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焦虑

小开

                 一辈子的焦虑

                                    傅建国

   当手指在键盘上敲出“焦虑”二字时，我的脑海里一下子浮现出母亲那焦虑的面孔来。记忆里，母亲仿佛每天都活在焦虑不安中。小时候每年到了五、六月青黄不接的季节里，母亲三天两头为一家人的温饱而焦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每每到了傍晚，望着村庄别人家的屋头上炊烟飘荡，母亲总是唉声叹气，孩子关心的只是餐桌上有什么吃的，而母亲焦虑的是空荡荡的屋子拿什么东西下厨？冬天来了，母亲见我、妹妹和弟弟衣着单薄，又开始为如何添置棉衣而焦虑。山村缺医少药，假如我、妹妹和弟弟哪天生病发烧什么的，焦虑的母亲不得不背着孩子四处求医；平常，母亲总是担心孩子河边放牛会不会溺水？山上砍柴是否会摔跟头？没完没了的担心和牵挂使母亲未老先衰，四十多岁脸上就爬满了沟坎。后来，我、妹妹和弟弟渐渐长大了，母亲又开始为造房子和娶媳妇这些高额开销的家庭大事而操心、焦虑，整日忧心忡忡。焦虑的性格，让劳碌一辈子的母亲背负着沉重的心理压力，也使得体弱多病的她越发显得苍老、憔悴。

这让我想起一句名言：性格决定命运！

      一个人的命运，充满着变数，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个“宗”，就是性格。

      清晨照镜子，发现脸颊两则的芝麻疙瘩有增无减，它警示我岁月不饶人，工作愉悦或劳累也好，生活快乐或艰辛也罢，都应顺其自然。然而，一路走来，“焦虑”一词一直顽固地出现在我生活的字典里，怎么也删除不掉。我不知道自己的焦虑症是不是来自母亲的遗传基因？我想，一个人大半辈子活在焦虑不安中，与其说是生活的无奈，不如说是性格的悲哀。

      一直羡慕性格开朗的人。因为性格开朗，他们或她们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譬如有的人经济条件未必就宽裕，但由于其性格开朗，消费观超潮流，宁肯哪怕做“月光族”，也不愿做“守财奴”，因而生活也照样过得潇潇洒洒。一般来说，性格开朗的人能够承受生活的重压，在困境面前处之泰然，淡定自如。怀有“人生没有迈不过去的坎”之心态的人，其乐观豁达的性格往往能够在逆境中东山再起。一直以为自己的性格比较开朗，却不明白人到中年为何倾向于焦虑症症状？走出家门一大截子路，却担心门没锁好又踅了回去；车子开到目的地停好，走了一段路又转回身，担心车门没有锁牢；快递寄出去差不多快到客户手上了，却怀疑相关资料有没有放进去；为了增加生存机会就必须要发展新客户，可是由于前期需要磨合，材料销售之后却又担心老板哪天会跑路而提心吊胆……久而久之，焦虑还是抑郁？我茫然而又困惑。

       妻子是个节俭的女人，说白了她也是一个焦虑的人。用她的话说，只要每天早晨去菜市场转一圈，这日子想不焦虑都难啊！曾经写过“一辈子差钱”的事。其实若静心细想，钱永远是赚不完的，“一辈子差钱”恰恰是一辈子焦虑的心态。为什么一辈子要活着焦虑中呢？前面说了，是我个人“性格的悲哀”。早年在老家务农，种几亩田，要交公粮，要付牛租，收成还要靠天，如遇上年景不好，遭遇干旱或洪涝灾害什么的，一年的辛苦将付之东流。试想一下，面对如此艰难的生存境遇，我能高枕无忧吗？后来，离开农村来到城市打工，又常常不得不为找工作、租房等一系列琐碎而又无法逃避的生存困境而焦虑。于是，心里就想着哪天如果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哪怕开个小店能养家糊口该都好啊？如今，这个愿望早已实现了，小店慢腾腾运转也已四个年头了，尽管“每天都在焦虑不安中躬身行走”，但毕竟在城里落了“根”，有了独立生存的空间。按理说，我不应再有什么焦虑了吧？然而，这年头各行各业竞争无比激烈，加之不良商家恶意欠债跑路事件时有发生，稍有不逊，不说不赚钱，反而血本无归，生存压力之山大，白天自我安慰不必焦虑，夜里却常常辗转反侧。原本性格开朗喜欢交朋结友的我，焦虑变成无形的影子，不时左右着的我情绪，失去了许多不应丢失的生活乐趣。如果说以前在老家务农焦虑是因为担心贫困的生活没有出头之日，那么今天我的焦虑，或许是因为对将来的生活缺乏安全感吧。

       其实，人的焦虑有境界高低之分。“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是诗人杜甫的焦虑；“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是文学家范仲淹的焦虑，他们的焦虑无疑都令世人敬仰，名垂青史。“少壮不努力，老大图悲伤”是古代哲人的焦虑，旨在警醒世人勤奋刻苦是立身之本。而我终究是一介凡夫，光头百姓，我的焦虑目光短浅，我只能为家人健康、柴米油盐、孩子成长这些摆脱不了的责任与担当而焦虑。记得早在十多年前整天为脱发而焦虑，现在光头成为自然，却又为视力接近老花而焦虑——我实在不敢想像将来视力模糊以后，我的阅读和写作将如何继续？好在开朗的性格在我身上并没有完全蜕化，如果把焦虑症比喻感冒，性格开朗就是一剂良药或抗体，足以防御因焦虑而落下的病菌的侵袭。换句话说，一个人摆脱不了焦虑生活的背后，往往是诚信、责任、良知和希望之所在。

      也许，焦虑——原本就是每个人的生活底色，只是因人或浓或淡而已……（2013-10-25)

俺村不小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