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作品《卖瓜》
本帖最后由 飞鸟 于 2011-2-19 18:09 编辑卖 瓜 飞鸟 卖西瓜的四轮拖拉机排成数条长龙,这家的车头亲近着那家的车尾,阳光照耀下,拖斗上溜圆的黑皮西瓜们闪着光洁的脸膛。 坤哥拉着满满一车西瓜融进长龙里,仿佛一片鳞。 坤哥用搭在肩头的长条毛巾擦两把汗,前后左右望了望,努努鼻子,高大肥胖的身子坐在驾驶座上。长龙缓慢的向前移动,柴油发动机的轰鸣此起彼伏。 收瓜的老板们在瓜车队里溜达,相中瓜,就开始和瓜农们讨还价钱,谈不成,彼此把头朝相反的地方扭去;谈妥,笑就在几张脸上同时绽放。 不时有车从整齐的队列里叉出,一拐,开到路旁地磅上称重,又“嘟嘟”着驶到一辆大卡车旁,收瓜老板雇佣的数位壮男女一声招呼,开始朝车厢里装瓜。 坤哥一边啃烧饼一边迷茫地随着车流朝前挪动。坤哥的心情亦苦亦甜。这两天瓜价上涨,七斤以上的西瓜可卖到四毛多;自己种了八亩瓜,已卖出大半了,价钱是一毛多,那些可都是九斤以上的啊。唉!坤哥叹气。赶上个尾巴。坤哥又转念想,总比一车也赶不上好价钱强。 坤哥此时心里很空洞,恐怕空洞的不止坤哥一人吧。这长长的蜗牛般行进的车队,经受着灰尘与暑热的噬袭,但在移进中并没有确切的目的地。没收瓜老板相中,只好随波逐流,流到何处,谁也不知道。 一个挎着黑皮包穿红T恤的收瓜老板来到坤哥车旁,他用短粗的手掌摸摸瓜,问:“咋着卖?”坤哥心里一阵莫名的紧张,却不敢贸然开口,怕说低了自己亏,说高了谈不成。坤哥厚嘴唇蠕动几下,吞了口唾沫,眼珠转了转,说:“你啥价买?”收瓜老板笑了,说:“四毛。”坤哥想起前些时日一毛多的那些大瓜,心,堵得慌,却又怦怦跳,说:“中。中。”坤哥的车“嘟嘟”发动,排烟筒吐出几团灰蓝色的烟,艰难地向车队外面拐。 坤哥小心翼翼地叉出来,生怕碰着别人的车。开上地磅,红T恤看了斤数,指指不太远的一辆乳白色大卡车,穿过几辆斜放的车,到自己卡车旁等。坤哥刚开下地磅,忽然有个挎包的女人拦住他,拍拍车上的瓜,问:“啥价卖?”坤哥一甩头,说:“四毛五。”随后准备挂档起步,女人点头说:“好的。”用手指了一下左边路口的蓝色大卡车。 坤哥知道从长龙中叉出来难,要想横穿长龙达到理想的彼岸(蓝色大卡车)更难。但是,多卖五分钱啊,一车瓜四千多斤,二百多块钱呀,等。坤哥下定决心。他两块钱买瓶水,不紧不慢地喝起来。 日头不知不觉就偏了西。 又有一个收瓜老板来到坤哥车旁,摸几把瓜,问:“咋着卖?”坤哥气定神闲地说:“四毛八。”老板小眼睛瞪得溜圆,说:“上午还差不多,现在——哼,哼。”蹩脚的普通话让坤哥打了个激灵,问:“现在咋了?”小眼睛嘿嘿一笑,说:“三毛就不错了。”坤哥吸了几口凉气。坤哥赶紧下车跑到乳白色卡车旁,红T恤看见他,皱眉叹气,说:“老弟,你咋弄的,也太慢了,现在——瓜价落了,三毛。”坤哥愣住了。 瓜价落了,每斤少卖一毛多,四五百块转眼没了。坤哥丧气的垂下头,回到自己的瓜车旁不知所措。最后,经过和旁边几个垂头的瓜农一番讨论,坤哥他们认为:价钱落是因为收瓜的卡车快装满了,明天早点来,还能卖上好价钱,最起码四毛。 黄昏,许多瓜车或满或空的四散,很快,水泄不通的大街空空荡荡,显得很阔寥。 第二天天未亮,坤哥伴着几颗眨眼星上路了。下午回来得知,瓜价仍未涨,坤哥的这车瓜以每斤二毛五的价格卖了。坤哥一个劲地说:“唉,不如四毛卖了,就是三毛也好啊。”他又努出笑说:“就这,也比上几车一毛多的强。”说完,坤哥又长出一口气,胸口莫名的起伏了几下。 坤哥又从地里装满满一车瓜,明天,不知在卖瓜的过程中又将发生什么……
页: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