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一只斑鸠》发在周口晚报2012年12月17日

飞鸟 · 发表于 2012-12-21 15:41:32

一只斑鸠谨慎地站在窗台，沐浴着如花怒放的阳光，歪着小脑袋往屋里看。天地瞬间祥和明亮。它很漂亮，纺锤形的身体，流畅的线条，发散灰蓝色亮闪闪的光。脖子杂了圈白色的羽毛，像戴个美丽的项圈。
　　我望着它，孤寂的心头漾起阵阵欢喜。我把饼干掰碎，撒到窗台，它竟然不害怕，优雅地走过来，快乐地啄食，嘴里不时咕咕叫着。
　　我幸福得满眼泪水。
　　以后的日子，斑鸠每天都会来，享受我精心准备的美食，并带给我莫大的快乐。
　　很快，公司的同事都知道了它。
　　秀来到了我的出租屋。
　　秀是善良而又长得好看的女子。
　　秀喜欢把饱满的谷粒，放在掌心，让斑鸠啄食，一下一下，斑鸠吃几粒，会抬头歪着可爱的小脑袋，看秀。秀的神情虔诚而圣洁，浑身微微颤抖，满眼泪水，有时忍不住泪珠滑落。秀日日来喂食斑鸠。
　　秀要出国参加全封闭培训了，我们牵着手一起望着正在啄食的斑鸠。秀幽幽地说：“你要善待它。我很快就会回来了。”
　　我望着秀清澈的大眼睛，点点头。
　　秀闪电般地吻了我一下，我差点晕了。秀的两颊飞满桃红。
　　一个半阴天，公司总经理来到我的出租屋。
　　他是来看斑鸠的，我诚惶诚恐。
　　斑鸠如约而至，我如释重负。
　　看着斑鸠大胆地走到我们面前，总经理两眼放光。他说：“我小时候，吃过这种野生的斑鸠，味道鲜美至极。”说这句话时，他的喉结偷偷地蠕动了几下。
　　当一小盆香气四溢的肉出现在总经理面前时，他两只眼睛瞪得很大，少有的笑容满面。
　　我被任命为部门主管。
　　没有了斑鸠，我的心空了，但很快被丰厚的薪水和形形色色的娱乐填塞。
　　我接连做成了几笔棘手的生意，在公司声名鹊起。秀接受的是封闭式强化培训，我没办法把这些成功告诉她。两个月很快过去，算算，秀归期已近。这段时日，我拒绝了公司红花绿柳们的诱惑，除了秀，我心里早已容纳不下其他女子。
　　一日午后，总经理约我喝茶。
　　他说：“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说：“接下来你只要按我的话去做，我保证你前途无量。”
　　他说：“哦，对了，这个月我女儿回国，家宴时我准备邀请你。”
　　当夜，我失眠了。
　　总经理安排我做的事，就算事发，也绝不会坐牢。但，我要真做了，恐怕后半生再不敢面对信任的目光和灿烂的阳光了。想了几夜，我没答应。
　　我去机场接秀，接了个空。打她的手机，她也没接。
　　在公司，我找到了秀。
　　秀冷冷地看着我：“恭喜你晋升主管，顺便问一下，那只美丽斑鸠的肉，好吃吗？”
　　我愣住了。
　　秀泪流满面地说：“我还是看错了你。虽然爸爸很赏识你，一再说你本质上还算个好人，但我不会原谅你。你亲手杀害了一只美丽的斑鸠，仅仅是为了取悦上司，我不能原谅你。那是一个多么美丽的精灵啊，你怎么能下得了手？”
　　我恍然大悟。总经理姓叶。秀的全名是叶诗秀。秀是总经理的独生女儿。
　　我叹口气，说：“秀，你要相信我，你听我解释。”
　　秀冷冷地说：“不必了。”
　　她低头看文件。虽然我和秀近在咫尺，却感觉远如天涯。我缄了口，把原本想说的话吞进肚子里，像吞进了一块棱角尖利的冰。
　　过了几天，我谢绝叶总经理的挽留，离开了。
　　其实，我想对秀说：那盆肉汤，只是养鸽场里的一只鸽子。那只美丽的斑鸠被我带到城东一百公里的清明山放飞了。唉，心离得远了，有些话就没必要再说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