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征文】烛光
烛光 飞鸟 叶军走进旷野,深秋的寒雾弥漫在月光里。一切静悄悄的,没有风,枯黄的草叶瑟瑟着。 叶军要去做一件事。 父亲弥留之际,嘴一翕一合,艰难吞吐着空气,叶军没想到人会有如此不堪重负地呼吸。父亲的眼很迷茫,似乎看透了世间;又似乎什么都没弄懂。此时,父亲正走在那条每个人早晚都要走的路上。那条路,崎岖?曲直?宽窄?不可知。很暗吧,应该很暗。在那条路上要走多久呢?那么黑?叶军忽然想,如果有烛光给父亲照路,父亲会好走很多。 站在坟前,叶军觉得今天的葬礼似乎一去经年,恍若隔世。但父亲的遗容偏偏在眼前无比清晰,仿佛父亲不曾离去。 月影幢幢,一切不甚分明。 叶军瘦高的身子,有些驼背。他弯下腰,掏出半支红蜡烛,插在新鲜的坟土上,又掏出打火机,打火,点着了蜡烛。烛火跳了跳,亮了起来。烛光与月光交相辉映,黑暗似乎疾速退却。 叶军小学三年级时,简直是煤油灯的天下。早晚自习,教室里总是闪闪烁烁无数的、形态各异的煤油灯,间或有一支两支蜡烛,可算是异景观。 叶军望着同学铁蛋面前明亮的烛光,心里像跳进几十只老鼠,又抓又挠。 叶军做梦都想拥有蜡烛,哪怕是半支。 相依为命的父亲腿有些瘸,家里穷,叶军点的煤油是家里晚上不点灯省下的,蜡烛,对于叶军,无异于奢望。 星期六中午放学,叶军看见铁蛋把用剩的蜡头放进书包,同学们急着回家,纷纷攘攘,叶军靠过去把手伸进铁蛋背着的书包…… 叶军独自陶醉在烛光的温暖里,父亲出现了。 父亲变成了暴怒的狮子;两眼圆睁,眼白布满血丝;脸又红又紫,脑门的血管像条条蚯蚓;鼻孔喷张,咬牙切齿;浑身颤抖。
叶军从脚底升起股寒气。 父亲说:“再穷,也不敢偷,再穷……”父亲哽咽着、沙哑着,说不全话。叶军不知所措,开始哭。 父亲说:“给人家送回去,做了,就要敢担当。”父亲的声音很响。 自尊心很强的叶军宁愿挨一顿揍也不愿送还,说:“爸。你打我吧,我不送。” 父亲浑身又开始颤抖。厉声说:“打你?打你!你知道我的腿是咋瘸的?打的!就偷了人家一个鸡蛋,我的腿,就、就被你爷一棍子打断了。” 叶军如遭雷击。 父亲一瘸一拐地陪着叶军去了铁蛋家。 第二天,叶军蒙头不起。父亲喊,叶军无声无息。 中午,叶军起来,望望阴沉的天,吃完锅里的饼,倚在大门口。东院柱子叔看见叶军,就说:“军子,你爸今天去卸水泥了,完了又去县城,说给你买根蜡烛,不耽误你星期一早自习用。” 叶军大吃一惊。叶军怎么也想不出父亲扛着水泥步履踉跄的样子,想不出一身泥汗又高高低低地跑去县城,想不出父亲那条瘸腿负载着多少血泪……想不出……叶军只好使劲想……把眼泪想了下来…… 深秋的高远的天,布满暗云,已是傍晚,世界黑了下来。又起了风,叶军看定门口的路,瑟瑟着。雨,哗哗地下来,很快,村街泥泞不堪。 空寂的村街上,高低不平地走过来一个人影,正是父亲。 父亲嘴唇冻的乌青,全身湿透,打着颤,眼睛却很亮,他从怀里掏出一支红蜡烛,递给叶军,叶军接过来,红蜡烛暖暖的,带着父亲的体温。叶军在红蜡烛明亮的光芒中给父亲熬姜汤…… 从此,父亲的呼吸就像灶房里那架呼呼哧哧的破风箱。 叶军把燃剩下的半支红蜡烛珍藏起来,安心的用着煤油灯…… 烛光暗下来,终于,熄灭。 坟。很静。 父亲,烛光一定照亮了那路的阴暗,温暖了你。叶军眼里满是晶莹的烛光,温暖,明亮…… 这么宝贵的沙发,竟然被我抢到 回复 夏虫语冰 的帖子
握手,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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