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为爱追寻千里
禹洁那个不甘心啊,这么条大鱼居然轻易让他跑了,她追的那么紧,他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离开了武汉。禹洁向叶小舸吐槽,叶小舸也是一惊。周樵樵没跟她提过他要调职的事,怎么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虽说服从命令是军人的天职,可周樵樵这人,他要是自己不想走,谁也撬不动他。 叶小舸又气又急,动用一切关系打听周樵樵的下落。42集团军基地那么多,谁知道他去了哪里,就是找,也得有个确切地点才行。好在她堂哥叶小美的朋友程铮和周樵樵关系非常好,周樵樵调职前回过北京,因此程铮知道他的去向。 周樵樵去的是位于惠州的42集团军124两栖机械化师。这个师不简单,台海局势紧张时,是中央准备登陆台湾作战的王牌精锐部队。 他为什么这时候走,他到底想干什么?叶小舸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次,他这么做的目的,想破了脑壳也想不出。或者说,她最怕的那个答案就是,周樵樵已经不再爱她了。 可是那一晚……算什么?既然早就做好了离开的打算,为什么那晚还会来找她,难道是为了报复?的确是像报复,先是把她嘴唇咬破了,再是把她扔在水泥地上,再后来就……叶小舸想着想着心里怄的难受。 那种感觉,就像从云端忽然跌落,还没来得及品味失而复得的珍贵,被抛弃的失望就已经奔涌而来。想哭,可她也知道哭是没用的,哭是追不回来逝去的爱情和一颗已经变得坚硬冷漠的心的。 初恋之所以难以忘怀,并不是因为那个人是最好的,而是那时候你的心是最纯的,不掺一点杂念,倾尽了所有,一心一意的爱着对方。 有些东西,有一些人,我们以为自己可以去爱一辈子,也以为他们会爱我们一辈子,当我们这么想的时候,丝毫不怀疑自己的真心,然而时过境迁,我们总会发现,这个世界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般美好。失去了就是失去了,遗忘就是遗忘,时间如刀,深刻的只是岁月,不再回来的却是往日心情。 叶小舸考虑了一星期,决定调职到广州军区总医院。周樵樵不是能躲吗,她追过去还不行? 这个提议首先就遭到舒华的反对,她完全不能理解叶小舸的想法。好好地家门口不呆,非要千里迢迢跑到广州去,好不容易盼到女儿学成回国,哪能再让她在外头飘着。叶耀然也不同意,女儿在武汉总医院干的好好地,很快就能转主治医生,这时候跑到广州去,一切都得从头来,为女儿的前途,他也不能答应。 叶小舸知道和他们说不通,只得告诉他们,周樵樵在惠州124师某团,叶耀然和舒华这才明白女儿为什么这么坚决。 "傻丫头,周樵樵那是故意要躲着你,你还看不出来?你追过去,他也不会珍惜的。"舒华心疼女儿,不能眼看着她这么作茧自缚。女儿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非得找那个周樵樵不可? "我不管,我就要找他。"叶小舸犯倔的时候,九头牛都拉不回。见父母不松口,她使出杀手锏:"你们不给我办,我就去北京找我爷爷。"小舸的爷爷是55年授衔的上将,虽然离休很多年,在军中仍然德高望重,每年国家领导人都要亲自登门问候的,各大军区现役领导层都有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部下,老爷子真要是说句话,小舸调职这点事算不了什么。 小舸他爷爷九十多了,就这么一个孙女,小舸又是爷爷看着长大的,爷爷最疼的就是她,比疼那几个孙子还疼,对小舸有求必应。因此叶耀然夫妇一听到叶小舸说要去北京找她爷爷,就知道她是下了大决心,非达到目的不可,不禁面面相觑,同时叹气。儿女真是冤家,小舸这样听话的乖孩子要是倔起来,也够受的。都是那个周樵樵不好,把女儿祸害成这样。 叶耀然夫妇商量过后,决定成全叶小舸的心愿,让她去广州。小舸从小到大一帆风顺,让她去碰碰钉子也好,这样她将来才会惜福,日子才能过得安稳。 手续办了近一个月,叶小舸正式接到调令,从解放军武汉总医院调职到广州陆军总医院,科室不变,仍是她的专业呼吸内科。 临行前一晚,舒华找女儿谈心。"小舸呀,到了那边记得常打电话回家来,南方气候潮湿,多吃点龟苓膏。"舒华帮女儿把衣服一件件放到旅行箱里。 "嗯,我知道。我一到那边就给您打电话,您和我爸别为我担心。"叶小舸在国外生活多年,因此并不觉得离开父母独自生活有多难。 儿行千里母担忧,舒华想了想,不放心又叮嘱:"你去找周樵樵,行就行,不行咱就回来,好小伙子多了,不是只有他一个。"舒华怕小舸死心眼,更怕她想不开。小舸没说话,心想,她不去则已,去了就一定要把周樵樵给掰回来。 "你到了那边一定要速战速决,男人哪,你半年内搞不定他,这辈子也甭想抓住他的心,妈这话你记住,咱叶家的女孩子决不能在这件事上掉价。你去追他我们不反对,但是别让他觉得你软弱,可着劲儿欺负你。"舒华语重心长的点拨女儿。 叶小舸又嗯了一声,速战速决?她没想过,她是抱着和周樵樵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的。可妈妈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男人如果心里有你,就不会让你等太久;要是他心里没你,又跟你耗着,那不如趁早死了那条心。女人的青春其实很有限,咱玩不起。 到广州之后没多久,叶小舸就去拜见了广州军区司令员周永安。不仅仅因为周叶两家的交情,更重要的是,周永安是周樵樵的亲舅舅。说来也巧,周樵樵父母都姓周,所以叶小舸叫他爸爸周伯伯,叫他舅舅也是周伯伯。 小舸嘴甜,这些叔叔伯伯辈没有不喜欢她的,她又是周樵樵青梅竹马的小女朋友,周永安自然另眼相看,暗中吩咐秘书跟医院院长打个招呼,对小舸照顾一点。实际上,不用他吩咐,医院方面早就察觉到叶小舸身份不一般。 军方姓叶的家族本来就不多,小舸又是从武汉总医院平调过来的,她是什么身份众人自然心知肚明。院方领导哪个不是人精,早就找叶小舸谈了三回话不止,明示暗示她好好工作,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小舸在国外生活多年,生活自理不成问题,医院分配给她的宿舍也宽敞,赶得上高级公寓了。小舸一向也不爱多事,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她不参与也没闲心思搭理。院方观察她一段时间,发现她不是那种爱招事的,也渐渐松了心。这些高干子女,只要他们不惹事,谁愿意惹他们,指不定将来还得有求于人家。 叶小舸初来乍到,对工作以外的事情都不怎么上心,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人际关系也比较复杂,因此小舸来了一两个月也没处到几个朋友。倒是医院工会的孙大姐时不时来找小舸谈心,关心她生活的一些细节。 孙大姐的丈夫是41集团军367团的团副,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塔山英雄团,她早就把小舸的家世打听个底儿掉,觉得她是个值得结交的对象,因此对她格外殷勤。 孙大姐不厌其烦的把医院里各层复杂的人际关系分析给小舸听,婉转的提醒她该怎么与那些人交往,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你背景再硬,也怕小人给你使绊子不是,小舸在这方面虽不甚精明,却也知道轻重。孙大姐出于什么心理跟她说这些,她心里也有点数。 无论如何,与人为善总不坏,吃点亏也是福。叶小舸对人说不上掏心掏肺,却是个安分做事的主儿,可谁要是不开眼惹了她,她也不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小舸,你今年有二十五了吧,有男朋友没有?大姐给你介绍一个怎么样?"孙大姐笑眯眯的问叶小舸。难怪人家都说做媒和做母亲是女人的两大本能愿望,叶小舸回国后不断遇到这样的热心人。 "不急。"小舸总是陪着笑,既不拂逆对方的好意,也表明自己的态度。孙大姐以为她是腼腆,笑道:"怎么能不急呢,二十五是大姑娘了,再不找好小伙子就没了。你条件这样好,是要精挑细选的,现在开始物色不算早了。" 孙大姐想替叶小舸找对象也不是没有目的,假如这个介绍人她当成了,叶家势必欠了她一个人情,这么一来,她再跟小舸提她丈夫转正为团长的事,小舸还能推脱?小舸回去跟她爷爷也好,叔叔伯伯也好,提一提这件事,还愁事情不成?况且周司令员和叶家的关系也是人所共知的。 孙大姐说了几次,叶小舸有点烦了,只得找借口。"孙姐,其实我有男朋友了,也是部队上的。"叶小舸说这话时颇有些底气不足。她到广州这么久,还没见过周樵樵。只知道他在惠州,可她一直没鼓起勇气去见他。 她总对自己说,不要这么急着去,倒让周樵樵小看了她,她要想清楚了战略,再去找他不迟。她倒没想到,她既然已经到广州来了,以周樵樵的消息网,岂有不知道的。 "哦,真的呀,小伙子条件一定不差。"孙大姐顺着她的话笑道,知道她这是托辞。叶小舸要是真有男朋友,怎么会每天一下了班就回宿舍,也不见有男人来找她。他们医院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哪个不是追求者一大把,叶小舸这条件的,只要她愿意,男人们怕不是成天蜜蜂一样嗡嗡围着她转。 "嗯,他叫周樵樵。"叶小舸把周樵樵拉出来当挡箭牌。孙大姐听到这话,不由得睁大眼睛:"是周樵樵呀,难怪,听说他是周司令员的外甥。前年他陪周司令员到咱们医院来视察,我见过他一次,医院里一众小姑娘都被他迷住了。" 孙大姐说到这里,笑着打量叶小舸。难怪小舸谁也看不上呢,原来周樵樵是她男朋友,那小伙子长得帅家世又好,和小舸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叶小舸却不想和她继续这个话题,转着话头扯别的。孙大姐会意,也就顺着她说别的。叶小舸这才松了口气。 总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医院里一年四季没有闲下来的时候,叶小舸好不容易请了几天公休假,准备去惠州找周樵樵。他不是怪她没有主动找他吗,她这就找上门去,看看他还怎么说。
7 就是非你不可
惠州博罗124师某团驻地,叶小舸在门口登记,告诉警卫,她要找周樵樵。"你是他什么人?"警卫照例要盘问她几句。"女朋友。"叶小舸决定豁出去了,反正周樵樵又不能说她造谣。警卫见她穿着军装,也就没多问。告诉她,周樵樵在团部办公楼三楼最里面一个办公室。 等她找到了周樵樵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她,周团长下连队去了,要晚上才能回来。叶小舸那个沮丧啊,竟然出师不利。那个工作人员问清了叶小舸的身份,汇报给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派人带叶小舸到师部招待所住下,并承诺周樵樵一回来就打电话给她。 招待所里,叶小舸都睡着了,也没接到任何电话。周樵樵这一晚压根儿就没回来。次日清晨,叶小舸简单梳妆之后就到周樵樵办公室去等,空等一上午也没见到他。她忽然醒悟,周樵樵一定是知道她来了,故意避而不见。 "你能把他的住处告诉我吗?"叶小舸问工作人员。那个工作人员很为难:"对不起,这我不能告诉你,你可以打电话给周团长。"他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周樵樵要是想见你,不会不把他的住处告诉你,他要是不想见你,我们也不能多事。叶小舸不便为难工作人员,只得离开。 漫无目的的在团部办公楼下转悠,叶小舸满腹委屈。周樵樵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来了他却不愿见她。她到底犯了什么错,他这样对她?好吧,就算她做错什么,他总该跟她说明白,不能就这么让她糊里糊涂的。 转眼到了中午,叶小舸脑筋一转,拉住一个军官问清了食堂的方向,往食堂去。再怎么着,他也得吃饭吧。她就不信,他为了躲她,能连午饭也不吃了。 食堂里一到中午饭菜飘香,叶小舸刚走到门口就闻到了,深深吸了一口,她饿了一上午,肚子早就咕咕叫。她到处看看,目光搜寻周樵樵的身影。食堂里吃饭的军官们无不侧目注视她,这个漂亮的女军官,她在找什么? 周樵樵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叶小舸到他面前坐下,他才抬起头看到她。他很惊讶,她居然还没走。要说小舸脾气也够倔的,他那么冷着她,她居然还不走。 叶小舸一言不发,从他手里夺过碗筷,不客气的吃起来,不一会儿就把他面前餐盘里的菜吃的干干净净。吃完之后,她又去自助餐台端了一大盘过来,米饭也盛了一碗。周樵樵看她不停地吃饭,心里一紧,却没有说什么。 小舸这么吃饭,是她心里不痛快了。她一不高兴就暴饮暴食,要是不阻止她,她能吃好几碗,直到把胃折腾出毛病。周樵樵深知她脾气,看她吃完碗里的饭,阻止她再去盛饭:"别吃了别吃了,我们有规定,每人只能吃两碗饭。" "去你妈的,你管我呢。"叶小舸不理他,又去盛了一碗,拼命往嘴里塞。周围几个正在吃饭的军官听到这话,心头皆是一震。 敢这样找上门来,这样骂周樵樵的女人,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只怕除了他妈,也就眼前这女人敢。偷偷瞄上一眼,果然是漂亮,身条儿也顺溜。估计是来头不小,周樵樵见了她一点脾气都没有,闷着不出声,可人人都看得出来,他脸上虽然平静如常,心里憋的火却一点也不比这女人小。 那些军官谁不是在部队上混出来的人精,一见势头不对,饭也不吃了,三三两两没事人似地丢了饭碗就走。这种热闹,不该看的时候真别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小舸吃着碗里的米饭,喉咙里忽然哽咽起来。自己这是在干嘛,发泄?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把胃折腾坏了,可没人替她疼。周樵樵这个没良心的,指望他,黄花菜都凉了。 小舸推开饭碗,趴在饭桌上哭。这些日子,她早就憋不住了,她孤身一人从武汉到广州来找他,都找上门了,他还是避而不见。也不说他是什么意思,小舸猜他的心思猜的心烦意乱,伤透了心,他还是这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周樵樵等她发泄完了,递了张纸巾给她。小舸接过去,胡乱擦了擦眼泪,委屈的抽泣着。"小舸,我们还是分手吧。这样对你对我都好。"周樵樵慢吞吞的说。 叶小舸猛然抬头看他,吸了口气,怒道:"分就分,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叶小舸不是非你不可。"说完她站起来踢开椅子气呼呼的走了。 直到走出了食堂,她才又哭出来。就这么分了?好不容易重逢,再次分手?她不甘心,她怎么能甘心?可是周樵樵那冷冷的态度,着实令她心寒。他似乎是铁了心要和她分手,无论她怎么努力,他就是不改变心意。 回到广州,叶小舸痛定思痛,决定从源头下手,制定围剿周樵樵的作战计划。打小爷爷就告诉过她,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去争取,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天上不会掉馅饼。将门之女,从小耳濡目染,叶小舸知道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纸上写了一连串步骤,作战计划像模像样。 周樵樵对她这么冷淡肯定是有原因的,以前他们哪次见面他不黏着她,从小到大,他对她一直疼着捧着,生怕她摔了,小心翼翼。这么深的感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没了呢。叶小舸觉得首要就是查出他这么冷着她却又不肯对她说出口的原因。 问谁去?问周樵樵,他肯定不肯说。叶小舸就没见过那么固执的人。问他舅舅周永安?也不好,两代人本来就难沟通,何况还是这样的小儿女情事。能问的,也只有他身边的朋友了。周樵樵的朋友虽然多,但是交心的没几个。除了远在北京的程铮,广州应该也有一个,他的表弟周墨。 周樵樵的妈妈是周墨的姑姑,两人同年,因此从小就意气相投,爱在一起胡闹。周樵樵调职广州军区,就算他家在军方势力再大,那也是空降,和地方上方方面面的关系并不是很熟。说句难听的,强龙不压地头蛇,这些根深蒂固、盘根错节的地方势力仗着天高皇帝远,好比封疆大吏,你上头势力再大,到了地方上没点人脉照样玩不转。 而周墨家不一样,周墨的父辈们虽说也是大院出身,可除了周永安一个人尚在军方任职,其他人早已转行经商。周墨的父亲去得早,偌大的家族生意便交由两个儿子继承。 从某个方面来说,周家在广东这么多年,关系和势力扎的更深,因此周樵樵和周墨相辅相成,一个是皇城根儿下的八旗嫡系,一个是偏安一隅的地方势力。周樵樵初来乍到,是要有周墨这么个人替他斡旋。这哥俩儿凑到一块儿,什么关系捋不顺。 可叶小舸跟周墨没什么交情,也就是小时候在周家见过几次。那时候周墨和他们一样,都是十几岁的孩子,叶小舸连他的长相都忘了,怎么去找他。别说人家记不记得她,就算记得,她问起周樵樵,人家也未必能信任她、和盘托出。 要说叶小舸也不是没有办法的人,她从周永安的大秘书王解放那里下手,打听到了周墨的一些情况。王解放是个精明人,知道叶小舸和首长家关系不一般,因此小舸不管问他什么,他都告诉他,无非是些家长里短的话,也不涉及机密。于是小舸知道,周墨每周都要来周家看望他叔叔,也许这是和他相识的契机呢。 叶小舸选了一个星期天,精心打扮一翻,借了同事的车到周家去。不能空着手,她把家里人从武汉寄来的特产装了一网兜带去。周家什么东西没有,图的就是一个心意。 周永安住的大院门口有警卫站岗,叶小舸表明身份后,警卫放行,车在花园里开了一会儿才到周家别墅。 保姆引着小舸进客厅,小舸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除了周永安本人,还有一个不认识的青年。那一定是周墨,叶小舸心里高兴,总算没白来。 "小舸,怎么又买东西了,周伯伯不是说了,你空着手来就行,不用这么客气。"周永安看到叶小舸提着东西,客套的说。 "周伯伯,我不跟您客气,这是我爸爸专门从武汉寄过来的特产,他知道您喜欢吃麻糖,让我给您带两盒。还有这金黄蜜枣,健胃益肺,您不是常咳嗽么,少抽烟多吃点蜜枣,膳食保养是最好的健康疗法。"叶小舸适时的说,哄长辈她有一套,从小就这么哄她爷爷。 周永安听了这话心里高兴,心想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懂事,回回来都记得买些他爱吃的点心。周家那几个孩子,从来没这些礼节,不给他闯祸就算不错了。 周永安替小辈们介绍。周墨听到叶小舸名字,微愣,随即道:"你就是叶小舸呀,有些年没见了。""是啊,有十几年了吧。"叶小舸向他微笑,主动跟他握手。周墨下意识的打量她,她比小时候还要漂亮,眼睛非常有神,难怪周樵樵这些年对她念念不忘。 走的时候,小舸使了个心眼,装作车打不着火。周墨开着跑车从她车旁经过,见她的车迟迟发动不起来,下车问候。"不知道是不是电瓶没电了,车怎么也发动不了。"小舸撒谎。周墨看了一眼,信以为真,主动道:"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这里远离市中心,天晚了就不好叫车了。" 有门儿,小舸暗自得意。周墨把车开出院子,沉吟了片刻才问叶小舸:"你到广州来,是来找樵樵的吧。"叶小舸没想到他一下子就说中她心事,果然是周樵樵的死党,她的目的瞒不过他。 "他不想见我呢。"小舸耷拉着脑袋,挫败的说。"怎么会呢,他不知道多想见你,他在西藏当兵的时候,每天给你写一封信,攒了有一皮箱。"周墨告诉小舸。 小舸心中一惊,奇道:"我从来没收过他写的信。""他根本就没寄出去,你哪能收到。唐古拉山荒无人烟,每天他出去巡逻时只能跟军犬说话,给你写信也是他一种倾诉方式。"周墨平静的叙述,小舸心里却波涛汹涌。这些事,周樵樵都没对她说过。他就是这样,什么事都埋在心里,不屑表达。 "他都没跟我说。"小舸低声道。周墨余光瞥她一眼:"这六七年你一直在英国,回来看过他吗,他在西藏三年,你关心过他吗?"小舸被他这话问住了。是啊,这几年她虽然想念他,却从来没有做出关心他的行动。部队驻地荒凉的很,他在那里三年,寂寞孤独可想而知,别说去看他了,她连封信也没给他写过。 "他恨我了是不是?"小舸心里不是滋味,鼻子也酸酸的。"我想,这还不是主要的吧,最关键的还是他妈妈心脏病去世,他却没赶得及飞回北京去见最后一面。" 周墨这句话让小舸惊呆了,她不知道他妈妈已经去世了,也没有人跟她提起这事。"周阿姨……怎么会?"小舸眼眶湿了,眼泪含在眼里。 "我姑姑身体本来就不好,心脏病又是随时都有可能发作,偏巧那一年藏区遭遇雪灾,大雪封山,樵樵在山上下不来,成都军区派了直升机去接他,还是没赶得及。等他到北京,追悼会都已经开过了。"周墨说起这件事,心里动容,有些说不下去。 小舸明白了,周樵樵为什么会恨她。她在英国说的话伤了他自尊心,所以他回国后参军去西藏是憋着气去的。其间,母亲病故,他作为独子却没来得及见母亲最后一面,为此他非常痛悔,觉得自己不该那么任性,非要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再见到小舸,他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就算不迁怒于她,对她也是心灰意冷。这六年多,她没有关心过他,回来以后却以为两人还能像从前那般相爱,殊不知,时过境迁,往日心情早已不可能回复了。 叶小舸和周樵樵,多少年里一直是彼此的依靠。父母的工作都忙,经常不在家,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父母都是常事。很多时候,家里只有保姆、勤务员、司机陪着他们。人总得有个伴儿吧,寂寞的时候也好说说话,他们从小就形影不离,不能不说是害怕孤独。 周樵樵比一般的男孩子调皮得多,总是闯祸,有时候被父母打了骂了,他就跑到叶小舸家,往她床上一趴。每次叶小舸看到他这动作,就猜到他又挨打了,懂事的问:"你爸又踢你屁股了?"周樵樵也不怕羞,点点头。 "我替你抹点云南白药吧,抹上药膏就不疼了。"叶小舸跑到另一个房间去找药膏。都是小孩子,他们也不知道避讳,周樵樵脱掉裤子,叶小舸看到他屁股上红红的,轻轻地把药膏抹上去,有时也会拿冰块替他敷。她的小手力道很轻,不会弄疼他,倒是经常让他心里直痒痒。 周樵樵也是坏,他会故意叫疼,让小舸替他跑前跑后,不是拿水果给他吃,就是端水给他喝,有时还得拿毛巾给他擦汗。小舸不知道,他享受的是被她重视的感觉。就像他有时故意闯祸,也是为了吸引父母的注意,对他多关心一点。 周樵樵说过,他在世上有三个最亲的亲人,爸爸妈妈小舸,小舸在他心里是亲人,她要是不关心他、冷落他,比别人这样更能伤他的心。小舸知道,周樵樵聪明而敏感,她对他什么态度,他心里都有数。所以他之前的一系列行为无非是试探,他要确认,小舸是不是还像从前那么爱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