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10日星期五《周口日报》副刊发表小小说“八十大寿”。

飞鸟 · 发表于 2012-2-13 11:16:44

八十大寿
飞鸟
马上就到了老德的八十大寿了。儿女们早就商量好了，要好好地办一办。
他们生怕老德不同意，这个老头，犟得很。
他节俭惯了，一件羊毛袄都穿得掉了毛，也舍不得扔。
三儿子给他买了一件羽绒服。没两天，三儿子发现门前小巷里住着的老马，扫大街时穿了一件蓝色羽绒服，和买给老爸的一模一样。问老德。他一翘胡子说：“咋了？你买给我的就是我的，我做不得主？我看老马扫大街起得早，天冷，给他了。我舒心，不中？”儿子忙点头说：“好，好，中，中。”心里咕哝：一千多块呢。
这种事太多了。老德每月一千多块的退休金也被他捐出去了。儿女们对这些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给老德一商量，说要过八十大寿。老德一瞪眼，说：“就咱一家子吃个饭，中。摆宴席，不中。”儿女们又劝。老德说：“你们排场个啥？过几天好日子了是不是？知道福利院还有多少孩子在受苦？是不是小三想借着这名目弄钱哩？”一下子噎住了儿女们。当副局的三儿子一肚子委屈，又不敢露，气得直叹气。小妹不乐意了，搂住老德的肩说：“爸，恁老风风雨雨一辈子不容易。八十大寿，都高兴，想贺一贺。你又瞎琢磨。”老德呵呵地笑了。咳，谁都有软肋，老德的软肋就是这个从福利院领养的小女儿。
老德说：“一定要办八十大寿？”
儿女们答：“一定要办。”
老德八十了，腰板不直了，一脸沟沟壑壑，白发也稀疏了，但眼睛很亮，精神矍铄。他说：“非要办，就办吧。”几个儿女都松了口气。
“算算，办下来得多少钱？”
大儿子生怕他心疼钱，说：“爸，不贵，三十多桌得五、六千块吧。”
“啥？三十多桌，就花五、六千？寒碜不寒碜啊？你们一个个都是有头脸的人啊。”老德气咻咻地说。
儿女们一时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老德捋捋花白的胡须说：“咋个也要万把块吧？”
大儿子忙答：“还是爸算得准，是，是，万把块。”
“中，八十大寿，咱过。唉，恁妈就没这个福了。”老德说完，眼睛亮晶晶的，看了几眼墙上老伴的照片。女儿们偷偷抹泪。
老德说：“就这样了，八十大寿，我过。我再问一句，你们几个是真孝顺还是装孝顺？”坐在他身边的小女儿说：“爸，你咋这样呢？”
老德说：“我就问问，没啥，你们要真孝顺，就不要摆宴席了，到那天，买一百条棉被吧。”
“棉被？一百条？”儿女们都瞪大了眼睛。
老德点点头说：“是啊，一百条棉被。就这了，买来一百条棉被，我就能活到一百。你们看着办吧。”他站起身，遛弯去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儿女们没法，到了老德八十大寿那天，儿女们来请老德。
他围着小卡车转了几圈，看着一百条崭新的棉被，眉开眼笑。转过身，冲跟在身后的儿女们深深地鞠了一个躬，说：“谢谢了，谢谢孩子们了。”儿女们慌忙拦住他。
老德满眼泪花，说：“走，把这一百条棉被送到阳光福利院，过几天有寒流啊。”
老德冲**的儿女们说：“我这八十大寿过得舒坦啊，好，好，孩子们，一起去，去看看福利院的小娃们，走啊。”
老德忽然发现，儿女们的眼睛里也闪现出莹莹的泪光，小女儿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