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 文|飞鸟
小白试讲的是小说创作课。他主要围绕“提炼核心事件，把生活里的平凡事物变化成艺术上的典型情节，突破真人真事的局限，使主题不断深化”来讲解的。举的例子是果戈理的《外套》。当他讲到果戈理把听来的故事中的核心事件，“丢猎枪”，改为“失外套”，这个改变多么绝妙时。台下响起一阵吃吃的笑声。小白的脊梁立即发紧了。他来不及回忆刚才是不是什么地方讲错了，咬咬牙，硬着头皮往下讲，只是，心里有些空空的。他用眼角扫了一下刚才发出笑声的方位。在第一排最北的地方。一个穿黑衣服的女孩正忍住笑用大眼睛盯着小白，那一触即发的笑彻底打败了小白的防线。他知道今天凶多吉少了，也许讲失误了什么，也许自己的衣着搭配出了问题，肯定是细节问题。小白脑袋里如深秋的天空，云淡了风清了，也快接近空白了。铃声响起，小白鞠躬说：“谢谢。”一身冷汗。在休息室的时候，小白还是没想明白自己哪里出了差错。不过，他知道这次的求职可能要失败了。刚才那个黑衣服女孩太可恶了。他忽然想起，他见过那个女孩，是一个小时前他在二楼拐角处不小心碰落了她手里的文件夹。当时说了对不起后还帮她捡了啊？五分钟后，小白忐忑地走进会议室。刚才听课的六位老师还有那个女孩都在。女孩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小白问了好，轻轻地坐到一张椅子上。六位老师对刚才小白的表现开始打分，点评，再接下来就是举手表决了。表决结果意味着小白走或者留。冬日的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从从容容地飘进来。六位老师意见不统一，同意和不同意都是三只胳膊高高举起。小白心想，可能还要试讲一次吧。这时，那个女孩说：“因为我也参加了试听，按规定，我也可以投票。我认为李小白先生完全胜任文学创作课的讲师。”小白留下了。他颇感意外的看了女孩一眼。女孩也看着他，一脸严肃地点点头。小白如愿成为了朝阳培训的一员。小白感谢女孩。女孩一甩马尾，说：“别来虚的，要谢我就请客。”小白愣了愣，说：“好啊。”女孩说：“晚上我给你打电话，多带点钱，你的号码是？”小白说：“15138214494。”女孩转身，蹬蹬蹬地走了。晚上，女孩果然给小白打电话：“快点来，红豆馆，知道地方吗？”小白说：“知道。”女孩笑着说：“快来，我快饿扁了。”小白拦了辆车去红豆馆。他等会儿一定要问问女孩今天为什么突然发笑，差点害了自己。红豆馆古色古香，门口弄了很多竹子。店内环境不错，整洁幽雅，前台正中挂着幅字，正是“红豆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女孩在一个角落向他招手。女孩换了身红衣服，娇娇小小的挺漂亮。她等到小白坐定，就拿起菜单开始点菜，盘龙鳝，葡萄鱼，虾仁，水晶肘子，水果拼盘。小白的汗快下来了。菜上来了，女孩问：“喝点什么？啤酒还是饮料？”小白说：“啤酒吧。”心想，这还能省点。女孩说：“两杯生啤，两杯牛奶，两杯果汁。”小白问：“还有人？”女孩转头妩媚地一笑，说：“你的意思是咱俩不热闹，想再喊几个人？”小白连忙说：“不是不是。”女孩旁若无人地大嚼大咽，忽然抬头望着小白，眨眨眼，意味深长地说：“你好像没胃口啊，是不是心疼了。”小白心口淌着血，却一脸轻松地说：“哪有啊，小意思。”小白不是吝啬的人，可是明明只有两个人，却点这么多菜，摆明是把他当鳖捉了，他的自尊心有点受不了。女孩说：“我叫楠楠，是办公室跑腿的，以后用到我的地方，哥们赴汤蹈火。”小白一转念，自己初来乍到，以后肯定要用这个消息灵通的“神”。忙举杯道谢，一时间其乐融融。最后，楠楠说：“去结账吧。”小白到了前台，收银员的手指啪啪几下，三百六十九。小白倒吸一口凉气，结完帐，他钱夹里的钱仅够打车的了。这边，楠楠已经打好了包。两人走出红豆馆，楠楠说：“给我打个车，拎着这些东西不方便。”小白吸了口冷气，看着楠楠。楠楠也歪着头，正抿着嘴静静地看着小白。小白转过头，招招手，拦了辆的士。小白是步行回到出租屋的。躺倒床上，他不知为什么，脑海里满是楠楠的身影。这不是眷恋，也不是喜欢，是一种复杂的讨厌。小白有意躲着楠楠。快圣诞节了，朝阳培训全民动员，向寒假招生宣战。小白负责宣传单的校对。其中，有五百份家长邀请函，要提前印制出来。星期日晚上，小白从广告公司取回邀请函，准备星期一交给办公室。家长联谊会定在星期二晚上19：20。小白翻看着邀请函，忽然变了脸色，倒吸了口凉气。邀请函上的会议时间写成了星期一。他清秀的脸上，慢慢有了汗意。这很可能是广告公司的疏忽，但不管如何讲，是小白来到朝阳培训机构单独负责的第一件事。再说，试用期还没过，还是助理讲师。完了，完了，小白颓丧地坐到椅子上。小白万般无奈地给楠楠打了电话。楠楠听完，说：“千万不要交出去，我马上到。”不大会儿，楠楠来了。小白把一张邀请函递过去，她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然后点点头，冲小白说：“脱衣服。”小白如坠五里雾里，呆呆地看着楠楠。楠楠摇头叹息：“傻蛋。”说着，自己把包放到桌子上，脱了白色的羽绒服，把毛衣袖子一卷，露出一截嫩白的手臂。她把羽绒服挂到架子上，拉开抽屉取出一支记号笔，说：“幸好是红色美术体，要不，真麻烦了，老总可是个追求细节完美的人。”她拿起一张邀请函，在星期一的一上面添了个一。小白凑上去一看，嗨，妙啊，根本看不出来是添上去的。小白忙脱去臃肿的羽绒服，学着楠楠的样子卷起毛衣袖子，然后把邀请函递给楠楠，又把涂改好的接过来放到远一点的桌子上，要晾干墨迹的。时间慢慢地流逝，两人谁也不说话。小白转头，看见楠楠满脸汗水，神情专注，楠楠原来长得这么美啊，白皙的圆脸，长睫毛，大眼睛里聚满了灯光。小白忘了递邀请函了。楠楠转头，问：“咋了？”小白回过神，满脸绯红，楠楠也忽然明白了什么，也红了脸，说：“歇会再干。”小白赶紧去接了杯水，说：“谢谢了。”楠楠接过水说：“谢啥，你搞砸了，我一个季度的奖金也会打了水漂。”“这么严重？”“我是你的担保人，本公司就是这个规定。”楠楠说完，活动了一下身子，站起来，回到桌子旁，又开始干活了。到凌晨四点多，终于大功告成。楠楠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再也起不来了。小白赶紧倒了杯热水，递给她，自己忙着把邀请函整理好，放进纸箱里。一回头，看见楠楠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嘴角还挂着一丝笑。小白怦然心动。他把两件羽绒服分别盖在楠楠的身上和腿上，静静地望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心口涌动着晶莹温暖的东西……再见到楠楠时，小白眼睛里多了些什么。但小白知道，两人是不合适生活在一起的。那次吃饭，小白的确有些心疼。也能看出来楠楠是个好女孩，只是被宠爱惯了，花钱如流水。自己家境贫寒，现实的艰难残酷是要面对的，负担不起这份感情啊。小白不自卑，他很理智。当爱情的花开在贫瘠的土壤上时，果实肯定是苦涩的，小白像个哲学家似地想。其实，世界上没人懂得爱情的。爱情有道理吗？讲得出道理的是爱情吗？小白开始做梦，各式各样的梦。全是关于楠楠的梦。小白不能自已了。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楠楠。爱情多奇怪啊，当初，自己可是讨厌她的，现在竟然爱上她了。小白问：“最近忙什么呢？”楠楠答：“织毛衣。”小白说：“最近《变形金刚3》热映，我请你。”楠楠说：“忙着织毛衣呢。”“毛衣？男的还是女的？”“男的。”小白心里一下子冷了，仿佛被谁照头浇了盆凉水。楠楠看着他问：“票买了吗？”小白的右手在口袋里握着两张票说：“没，说着玩呢。”“无聊。”楠楠忽然生气了，转身走了。小白叹口气，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是哪个呢？是那个高大的穿风衣的男孩吗？一定是的，那次，明明看见那个男孩用两只手揉搓楠楠的圆脸蛋呢。自己真昏头了。再说，你负担的起这份感情吗？假如楠楠愿意做你的女朋友。房子，车子，票子，你有什么？不自量力。小白煎熬在情天欲海里。逃避，转移痛苦，这不是懦弱。这是一种生存的智慧。小白很快和教数学的兰兰走近了。兰兰是个不声不响的女孩，来自贫苦的山区。虽然走近了，小白深深地明白，他们也是走不到一起的，他不爱兰兰。兰兰在想些什么，小白也略知一二，她想找个有钱有房的男人，这无可厚非，谁都有追求幸福改变困境的权利。楠楠织好了毛衣，竟然拿到公司。这是件火红的毛衣，在毛衣的胸口有几绺黑色的头发。在小白眼睛里，这件毛衣就是一团熊熊燃烧的火。他好像被火烧懵了，转身下楼。他到附近的花店，买了束火红的玫瑰。他又去超市买了盒巧克力。小白一进办公室，几个人全愣住了。小白脑海里想象着那个高大的男孩穿上红毛衣时的快乐，心里就憋了一团火。他径直走向兰兰，一步一步，完全漠视其他人的表情。兰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当小白把花伸向兰兰时，兰兰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冷不防，花被另外一双手接过去了。小白一看，原来是楠楠。楠楠笑着说：“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巧克力啊？”说着，伸手把巧克力也接过去了。小白当即又懵了，事情太出意外了。楠楠把毛衣塞给小白，说：“天天求我给你织毛衣，这不，今天才织好。够哥们吧？”小白还是呆呆地站着，好像在梦里一样。楠楠说：“真是个傻蛋。”小白猛然回过神来，自己的的确确真是个傻蛋。后来知道，那个高大的男孩是楠楠的哥哥。未来也许荆棘密布，崎岖坎坷，其实大可不必过分担忧。把握住现在，勇敢地直面一切，是一种生活的真谛。更是一种大的智慧。爱来了，就爱个轰轰烈烈吧。爱去了，就挥挥手，祝福彼此。只要你幸福，我才快乐，这才是深爱对方的唯一语言。关于第一次吃饭被宰的事，楠楠用右手摁住小白的左胸说，就是要你因为我心疼；关于小白试讲课时楠楠为什么发笑，小白准备到新婚之夜再向楠楠问清楚……
呵呵，挺有意思的小说，关注后续。
赞誉之词就不说了，个人观点，在小白和楠楠的关系开始转变的桥段中如果能加上个时间过渡词句，我觉得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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