚的殿堂，欢庆的锣鼓将在我们家里响起。

　　我写这篇文章是在为我的弟弟的婚礼祝福，是想还一份欠了弟弟很长时间的一笔债，也是藏在我的心中很久了的想要讲的话。

　　弟弟比我小一岁零四个月，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里我做了他7000多个日子的哥哥，我为这个时间感到骄傲，为我的所拥有的爱着我，我说不出我骄傲的理由是什么，却深爱着的弟弟感到骄傲，弟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他没有在上高中时被保送去了北大或者清华；他没有因为好吃懒做、流氓无赖在大街上用刀子把人给砍了而名扬乡里；他没有文采，不会因为一偏文章而在的网络上春风得意、左右逢源。我的弟弟他初中毕业，他性情温和，他憨厚、木纳。他只是一个和无数的我的家乡的少年一样，过早的辍学，过早的参加了劳动，过早的接过了父亲肩头的担子，过早成为了一个大人，现在他也将比他的哥哥还要早的步入婚姻的大门。

　　在我们一起长大的日子，在我们今后相互思念相互关爱的时间中，这该是一个无比重要的一天。我希望我的弟弟在这一天快乐，在这一天幸福，在这一天微笑，在这一天高大，在这一天自豪，我希望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的东西在这一天都是我的弟弟的，都是他和他的妻子的，都是我们的。

　　在这一天我一定会哭，一定会幸福，也一定会一种歉疚感。

　　二十年了，二十年里我这个哥哥又是怎样的一个哥哥呢？我有没有在他小的时候和别人打架时“挺身而出”帮他摆平欺负他的那个家伙。我没有，我觉得我的无能，我不是他合格的哥哥，我不能让他因为我的存在而多一份安全感，我总是在给他说不该怎么怎么着，却从没有告诉他过该怎么怎么着。我没有帮过他，二十年里除了我们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干活，我没有觉得我给予我的弟弟的帮助比一个普通的朋友多些什么，我只是和他一起长大也看着他长大罢了，我看着他被人欺负，看着他被老师训斥，看着他考试一次次不及格，看着他被父亲用有力的大手打在他年幼的身体上，看着他一个人无助哭泣……

　　这是我用一生的岁月都无法忘记的，这是也我用一辈子的努力也无法补偿我的弟弟的。我总能想起和弟弟一起长大的路途上的磕磕绊绊的经历，想起那遗落在时光最底层岁月最深处的我的弟弟和我。

　　小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很不喜欢弟弟和我一起玩，每当我要出去和小朋友一起玩耍的时候我总是想尽方法的把弟弟扔在家里。弟弟总是带着快哭了的声音给我说，不带我玩我给妈说去。可我还是趁他不在意时，偷偷的躲在一个麦秸垛或一个棉材垛后不声不息的溜走了。可当我一个人在外面快乐了一天后回到家里，我的弟弟还是那么亲热的喊我哥哥，把母亲给他的不多花生或烧饼拿给我吃。

　　妈妈常给我说，我是不像哥哥的，这应该是不能否定的，至少我是一个很不合格的哥哥，小的时候弟弟总是因为我的缘故挨了父亲很多的打。

　　我是和弟弟一起上的学，也许是弟弟上学时年龄小的缘故，学起东西来总是比我慢了很多，总是连老师教给的很简单的一个字也不能写好。可我却没有用心的教他去识过一个字，反倒在父亲的面前一次次的说他是多么多么的不用心，上课总是不认真听课。对我的告状有时父亲只是骂上几句，但有时急了就会对弟弟狠狠的打一顿。那时我便会后悔给父亲说了，我很想让父亲不要打弟弟，我觉得父亲打在弟弟身上的也像打在了我的身上，我会哭着让妈妈去拉住父亲。

　　为了对弟弟不好好学习的惩罚和对我奖励，父亲让妈妈我每学好一个字后给我煮一个鸡蛋吃，而没有学会写字的弟弟只能在一边看者。我曾我自己的聪明感到自豪过，因为它让我有了鸡蛋吃。要知道在我们小的那时候，在我们的家里吃一个鸡蛋也只有在我们生日的那天在有，那时的一个鸡蛋绝对不比现在孩子的一个高大威武的变形金刚或一辆漂亮的电动汽车，在一个孩子心里的分量轻到那里。>我*我的一点小聪明吃到了，而我的弟弟却不能，在那个不懂事的年龄里我真的为此感到高兴过。

　　可是，有那么一次我知道了弟弟心里是多么难过，那是一个孩子为一个鸡蛋难过，为自己写不好一个字的难过。在我一次得意的吃着鸡蛋的时候我看到弟弟哭了，他的泪在他眼珠里溢满在他的眼角不敢落下来，他怕父亲看到了骂他。我看了弟弟的泪，我再高兴不起来，也得意不起来了。在那以后，我总会在吃鸡蛋时有意的躲开父亲，偷偷的留下一个蛋青或者蛋黄给弟弟在上学的路上吃。我看到弟弟笑了，他高兴的吃着我留给他的蛋青或是蛋黄。我觉得那时弟弟的笑像是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我多么的希望他能永远的那样快乐着，我也永远的会把属于我的那一份留一半给他，让他永远和我一样的快乐幸福。

　　我会故意的把当天的学的功课搞的一塌糊涂，故意不写一个很简单的字，我只是不想让弟弟被我们的父亲骂，我也愿意为了弟弟，我们一起不吃鸡蛋。我恨那鸡蛋，是它让我的弟弟哭了，不快乐了。

　　后来，我和弟弟一起去镇上的初中读书，只有周末才回家一趟。由于家里经济困难的缘故，我和弟弟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一个被窝里，一起从家里带又干又凉的馒头，在学校买一毛钱一碗的稀汤泡着馍打发每一顿饭。弟弟从来不比我多吃些什么，也不比我多穿些什么，亲戚送的衣服我穿小了，弟弟再接着穿。他从没有讲究过什么，很多个冬天，下了大雪他还不穿一双袜子。

　　弟弟的成绩不是很好，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会时不时的被父亲骂一顿。我的家人和我的邻居们都喜欢拿我和弟弟比较，说我我多么的懂事，多么是优秀，而却把弟弟说的很笨拙。说真的，有那么一段时间我恨我的存在，就是我从小和弟弟一起长大，却比弟弟好了那么一点点，让弟弟生活在了无数的和我的比较的阴影之下。我总是想假如没有我的存在，弟弟就是我们家里最好的孩子，他听话懂事，他也知道帮父母劳动，知道学习。

　　初中的最后一年，弟弟辍学了。因为我们家里经济实在太困难，因为正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学校又非要让每个学生都订购一套学生装，就是因为那身昂贵的学生装让弟弟离开了教室，在很多和他一样年龄的孩子还在课堂上听课时，在他的哥哥还在课堂上听课时。

　　我永远都不能忘记弟弟拉着书桌走出学校，在我的视线里消失的那个时刻。

　　弟弟走的时候没有回一次头，他不爱那个学校，那里的老师，那一次次的考试，因为这些他多少次的被父亲骂过、打过，被别人嘲笑过，那里还有一个似乎生来都比他优秀还将永远比他优秀下去的哥哥。他离开了学校，离开了他或许不喜欢的老师和同学，那年他才十七岁。那时，我想如果我不上学了，我会死去。可我不知道我的弟弟在怎么想，他真的不喜欢上学吗？他又真的很笨吗？在弟弟离开学校几年后的一天我曾无意的翻看弟弟上学时用的课本，我看到弟弟认真记下的笔记，记下的老师讲的东西时，我才知道弟弟是多么的喜欢学习。为什么那时不上学的会是弟弟而不是我呢？我是哥哥呀！这太不合乎情理，也太不合乎逻辑，是不是我真的太自私了。

　　弟弟离开的那个晚上，深秋的月亮凉凉的照着几家欢喜几家愁的人间，我一个人躺在前一天还躺着我们兄弟两个的床上。我怎么也不能睡着，多少次的伸出脚都希望能碰到弟弟的身体。十几年了总是这样的，在每个冬天我和弟弟相互用身体把对方冰冷的脚暖的热乎乎的，把腿放在对方的身上才能睡着。那个晚上，那张少了弟弟的床上，我似乎觉得自己一下子失去了整个世界。每当我的脚伸出去的时候都是那么的冰冷，那张床，那原本温暖的被窝就似乎是一个冰窟窿，永远也不能温和起来。

　　终于睡着的时候，我在梦里看到了我和弟弟一起长大的所有情景。我看到三岁那年，我们因为挣抢一把用来挖土的锅铲我被弟弟把头给打破了的情景，我看到了五那年我因为不想带他一起玩耍时逃跑的身影，我看到了他因为不会写一个字被父亲打而我却在一旁哭的情景，我看到了弟弟在上学的路上吃我偷偷的给他留的蛋青或蛋黄时的笑，我看到了弟弟和我一起在学校吃着从家里拿的馒头一起喝着学校那稀的看到人影的汤，我看到了弟弟拉着书桌头也不回的离开学校的背影，我看到了十几年里的我和我的弟弟，我和我的弟弟的经历。那泪水和那笑声，那快乐和那忧伤，那些日子和那些光阴。

　　母亲曾几次的给我说，我欠弟弟的太多了，将来要我一定要对弟弟好，不要忘了弟弟为我吃的苦，是弟弟这些年帮着家里劳碌才保证了我能在学校安心的读书。我看着母亲那已经斑白的双鬓，想着这些年里弟弟在外打工或在家干活的情景，眼泪便一下子涌了出来。

　　我想对我的母亲说我一定会对我的弟弟好，可我却不能说出口了，我会回报我的弟弟，可是我用什么回报呢？我欠弟弟的可是年轻的岁月，上学的时光，一个学校的一间教室的一堂课，一个年龄应该有的经历，一个百花盛开的充满生机活力的春天。

　　如今，弟弟就要挽着他心爱的新娘走进婚姻的殿堂了，我祝愿他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生活的幸福。我还想对我的弟弟说：属于我的那一份永远都有你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