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作品《一棵开花的树》

飞鸟 · 发表于 2010-10-16 09:51:47

一棵开花的树

飞鸟

到了下午，天空灰晦的愈加厉害。小城灰色的建筑，融汇人们呆滞的表情，亦有几分协调。

男人心头莫名生出小沙砾，无理地硌人。

女人今天没按时的回家，男人有些焦急。

女人苦。

也有过欢乐吧，男人蹒跚着踉跄到饭锅旁，热了饭，望见有几丝温热的白气袅袅弥漫。那时候自己多么有活力啊，山一样的躯体，太阳一样的热情，牵着、背着、抱着女人。说要给女人整个世界，说永远……

男人关了电磁炉，单瘦的小屋盛满幻梦一样的白雾。

男人第二次把电话打去绢花店，依然被告知女人提前下班早就离开了。

男人心里涌几阵酸涩的悸动。今天是自己三十五岁的生日。女人太忙累，也许是忘了。说起来，如今的一切，怪自己，但自己从没后悔过。只是苦了女人，唉。

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冰雨堕落。男人和女人路过河边，河冰中有少年呼救，男人不及多想，纵身跳入冰河……

后来，男人发起高烧；后来，有个妇女带着个弱少年来跪谢；后来，男人的左腿就不能自由地伸缩了，好像有条石植入其中，生硬的过分了。

女人撑起了整个世界。女人眼角生出皱纹，手上生出厚茧，依然温暖地笑，温暖着男人。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女人说。男人慢慢的能离开床了，只是行动仍生硬，似回到了孩童学步的年月。女人却笑出了眼泪。

女人苦。

女人是真正伟大的神。

女人是灰色世界唯一的亮丽。

有脚步声从暗仄的过道传来，这于男人听来是无比的惊动。开门。女人一脸汗水地进来。

女人手里提着一盒精美的蛋糕，孩子似的神情。说：“良。我们马上去广场。”男人心疼地瞅女人，用棉汗巾擦她的汗水，说：“冬天了，咋出汗了。”

女人扶定男人，锁门，下楼，去欢乐广场。

男人仿佛能听到女人怦怦的心跳。

女人引着男人走到广场的西角，这里有草坪与树木。这个时节，草木已显出瑟瑟景象，颜色也早褪去艳青，独摇动着苍黄萧萧了。在一个凉亭边，竟异常的热闹，许多人在高声议论，有女人和孩童呀呀惊异出声了。女人忽然有些紧张，拉紧了男人走过去。

人群中央，男人看见了一棵开满粉红花朵的树，在冬的气息下，映着灰的天空，现出别样的美丽，异极的绚烂。女人急了，说：“这是我用绢纱做的……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九十九朵桃花，可是，他们——”

人们围在花树旁，拍照，录像，欢呼，快乐，神情灵动，竟异于平日的呆滞，似乎空气也温暖起来。

男人对闪着泪光有些无措的女人说：“芸，在我心里，你永远是芳香美丽的桃花，永远永远……”

女人眼里的泪光更加厚重了，颊上却飞来两朵桃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